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再提及张启凌,慕千雪心底漫出一丝不安,不动声色地笑道:“陛下这话可是问得有趣了,他已经死了,臣妾又去哪里见他。”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二章 再一次相护

第五百一十二章 再一次相护

东方溯笑一笑,却并未就此作罢,“假设而已,贵妃不妨一答。”

他步步紧逼的追问令慕千雪越发不安,细细斟酌了语句道:“张启凌是敌国之人,又曾屡屡作乱,加害陛下,若让臣妾见到,自是不饶他。”

“不饶…”东方溯唇齿间玩味着这两个字,半晌,他俯身凑到慕千雪耳边,扶着她的肩膀用一种温和到近乎蛊惑的声音道:“如果朕要贵妃亲手杀了他呢?”

慕千雪目光豁地一跳,生生忍住拒绝的冲动,勉强笑道:“陛下…”

“回答朕!”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如春水,眸光却是渐渐冷厉下来,如一柄正在出鞘的利剑。

慕千雪被他盯得无处可躲,只能唯心点头,“是。”

“好。”随着这个字,东方溯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又亲自替她换上衣裳,他挑了一件海棠刻丝繁绣锦衣,绮丽繁复的裙裾在身后散若流云,令人目眩神移。

当他们步出殿门时,第一缕晨光正好拂落满身,朝阳初升,明丽耀目,“陛下要带臣妾去哪里?”

“去了便知,走吧。”东方溯淡淡一笑,牵起她的手离开漪兰殿,这会儿,宫人都已经起来了,看到他们出来,皆是骇了一跳,缓过神来后,赶紧屈膝行礼。

夏月也在其中,瞅着慕千雪神色不对,留了个心眼,也不惊动他们,只悄悄跟在后面。

“陛下?”慕千雪望着近在咫尺的承德殿,眸中满是不解,猜不透东方溯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

东方溯笑一笑,也不解释,只道:“进去吧。”

殿门打开的瞬间,一道明媚如金的朝阳涌入殿中,瞬间掩盖了烛火的光芒,照得人睁不开眼来。

张启凌眯眸看着逆光而来的两道人影,在看清慕千雪时,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意外、欢喜、苦涩、悲伤层层叠叠地涌了出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慕千雪闭一闭目,面色异常苍白,刚才在殿外,她已经猜到了几分,结果…竟然真是这样,难怪东方溯之前会问那样古怪的话。

东方溯深深看着她,“贵妃刚才说过,张启凌是敌国之人,你若见到,必不饶他,现在…就让朕看看你的决心。”说着,他浓眉一扬,冷冷道:“取匕首来。”

孙兴不敢怠慢,赶紧奉上匕首,东方溯取过放在慕千雪冰凉的手中,附在她耳边道:“去吧,杀了他!”

张启凌狠狠一咬牙,扶着朱红盘龙的柱子勉强撑起身子,冷声道:“东方溯,你有本事自己动手,逼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东方溯不理会他,幽幽盯着一动不动的慕千雪,“为什么还不动手,你不想杀了他吗?还是…你之前与朕说得,都是谎言?”

在他的催促下,慕千雪脚步终于动了,一步一步,缓缓来到张启凌身前,雪亮的匕首在阳光下寒光四射。

许久,有嘶哑的声音自慕千雪喉咙中逸出,“想不到你还活着…”

张启凌闭目,将眼底的酸涩与情意生生逼了回去,待得再睁开时,已化做一片讥讽之色,“让贵妃失望了。”

慕千雪默然,嘴角噙着一缕深刻的悲伤,低低道:“你不应该活着的。”

张启凌看到她握匕首的手在微微颤抖,一丝暖意在心底淌过,她终归还是在意自己的…

从慕千雪走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这是一道生与死的选择,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生,而这个人就是…

张启凌暗自吸了一口气,眸中暴出道道精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攥住慕千雪脖颈,森然道:“我是不该活,但你也一样!”

东方溯没想到他会突然如此,顿时变了颜色,厉喝道:“快放开!”

张启凌厉声道:“不许过来,否则我现在就掐断她的脖子!”

东方溯不敢妄动,面色铁青地道:“你想怎么样?”

张启凌冷然一笑,“很简单,我求一条命。”

“就算朕放你离开,你又能活多久,张廷霄是容不下你的!”

“不劳周帝操心。”张启凌冷笑道:“总之你不想她死的话,就立刻命他们退开!”

阿四走到东方溯身边,轻声道:“陛下,纵虎归山容易,想再擒他就难了,属下有信心在他下杀手之前,救下贵妃。”

“朕自有主张。”阿四说的这些东方溯何尝不明白,但慕千雪在对方手上,他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怎么,还没想好吗?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说着,张启凌作势要收紧手指。

东方溯面色一变,脱口道:“好,朕答应你!”说罢,他喝道:“所有人,全部退下!”

“陛下…”阿四心有不甘,想要再说,东方溯犀利如箭的目光已是落了下来,“你有意见吗?”

阿四浑身一激灵,低头道:“属下不敢。”

东方溯的命令一道接一道传下去,所有从承德殿到宫门的禁军全部撤离,无一人把守。

“朕已经答应了,你还不放开贵妃。”面对东方溯的喝斥,张启凌唇角微扬,冷声道:“待我平安离开金陵之后,自然会放了她。”

“你!”东方溯恨得几乎咬碎了牙,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道:“你若敢伤贵妃一根头发,朕必将你千刀万剐。”

张启凌轻哼一声,挟持着慕千雪往外走,趁着背对东方溯的机会,他附在慕千雪耳边,低低道:“杀了我!”

他落在慕千雪颈间的五根手指,看似凌厉,实则根本没有一丝劲道。

慕千雪银牙紧咬,攥在手里的匕首无论如何都刺不下去,他已经为自己死过一次,怎忍心让他再死一次。

她该怎么办?

“我快撑不住了,杀了我!”张启凌的声音比刚才微弱了几分,他本就有伤在身,又受了阿四一掌,身子虚弱不堪,全靠一股意志在强撑,现在…也快到头了。

从踏进承德殿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活着离开,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性命,护慕千雪平安,就像…金陵城外那样。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三章 后悔莫及

第五百一十三章 后悔莫及

慕千雪何尝不知他的心思,可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下不了手,她欠张启凌的已经够多了…

一定有两全之法,一定有!

没等慕千雪想到法子,手突然被一只虚汗粘腻的手抓住,用力往前送去,尽管她急急收手,还是捅入一个柔软的物体之中,刺目的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染红了素白的纤手!

慕千雪眼中有一瞬间的晶莹,她怎么也没想到,张启凌竟然会用这种方法帮她做决定。

张启凌无力地往后倒去,朝阳如金,越发衬得他面孔苍白而单薄,他一眨不眨地望着慕千雪,想要将这张容颜刻入灵魂之中,那样…即便他去了阎罗殿,喝了孟婆汤,只要灵魂还在,他就会记得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

千雪,这一生,是我与师父对不住你,下一世,我一定还你,你记得,千万不要再许别人…

慕千雪悲痛难捺,伸手欲去扶他,一个人比她更快,夏月先一步扶住将要倒地的张启凌,同时暗暗朝慕千雪摇头。

张启凌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撇清与慕千雪的关系,若是此时搀扶,他那番苦心就等于白费了;夏月正是看明白这一点,才赶在慕千雪之前冲上去。

东方溯疾步来到慕千雪身边,紧张地道:“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

慕千雪默默看着他,神色哀凉而痛楚,“陛下现在满意了?”

东方溯面色一僵,半晌,他沉沉道:“朕只想知道,究竟是不是你派十九去救得他。”

慕千雪深深吸一口气,忍着心中的失望与难过问道:“那现在呢?”

“你愿意手刃于他,自是与此事没有半分关系。”在说这话时,东方溯仿佛松了一口气。

相视片刻,慕千雪痛声道:“臣妾明白了,这一切是惠妃与陛下说的对吗?”不等东方溯言语,她又怆然道:“陛下口口声声说信任臣妾,最后却选择去相信一个行凶者的话,不觉得可笑吗?”

“是朕多心了。”东方溯后悔不已,无论承认与否,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是怀疑了慕千雪。

他的承认,令慕千雪越发痛心,含泪道:“若刚才…臣妾没有出手,陛下是准备连臣妾一起杀吗?”

“不是!”东方溯急急否认了她的话,他从来没有对慕千雪动过杀心,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许久,他内疚地道:“朕只是想知道十九拼死去救他的真相,不曾想…伤害了你,对不起。”

“我以为就算你没了记忆,依旧是我认识的陛下,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慕千雪一边说一边后退,直至抵在冰凉的墙壁上,失望以令东方溯心惊胆战的速度在她眼底扩散。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若非十九确如惠妃所言那般,与张启凌在一起,朕绝不会疑心半分”东方溯心底升出一种难言的恐慌与害怕,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而去,他顾不得慕千雪手上的血污,冲过去紧紧握住,可即便如此,依旧不能让他感觉心安,“。”

慕千雪缓缓自他手中抽出手,鲜血在彼此手指间拖出一道长长的印痕,她冷声道:“陛下因为惠妃几句话,而派阿四他们去追捕十九,连夜审问,又逼臣妾双手染血;却不曾仔细想过,惠妃为何要说那些话?”

东方溯面色蓦地一沉,看了一眼含章殿的方向,咬牙道:“朕自会严惩于她。”

他的回答,只换来慕千雪的摇头,“不必了…或许臣妾与阿难,根本不该回来!”

听到“阿难”二字,东方溯心中突然涌起一丝莫名的怒意,再加上他几次低声下气赔罪都被慕千雪拒绝,负气道:“是,朕是有错,可难道一切都是朕的错吗?十九去救张启凌的原因,直至现在,你都答不出;若非你劝朕放了赵佶,十九根本没机会见到张启凌,更不要说将他救出。”

此时,一直默默跪着的十九,突然磕头道:“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她抬头看了一眼张启凌,咬一咬银牙,道:“奴婢在东凌时与张启凌暗生情愫,得知他落在赵候手里,奴婢哀求贵妃相助,救出张启凌。”

阿四干瘦的脸颊狠狠一搐,喝斥道:“圣驾面前,不许胡言乱语。”

十九身子微微一颤,但还是坚持道:“奴婢自知身为神机营之人,不得动情,但…情丝已起,奴婢实在斩不断,贵妃是为了维护奴婢,这才隐瞒陛下。”说着,她再次磕头,泣声道:“所有过错,奴婢愿意一力承担,只求陛下不要再误会贵妃,还有…放过张启凌。”

阿四狠狠瞪着她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犯下滔天大罪,还敢诸多言语,老夫现在就杀了你!”

“老四!”林默拦住阿四举起的手掌,冷冷道:“杀不杀十九,陛下自会主张,休得无礼。”

“是。”阿四虽比林默年长,地位却在他之下,见他发了话,又把东方溯抬了出来,只得恨恨地收回手,杀意却是没有丝毫减弱。

十九仿佛不知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只是不停地哀求,“求陛下看在奴婢这几年尽心尽力替您办事的份上,饶过张启凌一命。”

她很清楚,若是张启凌死在这里,东方溯与慕千雪之间,就会有一个永远无法化解的死结。

她不想,所以编出这样一个谎言,不仅是保住张启凌性命,也是保住东方溯与慕千雪的感情。

张启凌神色复杂地看着十九,刚才那一刀,慕千雪及时收手,故而刺得并不深,只是一些皮肉伤。

东方溯默默注视十九,半晌,他疲惫地挥一挥手,“将十九与张启凌一并押入京兆府大牢之中,听候发落,还有…”目光一转落在慕千雪身上,似懊悔又似难过。

良久,他背过身沉沉道:“夏月,扶你家主子回去吧。”

在殿门关起后,东方溯想要回御案后,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张进赶紧扶住,神情紧张地道:“陛下小心。”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四章 废入冷宫

第五百一十四章 废入冷宫

在扶东方溯坐下后,张进沏了一盏茶,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陛下,喝口茶吧。”

东方溯接在手里,也不喝,只是默默注视着斗彩云龙茶碗,许久,他忽地道:“你相信十九的话吗?”

张进一怔,随即小心翼翼地陪笑道:“陛下圣心独裁,奴才岂敢妄言。”

东方溯面色微沉,“朕让你说。”

“是。”张进推托不过,只得仔细斟酌了言语,低头道:“奴才以为,十九姑娘是神机营的人,对陛下忠心不二,她的话…应该可信。”

“应该可信…”东方溯呢喃着重复了一句,嗤笑道:“可朕一个字都不信。”

张进不想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愣在那里,孙兴也是满腹疑惑,小声问道:“陛下既是不信,为何要放过他们?”

东方溯捧着透出丝丝热意的茶盏,涩声道:“若继续追问下去,朕与贵妃…就真得难有还转余地了,朕说过会信她,可终归还是…失言了。”

“此事是贵妃隐瞒您在先,怨不得陛下生疑。”这般说了一句,孙兴微微抬起头来,试探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张启凌?”

东方溯抚着头疼欲裂的脑仁,疲惫地道:“此事让朕再仔细想想,不过…”眸光倏地一厉,冷声道:“有些人该为她的自作聪明付出代价了!”

孙兴眼皮一跳,小声问道:“陛下是说…惠妃?”

东方溯冷了脸道:“朕一直以为她温顺安份,谦恭识礼,故而这一年来,无论旁人如何言语,朕始终善待于她,不曾想她竟暗藏祸心,屡次加害贵妃,实在该死!”顿一顿,他厉喝道:“备纸墨。”

孙兴听得心惊胆战,赶紧取来纸笔,在磨墨之时,似不经意地叹了口气,“惠妃确实罪犯滔天,只是…可怜了大殿下。”

听他提及予恒,东方溯已经准备落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从吸饱了的笔尖滴下,落在纸上,缓缓渗开。

张进轻声道:“大殿下一直养在皇后娘娘膝下,惠妃的事,想来不会影响到他。”

“无论养在谁膝下,惠妃终归是他生母,将来大殿下长大,旁人问起生母,岂不难过。”孙兴掩面叹息一声,突然跪下道:“奴才斗胆,求陛下开恩。”

东方溯阴阴盯着他,“你想替赵氏求情?”

孙兴连忙道:“惠妃有负圣恩,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替她求情,只是瞧着大殿下可怜,所以想替他求个恩典。”

听着他的话,东方溯默默不语,寂寂片刻,他重新取纸写下两道圣旨,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他取过御玺,在右下角印下朱红玺印,漠然道:“一道送去含章殿,另一道…送去京兆府!”

“是。”张进二人各捧了一道旨意离去,孙兴去的是含章殿,当赵平清听到自己被废黜为庶人,罚没入冷宫的旨意时,面色遽然变得雪白如纸,几乎晕死过去,缓过神后,她扑过去紧紧抓着孙兴,歇斯底里地问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知道东方溯不会轻饶了自己,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等来一道废入冷宫的旨意。

她明明已经“主动”拉着赵佶去请罪,又将责任尽力推到那个莫须有的“西楚人”身上,更引东方溯疑心慕千雪与张启凌,怎么还会这样?

孙兴沉沉叹了口气,“不瞒娘娘,这个旨意还是奴才借着大殿下极力求情的结果,否则…更坏。”

“更坏…”赵平清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面容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半晌,她颤声道:“陛下…想杀我?”

“是。”孙兴将昨夜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叹息道:“奴才感念娘娘以往的照拂,这才拼死进谏,保住娘娘一命。”

赵平清深懂人心的重要,所以她对于自己有助之人,出手极为大方,尤其是赵佶暗中做生意之后,更是阔绰。

张进与孙兴是东方溯的贴身内侍,自是她收买的重要对象,与油盐不进的张进相比,孙兴就要好多了,不论是暗中塞的,还是送去他私宅的,都收下了;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处处予赵平清方便,更在关键时候保她一命。

“奴才已经尽力了,但只能帮到这里,冷宫…虽然清寂,但好歹性命尚存,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赵平清这会儿已是回过神来,点头道:“本宫明白,多谢孙公公保全之恩。”说着,她又落下泪来,泣声道:“此去冷宫,怕是再也见不到恒儿了。”

“娘娘也不要太难过,等以后陛下消了气,说不定…会饶了娘娘。”

赵平清悲声道:“公公不必安慰我,我很清楚,只要慕千雪在陛下身边一日,我就无望离开冷宫。”

“唉,赵候那步棋真是走错了,可惜啊!”孙兴连连叹息,随即道:“还有一件事,陛下共拟了两道旨意,另一道送去了京兆府。奴才偷偷看了一眼,赵候也被废了爵位,贬为庶人。”

听得这话,赵平清免不了又是一阵掩面痛哭,之后让紫燕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裳,临行之际,她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袱塞到孙兴手里,“这是我所有未记入内务府档册的首势,请公公收下。”

“娘娘放心,奴才会记着您。”孙兴一边说着一边悄然收入袖中。

赵平清心中一松,轻声道:“我已是庶人,受不起公公的称呼,只求公公再替我办一件事。”

孙兴微一欠身,“娘娘请说,只要是奴才能够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我既被废,含章殿的宫人必会由内务府重新调配去别处当差,其他人我不担心,只有紫燕与小聪子…他们与我关系最深,紫燕要与我一起去冷宫也就罢了,小聪子…恐怕会受人欺负,还请孙公公照拂一二,让他去个好地方,也算是我这个主子最后为他做的一点事。”

“难得娘子如此体恤下人,您放心,这件事包在奴才身上,定不会委屈了小聪子。”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五章 地牢

第五百一十五章 地牢

“多谢公公。”赵平清含泪道谢,转而走到小聪子身前,哽咽道:“往后有什么事情,你就去找孙公公,他会替你做主。”

小聪子连连点头,抹着泪道:“奴才知道了,主子您保重。”

赵平清恻目看了一眼,趁孙兴不备,在小聪子耳边低低道:“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的话,就想办法去梁才人身边侍候。”

小聪子心中一凛,暗暗点头。

当赵平清被废入冷宫的消息传到慕千雪耳中时,后者只是漠然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夏月捧了一盏燕窝进来,轻声道:“这燕窝刚刚炖好,奴婢又浇了新收上来的桂花蜜,最是软糯香甜,您吃一些吧。”

慕千雪摇头道:“本宫不饿,放着吧。”

夏月有些着急地道:“您都一整日没吃东西了,怎么会不饿,奴婢知道您难过,可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啊,万一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打从东凌回来,您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再说了,您不顾自己,也得顾着公子与十九他们,只有您安然,他们才能安然不是吗?”

静默半晌,慕千雪终是接了过去,勉强吃了半盏,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小元子闻言,连忙答道:“陛下将他们暂押在京兆府大牢里,听候发落。”

“有十九那番说辞在,陛下想来不会太过为难他们,说不定关个几日就放出来了。”

慕千雪冷冷一笑,“你以为他会相信?”

夏月一怔,讶然道:“十九明明…”

“他会因为赵平清几句话而疑心本宫与张启凌,又岂会轻易释疑,他到底已经…不是从前的陛下了。”说到此处,慕千雪眼底有着沉重的失望,一枝垂下水晶流苏的掐丝牡丹步摇不堪重负,自发髻间松落,掉落在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夏月俯身捡起流苏,重新插在慕千雪乌黑似如浓墨的发髻上,水晶流苏晃动,泛起点点柔和的光晕,“陛下心里还是有主子的,否则也不会废了赵氏。”

“本宫知道,但…”慕千雪闭一闭目,痛苦地道:“终已不是本宫记忆中的那个人。”

夏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道:“等陛下恢复记忆就好了。”

慕千雪望着被风送入殿内的片片殷红,那是还未谢去的石榴花,涩声道:“本宫固然能等,张启凌却等不了。”

夏月轻叹一声,“现在只能希望陛下能看在主子的面上,放张公子与十九一条生路。”

生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对于此刻身在地牢的张启凌而言,却是难如登天。

六月盛夏,烈阳就如火一般倾渲而下,将整个金陵城笼罩在令人窒息的炎热之中,连知了也变得有气无力,在树枝上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

京兆府衙门口,守门的衙差瞅着外面明晃晃的日光,愁眉苦脸地道:“这都半个多月了,每天都晒得像火烧一样,也不见下场雨,七哥,你说什么时候会下场雨啊?”

“我要是知道这个,还用在这里站着吗?”这称作七哥的衙差翻了个白眼,“听说城外河里的水只剩下一半了,每次打水都要费老大的劲,再这样下去,怕是连水都没得喝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抹汗,他们并没有站在烈日下,但还是热得汗流浃背。

“这鬼老天。”衙差正嘟囊着,一名细长眼睛的人走过来,拱一拱手,客气地道:“二位大哥好。”

衙差打量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问道:“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笑眯眯地道:“我是从宫里来的,特来见府尹大人,烦请通传一声。”

听到这话,两名衙差肃然一惊,赶紧打起精神,“不知尊驾怎么称呼?”

“小姓张,这是我的腰牌。”他一边说着一边递过一块黑底腰牌,是用乌木制成,上面刻了一个“张”字,入手颇有些份量。

“好,我这就进去通禀,请您在此稍候。”说罢,七哥捧着腰牌转身入内,过不多时,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两道人影走了出来,一个是刚刚进去的七哥,另一个则是京兆府府尹。

看到等在外面的人,京兆府尹神色一凛,连忙迎上来,拱手道:“果然是张公公,下官有礼。”昭明宫中虽有数千块腰牌,但以“张”字为记的,只有张进一人,所以他一看到那块腰牌,便立刻迎了出来,果不其然。

“府尹大人客气了。”张进笑着还礼,“咱家冒昧来访,没有打扰到您吧?”

府尹连忙道:“公公这说得哪里话,您能来,下官高兴还来不及呢。”

在简单的寒暄过后,府尹试探道:“公公此来,可是陛下有什么话要吩咐下官?”

张进笑一笑,将他拉到一边,指着不远处站在树荫下的两人道:“大人您瞧瞧,谁来了?”

府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日光强烈,费了好一阵劲方才看清,下一刻,脸色顿时豁然大变,结结巴巴地道:“那…那是陛…陛…”

张进微笑道:“不错,正是陛下与林统领。”

听到这话,府尹哪里还站得住,连忙一提长袍急急奔了过去,一气奔到东方溯身前,双腿一屈就要跪下,被林默扶住手肘,“陛下微服出巡,不想惊动他人。”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府尹连连应声,朝东方溯拱手,诚惶诚恐地道:“臣不知陛下圣驾亲临,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无妨。”东方溯淡淡应着,远远望着肃穆庄严的府衙道:“张启凌还在牢里?”

府尹赶紧答道:“自禁军奉陛下之命将他们二人送来顺天府尹,臣一直派人严加看守,不敢有丝毫松懈。”

寂寂片刻,东方溯道:“带朕去看看。”

府尹一惊,连忙劝阻道:“地牢乃不祥之地,又阴冷潮湿,陛下去不得,还是让臣将他们二人提来见陛下吧。”

“不必多言,你只管带路就是了。”见东方溯心意已决,府尹只得答应,带着东方溯三人入顺天府,一路来到地牢。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六章 交易

第五百一十六章 交易

牢门是用精铁所制,厚达三寸,极是沉重,两名衙差同时使劲方才推开,门刚一打开,就有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浑身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