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清身子一僵,强忍着抽回来的冲动,淡然道:“大人又拿琴清取笑了,您家中娇妻美妾那么多,哪看得上我。”

见琴清没有抽回手,江叙心中越发欢喜,“家中那些庸脂俗粉,哪能与你相提并论。”

“大人真会逗人开心。”琴清捧起酒盏,脸庞在烛光映照下,粉若桃花,“请大满饮此杯。”

面对美人美酒,江叙自不会拒绝,不知不觉间已是喝了四五杯,红袖阁的酒虽入口甘甜,后劲却极强,再加上美人的软语温言,几杯下来,不禁有了几分醉意。

江叙亲了一下她的手背,含情道:“琴清,只要你愿意,我定保你后半世荣华富贵。”

琴清幽幽叹了口气,“琴清命薄,怕是受不起大人的厚爱。”

“你不相信我?”

“大人一诺千金,琴清怎么会不相信,只是…后半世那么久,谁又敢保证呢。”

江越沉吟片刻,道:“那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琴清重新斟满酒,黯然道:“不说这个了,咱们喝酒。”

“有什么话就说,我能给的一定会给你。”

琴清定定望着他,忽地道:“若我说要江夫人的位置,大人会给吗?”

江叙没想到她会提这么一个要求,一时愣在那里,半晌,他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能答应。倒不是我喜欢家里那位,事实上我与她早没什么感情了,无奈她是我大哥亲自选的,如果我休妻,大哥一定会打死我!”

琴清被他说得笑了起来,一边倒上酒一边道:”大人不愿就不愿,何必说这样的谎言来诓人,也不怕失了身份。”

“我只有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就过世了,是大哥将我拉扯长大,对我来说,他就像父亲一样,偏偏大哥又很喜欢我这位夫人,实在是…”他拍着琴清的手,歉声道:“对不起。”

琴清摇头道:“大人重情重义,琴清佩服尚且不及,又何来’对不起’这三个字。”

江叙欣慰地点点头,又道:“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能答应你,只管说就是了。”

琴清咬唇道:“我现在心很乱,大人您让我再想想可好?”

江叙颔首道:“也好,你慢慢想,我会一直等着你。”

静寂片刻,琴清突然道:“有一件事需得告诉大人,昨日那位方爷,今儿个又来了。”

江叙面色微微一变,转瞬已是若无其事地道:“看来他很喜欢你。”

第一卷 第七百五十七章 渊源

“不,他来找我,是为了大人。”琴清语出惊人,将旁边的紫鹃吓了一跳,姑娘先前还说要帮方公子,怎么一转眼,又将事情告诉江大人了,这不是害了方公子吗?

紫鹃心急如焚,有心想要提醒,无奈江叙就在一旁,只能暗自着急。

那厢,江叙扬眉道:“为了我?怎么一回事?”

琴清一边斟酒一边徐徐道:“他对扬州盐价很是不满,觉着是大人联同八大盐商一道抬高了盐价,故而一直在暗中调查,还想让我帮着他套大人的话。”

“倒是有趣。”江叙冷笑一声,寒光在眼底闪烁,“知道他的来历吗?”

琴清想了一下道:“说是商人,也不知是真是假,大人可得小心一些。”

江叙对这话不置一词,盯着琴清精致的脸庞,“那你呢,他又许了你什么好处?”

琴清将盛满琥珀色液体的酒杯递到他手上,曼然道:“如果我说许以金银,大人必然不信。”

江叙颔首道:“不错,这些年我许你的金银不知多少,但你从未欢喜。”

“所以啊。”琴清抿一抿耳边的碎发,目光一片坦诚,“我不会也不愿拿这样的谎言诓骗大人。”

江叙点头道:“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屑于说谎。”

“他说,只要我答应办此事,就替我赎身,并迎娶为正妻。”

江叙仰头一笑,满面讽刺地道:“你相信吗?”

“初时有一些,但后来听说了冯家招亲的事,便知他满口谎言。”说着,琴清自嘲道:“连扬州首富的女儿都不愿娶,何况是我这样一个风尘女子,真不知该说他专情还是薄幸。”

江叙安慰道:“你能够看明白,不被他花言巧语迷惑就好。”

“琴清在红袖阁那么多年,见的听的也算不少,不敢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盼有人能够真心疼惜。”说这话的时候,琴清哀怨缠绵的目光一直落在江叙身上,令后者甚是动容,“我当视你如珍宝。”

琴清被他说得一笑,娇声道:“大人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江叙揽住琴清香肩,想要一亲芳泽,他等这个机会可是很已久了。

琴清捂住他的嘴,笑斥道:“大人好生猴急。”

“我等了你整整一年,好不容易等到你想明白,能不急吗?”说着,江叙拉下她的手又凑了过去,一个急色的模样。

混合着酒气的气息喷在脸上,令琴清一阵反胃,强行压下胸口的燥动,娇嗔道:“果然男人说的话靠不住。”

“这话怎么说?”

“大人刚才还说视人家如珍宝,结果什么都不做,就想…就想…”琴清粉面一红,扭过身道:“不理你了。”

江叙哈哈大笑,“是我不好,应该要择个好日子,然后送来聘礼,这样才不委屈了你。”说着,他勾起琴清下巴,笑容满面地道:“我去找艳娘,让她择个黄道吉日,待到那日,你我再行夫妻之礼。”

琴清点点头,声如蚊吟,“妾身等着大人过来。”

“好!好!好!”江叙心情大好,连着说了三个好字,随即又喝了几杯酒,方才起身去找艳娘挑日子。

确定他走了之后,紫鹃终于可以问出憋胸口半日的话,“姑娘你为什么要把方公子的事情告诉他,还要…从他,你不是一直很讨厌他的吗?”

“我自有打算。”说着,琴清又道:“去拿一套你的衣裳来,待会儿我出去一趟,你留在这里,若有人来敲门,就说我身子不痛快,歇下了。”

紫鹃听得云里雾里,“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别多问,快去拿衣裳来。”见琴清不愿多说,紫鹃只得压下疑问,拿了一套衣裳给她换上。

再说艳娘,处理完冯岚的事情后便回了屋,一个人对着烛火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笃笃笃。”外面传来敲门声,艳娘不耐烦地道:“都说了不饿,下去。”

“真要赶我下去吗?”这个熟悉的嗓音令艳娘一怔,旋即露出几分喜色,赶紧正一正衣裳去开门。

江越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谁惹你生气了,连晚饭也不吃。”

艳娘一边将他迎进去一边酸溜溜地道:“奴家年老色衰,哪里有资格生气,倒是大人,不是去了琴清那里吗,怎么舍得出来。”

“还说不生气,这醋坛子都快满出来了。”江叙一边说着一边不顾艳娘的挣扎握住她的手,“早与你说过,那些女子都是逢场作戏,怎么就认起真来。”

艳娘咬一咬饱满如玫瑰的红唇,轻声道:“其他女子,大人或许真是逢场作戏,可琴清…大人待她可不一般。”

江叙朗声一笑,“我确实中意琴清,但无论怎样中意,我都不会将帐册交给她保管,只凭这一点,你已经胜她无数。”

艳娘心中欢喜,但嘴上还是道:“给谁保管都是大人一句话的事,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

“你啊。”江叙搂住她,笑道:“这世间美人儿多得是,可会用性命护着我的,就只有你艳娘一个。”

听到这话,艳娘忍不住笑了出来,轻捶着江叙的胸口道:“大人就知道寻奴家开心。”

“事实如此。”江叙拍拍她的肩膀,“无论我有多少女子,包括琴清在内,充其量都只是玩物,岂能与你相提并论。”

谁也想不到,他刚刚还对琴清许以重诺,一转眼就变得这么冷酷无情,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性。

艳娘依偎在他怀里,柔顺的像一只小母猫,“只要大人心里有奴家,要奴家做什么都愿意。”说着,她感慨道:“当年要不是遇到大人,奴家这会儿怕是已经魂归地府了。”

十一年前,江叙还是一个刚刚被外放到地方的七品小官,有一次路过街市,遇到因为不肯接客而被毒打的艳娘,他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可这一次,不知怎么就动了恻隐之心,替艳娘解了围,并给她赎身,让她在青楼里来去自如,不受任何人控制。

过了几年,江叙调任扬州为官,将艳娘也带了过来,并暗中盘下当时经营不善的红袖阁,让艳娘打理,他自己则做幕后老板。

第一卷 第七百五十八章 不见踪迹

换而言之,整个红袖阁都是江叙的,这一点琴清是知道的,这也是她为什么明明有钱赎身,却不敢离开红袖阁的原因所在。

江叙知道她跑不了,所以一直没有用强,想凭个人魅力征服,让她心甘情愿地伏在身下,可若是她离开红袖阁,那就不一样了,江叙绝不会放过她。两淮盐政使虽然只有从三品,但江叙兄长是朝中的一品大员,就算是两江总督也不敢得罪。

江叙展一展双臂道:“很久没有下棋了,陪我下一局。”

“好。”随着这个字,艳娘吹熄了烛火,室内一片黑暗,过了片刻,烛火重新亮起,桌上并不见什么棋局,倒是江叙的手里多了一本书册。

艳娘熟稔的取来笔墨,侍候江叙在书册上一笔笔记着,琴清摒息站在外面,透过窗缝往里看着,看样子这本就是帐册了,原来藏在艳娘这里,难怪没人找得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刚才江叙说的“下棋”应该就是取帐册的暗号。

在放回帐册之时,艳娘再一次吹熄了蜡烛,令琴清没有看到藏帐册的地方,但可以肯定一点,帐册就在艳娘房中。

带着这个秘密,琴清悄悄回到了自己屋里,紫鹃正焦急地等在里面,一看到她回来,赶紧道:“姑娘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有人来过吗?”琴清一边回答一边问着。

“厨子来送过膳,被奴婢给打发回去了。”说着,紫鹃又追问道:“姑娘您到底去哪里了?”

在让紫鹃去外面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后,琴清方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去了艳娘那里,原来江叙的帐册就藏在艳娘房中。”

紫鹃听得一头雾水,茫然道:“什么帐册?”

琴清摇头道:“我没看清,但应该是记录他与各大盐商往来银钱的帐册。”

紫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姑娘找那本帐册做什么?方公子只是让您劝江大人平抑盐价而已啊。”

“劝?”琴清冷笑道:“三年清知府,尚且十万雪花钱,何况他这个两淮盐政使,你觉得他会和银子过不去吗?”

“这个…”紫鹃想一想,道:“别人开口或许不会答应,但姑娘不一样,江大人他…”

“没什么不一样的,在江叙眼里,整个红袖阁只有艳娘一人与人不同,至于我…跟其他姑娘并无区别。”

“怎么会呢,他明明…”

琴清冷冷打怕她的话,“他喜欢的是这副皮囊,一旦得到手,就会弃之如敝屣,平抑盐价,呵呵,想都不要想。”

“可方公子他们…”

“那只是他们试探的话,真正可以抵制盐价的,唯有帐册。”若慕千雪在这里,一定会击掌称赞。

紫鹃迟疑道:“就算给他们拿到帐册也没用,扬州那些官员平日里可没少收江大人的好处,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一丘之貉,根本指望不上,一个不好还会反受其害。”

“你没听到方夫人先前说的话吗,她在京中有位居一品的亲戚,帐册应该会直送入京,甚至呈递御前。”

紫鹃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去偷帐册吗?”

琴清思忖片刻,道:“明日你设法引开艳娘,我去她房中寻找帐册,找到后,你立刻送去给方公子。”

紫鹃答应之余,又忧心忡忡地道:“一旦艳娘发现帐册不见,必定会遍搜红袖阁,万一怀疑到姑娘身上…这可怎么办?”

“一时半会儿还怀疑不到我身上,再说,你以为我置身事外,就可以安然度日吗?”琴清抚一抚脸,苦笑道:“他既看上了这副皮囊,又岂会放弃;与其温水煮青蛙,倒不如博一博,或许还能拨云见日。”

紫鹃无奈地叹了口气,旁人看着琴清风光无限,其实只有自己知道,身上有太多的束缚,根本轮不到自己做主。

“无论怎样,奴婢都会陪在姑娘身边。”这是紫鹃唯一能够想到安慰的话。

“我知道。”琴清抚着紫鹃清秀的脸庞,还好,身边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不至于太过孤独。

翌日,紫鹃依着琴清的吩咐引开艳娘,让后者得以悄悄潜入艳娘屋中寻找帐册,可说来奇怪,她将屋子上上下下都翻找了一遍,连柜子顶格,床板底下,乃至枕头里都找了,始终没有帐册的下落;若非亲眼所见,她真要怀疑那帐册不在此处。

紫鹃得知没有找到帐册,手足无措地道:“那现在怎么办?”

琴清凝神片刻,道:“你去一趟客栈,将这件事告诉方公子夫妇,方夫人心思玲珑,或许能够解开这个疑团。”

紫鹃知道关系重大,虽不愿意也只得答应,为免引起艳娘怀疑,拖到第二日才以买胭脂水粉为由离开了红袖阁。

东方溯仔细听完紫鹃的话,颔首道:“明白了,烦请转告琴清姑娘,我会设法找到帐册,不负她一番苦心。”

“你要真在意我家姑娘,就该…”紫鹃瞥了旁边的慕千雪一眼,深为自家姑娘不值,跺脚道:“总之话已带到,你自己想办法吧。”说着,她嘟囔道:“要不是为了姑娘,我才懒得来见你呢。”

望着扭头离去的紫鹃,东方溯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丫头,瞧着人小小的,脾气倒是不小。”

“她这是在为琴清姑娘抱不平呢。”慕千雪笑睨着东方溯,“爷要不要再仔细想想?”

“你又来了,该打!”东方溯作势要打,慕千雪咯咯一笑,扭身避开了东方溯的手掌,“妾身好心好意为七爷着想,七爷却要打妾身,这是何道理?”

东方溯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好心好意,分明是存心添乱;别人都是拼命想拴住我,偏你是一门心思把我往外推,你自己说说,是不是该打?”

慕千雪掩唇笑道:“哪有,妾身是不想七爷将来招怪。”

“满口歪理。”东方溯努力想板起脸,结果还是笑了出来,他一笑,慕千雪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笑作一团。

第一卷 第七百五十九章 调虎离山

笑闹过后,慕千雪言归正传,“七爷打算如何引开艳娘等人?”

东方溯轩一轩长眉,“此事不难,难在找到帐册,琴清心思细腻,连她也找不到,这帐册必然藏得十分隐秘。”顿一顿,他道:“你一向观察入微,所以还得你走一趟。”

慕千雪也有这个打算,点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咱们明日就过去。”

“好,我这就去安排。”

一夜无语,第二天晌午过后,一群衣常普通的人来到红袖阁,一进去就点了最贵的酒菜,也不叫姑娘做陪,就是埋着头猛吃,什么贵叫什么,这一吃竟是整整一下午,酒菜流水一般的上,一顿还没吃完,已是三百多两银子。

艳娘倚在二楼的栏杆边,柳眉微蹙地看着底下那几个狼吞虎咽的人,半晌,她招手唤过一个龟奴低声说了几句,后者点点头,蹬蹬下楼来到那几人身边,笑道:“几位爷对我们这里的酒菜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张远一边说一边还在不停往嘴里塞菜,含糊道:“听说你们这里还有粤菜师傅,让他也做几个拿手的菜出来。”

“当然当然。”龟奴迭声答应,但并没有下去的意思,只是笑眯眯盯着那几个人,张远被他盯得不高兴,“你不去厨房吩咐,看我们做什么?”

龟奴取过一旁的单子,递过去道:“几位爷总共点了十九个菜,八壶上等好酒,总共三百四十四两,抹个零头算三百四十两,您看看有没有错。”

张远扫了一眼他递过去的单子,“你什么意思?”

“小人能有什么意思,就是麻烦几位爷把帐先结一下,这样才好再让新菜。”龟奴话音未落,旁边一人“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横眉竖眼地道:“怎么,怕我们付不钱吗?”

龟奴并没有被他的气势所慑,笑容不减地道:“岂敢,只是红袖阁有红袖阁的规矩,三百两一结,您这边都已经三百四十两的,小人也是按规矩办事。”

“什么破规矩!”那人指着龟奴恼怒地道:“吃完后,爷自会给银子,但现在——不给。”

龟奴笑意渐渐冷了下去,“是不给还是给不出?”

“笑话,区区几百两银子,我兄弟会给不出。”虽然那人态度嚣张狂妄,但还是被龟奴捕捉到一丝心虚的痕迹,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

“既然你们不缺这点银子,就请先结帐吧。”这一次,他连“爷”都懒得叫了。

那人扬一扬钵大的拳头,怒骂道:“狗奴才,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张远拦住那人,对已经彻底没了笑容的龟奴道:“我兄弟说得很清楚,吃完结帐,随便去哪一家酒楼都是一样的,从没有说中途结帐的道理。”

“别处是别处,红袖阁是红袖阁。”龟奴讥声道:“没钱就别来这里装阔客,胆子真是不小,居然敢来红袖阁吃霸王餐。”

“混帐东西,你说谁吃霸王餐!”

“冲你这态度,就算有银子也不给了,我们走!”张远说了一句,便要带人离去,龟奴哪会让他们走,拦住道:“不结清银子,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滚开!”张远一把将龟奴推倒在地,往门外走去,没走几步,便被一群打手拦住。

龟奴从地上爬起来,捂着摔痛的地方气急败坏地道:“给我打,狠狠地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来我们红袖阁吃霸王餐!”

张远等人当然不会傻站着挨打,双方打起来,一时桌椅翻飞,一片狼籍,原本想来红袖阁寻欢的客人看到这一幕,吓得连忙离开。

艳娘看得心疼不已,酒菜再加这砸坏的东西,早已经过千两了,再这样闹下去,今夜怕是都不用做生意了。

想到这里,艳娘快步走了下去,龟奴连忙迎上来,为难地道:“这次麻烦了,遇到几个硬茬子。”

“没用的东西。”艳娘怒斥一声,上前命双方住手,这么一会儿功夫,又砸坏了一把鸡翅木椅子。

待双方停手后,艳娘命人取来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阵后,利落地道:“酒菜三百四十两,砸坏桌子一张,椅五把,再加两个前朝的青花瓷瓶和一幅画,总共一千五百两,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不赔钱要不拿人做抵押。”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啐道:“还真是黑心,那么一点东西就好意思要一千五百两。”

张远一脸冷笑地道:“要不怎么叫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呢。”说着,他道:“我们几个要钱没有,有本事你报官去,顶多关个几天就出来了,不过到时候,你红袖阁别想再有太平日子过。”他并不擅长威胁人,事实上这还是头一遭,令他十分不自在,无奈来之前,东方溯一再交待了,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到底。

艳娘冷了脸道:“这么说来,你们是打定主意不给银子了?”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看你艳娘有没有本事收!”面对张远无赖的言语,艳娘露出一抹笑意,“很好。”说着,她转头道:“派人去衙门报官,让他们派人过去一趟。”说罢,她不再言语,只是笑吟吟地盯着张远几人,盯得他们心里发毛,“看什么看?”

艳娘扬一扬洒了香粉的帐子,眼波流转,“等官差一来,你们就要被关进大牢了,不知得关多久,当然得趁着这个功夫多看看。”

张远重重哼了一声,“臭娘们,你等着,以后有的你好看。”

在所有人都被吸引去楼下的时候,三个人悄无声息地进了艳娘的卧室,除了东方溯与慕千雪之外,琴清也在。

“我亲眼看到江叙拿到帐册,可等我进来找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琴清百思不得其解。

“会不会藏在暗格里?”东方溯环视了四周一眼,艳娘卧室布置得颇为清雅,墙上还挂着一幅丹凤朝阳图,两边是一副对联,“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第一卷 第七百六十章 当面撞破

第琴清摇头道:“我当时也想到了,所以把墙都敲了一遍,并未发现异常。” 

这个时候,慕千雪突然道:“他们说话的时候,是否提到过下棋?” 

琴清满面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 

“传说中,凤凰共分五种,分别是赤色的凤、青色的青鸾、黄色的鹓鶵、白色的鸿鹄和紫色的鸑鷟;《尔雅》中也有关于凤凰的注解:鸡头、蛇颈、燕颌、龟背、鱼尾、五彩色,高六尺许。” 

慕千雪指着正当中的那副画道“你再瞧这画中的鸟,虽色呈赤红,但长喙、疏翼、圆尾,虽似凤凰却不是凤凰。我以前看过一本《人镜经》,其中曾提到,凡间有五方之鸟皆似凤,而非也。分别是东方发明、南方焦明、西方酋鹔、北方幽昌、中央玉雀。其中唯独焦明呈赤色,应该就是画中的鸟了。” 

“这么说来,是画师弄错了?” 

慕千雪上前徐徐抚过画纸,“此画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画师至少有二十的的功底,当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再者,知道焦明神鸟的人少之又少,我也是偶尔知道。” 

琴清柳眉一蹙,“这么说来,画师是故意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曾见过一个象棋残局,叫《丹凤朝阳》,或许…这才是此画的真意所在。”随着这句话,慕千雪仔细摸索着画纸,在摸到焦明眼睛的时候,动作一滞,继而用力按下,随着“咔嚓咔嚓”机关转动的声响,那幅画缓缓移开,露出一盘象棋,令人惊奇的是,棋盘竖直,上面的棋子却无一枚掉下,纹丝不动地贴在棋盘上。 

“原来机关这里。”琴清一边说着一边探手摸索,半晌,她“咦”了一声,“奇怪,帐册不在里面。” 

“既是一盘残局,那么应该要解开棋盘,方才会露出帐册。”东方溯拧眉道:“我对象棋所知不多,你们呢?” 

“我也只是略有涉及,谈不上精深。”琴清将目光转向慕千雪,后者成了他们现在唯一的指望。 

“我尽力而为吧。”慕千雪无奈地应了一句,正要移动棋子,手突然被东方溯一把拉住,惊讶地道:“怎么了?” 

“你看!”东方溯神色凝重地指着棋盘上几根纵横交错钢丝,这几根钢丝细如发丝,又与棋盘一色,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钢丝两端没入墙壁之中,不知延伸去了哪里。 

琴清若有所思地道:“我记得红袖阁内檐角各装了一个风铃,按理来说,那里风吹不到,根本无需装风铃,这么多年也没见响过。如今想来,那铃很可能是连着这里,一旦有人动了棋盘,艳娘就会知道。” 

东方溯冷笑道:“为了这本帐册,他们可真没少费心思。” 

慕千雪小心翼翼地绕开钢丝拨动棋子,这些棋子皆是用磁石打造,牢牢吸附在精铁铸成的棋盘上,随着第一枚棋子移动,旁边一个小小的沙漏亦开始动了起来,细细的沙子一点点往下面漏去。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琴清喃喃念着这副对联,片刻,鼻尖渗出细细的汗水,尽量放缓了声音道:“方夫人,你最好快一些,我若没料错,咱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我知道了。”慕千雪沉声应着,她比琴清更早看到那个沙漏,也更早猜到那副对联的意思。这个江叙比他们之前见到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小心谨慎,帐册还没影子,已经连着三个机关了,简直是步步陷阱。 

在接下来这一刻钟的时间,无论是东方溯还是琴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又不敢催促慕千雪,以免坏了她的思路,只能焦灼地等待着。 

帅四平五,车六平五。 

帅五平六,象七进九。 

随着慕千雪不断移动棋子,红棋开始渐呈败象,黑棋则步步紧逼,气势高涨。 

帅六退一,炮一退七。 

兵二平三,炮一平五。 

在沙子将要漏完之时,慕千雪终于将红棋逼到了死局,随着她抽掉红棋的帅,棋盘“咔嚓”一声,暗格弹出,一本帐册出现在众人眼前,而沙漏也随之停了下来。 

琴清长舒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放回了原处,“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