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贵妃…”沈惜君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眼里满是寂寥与哀伤,“皇后只是皇后,贵妃才是他此生的挚爱;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是阿紫,我不甘心,凭什么慕千雪可以拥有陛下的爱,赵平清可以拥有陛下的骨肉,而我…拥有的只是皇后这个虚名,凭什么!凭什么!”说到最后,她已近乎歇斯底里,犹如一只困兽。 

“主子您不要这样!”阿紫心疼地抱住沈惜君,“您相信奴婢,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定会的。” 

“相信…”沈惜君喃喃低语,下一刻,她神色悲哀地摇头,喃喃道:“我也很想相信,可是我做不到。” 

“您无需相信,因为这就是事实,您与陛下往后还有漫漫几十年,终有一日,陛下会回头!” 

沈惜君望着自己在月光下白到近乎透明的双手,“她们抢走了陛下,我本该用这双手,不顾一切地去陛下夺回来,可是阿紫,我做不到,做不到啊!”泪水一滴滴漫出眼眸,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深吸一口气,哽咽道:“慕千雪死了,陛下一定会伤心欲绝,更会动摇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帝位;赵平清…她最该死,可偏偏怀着陛下的骨肉,这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我不可以加害的。” 

“奴婢知道,奴婢什么都知道。”阿紫含泪安慰道:“主子您对陛下一往情深,陛下…陛下…”她不知该如何接续下去。 

东方溯对慕千雪无疑是情深似海,可深情往往也意味着无情,因为他没有多余的情去给别人;但这…又能怪得了谁,在沈惜君借卫太后之手逼婚前,东方溯从来没有招惹过她,偏偏她一头栽了进去,犹如飞蛾扑火。 

谁都不能怪,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头疼加剧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头疼加剧

阿紫取过帕子仔细拭去沈惜君脸上的泪,眸色冰冷地道:“贵妃对陛下有益,暂且放在一边,至于赵昭容…她就快临盆了,等她诞下龙胎,咱们就不必再对她留情;就算…赔上奴婢这条性命,也不会让她继续在主子面前耀武扬威。”

“不要!”沈惜君倏地握住阿紫的手,神色急切地道:“千万不要去做傻事,我现在一无所有,只剩下你与阿兰两人,所以你们绝对不可以出事,听到了没有?”

“可是…”阿紫刚说了两个字,便被沈惜君厉声打断,“我问你听到了没有?”

相视半晌,阿紫既无奈又感动地道:“奴婢听到了。”

沈惜君松了一口气,迎着自茫茫夜色中吹来的秋风徐声道:“而且赵平清此人诡计多端,不是逞一时之勇就可以成事的,需得慢慢筹谋。”

“嗯。”阿紫应了一声,一眨不眨地望着沈惜君侧脸,后者转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主子您变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想是觉得后面的话不太好,阿紫轻咬着下唇,没再说下去。

沈惜君猜到她的意思,淡然道:“不像以前那样鲁莽,不知轻重了是吗?”

“嗯。”阿紫点点头,“若换了以前,您只会凭自己喜怒行事,根本不会说出‘筹谋’二字。”

沈惜君涩涩一笑,伸手越过窗台,攀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在指间转着,“经历了那样的事,若再不长进一些,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孩儿。”

阿紫怕她又想起那个早夭的孩子,连忙道:“主子…”

“我没事。”沈惜君吸一吸气,仰首望着昭昭明月,低低道:“我会好好活着,连孩儿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夜色漆黑如墨,秋风拂过昭明宫中连绵深寂的重重宫殿…

东方溯沉沉睡着,突然脑海中传来一阵剧痛,令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双手捧头,死死咬着牙,不让痛呼溢出唇齿,以免惊动睡在一旁的千雪。

这样的头痛,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他也曾传太医看过,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怕千雪担心,一直都瞒着未说。

以往,这样的头疼,虽痛但忍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可现在竟是一直没有止住的迹象,疼得整个头都似要裂开来一样。

东方溯勉强起身下地,只穿了一身寝衣中踉踉跄跄的出了内殿,候在殿外的打盹的张进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睁开还带着浓浓睡意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半开的殿门;待得看清跪坐在殿门边的东方溯后,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慌慌张张地扶住东方溯,“陛下您…您怎么了?”

东方溯咬牙道:“扶朕回承德殿,别惊动了贵妃!”

张进赶紧答应一声,轻手轻脚进去拿了衣裳,披在东方溯身上,否则深秋露重,这一路过去非得受寒不可;

东方溯疼得很利害,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比平常多一倍,承德殿的宫人看到东方溯这个样子皆是吓坏了,不等张进吩咐,就飞奔去了太医院。

原本已经躺下的孙兴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系着来不及绑起的衣带,还未进殿就听到东方溯痛苦异常的呻吟声。

他赶紧走了进去,只见东方溯脸庞扭曲地坐在椅中,不住用力敲打自己的头,张进手足无措地呆立在一旁。

“出什么事了?”

张进忧心忡忡地道:“我刚才在漪兰殿门口守着,陛下突然就走了出来,那个时候已是头疼得利害,陛下不让我惊动贵妃,所以只能扶回了承德殿,已经去请太医了,应该很快就能过来。”

“想是之前的毛病又犯了,只是这次怎么痛得这样利害?”他们二人是东方溯的贴身内监,故而知道他曾犯头疼的事。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张进忧声道:“现在只能等太医过来了,希望陛下没有大碍。”话音未落,便听到殿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须发皆白的梅太医走了进来,看到是他,张进神色一松,急奔过去道:“梅太医您在就好了,赶紧替陛下看看,跟陛下之前传您来看时一样,但这次头疼了许久,一直没有缓解!”

这位梅太医是三朝元老了,医术甚是高明,之前东方溯就是请了他替慕千雪调理身子,今夜正好碰到他当值。

梅太医知道事情紧急,顾不得歇息缓气,疾步来到痛苦不堪的东方溯身前,强行拉过他的手把脉。

“咦!”梅太医惊疑不定地望着东方溯,把脉的手指从原来的两根变成了三根,但结果还是一样。

真是奇怪,按理来说,如此头疼,脉象应该有迹可遁,可诊东方溯脉象,却是再平稳不过,没有半点异常,就像之前东方溯传他来诊脉时一样;若非知道东方溯不会开这样的玩笑,他真要以为这头疼是假的。

孙兴见梅太医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催促道:“梅太医,陛下究竟是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梅太医松开手,如实道:“陛下脉象没有任何问题。”

二人面面相觑,张进率先道:“这怎么可能,明明就疼得这么利害,不然您再仔细诊诊。”

梅太医没有理会他们二人的话,而是命随他同来的小太监捧上药箱,从中取出用红绒布裹着的银针,取了一根在手里,对孙兴等人道:“你们按住陛下手足还有头部,千万不要让他动了。”

事关东方溯安危,孙兴等人也顾不得冒犯与否了,依着梅太医的话分别按住,让他无法动弹。

梅太医神色凝重地将银针一根接一根刺入东方溯头部的穴道之中,在整整插了十二根后,东方溯脸上的痛苦之色终于缓解了下来,让他们长舒了一口气。

张进缓缓松开手,试探地问道:“陛下,您觉得怎么样了?”

“好些了。”东方溯吃力的说着,整个人犹如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九章 早产

第三百二十九章 早产

梅太医神色微松,道:“那臣现在开始试着拔出银针,陛下如有不适,请立刻告诉臣。”

在东方溯颔首后,他开始动手拔出第一根刺在穴道中的银针,这银针可不是随便能拔的,需得捻三捻,转三转之后方才能拔出来,

从第一根到最后一根,十二根银针,梅太医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取完,所幸头痛的情况并未再出现,令众人稍稍安下了心。

东方溯接过孙兴递来的面巾拭一拭满头冷汗,道:“梅太医,朕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为何时常头痛,这一次更是痛得这般利害?”

一提起此事,梅太医眉头顿时曲折成川,“臣刚才替陛下把脉,发现陛下脉象平稳有力,一丝异常也没有,臣从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情况,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停顿片刻,他又道:“敢问陛下,除了头痛之外,可还有什么别的异样?”

“异样…”东方溯抚一抚额,不确定地道:“这会儿似乎有些头晕,但并不利害。”

东方溯说的这些并不能帮梅太医解开疑惑,只得拱手道:“待臣回去仔细翻阅医书,尽快找出陛下的病因;在此期间,还请陛下保重龙体,不要太过操劳,以免再犯,一旦出现不适,立刻派人告之臣。”

“朕知道了。”东方溯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嗒嗒”两声轻轻的叩门声,张进过去应门,片刻后,他神色慌长地走过来,“陛下,含章殿出事了!”

含章殿中,灯火通明,宫人慌急地出入着,一盆盆清水不断端进去,等到端出来时,无一例外变成了血水,看得人心惊肉跳,内殿中不时传来赵平清痛苦的呻吟,还有稳婆让她用力的声音。

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东方溯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张进二人,正焦急等在庭院中的紫燕与小聪子赶紧迎上去行礼。

东方溯看了一眼灯火透亮的内殿,疑声道:“昭容不是下月才临盆吗,怎么突然提前这么多日?”

听到这话,紫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声道:“求陛下替主子做主!”

东方溯听着不对,拧眉道:“怎么回事?”

紫燕一边垂泪一边絮絮说着,“自从月份大了以后,主子经常胸闷气短,夜间难以入睡,每每要燃安息香方才能够入眠。”

“那又如何?”东方溯前几日曾在晚膳后来看过赵平清一次,知道这个情况。

“初初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可就在前些日子,龙胎突然开始动得利害,且时有下腹坠涨之感,请了赵太医来把脉,说主子脉象虚浮,有些不太好;主子以为是熬夜替小殿下做衣裳劳累之故,便暂停了这些个事,每日按时歇息、服药,可情况还是越来越糟,直至今日…”紫燕抽泣道:“主子半夜醒转,说腹痛得利害,奴婢一看,竟是见了红,赶紧去请了赵太医过来,结果一诊脉,说是龙胎已经稳不住了,临盆在即,所幸稳婆前些日子就已经入宫了,否则…这三更半夜的,奴婢都不知道该去哪里请稳婆。”

“赵太医觉得奇怪,问奴婢要了主子平日用的东西检查,结果发现安息香里有麝香,正是那东西害得主子早产!”

东方溯神色凝重地问道:“含章殿怎么会有麝香?”

“奴婢家中原是开药铺的,深知麝香对孕妇的危害,所以自打主子怀孕后,所有添加了麝香的东西都锁进了库房,刚才派人去库房点看过,一样不少,所以麝香并非出自含章殿。”说到此处,紫燕用力咬一咬嫣红的朱唇,一字一顿地道:“事实上,这些安息香是皇后命人送过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变了颜色,紫燕这话,等于是指责刚刚册立为后的沈惜君谋害龙胎,这可是非同寻常的大罪。

东方溯眼角一阵抽搐,垂目盯着紫燕,“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比冬雪犹要冷上百倍的声音令紫燕身子十指微颤,但还是强行挺直了背脊,迎着东方溯同样冰冷的目光道这:“奴婢知道!”

东方溯盯了她片刻,对张进道:“传赵太医过来。”

张进快步离去,不一会儿,赵太医随他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很快,一袭蹙金繁绣裙裾的沈惜君出现在诸人视线中,看到东方溯也在,她微微一怔,旋即走过来道:“臣妾叩见陛下。”

东方溯眸光深深地望着她,“皇后怎么来了?”

沈惜君垂目道:“臣妾听说含章殿连夜请来了赵太医与稳婆,怕赵昭容母子会有什么事,就赶过来看看,情况可还好?”最后那句话是在问赵太医,后者拱手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昭容娘娘早产,情况…怕是不太好,具体要等稳婆出来才知道。”

沈惜君蹙了细巧的眉尖,“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早产?”

“皇后当真不知道?”树影在东方溯眼底投下斑驳的影子。

沈惜君一愣,心底隐约生出一丝不祥之感,“陛下这是何意?”

东方溯瞥了一眼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对赵太医道:“你告诉皇后。”

“是。”赵太医咽了一口唾沫,轻声道:“启禀皇后,臣在安息香中查出…查出麝香!”

沈惜君尚未反应过来,阿紫已是脸色大变,急急否认,“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紫燕激动的说着,哽咽道:“主子一直感激皇后娘娘送来安息香,从未有过半分怀疑,直至现在…”她泣不成声,满面难过地道:“就算您对主子有千般万般的不满,可那毕竟是龙胎,您怎么能够如此狠心!”

“本宫没有!”沈惜君断然否认,肃声道:“本宫送来的,只是安息香,绝无麝香。”说着,她眸光一转,落在赵太医身上,“赵太医,此事非同小可,你检查清楚了吗?”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章 谁人下手

第三百三十章 谁人下手

赵太医低头,嗫嗫道:“臣检查了数遍,里面…确实有麝香!”

曙光中,沈惜君脸色青白交错,极是难看,阿紫二人极力替她辩白,不论她们怎么说,东方溯都是一言不发,令她们惴惴不安,揣测不到后者的心意。

沈惜君望着那道颀长的身影,秋风拂动她樱红滚金边的裙裾,似冷风中难以飞动的蝴蝶,“陛下以为是臣妾?”

“皇后说呢?”东方溯神色一如既往地淡漠,令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沈惜君仰首看一眼出现在东方的第一抹朝霞,一字一顿地道:“此事与臣妾无关!”

东方溯尚未言语,紫燕已是激动地道:“安息香是娘娘送来的,不是皇后娘娘还会是谁?”

“放肆!”阿兰冷眸喝道:“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女,竟敢如此与皇后娘娘说话,眼中可还有尊卑上下之分?”

紫燕没有理会她,朝东方溯跪下,痛声道:“陛下,主子与小殿下遭人陷害,生死未卜,求您一定要为他们做主!”

在她说话的时候,东方溯身子微微一晃,孙兴瞧见,忙低声道:“陛下可是又头痛了?”

东方溯摇头甩去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晕眩感,望着镂花窗格紧闭的内殿,冷声道:“有什么事情,等昭容诞下皇子再说。”说罢,拂袖往正殿行去,沈惜君犹豫片刻,抬步跟了上去。

紫燕见状,也只能起身与小聪子一并入内,焦灼地等着内殿的消息,殿中虽人数不少,却是寂静无声,铜漏一滴滴落下的声音清晰可闻。

东方溯坐在上首,徐徐抚着额头,不知怎么回事,从刚才起就一直觉得有些晕,思绪也不太顺畅。 

不知过了多久,内殿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啼,犹如天籁一般,令众人虚悬多时的一颗心得以放下。

东方溯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他虽不在意赵平清,但后者腹中怀的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自是希望平安。

过了一会儿,稳婆满面喜色地抱着裹着大红襁褓中的婴孩出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昭容娘娘为您添了一位小殿子!”说着,她将孩子递了过来,东方溯有些激动地接在怀里,这个孩子没有足月,所以显得有些瘦小,“孩子情况怎么样?”

稳婆笑道:“陛下放心,小皇子虽然是早产,临盆也不太顺利,但哭声还算洪亮,只要精心照料,当无大碍。”

“那就好。”东方溯将孩子交还给她,记起赵平清,道:“昭容可还好?”

“小殿下在腹中时,胎位略有些不正,所以昭容娘娘受了许多罪,幸好临盆时胎位及时转正,得以母子平安,只是娘娘出了许多血,身子有些虚,得好好调养。”

“平安就好。”在稳婆将孩子抱下去后,东方溯侧首望向沈惜君,他的目光令后者心头一紧,继而漫出重重凉意,他…终归还是怀疑自己的吗?

果然,东方溯回到椅中坐下后,冷声道:“皇后为何要送安息香给昭容?”

沈惜君微一咬银牙,敛衣深深欠了一礼,“月初之时,昭容来长信殿,说起内务府新来的一批安息香不是很好,臣妾记起长信殿还留着一些,就让阿兰拿给昭容,臣妾可以当着陛下的面起誓,在出长信殿之前,这些安息香绝对没有问题,还请陛下明鉴!”

紫燕眉头一挑,开口道:“这些安息香只经过长信、含章两殿之手,不是娘娘,难道是含章殿动的手脚吗?”

沈惜君扫了她一眼,冷冷道:“是与不是,你心中再清楚不过,本宫一片好意,结果却成了你们加害本宫的筹码,可真真是好打算;也让本宫知道,原来‘虎毒不食子’的话是假的,并非每一个做母亲的都会心疼自己骨血,有那么一些人,铁石心肠,连自己孩子都能拿来加害利用!”

紫燕神情愤怒地道:“主子十月怀胎,对小殿下爱逾性命,娘娘这样诬蔑主子,您良心过意的去吗?”顿一顿,她又道:“奴婢知道娘娘没了孩子,一直耿耿于怀,可这一切与含章殿并无干系;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怎么能够这样狠心!”

饶是沈惜君心思沉稳了许多,听到这番话也不禁脸色大变,露在广袖外的双手不住震颤,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最痛,好不容易有些结疤了,却又被紫燕狠狠撕开,痛——可想而知!

阿兰上前一步,狠狠一掌掴在紫燕脸上,“大胆贱婢,竟敢在帝后面前胡言乱语,实在该死!”

紫燕捂着火辣辣刺痛的脸颊,含泪朝东方溯道:“陛下,奴婢死不足惜,只求您还主子一个公允,还有…”

“好了!”东方溯打断紫燕的话,揉一揉太阳穴,有些烦燥地道:“孰是孰非,朕自会查明,在此之前,谁都不许再多言。”说着,他看了一眼外面渐亮的天色,走到沈惜君身前,冷声道:“在朕查明之前,皇后就不要再出长信殿了。”

沈惜君身子一震,她哪里会不明白,东方溯这是在变相禁她的足,在制止阿紫言语后,颤声道:“臣妾——遵旨!”

在东方溯离开后,沈惜君神色阴沉地盯着紫燕以及她身后的内殿,森然道:“告诉赵平清,这件事,本宫绝不她罢休!”

紫燕殷殷一笑,恭敬之中带着一丝挑衅,“娘娘错了,不罢休的该是——我们!”

沈惜君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许久,她冷哼一声拂袖离去,没入渐亮的天色中。

这件事,慕千雪直至晨起洗漱过后方才知晓,在听完夏月的叙述,蹙眉道:“陛下现在是个什么意思?”

夏月舀了一碗银耳粥放到她手边,“陛下还没发落,只是暂时禁了皇后的足,这会儿宫中上下都在传陛下会不会就此事废了皇后,若真是这样,咱们这位,可就成了大周史最为短命的皇后了。”

小元子插话道:“谋害皇嗣是宫中最要不得的大罪,一旦被查出来,非死即废,看皇后的样子,怕是逃不过了,皇后这次可是把自己害死了。”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一章 走投无路

第三百三十一章 走投无路

夏月叹了口气,“也难怪皇后会如此,她的孩子要是还在,这会儿差不多也有七个来月了,她自己没了孩子,自然也不想含章殿那位顺利诞下龙胎;可惜啊,机关算尽,终还是一场空,赵昭容母子平安,反倒是她自己被识穿了计策,生死难料。”

慕千雪舀着碗中浓稠的银耳粥,默默寻思片刻,忽地道:“你们真觉得是皇后下的手吗?”

二人被她问得一怔,小元子率先道:“除了皇后还会有谁?”

夏月略一思忖,试探道:“主子怀疑,除了皇后,宫里头还有人不想赵昭容诞下皇子?”说到此处,她眼皮一跳,脱口道:“难不成是宁寿宫那位?”

小元子不解地道:“卫太后?她与赵昭容又没什么利害关系,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谁说没有利害关系的,陛下膝下有子,这承德殿的位置可就比原先稳固了许多,试问她怎么会乐意。”

小元子细细思索了一番,颔首道:“这倒也有道理,可她并未接触过安息香,怎么能够下药?”

这一点,夏月也想不明白,正自思索间,殿外传来花蕊的声音,“主子,长信殿的阿紫姑娘求见。”

夏月柳眉一紧,低声道:“她这会儿过来,定是想求主子替皇后开脱,奴婢去把她打发走。”

慕千雪眸光微微一凝,说出一句令夏月惊讶不已的话来,“让她进来。”

夏月迟疑道:“皇后也好,赵昭容也罢,都不是什么好人,由着她们狗咬狗就是了,主子何必淌这趟混水。”

“有些事情,不能看表面那么简单,去吧。”见慕千雪坚持,夏月只得开了殿门让阿紫进来,后者双眼肿得桃核一般,显然是哭过了,一见到慕千雪,便双膝跪地,悲声道:“求贵妃救救皇后娘娘!”

慕千雪对她的言行并不意外,淡淡道:“是皇后让你来的?”

阿紫摇头道:“是奴婢自作主张,主子并不知道。”说着,她伏地叩首,贴着冰凉坚硬的金砖道:“奴婢知道主子有许多对不住贵妃之处,但主子对您,从未起过杀心,这一点,奴婢可以用性命担保。”

“我知道。”慕千雪吃了一口银耳粥,声音平滑如镜,不见一丝波动。

阿紫猜不透她的心思,狠一狠心道:“只要贵妃娘娘肯救主子,奴婢愿意任听您发落,是杀是剐,奴婢绝无怨言。”

尽管东方溯还未下旨发落,但谁都看得出来,长信殿凶多吉少,眼下这种情况,能救沈惜君的,唯有慕千雪一人。 

慕千雪轻轻一笑,翡翠滴珠耳坠在颈边晃动,“罢了,你且将含章殿那件事,仔细说一遍。”

阿紫心中一喜,连忙把昨夜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随即气愤地道:“主子当日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才将安息香给了她,没想到赵昭容如此卑鄙,暗自添加麝香陷害主子!”

夏月摇头道:“赵昭容虽说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但也不至于加害自己骨肉,你可别乱说。”

阿紫神情激动地道:“我可以用性命发誓,长信殿没人动过手脚,也是我亲自送到含章殿的,除了赵昭容自己,还会有谁?”

夏月一时也找不到反驳她的话来,但还是不认识赵平清会拿自己与皇嗣的性命演这场戏,万一当中出了什么岔子,可是要出人命的。

小元子也是一个念头,“小殿下是赵昭容在宫中立足的根本,她当不至于拿这个来赌!”

“这个人攻于心计,狠毒异常,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阿紫一门心思认定是赵平清所为,自是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阿紫泣声道:“奴婢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来求娘娘,还望娘娘垂怜一二,此恩此德,奴婢与主子都会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慕千雪拢一拢挽臂的珍珠纱帛,道:“你的来意,本宫已经清楚了,本宫会尽力而为。”

阿紫大喜过望,连连叩头谢恩,直至额头叩得通红,方才退了下去,在关了殿门后,夏月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道:“主子,您真觉得皇后是无辜的?”

小元子迟疑道:“奴才虽与皇后接触不多,但也听夏月姑姑说了一些,赵昭容固然攻于心计,但皇后…也不是什么善人。”

“本宫知道。”慕千雪舀了一勺淡黄色的银耳粥,轻声道:“皇后算不得一个好人,但她对陛下却是爱之入骨,否则也不会千方百计的嫁给陛下;所以,她会恨本宫,恨赵平清,却绝不会恨陛下。”

夏月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试探道:“主子是说…皇后爱屋及乌,不忍加害赵昭容腹中的孩子?”

“不错。”绵软的银耳滑过喉咙,留下一丝清甜,“所以这件事,应该与她无关!”

夏月轻叹口气,“就算真无关,主子其实也不一定必救她。”

“本宫知道。”慕千雪微微一笑,轻声道:“但总归有些不忍,毕竟…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夏月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只得道:“希望皇后逃过此劫后,能够明白主子的一片苦心。”

慕千雪笑笑道:“只要不负己心就好,别人怎么想,由得他去。”顿一顿,她对小元子道:“你去打听一下,看最近含章殿都有哪些人出过宫,既然他们没动过库房里的麝香,那这东西,一定是从宫外带进来;另外…”眸光微微一沉,凝声道:“再打听一下宁寿宫的动静。”

在小元子依言下去后,慕千雪吃完剩下的小半碗银耳粥,唤过夏月道:“让花蕊去将给小殿下备的礼取来,随本宫走一趟含章殿。”

夏月眼中精光一轮,很快归于平静,命人备了肩舆,与从库房取来锦盒的花蕊一道随慕千雪过去。

含章殿离得并不远,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含章殿宫人远远瞧见慕千雪的肩舆过来,尽皆跪下行礼。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二章 探望

第三百三十二章 探望

慕千雪刚下肩舆,紫燕便得到消息迎了出来,恭敬地道:“奴婢恭迎贵妃娘娘玉驾!”

“免礼。”在示意紫燕起身后,慕千雪关切地道:“本宫听说昭容突然早产,特意过来看看,昭容母子可都还好?”

紫燕躬身道:“劳娘娘记挂,小殿下很好,至于主子,因为流血过多,故而身子有些虚弱,所幸没有大碍,昏睡了一夜,刚刚才醒,娘娘您请。”

慕千雪微一颔首,随她走了进去,产妇在月子里不能受风,故而内殿窗子皆密密关着,一丝缝隙也不留,令空气略有些浑浊。

赵平清正在喝药,看到慕千雪进来,连忙就是起身行礼,后者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你身子虚弱,好生躺着就是了。”

“多谢娘娘。”赵平清欠一欠身,半感激半惶恐地道:“要娘娘亲临含章殿,臣妾实在过意不去。”

“你为陛下诞下皇嗣,劳苦功高,本宫理该看望。”慕千雪就着紫燕端来的绣墩坐下,询问道:“小殿下呢?”

“奶娘带着呢,奴婢这就去抱来。”在紫燕离去后,慕千雪与赵平清絮絮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过了一会儿,紫燕抱着裹在大红襁褓中的孩子进来,笑言道:“奴婢过去的时候,小殿下正在喝奶,所以等了一会儿。”

“让本宫抱抱。”慕千雪接过正在熟睡的孩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眉眼很像陛下,待他长大后,当与陛下一样英伟不凡。”

“承娘娘吉言。”赵平清望着睡得香甜的孩子,愁色在眸中若隐若现,“臣妾不求他如何出色,只求他平平安安,无灾无祸。”

慕千雪轻轻叹了口气,“安息香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他熬过了这一关,定会否极泰来,昭容不要太担心了;至于皇后…”她顿一顿道:“虽有嫌疑,但未必就是凶手,还是要等查清楚之后再说。”

小聪子撇一撇嘴,“安息香是皇后所赠,之后就一直由紫燕姑姑保管,在赵太医查出混有麝香之前,从未经他人之手,除了皇后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