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正妃的沈惜君被册为皇后,她既为册妃,又身怀龙种,理该册为贵妃,昭容…这怎么可能。

错了,一定是她听错了!

含章殿人也是满面惊愕,所有人都以为赵平清一定会被册为贵妃,结果却只册封从二品昭容,甚至连九嫔之首都不是,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紫燕最先回过神来,诧异地抬起头来,“张公公,娘娘被册为昭容?”

“是啊,以后就该改口叫昭容娘娘了。”说着,他笑眯眯地望着一言不发的赵平清,“昭容娘娘,接旨吧!”

他的话令赵平清自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勉强挤了一丝笑意在脸上,恭声道:“臣妾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赵平清接过圣旨后,张进道了声喜便退出了含章殿,他一走,赵平清立刻展开圣旨,一个字接一个字地看着,在看到“从二品昭容”五个字时,瞳孔倏然一缩,面颊苍白如飘在池上的残冰,嘴唇不住哆嗦。

她没有听错,张进也没有念错,东方溯…东方溯真的只册她为昭容…

紫燕也看清了圣旨上那一个个用朱砂写就的大字,难以置信地道:“娘娘怎么会只是昭容,内务府明明置办了贵妃吉服,不对,这不对。”

赵平清眸光一抬,盯着小元子道:“立刻去一趟长信殿还有漪兰殿,看陛下传去这两殿的旨意是怎么写的。”

“嗻!”小元子打了个千儿,快步离去,在等小元子归来的时间里,赵平清面色阴沉地坐在椅中一言不发;她不说话,含章殿上下自然也不敢言语,气氛沉重而僵硬。

过了小半个时辰,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小元子的声音出现在视线中,赵平清眸光一厉,冷声道:“如何?”

小元子喘了口气,垂首道:“启禀娘娘,张公公在来含章殿之前,就分别去了长信殿与漪兰殿传旨,奴才设法打听了一下,陛下册了王妃为中宫皇后,至于璇玑公主…她…”小元子瞅着面色冷郁如冰的赵平清,迟疑着不敢说下去。

赵平清眼角微微一搐,按着心中的恨意道:“陛下册了她为贵妃是不是?”

小元子无奈地点头,“是。”

紫燕骇然色变,脱口道:“这不可能,陛下怎么会册她为贵妃,定是你弄错了,赶紧重新去打听。”

小元子愁眉苦脸地道:“我也盼着是自己弄错了,可内务府那边已经将贵妃册封所用的吉服送了过去,所以…应该是不会错的。”

“陛下他…他…”紫燕有心想说东方溯糊涂,又恐殿中人多嘴杂,落了话柄在别人手里,生生将嘴这的话咽了下去,对垂手立在两边的宫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在殿内只剩下他们几人后,紫燕望着面色阴沉如晦的赵平清,有心安慰几句,却寻思不出合适话来,只能低低叹息着。

赵平清紧紧攥着紫檀扶手,咬了银牙一字一字地道:“我早知他绝情,却不想绝情到这个地步,昭容…”她讽刺地道:“他不怜惜我也就罢了,竟连这个孩子也不怜惜半分,真是好狠的心。”

“璇玑狐媚惑主,偏偏陛下还视她如珠如宝,连正一品贵妃之位也许了她,真是糊涂至极。”

赵平清冷笑连连,“他不是糊涂,而是在他眼里,除了璇玑,其他都不值一哂,包括他的亲生骨肉!”她越想越恨,胸口起伏如潮水,眉桃眼角皆是比禁军腰间钢刀更为雪亮锋利的恨意。

紫燕怕她心情起伏过剧,会影响腹中龙胎,连忙道:“主子小心动了胎气!”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心难平

第三百二十四章 心难平

赵平清努力压了压心里的怒气,终还是压不下去,狠狠一张拍在小几上,震得茶盏跳起老高,茶水四溅,“怕是我这会儿早产,他都不会过来看一眼!”

她一直以为贵妃之位是属于自己的,没想到竟是自己会错了意,东方溯根本就没打算册封她为贵妃;幸好她不许底下人要在外胡说,否则这笑话可真是闹大了。

紫燕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赶紧道:“娘娘怎么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赵平清盯着承德殿的方向,银牙紧咬,“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绝不会!”

既然东方溯不肯给她贵妃之位,她就自己去争,一如当初强争睿王侧妃之位!

小元子小声道:“奴才倒觉得,主子并不会在昭容一位上待太久。”

“怎么说?”紫燕自然盼着赵平清晋封,但看东方溯的态度,实在不容乐观。

小元子细声道:“再有一个余月,主子就要临盆了,按着宫中惯例,但凡妃嫔诞下子嗣,不论皇子还是帝姬,皆要晋封一级。”

这句话终于令紫燕露出一丝笑意,“是了是了,待到那时,主子您就是正二品的皇妃了,若是位皇子,说不定陛下一高兴,就封您为从一品夫人了呢,到时候虽未与璇玑公主相同,却也差不多了。”

对于她的话,赵平清只是冷笑,“所谓惯例,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罢了,他说封就封,说不封——呵,有的是理由,我还能与他去争不成?”

紫燕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方才底气不足地道:“陛下…应该不会如此过份。”

“陛下…”赵平清摇摇头,眉眼布满浓密如深秋浓雾般的失望与阴翳,“只要慕千雪还在他身边,这一切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璇玑公主…”紫燕默默念着这个对他们来说犹如梦魇一般的名字,在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时,她开口道:“留着她,对陛下固然是一桩幸事,可对娘娘来说,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奴婢私以为,不该继续留她在宫中。”

小元子被她这话吓了一跳,慌声道:“姑姑你…你想对付她不成?”

紫燕扫了他一眼,冷郁地道:“怎么,害怕了?”

“不是不是!”小聪子连连否认,仔细斟酌了言语道:“我只是觉得,漪兰殿那位现在风头正盛,这会儿出手,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那也不能由着她媚惑陛下。”紫燕哼一声,对赵平清道:“主子…”

赵平清知道她要说什么,抚着腕间陈太后赏下来的玉镯,凉声打断,“我若要取她性命,早在上林苑之时,就动手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紫燕寂静片刻,沉沉道:“奴婢明白主子的顾忌,只恐…养虎为患;一旦让她在宫中真正立稳脚跟,甚至…诞下皇子,想再除去可就难了。”

“你以为现在就容易吗?”赵平清冷笑一声,起身走到珊瑚长窗前,在没有闩住的窗棂上微微一推,窗门顿时被推开,秋风带着桂花清香吹入殿内,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对付她是没用的,得从陛下身上着手。”说着,她垂目望着自己精心保养的莹白双手,冷冷道:“璇玑一定要除,但…不可经咱们的手。”

在小聪子还一头雾水有时候,紫燕已是会过意来,“主子是说长信殿那位?”

赵平清冷冷一笑,“论对璇玑之恨,她比我只多不少,只不过…”她蹙眉道:“她的性子变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好利用,此事得好好筹谋。”

紫燕讨好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任她怎么变,终还是那个人,也终是逃不出主子的算计。”

殿外有人叩门,却是赵平清每日惯常服用的安胎药煎好了,小聪子小心翼翼地端到重新落座的赵平清面前,“主子小心烫。”

赵平清刚抿了一口,眉心便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盯着深褐色的药汁,小聪子在一旁道:“主子要是觉着烫,奴才端去窗边凉一会儿。”

赵平清摇摇头,“把送药的宫人叫进来,另外把煎剩的药渣带来。”

小聪子隐约觉得不对劲,但不敢多问,照着她的话去唤那名小宫女,令他意外的是,竟然遍寻不见那名宫女,问了其他宫人,都说没有注意。

细细回想起来,他从未见过那名宫女,只是看她出现在含章殿,就下意识地认为她是含章殿的宫女。

想到此处,小聪子冷汗顿时流了下来,脸色白的吓人,突然,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吓得他整个人跳了起来。

紫燕愕然看着他,“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撞鬼了不成?”

“没有没有!”小聪子举袖抹一抹额上的冷汗,“姑姑怎么也出来了?”

“主子见你出来这么久都没回去,让我来看看。”说着,她四下张望了一番,疑惑地问道:“人呢?”

“人…”刚一开口,小聪子额上的冷汗便又“唰”的冒了出来,紫燕看得分明,心里“咯噔”一声,生出不祥之感,迫问道:“可是那宫人有问题?”

小聪子知道瞒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宫女…不是咱们含章殿的人。”

紫燕一怔,旋即满面诧异地道:“她若不是含章殿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又怎么会接她的…”话说到一半,她忽地想到了什么,倏地沉下脸,厉声道:“你连人都不认得,就敢拿她送来的药给主子,要是主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小聪子本就害怕得紧,再被她这么一喝,顿时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慌声道:“我那会儿没…没往深处想,总以为她就是含章殿的人,要不然,借我一个胆子也不敢接她的东西啊。”说着,他攥了紫燕的衣角,害怕地道:“姑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五章 调包

第三百二十五章 调包

紫燕拂开他的手,冷声道:“这话你自己与主子说去。”说着,她唤了一个宫人去小厨房取药渣,自己则往殿风走去,小聪子哆哆嗦嗦的跟在她后面。

赵平清见只有他们二人进来,疑声道:“人呢?”

小聪子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将事情说了一遍,随即哀求道:“奴才知罪,求主子饶命!”

赵平清狠狠瞪着他,“我一再叮嘱你做事要仔细小心,竟然还如此大意,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是不是?”

小聪子忍着冷汗流到眼中的痛意,连连磕头,“奴才知罪,奴才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赵平清气极反笑,“还有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没有!”小聪子浑身颤栗地伏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

“主子当心动了胎气。”紫燕轻声劝道:“等事情弄清楚了,再罚小聪子不迟。”

就算紫燕不说,赵平清也不敢再肆意动意,一连两次动气,令腹部不断紧缩,隐隐传来几分痛意。

此时,被差去小厨房的宫女捧着药罐子走了进来,紫燕摊开帕子,将药渣子倒在上面,刚一倒出来,紫燕便惊呼道:“这药不对!”

赵平清顺了顺气,道:“怎么说?”

紫燕拨了拨还有些热的药渣,沉声道:“奴婢记得太医开的药,里面有当归、川芎、白芍等,可是您看药渣,一样都没有,反倒是多了一样不知是什么的药材。”

紫燕家中原是开药铺的,后来她父亲一时大意抓错药,害得病人一命呜呼,所有家财都赔出去,还欠了许多,只得将紫燕卖入赵候府为奴。她打小在药铺长大,耳濡目染之下,一些常用的药材都认识,但眼前这一块块药材,她实在认不出来,只能大概辩出是什么东西的根茎。

赵平清扫了一眼已经冰凉的药汁,冷声道:“去把赵太医请来。”

紫燕不敢怠慢,赶紧请了赵太医过来,后者一入殿,便笑着拱手道贺,“娘娘册封九嫔,实在可喜可贺。”宫中从来都是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张进前脚刚踏出含章殿,这后脚消息就传遍了宫中,连太医院也不例外。

听着这个刺心的称呼,赵平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赵太医有心。”说着,她指了帕子上那堆药渣道:“还请赵太医看看,这都是些什么药。”

赵平清知道在这宫里头,有一个太医相助,可以事半功倍,她自己行事不便,逐传书赵候夫妇,让他们一定要想办法收买一名太医。

赵候夫妇几经周折,得以与同姓的赵太医攀上关系,狠心拿出三分之一的家财,令赵太医站在他们这一边。

赵太医应了一声,走到那堆药渣前细细看着,在看到紫燕不认识的那味药时,神色倏然一紧,骇声道:“这药娘娘喝了?”

得知赵平清只喝了一口,他舒了一口气,又端过那碗药抿了一口,神色凝重地道:“果然是从这里煎出来的,还好娘娘没有整碗喝下去,否则…”眼眸扫过赵平清高高隆起的腹部,一字一字道:“要闯大祸了。”

赵平清瞳孔倏地一缩,双手下意识地扶住腹部,她早已料到这药有古怪,但听到赵太医确认时,还是心头大颤。

紫燕疑声道:“赵太医是说…这药会令娘娘早产?”

赵太医沉沉点头,“在接生的行当里,有一句话叫‘七活八不活’,就是说早产的孩子,七个月生的能够养活,八个月生的就难以养活,娘娘现在怀孕八个月,一旦早产,不止孩子保不住,就连母体也会受到牵连,甚至…出大红。”

所谓出大红,就是血崩,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算再高明的大夫也难以将孕妇从鬼门关中拉回来。

在赵平清看似平静的表相下,是十指扼制不住的颤抖,出大红的可怕,她是知道的,曾经有一位表姐就是在临盆后突然出大红,等大夫到的时候,已是香消玉殒,魂归黄土;亏得她一发这药的味道不对,就立刻起了警觉,没有继续喝下去,否则…很可能这会儿已是一尸两命。

紫燕轻咬着唇道:“可是我仔细看过,这些并非红花,怎么会令娘娘早产?”

赵太医捋一捋颌下稀稀疏疏的山羊须,“能够令人滑胎早产的药,可不止红花一种,只是它用得比较多罢了。”

“那这是…”

“此药名为淡竹叶,它用来入药的,并非那一片片细长的竹叶,而是根茎,味甘,淡,性寒,常人用之可清热除烦,利尿通淋,可若是孕妇用之,则会因血气流通过快而小产,功效不弱于红花。”说着,赵太医试探道:“这药…从何而来?”

紫燕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恨声道:“要让我知道是谁那么歹毒,一定要她好看!”

“原来是这样,真是好险。”赵太医双唇微动,仿佛欲言又止。

赵平清留意到他的异样,沉声道:“此处没有外人,赵太医有话不妨直言。”

赵太医犹豫片刻,终还是开了口,“前两日,有一名宫女来御药房,说是气血不通,想要一些淡竹叶,因为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内监也就给她了,因为臣当时正好在御药房,所以知道此事,当时也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会否…娘娘这里的淡竹叶,就是她当时要去的那些?”

赵平清容色深沉地追问道:“那宫女叫什么名字,在哪一宫侍候?”

“她当时未说,臣也未去问她。”赵太医想了一想,道:“对了,她右侧眼角有一颗痣。”

听到这话,小聪子猛然抬起头,急急对赵平清道:“主子,刚才送药来的那宫女也是右眼角有一颗黑痣。”

“果然是同一人!”赵平清十指一紧,指甲狠狠掐在掌心,盯了紫燕道:“查,一定要将这个人查出来!”

“是!”紫燕依言应下,在送赵太医离开后,她试探道:“主子,可要将这件事告诉陛下?”

赵平清盯着窗外略显败相的醉蝶花,答不对问地道:“紫燕,你说此事会是谁人在幕后指使?”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 贵妃

第三百二十六章 贵妃

紫燕心思电转,轻声道:“宫里统共就那么几位,不是长信殿就是…漪兰殿那位。”

赵平清缓缓点头,“一个是刚册立的正宫皇后,一个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无凭无据的,你说陛下会信我们吗?”

紫燕不服气地道:“这药与药渣都在,岂是无凭无据?”

赵平清嗤笑道:“一堆死物而已,你如何证明这一切是别人加害,而非贼喊捉贼?”

紫燕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沉默片刻,不甘心地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人害我一分,我必还人十分!”赵平清眸中恨意分明,攥一攥双手,沉沉道:“只是我咱们现在身处弱势,一步错步步错,所以一定要等人赃并获,再去向陛下告这个状。”说着,她又道:“总之当务之急,是找出那名宫女,记着,在找到幕后指使者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奴婢省得。”在紫燕四处打听那名宫女下落之时,漪兰殿中,花蕊快步奔入正殿,满面欢喜地道:“公主!公主!”

话音未落,后脑就轻轻挨了一掌,她愕然回头,小元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不乐意地道:“元公公,你好端端地打我做什么?”

“还说呢。”小元子瞪了她道:“圣旨还是你拿进内殿供着的,怎么一转头就都忘了?”

“忘了?”花蕊不解地皱着两条细细的柳眉,夏月走过来点一点她的额头,提醒道:“好好想想,陛下的圣旨上都写了些什么。”

听到这话,花蕊总算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连连点头,“对对对,该改口叫贵妃主子了。”

望着他们捂嘴偷笑的样子。慕千雪莹白如玉的脸庞微微一红,低声嗔道:“改不改口又没什么区别。”

“这区别可是大了,打从今儿个起,主子您可就是漪兰殿的正一品贵妃娘娘了。”夏月眉梢眼角皆是笑意,语调轻快地似要飞起来一般。

花蕊插话道:“听说含章殿那位才封了从二品昭容,这会儿怕是正在生闷气呢。”

夏月嗤笑道:“从二品昭容已是抬举她,要不是怀着身孕,陛下怕是连主位都不会给她。”

小元子也是笑道:“她可不这么想,恐怕在今日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正一品贵妃,哪知是空欢喜一场。”

慕千雪笑斥道:“好了,一个个说得没完。”说着,她转眸看向花蕊,“你急着奔进来是为何事?”被她这么一提,花蕊才想起来自己进殿的原因,赶紧答道:“陛下过来了。”

小元子被她这话吓了一跳,急声道:“你这妮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拖到现在才说,耽搁了接驾,你担待得起吗?”

花蕊不敢争辩,低低嘟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忘了嘛。”

没等他们出去接驾,东方溯已是走了进来,浓郁似金的秋阳自他身后照入,映得那一色明黄格外耀目,令逆光行来的他犹如天神降世,一步一行皆散发着帝王之势。

慕千雪笑意莹然地朝那道大步走来的身影欠下身去,“千雪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逆光褪去,露出东方溯蓄着温柔笑意的脸庞,他扶起慕千雪,声音温暖似身后明媚的秋阳,一寸寸暖入心中。

他携着她的手,静静相望,眼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深情,慕千雪被他瞧得脸颊羞红,轻声道:“陛下为何这样望着…臣妾?”

她原是想与以前一样自称,忆起那道许自己无限尊荣的圣旨,也忆起自己身份已不同往日,生涩地改了自称。

“臣妾…”东方溯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下一刻,他用力将慕千雪拢入自己怀抱,紧紧搂着,那么用力,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自己一般。

“陛下…”

“嘘!”慕千雪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不要说话,让朕就这样抱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慕千雪怔了怔,旋即眸光一软,长睫在粉面上投下一对温柔的弧线,任由东方溯这样抱着她,夏月等人皆悄悄退了出去。

许久,东方溯终于松开了双臂,轻抚着抚着那张不论在什么时候,都精致到看不见一丝瑕疵的容颜,带着一丝细微的哽咽道:“朕盼这一日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了。”

慕千雪感觉着脸上的温暖与深刻纵横的掌纹,声音柔如三月春光下的太液池水,“臣妾一直都在陛下身边。”

“是!”东方溯郑重点头,紧紧握住她纤细的手掌,一字一字道:“从今往后,不论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你都也不许离开朕,一步都不许!”

慕千雪侧一侧头,笑意吟吟地望着他,“三十年后,臣妾都白发苍苍,满脸皱纹,陛下怕是连看多一眼都嫌多余,巴不得臣妾离开呢,好去宠幸那些年轻貌美的嫔妃。”

“你知道朕不是那样的人,朕会陪着你一起变老,一起白发苍苍,一起皱纹满面。”他低头,在慕千雪额头印下浅浅的一吻,眸光温柔地似要滴下水来,“有了你,朕的人生才真正完整;千雪,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朕都要与你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只要陛下不弃,臣妾定当生死相随!”慕千雪与他相视一笑,完整的又岂止是东方溯的人生,还有她…

从今往后,她除了南昭公主、西楚废后之外,又多了一重身份,也是最最要紧的身份——大周天子的女人!

七月二十七下诏册封,八月十三共行册封礼,皇后赐金册金宝,贵妃赐金册金印,昭容仅有金册而无金印。

八月十三的月亮,将圆未圆,明澈的月光如流水一般倾落人间,照在慕千雪卸下盛妆后清丽绝美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仿佛月中嫦娥临凡。

慕千雪避开一直落在脸上的目光,不自在地低了头,“陛下总看着臣妾做什么,又不是初次相见。”

望着她含娇带羞的神情,东方溯既怜又爱,轻笑道:“就算这样看你一辈子,朕也看不腻。”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七章 圆房

第三百二十七章 圆房

慕千雪“扑哧”一笑,“陛下何时变得这么会哄人了?” 

“只要你喜欢就好。”东方溯紧一紧掌中的柔荑,深情款款地道:“对朕来说,再没有什么比你开心欢喜更加要紧的事情了;朕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你这一生都能够长乐无忧。” 

慕千雪两颊飞红,尽管羞涩,还是轻声道:“有陛下相护,臣妾此生当可长乐!” 

东方溯低低一笑,低头覆上她娇艳如玫瑰的双唇,樱红撒金帷帐徐徐落下,掩住那缠绵似火的重重春色… 

光滑如璧的朱红锦衾半垂在地上,东方溯伏在慕千雪身上,滚烫的薄唇不时落在她身上,点燃一簇又一簇的火焰,羞涩与不断苏醒的情欲令慕千雪肌肤泛起一层迷人的粉红,忍不住发出“嘤咛”的细细呻吟声。 

唇在游移了一遍后,重新覆住她娇嫩殷红的双唇,十指紧握,长发纠缠,这个吻是那样的缠绵而深刻,不见尽头。 

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低低的痛呼溢出慕千雪唇齿之间,额间亦有细细的香汗渗出。 

东方溯也察觉到不对了,强行控制了体内的情欲,诧异地望着慕千雪,“怎么会这样?” 

慕千雪侧目望着自刚才起就一直相互交握着未曾松开的十指,低低道:“我与…萧若傲虽夫妻四年,但他…他从来没有碰过我!” 

东方溯一怔,旋即一阵狂喜涌上心头,近乎颤抖地道:“也就是说…你一直都是处子之身?” 

慕千雪粉面红得如要滴下血来,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件事,她从未与人提过,连夏月也不知道,东方溯是第一个知晓的人。 

“真好!”东方溯伏下身,紧紧搂住她,下颌抵在她颈上,沙哑地道:“萧若傲虽灭绝人性,狠毒绝情,但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慕千雪拥住他古铜色的身子,轻声道:“他是怕与我做了真正的夫妻后,会狠不下心覆灭南昭,完成不了称霸天下的愿望!” 

“其实…”东方溯支起身子,凝视着她道:“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你会助他统一六国的是不是?” 

慕千雪轻轻点头,“我原本打算着,若他统一了五国,就劝说父亲并入其中,令中原大地真正统一。” 

“可惜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扩张了势力,其实断了自己的统一中原之路。” 

“也不尽然,如果…你没有来救我,那么说不定他真的可以统一诸国,成为无人可及的帝君!” 

东方溯低低一笑,抚着她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脸庞,“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最终便宜了我;这就叫多行不义,天必罚之!” 

“你啊!”慕千雪刮一刮他高挺的鼻子,轻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东方溯再次抱紧她,恳切道:“千雪,朕一定会助你报仇复国,一定!” 

“我知道。”慕千雪笑中含泪,心生欢喜,今日是她此生最开心的日子。 

静静燃烧的橘红烛光中,情欲再次席卷了二人,东方溯极力放松了动作,这一次,终于合二为一。 

在一番缠绵后,东方溯支起身子,静静望着在疲惫中沉沉睡去的千雪,唇角含笑,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深情。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千雪,朕虽未册你为后,但在朕心里,你才是唯一的皇后,朕此生都会以你之喜为喜,以你之悲为悲。 

在她额上轻啄了一吻后,东方溯在旁边睡下,殿中寂静无声,只有烛芯燃烧还有烛泪滑落的细微声响。 

长信殿中,沈惜君站在窗边,仰首望着夜空中那一轮将圆的明月,这个姿势她已经维持了很久。 

肩上蓦地一沉,却是一件天青色绣折枝玉兰的披风,阿紫轻声道:“已经三更了,陛下想必不会过来了,奴婢扶您去歇息吧。” 

沈惜君轻声道:“陛下歇在了漪兰殿是不是?” 

阿紫没有说话,但这已经给了沈惜君答案,怆然笑道:“我早该料到了,可这心里总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这一夜,他会来此陪我。” 

阿紫低低道:“主子别想这些了,明儿个还要早起受贵妃与昭容的请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