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常平所料,齐帝在这里布置了许多人手。

看到血影紧张的样子,萧若傲微微一笑,“血统领不必担心。”

第一卷 第九百零九章 三张图纸

在他们说话之时,两门火炮已经调转炮口,对准河另一边的石山,远处几只小船留意到这边动静,好奇地停下来观望。

“轰隆!轰隆隆!”随着两声震耳欲聋的炮鸣,地动山摇,无数山石在漫天的火光和尘烟中滚滚落下,有一些直接掉入河中,激起巨大的水花,连远处那几只小船都受了波及,摇晃不止,船家慌了神,匆匆忙忙划船离去,不敢再停留。

等到烟尘散尽,石山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只是这一次,山体上多了两个豁大的坑洞。

“果然威力巨大!”齐帝满面欣喜地看着因为后挫力退出一里有余的水船,“萧兄果然有鬼神之才,竟然想到在水船之中加装火炮,如此一来,水船不止能够运人,更可成为交战的利器,好!真是好!”顿一顿,他又道:“不知萧兄有多少艘水船?”

萧若傲苦笑道:“不瞒齐帝,只有一艘。”

“一艘?”齐帝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萧若傲的回答很不满意,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道:“那造一艘水船,需要多少时日?”

“百名工匠共建,而且物资齐全的话,大约需要两个月。”

“也就是说,朕需要调动万名工匠,方才能够在两个月里造出十艘这样的水船?”

“是。”萧若傲应了一声,又补充道:“熟练之后,这时间应该还能缩短几日。”

齐帝眸光深深地看着他,“所以萧兄能够提供给朕的仅仅只是一份图纸?”

萧若傲纠正道:“是三份图纸,水船、火枪、火炮。”

血影冷笑道:“区区三张纸,就想换取十万兵力,楚帝这算盘打的可真好。”

萧若傲目光自他脸上掠过,落在若有所思的齐帝身上,“这三张纸有多大价值,齐帝最清楚不过,绝对不会亏。另外…萧某要的不是十万兵力,而是二十万。”

“二十万?”血影倒吸一口凉气,继而冷笑道:“楚帝胃口可真是大。”

“不得无礼。”在喝退血影后,齐帝歉声道:“让萧兄见笑了。”

萧若傲淡然道:“不碍事,只是不知齐帝意下如何?”

齐帝思索片刻,道:“此事关系重大,能否让朕回去仔细想一想,三日后答覆萧兄。”

萧若傲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此处毕竟是齐帝的主场,他也不敢逼得过紧,点头道:“好,三日后等齐帝的消息。”

三日后,齐帝传召萧若傲进宫,他答应了后者以三张图纸换二十万士兵的要求,但也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等三个月。

一来,二十万士兵调集需要时间;二来,他需要时间验证那三张图纸的真假,三个月时间,足够他造出十艘水船和几百支火枪了。

这个条件无疑是苛刻的,但萧若傲还是答应了,不过他也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分批提供图纸,在他交出最后一部分图纸之前,必须要见到二十万士兵以及兵符。

在送走萧若傲后,血影皱眉道:“其实陛下根本不必与他做什么交易,直接让他把图纸交出来就是了。”

“交出来?”齐帝冷笑道:“朕不是没让你去驿馆找过图纸,结果呢?”

血影脸庞一红,从城外回来后,齐帝曾命他悄悄潜入驿站,伺机翻查萧若傲随身包裹,看是否能找到图纸,结果一无所获。

血影嗫嗫道:“不然…卑职再去的找一次?”

齐帝接过内监递来的茶,漠然道:“不必了,你再去十次也是一样的结果,找不到的,因为根本就没有图纸。”

“没有图纸?”血影满面愕然,“这么说来,萧若傲是骗咱们的?”

“这倒不至于,不过…”齐帝指一指脑袋,“他把图纸藏在了这里,除了他自己,谁都拿不到。”

“原来如此。”血影恍然,继而迟疑道:“陛下真打算用二十万大军换取图纸?”

齐帝不答反问,“不好吗?”

血影忧声道:“楚帝为人最是阴险狡诈不过,卑职担心他一旦手握兵权,会对陛下不利。”

“朕知道。”齐帝的回答大出血影意料之外,不解地道:“既然陛下都知道,为何还要答应?”

“因为朕要那三张图纸!”光影透过窗纸照进来,其中一缕正好落在齐帝手上,他张开五指,继而缓缓握紧,光影无形无质,可在这一刻,却仿佛被他牢牢握在掌中。

“只有得到那三张图纸,朕才能够赢北周,才能够一统天下!”齐帝一字一句说着,眼底有着深深地忌惮。

别看这几年齐国安然无恙,甚至国力进一步扩大,但齐帝没有一刻是安心的,反而终日处于惶恐之中,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北周。

东凌、燕国、西楚,一个接一个国家被北周覆灭或者招降,他很清楚,过不了多久就会轮到自己,所以早在数年前就做了安排,但还不足够,每每想到北周手里的火器,他就坐立难安。

这几年他召集了齐国所有的机关师,可始终没能造出媲美北周的火枪,顶多是些只能用一回的残次品;可想而知,萧若傲手里的火枪、火枪还有水船对他有多大的吸引力。

“卑职只怕陛下是在与虎谋皮。”

“放心,朕不会真将兵权交给他。”齐帝打量着自己在光影下修长白皙的手指,冷冷道:“就算真有虎,那也是朕。”

寂静片刻,他道:“北周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血影点头道:“有,东方泽率领的大军,已于两日前回到金陵。”

齐帝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朕让你传的书信呢?”

“依着陛下吩咐,前几日就已经送出去了,算算日子,应该快到他手里了。”

“很好。”齐帝满意地点点头,“若能里应外合,不愁北周不亡。”

血影讨好地道:“陛下乃真命天子,定当一切如愿。”

齐帝唇角扬起一缕深远的笑意,“希望如此。”

图纸也好,天下也罢,他志在必得,谁也不能阻挡。

第一卷 第九百一十章 有女初长成

同一日,昭明宫漪兰殿中,慕千雪秀眉深锁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人,“你说萧若傲造出了一种可以潜藏在水中的船?”

张启凌颔首道:“除此之外,臣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萧若傲从臣与九王的眼底子底下逃走,且还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停顿片刻,他又道:“今晨刚刚收到探子的消息,萧若傲果然是去了齐国。”

予恒也在,接过话道:“他去齐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怂恿齐帝助他夺回应天,然后一起对付咱们。”说着,他有些担心地道:“九叔回来的时候,只在应天留了两万兵马,是不是要再增派一些?”

“不必。”慕千雪神情肯定地道:“萧若傲自是这个念头,但你觉着齐帝会答应吗?”

予恒认真思忖了一会儿,道:“据儿臣所知,齐帝一直觊觎火器,如果姓萧的拿这个做交换,齐帝未必不肯,更不要说他手里还掌握着可以藏在水里的船。”

慕千雪微笑道:“你说的没错,这些确实都是齐帝想要的,甚至可以说梦寐以求,但并不代表他就会出兵。”

予恒试探道:“姨娘是说,他想要这一切,但又不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错,齐帝表面看似鲁莽暴虐,其实心思之深不亚于萧若傲,试问这样的人,怎么会真心助萧若傲夺回应天?再者,一旦让萧若傲重掌应天,就等于多了一个敌人,这种亏本的买卖,他怎么会做。”

予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慕千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张启凌,“张相以为呢?”

张启凌用茶盖拨一拨浮在茶汤上的沫子,“据臣估算,至少半年之内齐国不会动兵,甚至…”他微微抬起眼皮,“还会想方设法讨好咱们,从而换取制造火器和船只的时间。”

慕千雪黛眉轻挑,“怎么个讨好法?”

“和亲、进贡都有可能,甚至…送来咱们想要的那个人。”

予恒一怔,不解地道:“我们想要的人?是谁?”

那厢,慕千雪已是猜到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萧若傲?”

“不错,对齐帝而言,用一个已经榨干利用价值的亡国之君换取齐国的休养生息,这笔买卖很值得,换了我也会做一样的决定。”

慕千雪看了一眼窗外开得正盛的梅花,淡然道:“所以留给咱们的时间,只有半年是吗?”

张启凌啜了一口还有些烫口的茶水,摇头道:“不能这么说,以咱们今时今日的国力,齐国就算拼尽全力,也不可能在半年之内追上;就算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凑在一起,也至少需要五到十年。只是错过这半年,平定齐国所付出的代价会大一些。”顿一顿,他道:“这件事,陛下和娘娘要早做决断,以免延误良机。”

予恒在旁边仔细听着,询问道:“姨娘,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禀告父皇?”

“暂时不要,你父皇这阵子身子不好。”慕千雪否决了予恒的提议,思索片刻道:“这件事虽说要紧,但也不急这几日,让本宫仔细想一想。”说着,她又笑道:“这次出征,你表现得很是不错,昨日见你父皇,他夸了好几句,看来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够独挡一面了。”

她的称赞令予恒既欢喜又内疚,“儿臣本想亲手将楚帝抓回来交由父皇和姨娘发落,哪知连见都没见到就被他给逃了。”

“无需自责,此人素来诡计多端,连你九叔和张相都抓不到,何况是你。”说话间,窗外响起脆若金铃的笑声,只见一个十余岁的女孩站在梅树下,踮脚摘下一枝开得正灿的红梅,隔着窗子笑嘻嘻地递给慕千雪,“母妃,好看吗?”

女孩一身鹅黄织锦缂丝锦衣,光洁如玉的颊边垂下一缕细细的银丝流苏,巧笑嫣然的眉眼像极了慕千雪,细白甜美,正是渐渐长大的倾心。

慕千雪接在手里,微笑道:“好看。”

倾心伸手道:“儿臣好不容易才摘到这枝梅花讨母妃欢心,您可得好好赏一赏儿臣。”

“你这鬼灵精,刚夸了你一句便讨起赏来。”慕千雪拿梅枝轻打着她白玉似的手心,笑道:“说吧,这次又想要什么了?”

听到这话,倾心那双黑水银似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指着予恒道:“儿臣想去大哥府里玩耍。”

“慕千雪蹙眉道:“你平日里在宫里胡闹也就算了,还想去你大哥府里捣乱,不行。”

“哪有。”倾心嘟着小嘴,不依地道:“儿臣平日里不知多乖巧,才没有胡闹呢。”话音刚落,就听到“噗噗”两声笑,却是站在旁边的元九和花蕊。。

这位小公主打小就是个古灵精怪的主,鬼主意层出不穷,天热那阵子,去给陈太后请安,看到她养的松狮犬趴在树荫下吐舌头,说想让它凉快一些,就把好好一身毛都给剃了,陈太后哭笑不得,听说这会儿还没长齐全呢。

又有一回,周美人想吃莲子粥,但那会儿已是深秋,新鲜莲子恰好过了采摘时节,干莲子又还没送到御膳房,一时没法做。

倾心知道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新鲜莲子,让御厨做好后亲自给周美人送去,结果周美人吃完后上吐下泻,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周美人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当然不肯罢休,跑到东方溯面前哭哭啼啼地告状,哪知后者听完后,一笑置之,别说惩罚,连一句责罢的话都没有,反而让周美人度量大些,莫要和小孩子一般计较,周美人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虽说大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和乖巧两个字实在是八杆子打不到一会儿。

倾心被他笑得有些挂不住脸,跺一跺鹿皮小靴,嚷嚷道:“笑什么笑,我说错了吗?”

“没错没错,公主您…您从不胡闹!”元九努力控制脸上的肌肉,倒是勉强让他憋住了笑,花蕊就没那么好的控制力了,不仅没忍住,反而笑得越发利害。

“你们…不理你们了!”倾心扭腰转过身,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第一卷 第九百一十一章 任性的真相

予恒走到窗边揉一揉倾心的头发,笑道:“姨娘,既然倾心想去,就让她去吧,玩一会儿我再把她送回来。”

见予恒替自己说话,倾心心中一喜,也不计较他揉乱自己的宝贝秀发了,转过身眼巴巴看着慕千雪,那模样就像一只等着主人首肯的小狗,好不可怜。

慕千雪摇头道:既然予恒替你说话,那就去吧,记着,不许捣乱,否则在你出嫁之前都不许出宫。”

“儿臣知道,多谢母妃。”听到慕千雪应允,倾心满面笑容,一扫之前可怜的模样,变脸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倾心蹦蹦跳跳地来到暖阁里,拉着予恒胳膊迫不及待地道:“大哥,我们可以走了吗?”

“你啊!”予恒刮一刮她秀气的琼鼻,转头对慕千雪道:“姨娘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告退了。”

慕千雪笑道:“去吧,在这妮子在,也说不了事。”

“哈哈,终于出来了!”踏出宫门的倾心犹如一只放飞的小鸟,欢呼雀跃,好不开心。

予恒好笑地道:“瞧你这样子,有那么高兴吗?”

“当然!”倾心一本正经地回答,随即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地道:“就连这宫外的空气也特别好闻。”

予恒哭笑不得地道:“胡说,明明都是一样的。”

“就不一样。”倾心扮了一个鬼脸,继而抱着予恒胳膊,撒娇道:“还是大哥最疼我了,不像二哥,小气得要命。”

“怎么了?”

“我和二哥说了好几次去他的东宫玩,可每一回他都找借口推脱,就是不肯让我去,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讨厌他。”

看着她皱起的小鼻子,予恒笑道:“一定是你经常在宫里胡闹,所以太子才不让你去东宫。”

“才没有呢。”倾心不服气地反驳,又自夸道:“我不知道多乖,父皇经常夸我呢。”

“真的吗?”予恒挑眉道:“刚才你说这话的时候,元九他们可是都笑了。”

倾心粉面一红,不自在地绞着手指,“我就是偶尔…偶尔会开个玩笑。”似乎是怕予恒不信,急急解释道:“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是吗?”予恒拖长了音,瞅着她道:“剃松狮的毛,给周美人下药,这也叫无伤大雅吗?”

倾心诧异地看着他,“大哥怎么知道?”

“宫里都传遍了,想不知道也难,就你这样子,太子怎么敢让你去东宫。”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倾心小声嘟囔,粉颊鼓鼓的样子好不可爱,瞧得予恒忍不住捏了几下,“以后可不许再使坏了。”

“我才没有呢。”倾心生气地拨开他的手,揉着微微发红的脸颊气呼呼地道:“我是剃了毛也下了药,但都是他们应得的。”

予恒好奇地道:“这话怎么说?”

“那只松狮犬瞧着圆墩墩的,一副憨厚样子,其实比人还要精明,皇祖母抱着的时候,一动不动,连爪子也缩了起来;皇祖母一走,就凶的不得了;有一回我去静芳斋看到喂食的小太监,只是稍稍晚喂了一会儿,就叫唤得利害,还抓了那个小太监一下,血都出来了,之后又跑来凶我,差点把我也抓了。小太监知道皇祖母喜欢它,不敢声张,更不敢责打,还反过来求我不要声张。”

倾心跳上马车,一边看车夫挥鞭策马,一边晃荡着两只小脚道:“他们惯着,我可不会,第二天我就让人把松狮抓了起来,然后把它的毛全给剃了。”说到这里,她笑嘻嘻地道:“自那以后,这只松狮看到我可老实了,连叫也不敢叫。”

“它倒是想叫,不怕又被你剃毛吗?”予恒笑说了一句,道:“这只松狮犬算是‘罪有应得’,那周美人呢,她又哪里得罪你了?”

倾心皱着小巧的鼻子道:“这个周美人更可恶,突然心血来潮想吃莲子粥,非得让翠袖给她做,结果正赶上新鲜莲子没了,干莲子又还没送到御膳房,实在没法做;可她就不依不饶,非让翠袖做出来,不然就打断她的腿,翠袖被逼得没办法,就挽着裤腿冒险下莲湖,想去湖里捞捞看,结果莲子没捞到,差点淹死了。这种任性妄为,不理会底下人死活的人,只让她闹几天肚子,已经是客气了。她还跑去父皇面前告状,好在父皇明察秋毫,没上她的当。”

“原来如此,咱们的小公主不仅不任性,还心怀正义,扶弱抑强。”予恒揶揄了一句,又好奇地道:“既然错不在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我受些冤枉没什么,又不会少一块肉。可要是说清楚了,那个小太监还有翠袖的日子就难过了,所以…”倾心摊一摊手,“就不说喽。”

予恒哈哈一笑,拍着她的脑袋道:“想不到咱们的倾心公主如此体恤照顾下人,实在让大哥刮目相看,不错不错。”

“不许再拍我头。”倾心有些生气地拍开予恒的手,理一理秀发,抬起小巧的下巴得意道:“那当然了。”

予恒好笑地道:“瞧瞧你,刚夸了一句,这小尾巴就快翘上天了。”

倾心刚要说话,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骑在马背上的人影,眼睛顿时一亮,一边抬起小手挥舞,一边脆生生地喊道:“二哥!二哥!”

接连喊了几声,马背上的予怀方才听到,待看清他们后,诧异地道:“大哥?倾心?”

“吁!”马车还没停稳,倾心便跳了下来,吓得车夫心都快跳出来了,这位小主子要是出什么事,他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倾心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予怀马前,“二哥,你要进宫吗?”

“嗯。”予怀一边下马一边道:“你怎么出宫来了?”

“母妃答应我去大哥府里玩一会儿。”倾心眉飞色舞的说着。

“可算是让你如愿了。”予怀哪会不知道她那点心思,笑语了一句对予恒道:“大哥昨日回来,该在府中好好休息才是。”

“昨日?”予恒满面愕然,自己回来已经有三天了,予怀是知道了,怎么又…

倾心叹了口气道:“二哥,你又记错了,大哥是大前天回来的。”

第一卷 第九百一十二章 太子涉案

被她这么一提,予怀也想了起来,拍着额头道:“瞧我记性,老是记错事情。”

“二哥,你这阵子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老记错事情,要不然休息几天吧?”别看倾心平日里总是和予怀吵吵嚷嚷的,其实心里比谁都关心这个二哥。

予怀笑道:“我没事,就是有时候会记混了事情。”说着,他对予恒道:“今日有点事情,明日我在府里为大哥接风,大哥可一定得来。”

予恒打趣道:“太子殿下有请,臣岂敢不来。”

倾心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二哥,我能不能也来?”

予怀蹙眉道:“我为大哥接风洗尘,你来做什么,好好待在宫里学女红,嬷嬷可是说了,你一直都不肯用心学,连最简单的鸳鸯也绣得错漏百出。”

“小气。”倾心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予恒见状,揉着她的头宠溺地道:“别不高兴了,今儿个是十五,大哥带你去逛集市,吃的玩的随你挑,好不好?”

“好啊好啊!”倾心高兴地拍手,眼睛笑成了两弯小月牙,“还是大哥最疼我,不像二哥,小气!”

予怀听得哭笑不得,正要说话,一名随从匆匆奔到予怀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者面色微微一变,“竟有这样的事?”

随从点头道:“嗯,江尚书这会儿已经进宫了。”

“知道了。”打发随从离去后,予怀道:“大哥,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先走一步,明日咱们再好好聊聊。”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前阵子北方遭灾,拨下去的一批赈灾粮草有点问题。”尽管予怀说得轻描淡写,但予恒分明在其眼底捕捉到一丝深重的忧虑,他也不点破,在予怀策马离去后,转头问一旁的倾心,“知道赈灾的事吗?”

倾心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道:“听说过,济南、宁州几个州府年前遭洪涝之害,百姓无家可归,父皇让二哥负责赈灾拨粮,江尚书从旁协助;那阵子二哥忙得脚不沾地,还病倒了,母妃怕他不按时服药,每次都让人把药煎好了给二哥送过去,盯着他喝。”

予恒思索道:“年前…这么说来,那赈灾粮草应该已经运到那几个受灾州府了。”

“应该是吧,我也不太清楚,都是母妃和二哥谈论的时候,我在旁边听到的。”倾心耐着性子答了几句,催促着予恒陪她去逛集市。

两日后,予恒终于知道赈灾粮食出了什么问题,原本拨下去的该是一万石粮食,十二万银两,可实际上到灾民手里的,只有十分之一二,余下的那些,全部不翼而飞。

如果按着朝廷拨下去的粮食和银钱,赈灾差不多足够了,可现在一下子锐减十之八九,那些灾民根本吃不上饱饭,分到手的是一碗碗米粒少到可以数清的粥,或者说是“粥水”更贴切一些。

宁州的地方官是个耿直的人,眼见灾民吃不饱穿不暖,当即上奏,这场赈灾是予怀负责的,他也成了第一个被问责的人,第二个则是身为户部尚书的江越。

东方溯震怒,责令他们尽快找到失踪的粮草银两,负责押运的差吏是整件事里最直接的接触者,可他们竟然一问三不知;只能将他们抓起来,挨个审问。

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廷内外的风言风语渐渐多了起来,虽然说法不一,但意思大抵相同,都是说予怀和江越勾结,中饱私囊的。

若只是闲言碎语也就罢了,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所有人为之震惊,也正式成金陵的一桩大案。

十五名官差,全部自尽于牢中,无一生还,而在他们自尽的前一日,有狱卒证实,予怀曾经去牢中询问过他们。

予怀原本就因为赈灾粮银短灾而饱受非议,这件事无疑是雪上加霜,尽管朝廷严令议论,但还是传了出去,有人说是予怀为了隐瞒,逼他们自尽。

这几年对于予怀为太子的反对声小了许多,但不代表不存在,只是暂时隐了下来,如今一看到予怀出事,那些个声音立刻又响了起来,纷纷指责予怀监守自盗,不顾百姓死活,要求东方溯废黜予怀,严惩涉事官员。

与此同时,宁州、济南等地传来消息,灾民们因为填不饱肚子,竟是冲进那些官府和大户人家,强行抢夺粮食,混乱不堪。

而这一切,都成了那些反对派的理由,要求废黜予怀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东方溯责令刑部十日之内查明真相。至于予怀,在查明一切之前,被暂时禁足东宫。

就在这道旨意下达的第二天,予恒来到弥漫着苦药气息的承德殿,他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求参与调查予怀一案。

“咳咳!”东方溯掩唇咳嗽几声,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些许不正常的潮红,他看着垂手站在紫铜烛台旁边的予恒,“为什么?”

“儿臣想还太子清白。”光影投落在予恒脸庞,温润透亮。

东方溯盯了他一会儿,重新将目光投向看了一半的卷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还有神机营追察这件事,足够了,回去吧。”

予恒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他们在明,儿臣在暗。”

东方溯翻页的手一顿,抬头道:“什么意思?”

“这件事很明显是有人针对太子,至于针对什么,父皇有数,儿臣也有数,儿臣有信心抓到他们。”

东方溯眼皮微微一动,静默片刻,颔首道:“既然你坚持,那就去吧,时间不多了。”

予恒精神一振,肃然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在予恒离去后,张进端了刚刚煎好的药递给东方溯,小声道:“陛下,您真让大殿下去查吗?”

东方溯凉声道:“怎么,你不同意?”

张进连忙赔笑道:“陛下说笑了,奴才怎么敢,奴才就是怕大殿下有危险,毕竟对方的身份、目的,咱们还一无所知呢。”

“身份确实不知,但目的…予恒已经猜到了,所以他才坚持要去。”

第一卷 第九百一十三章 东宫

“大殿下知道了?”张进诧异地道:“刚才奴才没听大殿下说啊?”

刚才予恒说话的时候,他虽然也在,但统共就那么几句话,云里雾里,他根本就没听明白。

“等查到的时候就明白了。”见东方溯不愿多说,张进知趣地闭了嘴,侍候他喝过药后,轻声道:“陛下您看了一上午的卷宗和折子,歇一会儿吧。”

东方溯点点头,闭目片刻,道:“去拿笔墨来,朕写一道手谕你拿去给予恒,他这会儿应该在去东宫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