对战越久,十六眉头就皱得越紧,打到现在,他已经出尽全力,竟然仍不能压住对方;虽说是以一敌三,但他很清楚,十九只出了三分力,至于徐立、阿信更是武功粗浅不入流,一对一的打,不出三招就可以收拾了他们,可现在…三人为阵,竟令他如同老虎遇上刺猬,无处下手。

“停下吧。”听到这个声音,诸人各自收了手里的剑,漫天剑影亦随之消失。

徐立反手握剑,满面兴奋地望着朝他们走来的慕千雪,“公主,我们做得可还好?”他从来没想过,他们竟可以挡住武功高强的十六,令其寸步难进。

“很好。”慕千雪含笑赞许了一声,看向依旧皱着双眉的十六,“如何?”

十六看了她一会儿,摇头道:“我刚才已是使尽全力,但仍破不了公主的阵法。”

第一卷 第两百三十章 补全阵法

第两百三十章 补全阵法

听得这话,夏月兴奋地道:“连十六也破不了,足以证明公主已经成功补全了三才阵。”

阿信自刚才起,就一直怔怔盯着自己的双手,直至徐立推了他一下,方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道:“刚才在阵法里,小人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高手,无惧任何人,真是…太神奇了!”

“对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徐立连连点头,“比之前任何一次对战的感觉都要好。”

自从取得兵法图下半本后,慕千雪每日都会让他们根本自己对阵法的改进,进行数次对战,用以检验改进后的阵法威力。

一向沉默寡言的十九也开口道:“我相信,这一次就算是王爷出手,也破不了咱们的阵法!”

夏月满面激动地道:“公主您都听到了,您这几日的辛苦没有白费,三才阵成了,真的成了,它可以助王爷上阵杀敌了,成为王爷手里的一张王牌。”

“是啊,终于成了。”慕千雪轻声应着,眼眶微微发红,为了尽快补全这个阵法,这三日,她几乎不曾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就算偶尔被夏月强逼着上床歇息,脑海里也不断推演着阵法,一遍遍寻找着当中存在的破绽与不足,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可以助东方溯达成所愿了。

慕千雪压下心中的激动,对夏月道:“去将我最后一次画的阵法图取来,我们现在就去睿王府。”

夏月看了一眼天色,道:“王爷这会儿只怕还没下朝,去了也是干等着,还是晚些再过去吧,公主也好趁这个功夫歇一会儿。”不等慕千雪反对,她又道:“再说公主您现在脸色那么差,万一吓到王爷怎么办?”

慕千雪失笑之余,忍不住抚一抚脸颊,“当真有这么难看吗?”女为悦己者容,没有一个女子会希望自己变丑。

徐立赶紧道:“没有没有,公主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就是有些憔悴,眼圈都黑了。”

夏月接过话道:“所以啊,您赶紧去睡一觉,奴婢看您早膳没怎么吃,正好趁这个空去炖一盅银耳,您起来后喝正好。”

“那就依你的话吧。”慕千雪轻咳数声,熬了这么多日,确实是身心俱疲,尤其是脑中那根绷了许久的弦松下来后,疲惫感一下子爆发出来。

在侍候慕千雪歇下后,夏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在关房门时,听到里面传来几声急促的咳嗽,暗自叹了口气。

徐立就在门口,也听到了慕千雪的咳嗽,忧声道:“明明前阵子好了许多,怎得这些日子又变得这般严重,总是在咳嗽,有时候甚至咳得脸都青了。”

夏月神色黯然地道:“还不是为了三才阵,三才阵所展现出来的神奇,无一不是公主拿性命换来的。多思伤神,大夫不止一次说过要她摒思静养,可她总是不肯听,想得越多,她的身子就越差,我真担心有一天,公主她会…会撑不住。”

徐立心中发慌,赶紧道:“不会的,公主人那么好,一定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夏月姐你别多想。还有啊,这金陵城里大夫多得很,这个医不好公主的病,咱们就请另一个,总有一个能够治好公主,到时候公主就能长命百岁了,比咱们都要活得久。”

“希望吧。”夏月勉强笑一笑,心里的阴霾并没有因为徐立的话散去,在金陵的这半多年,慕千雪几乎看遍所有名医,连宫里的太医也是请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是开一些不愠不火的药,然后叮嘱其静养,没有一人,可以断得了慕千雪的病根。

慕千雪醒来时,已是将近巳时,喝了半碗银耳羹后,带了十九与夏月二人去往睿王府。

蔡元领着她们一路来到书房门口,停下脚步道:“王爷就在里面,公主请。”

“有劳蔡总管了。”在朝蔡元浅施一礼后,慕千雪缓步走了进去,此刻日光不再似清晨那般浅淡,浓郁如金,透过敞开的窗子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影。

“千雪见过王爷。”慕千雪屈膝行礼,髻上垂落的碎珠流苏贴在额间,在这早春里有一种疏疏的凉意。

“免礼,不知公主何来见本王?”东方溯抬起头来,不论是神情还是声音都一如既往的疏离冷漠,看得夏月来气,干脆别过脸不看他,省得给自己添堵。

“三日前,千雪答应王爷会补全三才阵,如今阵法已全,请王爷过目。”随着这话,她自袖中取出一卷细薄光润澄心堂纸,让十九交给东方溯。

看着只是薄薄一卷,展开来后,却足有半丈长,从右至左,绘满了人形,三个一组;而在第一组人形旁边,都有详细清晰的注解,无需言语,便可感知到慕千雪耗费在这个三才阵上巨大的精力。

慕千雪徐徐道:“只要士兵记熟阵法图上的步法与招式,就可以与数倍于他们的昌军交战而不落于下风;王爷之前发现的问题,都已经一一补全,我可以保证,就算齐军军营中有阵法师在,也难以在短时间内破解此阵。”

十九开口道:“早些时候,奴婢与徐立、阿信二人组阵,十六连番强攻都未能战得便宜,可见此阵之神奇;恕奴婢多嘴说一句,除非齐军士兵数倍于咱们,否则有此阵在手,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东方溯没有说话,只是徐徐抚着卷纸,待得手指抚过最后一幅图案时,他终于开口言语,“这个阵图本王收下了,但还请公主以后不要再多事,本王的路,自己会走,不需要别人来左右。”尽管有脂粉遮掩,他还是一眼看到慕千雪隐藏在脂粉下的憔悴与疲惫,三日,加在一起不过三十六个时辰,却将阵法补得完美无缺,其中心力,可想而知,他很想劝慕千雪不要那么辛苦,想告诉她,自己已经得到了平阳王妃与卫晋的支持…可是他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更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正心意,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只能利用冷漠来掩饰那份关心。

第一卷 第两百三十一章 明白

第两百三十一章 明白

夏月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理会他说的话,可听到他指责慕千雪多事,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呛东方溯几句,又怕慕千雪为难,只得紧紧抿着唇,努力憋住那口气。

十九从来都是无条件站在东方溯那一边的,可是这一次,连她也觉得后者有些过份,忍不住道:“公主也是一片好心,希望能够帮到王…”

“我不需要她帮!”在打断十九的话,东方溯起身缓步走到慕千雪身前,面无表情地道:“你做这么多,无非是为了我能够赢,能够按你的计划一步步走上去,助你覆灭西楚;我说过,我一定会如你愿,所以你不必再多费心思。”

慕千雪迎着他的目光站起身来,“我知道王爷是一言九鼎之人,可是挡在王爷面前的,无一不是位高权重之人,只凭王爷一人之力,并不足以与他们对抗。”在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她道:“王爷,让千雪帮你不好吗?”

东方溯强按下胸口的抽痛,狠心道:“需要之时,本王自会来寻公主,但现在…公主是认为本王无法说服陛下统兵出征,还是赢不了齐国?非得来多操这个心!”说着,他故意用不屑的语气道:“公主总做这些没用的事情,倒是让本王担心,你这身子还能否熬到覆灭西楚的那一天!”

夏月不知他真实心思,以为他是存心咒自家公主,哪里还忍得住,倒竖了柳眉道:“王爷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太过份了吗?”

“不得无礼。”在喝止了夏月后,慕千雪勉强一笑,垂目道:“是千雪多事了,请王爷见谅!”

夏月气恼地道:“明明就是他不对,公主何必与他道歉。”

“还说。”慕千雪轻斥一句,朝东方溯屈膝道:“夏月心直口快,王爷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本王自不会与一个丫头计较。”说着,他拂一拂袖,冷声道:“好了,本王还有事情,你们走吧。”

“走就走。”夏月气愤的说了一句,随后对慕千雪道:“既然王爷不欢迎咱们,咱们还是走吧,省得在这里碍他眼。”

慕千雪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朝东方溯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开了书房。

出了书房,夏月还是气恨难消,“怎么会有这样不知好坏的人,把公主的好心当成肝肺;早知道这样,就不帮他了,由着他去陛下那里撞墙好了。”说着,她又道:“公主往后少管他的事情,省得又与今日一样,平白添一肚子气!”

慕千雪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已经离着极远的书房,神色复杂异常,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九怕她从此记恨东方溯,道:“王爷对公主从来都是极好的,这一次…只是钻了牛角尖,才会说那样的话,给王爷一点时间,相信他会想明白的。”

夏月没好气地道:“就怕他还没想明白,咱们已经被气死了,你没听到他刚才的话吗,竟然咒公主…”她咽下那个字,转而道:“依我说,往后还是少见为好,也好少受些气。”

他们言语之时,慕千雪眼底似有雾霭在流转,许久,她近乎梦呓地道:“其实他一直都很明白,反倒是我…不明白。”

夏月听到她这句话,愕然道:“什么明白又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

慕千雪微微一笑,摇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在快要走到门口时,一道人影来到慕千雪身前,欠身道:“奴婢阿紫,见过璇玑公主。”

慕千雪心念微微一动,温言道:“阿紫姑娘免礼。”

阿紫直起身,含笑道:“宗姬知道公主来了府中,很是欢喜,特命奴婢请公主过去一叙。”

夏月暗自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什么欢喜,根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说得极轻,阿紫又离着有一段距离,没听清楚,“夏月姑娘说什么?”

夏月皮笑肉不笑地道:“没什么,就是佩服王妃消息灵通。”

阿紫听出她的言不由衷,但并不在意,笑吟吟地朝慕千雪道:“王妃正在东院等着,公主请。”

慕千雪知道自己不去一趟,沈惜君是不会罢休的,逐点头答应,随阿紫来到东院,在踏过院门时,慕千雪有一刹那的恍惚,庭院里的一切,与她在时并无太大差别,只是…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进了正堂,一袭朱红锦衣的沈惜君正坐在紫檀折枝椅中,徐徐抿着茶,神色若有所思;今日天气有些回暖,故而南北长窗都开着,带着几分暖意的风不时吹入堂内,拂动沈惜君垂落于两颊的珍珠步摇,在空中划过道道华光。

慕千雪停在正中央,敛袖欠身,“千雪见过王妃,王妃万福。”

沈惜君目光徐徐在她身上打量了几个来回,握着茶盏的手紧了又紧,方才压下心中的妒意,淡然道:“公主是王爷贵客,无需多礼,坐。”

在侍女奉上茶后,沈惜君听得慕千雪有几声咳嗽,扬眉道:“怎么,公主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慕千雪在椅中欠一欠身,“小病而已,不打紧,多谢王妃关心。”

“公主既然身体不好,就该在府中静养,少出来走动,以免加重病情;很多时候,既然离开了,就不应该再回头,这样于人于己都好,公主你说是不是?”冷意,在沈惜君眼底若隐若现。

慕千雪自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垂目道:“王妃所言甚是。”

沈惜君盯了她片刻,忽地莞尔一笑,“说起来,我与公主的缘份不可谓不深,先是在街上相遇,之后又在太后寿宴上相见,再然后几次相遇,就连这东院,也是公主以前住过的。”顿一顿,她又道:“我之前还想着,若是往后与公主同住一处,倒也有趣,可惜公主搬了出去。”

夏月暗自翻一翻白眼,可惜?如果公主当这会儿真与她同住在东院里,她怕是气得脸都绿了。

第一卷 第两百三十二章 解围

第两百三十二章 解围

慕千雪神色平静地道:“千雪只是此处的过客,王妃才是主人,主人来了,客人自然应该让位。”

沈惜君抚一抚脸颊,眸光渐渐冷了下来,“原来公主也知道我是此处的主人吗?”

慕千雪淡然一笑,“何止千雪,整个金陵城都知道王妃是睿王府的主人。”

沈惜君冷哼一声,倏然发难,“既是这样,你为何还要缠着王爷不放,甚至迷惑王爷抵押所有庄园田地屋契换取大笔银两给你;公主这份迷惑人心的本事,可真真是高明。”

阿紫轻轻一笑,故意道:“璇玑公主本事自是极好的,否则怎么能让王爷千里迢迢跑去西楚救她呢?”

沈惜君双眉微挑,旋即笑了起来,“你不说,我倒是快忘了,公主是西楚废后呢,换了旁人,能够死里逃生,从此安稳度日,已是心满意足;偏偏咱们这一位,不仅不知足,还总是妄想飞上枝头,真是可笑!”

看到她们主仆在那里一唱一喝,夏月哪里还忍得住,正要说话,有人比她快了一步,“如果公主真有这个念头,宗姬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所以还请宗姬说话客气一些!”

沈惜君面色一变,盯着神色淡漠的十九,“你这话什么意思?”

十九瞟了她一眼,淡然道:“不就是话里的意思吗,难道连这么浅显的话语,宗姬都听不明白?”

“你好大的胆子!”沈惜君紧紧咬着银牙,这个贱丫头竟然敢当面讽刺她,实在可恶;而且十九一口一个宗姬,分明就是不承认她是睿王妃。

她紧紧攥着扶手,咬牙道:“阿紫,给我掌她的嘴!”

十九刚才那几句话,听得夏月畅快不已,这会儿听得沈惜君要掌十九的嘴,当即站出来道:“十九并没有说错什么,王妃罚得好生没道理!”

沈惜君冷冷盯了她,寒声道:“只凭她在我面前,没有自称奴婢这一条,就已经足够打烂她的嘴!”

十九嘴角微扬,不屑地道:“有资格让我自称奴婢的,只有王爷一人,你…不配!”

这句话不吝于火上浇油,气得沈惜君浑身发抖,尖声道:“掌嘴!给我狠狠掌她的嘴!”

见沈惜君气得似乎有些失去理智,夏月暗自皱一皱眉,俯身在慕千雪耳边道:“公主,要不要奴婢去请王爷过来?”

“不必,十九吃不了亏,再者…”慕千雪看了一眼门口,凉声道:“算算时间,她差不多也该到了。”

“他?”夏月诧异地问道:“谁要过来?”

慕千雪微微一笑,“待会儿就知道了。”

在他们说话之时,阿紫已是奉命来到十九身前,也不说话,抬手就是一掌过去,还未来得及挥下,就被人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阿紫惊怒地盯着抓住自己手的十九,“你竟敢反抗?”

十九傲然:“我没有错,为何要由得你们掌掴?”

“好好好!”沈惜君怒极反笑,对一旁的阿兰几人道:“你们都给我过去掌嘴,我倒要看看,她能阻得了几个!”

阿兰等人正要过去,有侍女走了进来,瞧见屋里这一幕,有些害怕,怯怯地不敢言语,直至阿兰问了一句,方才慌慌张张地道:“平妃来了,说是要见王妃。”

阿兰转眸看向沈惜君,后者这会儿哪有心情见她,冷声道:“我现在没空见她,让她明日再来。”

侍女还没来得及答应,一道人影走了进来,正是赵平清,身后跟着杜鹃,在经过慕千雪身边时,目光轻轻一掠,似流云划过。

“听闻公主在姐姐这里,果不其然。”说着,她朝面色不悦的沈惜君敛衽一礼,“平清不请自来,望姐姐恕罪。”她的声音是一惯的娇柔温软,似蒸熟的上等糯米,一粒粒地粘在一起。

“平妃倒是越来越不见外了。”沈惜君冷声讽刺了一句,道:“平妃何事来此?”

赵平清笑道:“姐姐是知道,平清素爱下棋,无棋不欢,偏偏杜鹃他们一个个棋力差劲得很,走不了几个回合便弃械投降,实在没意思;无意中听得府里的下人说,公主棋艺过人,正好又来了府里,就过来问姐姐借人了,姐姐不会见怪吧?”

沈惜君压下怒意,虚虚笑道:“当然不会,只是…”

不等她说完,赵平清已是满面笑意地打断道:“那就多谢姐姐了,妹妹与公主先行告退。”

“公主,我们过去吧。”她朝慕千雪使了个眼色,声音微微发急。

“好。”慕千雪点点头,起身朝被堵了话的沈惜君道:“千雪告辞。”

眼见她们就要走出门口,阿兰俯身在沈惜君耳边提醒,“宗姬,就这么让她们离开吗?”

沈惜君死命攥着扶手,面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始终是没有开口阻止,任由她们离去。

待得她们走得不见身影后,方才松开咬得发酸的银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这两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再说赵平清那边,拉着慕千雪一路疾行,直至走出东院,方才长舒了一口气,松开手温言道:“好了,应该没事了。”

慕千雪迎着她的目光道:“劳平妃特意来替我解围,实在过意不去。”

赵平清一怔,旋即轻笑了起来,“果然是瞒不过公主,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

听得这话,夏月恍然道:“原来平妃并不是真的要找公主下棋的啊?”

赵平清笑着摇摇头,随即叹口气,怅然道:“我与姐姐相识十余年,她一直视公主为眼中钉,这次突然派人请公主过去,又岂会是什么好事。”说着,她对慕千雪道:“我知道公主一直对我存有误解,认为是我算计了王爷,但请公主相信,我从未算计过任何人,也不懂得算计,走到今日这一步,真的是身不由己!”

慕千雪微微一笑,漠然道:“如果平妃不懂得算计,那普天之下,怕是再无懂得算计之人。”

赵平清难过地道:“为何公主总是不肯相信我?”

第一卷 第两百三十三章 惺惺相惜

第两百三十三章 惺惺相惜

“我只相信该相信的人。”说罢,她淡淡道:“多谢平妃解围,千雪还有事,先走一步。”

夏月扶着慕千雪离去,在走出一段路后,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赵平清仍站在原处翘首相送,神情伤感而委屈;她收回目光,疑惑地道:“公主,平妃当真那么坏吗?”

慕千雪淡然道:“怎么,觉得我不讲理?”

“当然不是!”夏月急急否认,随即犹豫地道:“奴婢只是觉得,或许平妃没有咱们想的那么坏,否则她今日也不会特意去给公主解围。”

“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慕千雪唇角凝起一个冰冷的微笑,“沈惜君固然霸道任性,却如一柄明枪,令你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赵平清不同,她是一枝隐藏在黑暗中的箭,你根本不知道,这枝箭会射向谁,甚至…当你被一箭穿胸之时,还不知道这枝箭是从哪里射出的。记着,笑里藏刀的人永远是最可怕的,因为你分不清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夏月听得惊出一身冷汗,连连点头,“奴婢知道了,以后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奴婢都绝对不会信上半分。”

十九斜睨了她一眼,凉声道:“就一转头又忘记了,把坏人当好人,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才不会呢!”夏月朝她扮了个鬼脸,一路扶着慕千雪回到慕宅,刚进门,徐立便迎了上来,轻声道:“公主,张公子来了好一会儿了,小人请他去了偏厅奉茶。”

徐立口中的张公子,就是当日在万宝阁中借兵书给慕千雪的张启凌,今日已到他们约定的三日之期。

“知道了。”慕千雪应了一声,对夏月道:“你去我书房将那半本兵法图取来。”

“且慢。”十九唤住夏月,迟疑道:“公主,兵法图归还后,再借怕是不易,不如先誊抄一份?”

慕千雪微笑道:“不必,所有阵图注解,都已经刻在我脑海中,随时皆可默录出来,兵法图对我已经没用了。”

“嗯。”在夏月离去后,十九扶着慕千雪来到偏厅,正等得百般聊赖的张启凌看到她们进来,连忙起身见礼,“见过慕姑娘。”

慕千雪屈膝还礼,“让张公子久等,千雪实在过意不去。”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张启凌听到自己倒吸凉气的声音,双目久久无法移开,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自问见了无数美人,可直至这一刻,方才知道,何谓绝代色,倾城姿;那些所谓的美人,在她面前,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十九的咳嗽令张启凌回过神来,但仍难掩眸中的惊艳之色,“以往看书之时,瞧见书中写女子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总觉得那是夸大的描述,今日见了慕姑娘,方才知道古人诚不欺我,世间当真有这样的倾城姿容。”

对于他的溢赞,慕千雪只是浅浅一笑,“公子过誉了,再美也不过是一张皮相罢了,百年之后,依然要归于黄土。”

张启凌微笑道:“话虽如此,但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够让人赏心悦目。”说着,他忽地道:“幸好!幸好!”

慕千雪秀眉微微一蹙,“幸好什么?”

张启凌接过下人重新沏来的茶,笑答道:“幸好我将兵法图借给了慕姑娘,否则今日可就见不到姑娘的天人之姿了。”

“该说幸好的人是千雪才对,若非张公子慷慨相借,千雪怎有幸一观失传已久的兵法图。”

“慕姑娘客气了。”说着,张启凌有些遗憾地道:“可惜只有半本,另外半本不知流落去了何处;不过慕姑娘放心,我一定会设法寻来。”

慕千雪犹豫片刻,终是没将另半本兵法图在她手里的事情说出去,这本兵法图关系重大,张启凌虽然出身富贵,终归身处朝廷战局之外,知道太多,有害无益。

这个时候,夏月拿来了兵法图,慕千雪亲自将之递给张启凌,并且再次拜谢,“千雪欠张公子一个人情,来日张公子若有需要千雪之处,千雪定当尽力而为!”

张启凌接过兵法书,似笑非笑地睇视着慕千雪,“慕姑娘此话当真?”

慕千雪微微一笑,“千雪虽是女儿身,却也明白一言九鼎的道理。”

“好!一言为定!”张启凌畅声笑着,他的五官偏向于阴柔,但每每笑起之时,却又给人一种明朗的感觉,似一道划破阴霾天空的阳光。

重新落座后,张启凌打量了慕千雪半晌,忽地低头一笑,令后者好生奇怪,“张公子笑什么?”

张启凌笑道:“在下总以为女子只爱脂粉珠钗,从没想过,竟有女子喜欢看兵书,甚至愿意为此一掷万金,若非亲眼所见,在下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让张公子见笑了。”在一番客气之后,二人说起在兵法一道上的见解,彼此竟是出奇一致,往往慕千雪刚说了半句,张启凌已是明白她后半句要说什么,迅速跟上她的思维,令慕千雪惊讶不已。

不论萧若傲还是东方溯,皆曾领兵出征,浴血杀敌,但论起在兵法一道上的见解,竟都不及张启凌。

张启凌想是难得遇上一个能与他谈论兵法,又旗鼓相当的人,越说越兴奋,眼眸发亮地道:“我江宁家中收藏了不少先人流传下来的兵书,虽比不上本兵法图珍贵,却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公主见了定会喜欢。”

慕千雪遗憾地道:“可惜远在江宁,无法一观。”

“这有什么,让人送过来就是了。”不等慕千雪言语,他已是唤过站在椅后的小厮,“你现在立刻快马加鞭回江宁,将我收在书房的兵书取来!”

夏月愕然道:“江宁离此足有数百里,这一来一回,怕是得要十几二日了。”

张启凌眼角飞扬,自信地道:“日夜赶路,再加上千里良驹,六日之内足以来回。”说着,他取下随身所带的玉佩交给小厮做为信物,“去吧。”

第一卷 第两百三十四章 得偿所愿

第两百三十四章 得偿所愿

慕千雪没想到他动作如此迅速,一时阻止不及,摇头道:“其实那些兵书不看也没什么,张公子实在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只是来回一趟江宁罢了,算不得劳师动众。”张启凌眉飞色舞地道:“在下醉心兵法十几年,却从未有一天,像今日这样痛快过。”说罢,他举起茶盏,“在下以茶代酒,敬慕姑娘一杯!”

“好!”慕千雪亦很高兴遇到这个知音人,正要举茶相饮,忽地泛起一阵剧烈的咳嗽,面色潮红,浑身颤抖,连手里的茶盏也拿不住掉落在地。

“公主!”夏月大惊,忙上前替她瘦骨嶙峋的脊背,往日咳嗽一会儿也就止住了,可这一次,却是一直咳个不停,就像当日在茶楼见顾长风那样,令夏月紧张不已,就在她打算让徐立去请大夫时,慕千雪终于艰难地止了咳嗽,看到后者掌心并没有殷红的血迹,夏月方才松了一口气,关切道:“公主,您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咳嗽罢了,别那么担心。”安抚了夏月一句后,慕千雪吃力地朝张启凌欠一欠身,虚弱地道:“千雪没用,让张公子见笑了!”

“不碍事。”张启凌回过神来,迟疑片刻,试探道:“刚才…夏月叫慕姑娘‘公主’,难道慕姑娘是皇室中人?”

慕千雪静默片刻,嘴角弯起一个干涩的弧度,“不瞒张公子,我是南昭人。”

“南昭人…南昭…”张启凌喃喃重复着,过了一会儿,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然起身,满面惊讶地盯着慕千雪,颤声道:“难道慕姑娘就是南昭国的…璇玑公主?”

当年璇玑公主之名虽传遍天下,她的本名却鲜有人知。

“正是千雪!”她的回答令张启凌激动不已,语无伦次地道:“我…我不知道慕姑娘就是…我以为…我…”

他这个样子,令夏月瞧着好笑,故意打趣道:“你以为我家公主只是寻常女子对吗?”

“不是!”张启凌急急否认,“慕姑娘天姿国色,才华过人,岂会是寻常女子,我只是没想到,慕姑娘就是名动天下的璇玑公主。”说着,他朝慕千雪长揖一礼,正色道:“张启凌见过璇玑公主,愿公主安康万福!”

慕千雪虚扶一礼,淡然道:“张公子不必如此,从南昭被人攻破都城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再是什么公主。”

提及南昭被灭国之事,张启凌长叹一声,“当年公主下嫁还是皇子的楚帝,所有人都以为你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万万没想到,楚帝竟然这般狼子野心,趁南昭没有防备,出兵攻伐,毁了南昭百年基业!”

“都怪我识人不清,着了萧若傲的当!”

张启凌安慰道:“他存心隐瞒,公主又哪里会知道,所幸公主逃了出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顿一顿,他又道:“公主不必太难过,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终有一日,他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希望如…”话未说完,她便又掩唇咳嗽了起来,所幸这一次不像之前那么利害,稍咳几声就止住了。

张启凌关切地道:“公主平日里也总是这样咳嗽吗,可曾请大夫来诊治过?”

夏月接过话道:“怎么没请过,金陵城里大大小小的大夫差不多都请了遍,就是没一个能治好公主的病,只会开一堆有用没用的药,再不然就是让公主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