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误会了。”萧若傲不急不徐地道:“虽说兵符在了,但兵马是否到齐尚不知晓,待我见到二十万大军之后,立刻就将图纸交给丞相。”

王丞相讽刺道:“萧帝倒是仔细。”

萧若傲也不动气,微笑道:“这世道太乱,还是仔细一些为好。”

王丞相冷哼一声,拂袖道:“兵马都已经在东城外,萧帝随时可以前往。”

“好!”萧若傲应了一声,转头道:“常平,你去告诉屠战,让他带几个人,随我一同前往东城外。”

“是。”常平刚要下去,忽地想起一事,“王丞相,这兵符送来,为什么没有旨意相随?”

“谁说没有。”王丞相道:“陛下传的是口喻,不相信你问赵公公。”

常平迟疑道:“但…口说无凭。”

听到这话,送来兵符的赵公公有些不高兴,拉着脸道:“常大人这是担心咱家假传圣旨啊?”

“不敢。”

赵公公轻哼道:“咱家可没那胆子,再说了,要不是陛下准允,哪里来的兵符,亏得你还是个谋士,怎么也不动动脑子。”在他瞧来,萧若傲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所以这话说的尖酸刻薄,一点情面也不留。

“是是是,公公说的是。”常平心思极深,纵是再不悦,也不会露了半点在脸上。

“行了,快去吧。”赵公公不耐烦地挥一挥手,对王丞相道:“奴才已经兵符送到,就先回去复命了。”

“有劳公公了。”在赵公公走后不久,屠战也到了,一行众人来到东城门外,那里果然黑压压站满了士兵,一个个盔甲鲜亮,身姿笔挺,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士兵。

屠战趁王丞相不注意,小声道:“卑职还以来齐帝会拿些老弱病残充数,没想到全是精兵,总算他有点良心。”

萧若傲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厢常平已经接过领将递来的册子翻了一遍,“共计十二营,每营一万八千人,总共二十万有余。”

萧若傲点点头,取出之前拿到的兵符,是一只青铜制成的老虎,但又不能说一只,因为它只有一半。

帝王手中一半,将军手里一半,只有这两边合二为一的时候,才可以调动军队,这是一向以来的规矩,认符不认人。

看到那半个兵符,领将立刻取出由他保管的半个,当即严密无缝的合在一起,领将面容一肃,跪下道:“虎体合一,我等听从调遣。”

“将军请起。”纵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萧若傲也不禁露出了笑意,在领将起身后,他道:“军中共备了多少粮草?”

第一卷 第九百六十章 大喜

这行军打仗,士兵固然是根基,粮草却也是重中之重,试问连饭都吃不饱,谁还肯卖命打仗。

领将如实道:“备了大概一个月左右的粮草。”

“好。”萧若傲满意地点点头,朝王丞相拱手道:“请丞相替萧某多谢齐帝,这份情义,萧某一定铭记于心。”

“好说。”王丞相淡淡应了一句,眼睛一直落在萧若傲身上,后者明白他的意思,自袖中取出图纸递过去。

王丞相接过图纸递给同行的一名中年人,此人是齐国最顶尖的工匠,负责建造水船,对整个船体构造都一清二楚,图纸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工匠仔仔细细看过后,点头道:“图纸没有问题。”

听到这话,王丞相绷在心头的弦终于松了下来,示意工匠退下,朝萧若傲拱手道:“祝愿萧帝早日踏平北周,光复西楚。”

“多谢王丞相吉言,请替萧某谢过齐帝。”

王丞相笑眯眯地点头,“好说好说。”王丞相笑一笑,道:“萧帝要是没别的吩咐,在下就回去复命了。”

在王丞相离去后,屠战意气纷发地道:“有这二十万大军在,我非灭了北周不可。”

常平皱一皱眉头,“小心一些,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屠战不以为然地道:“你就是喜欢疑神疑鬼,兵符在了,大军在了,粮草也在了,还能有什么事。”说着,他朝萧若傲道:“陛下,兵马齐备,我们是否现在就起程?”

常平阻拦道:“陛下,齐帝素来吝啬多疑,从不将兵权交给别人,连他自己的儿子都不肯,现在突然给咱们二十万大军,您不觉得很可疑吗?”

萧若傲沉吟片刻,对屠战道:“你去看看粮草,若是没有异常,就下令出发。”

“遵旨!”屠战欣然答应,临走前不忘朝常平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见萧若傲不信自己的话,常平大急,“陛下…”

萧若傲抬手打断他的话,“朕明白你的担心,所以你去帮朕做一件事。”

当日,萧若傲带领二十万大军连夜离开临淄城,他们并没有前往北周,而是去了南昭。

二十万大军看似不少,但与庞大强盛的北周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真要打起来,怕是还没看到金陵,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西楚虽灭,却各方的势力还在,并不肯就此归顺,故而这半年来,北周一直在设法平定各方,无瑕顾及南昭。所以从一开始,萧若傲打的主意就是问齐帝借兵之后,去南昭休养生息,扩大势力,然后东山再起。

当然,这兵借来之后,是断然不会还了,正所谓刘备借荆州,有去无还。

自从南昭被来后,南昭百姓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反抗西楚统治,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二十多年来,萧若傲一直有派兵镇压,在西楚被灭的几个月前,还派了几万士兵来,如今留在南昭的楚兵,大概有十几万。

在萧若傲离开十日后,王丞相匆匆入宫,一见到齐帝便满面欢喜地跪下大声道:“陛下大喜!大喜啊!”

齐帝正在与新纳的美人调情,听到这话,一把推开怀里妖娆的美人,看也不看跌了个狗吃屎的美人,死死盯着王丞相,“水船成了是不是?”

“是!”王丞相眉飞色舞地道:“第一艘水船已经大功告成,并且下水试过,一切完好,没有任何异常!”

“好!好!好!”齐帝连说了三个好字,起身不断来回走着,那张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这会儿尽是欢喜兴奋之情,“等这么久,终于是等到了。”

王丞相恭维道:“有了火枪火炮还有如今的水船,攻克北周,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实在是可喜可贺!”

齐帝龙心大悦,意气纷发地道:“不错,有这三样利器在手,北周再不能阻拦朕的脚步。”

“好!”齐帝大吼一声,道:“传令下去,全力制造水船,入冬之前,朕要看到五十艘水船。”

王丞相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为难地道:“陛下,现在离入冬只有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五十艘水船…实在来不及。”

齐帝眸光一冷,缓步来到他身前,语气异常客气,“丞相刚才说什么?朕没听清。”

王丞相身子剧烈一颤,他跟随齐帝多年,知道他越是说得客气就越是心里不满,战战兢兢地道:“臣…臣一定竭尽所能,在入冬之前完成五十艘水船。”

“很好。”齐帝满意地点点头,“要人要物只管和工部说,朕会让他们倾全国之力供应。”

听到这话,王丞相心里那块大石总算松了些许,“多谢陛下。”

“起来吧。”在王丞相起身后,齐帝走到窗前,望着天上成群结队飞过的大雁,嘴角浮起一缕阴狠的笑容,“北周…呵呵,很快就没这两个字了。”

寂静片刻,他转过身道:“水船一事,一定要严加保密,不得泄露分毫,否则朕唯你是问。”

“臣遵旨,但…”王丞相欲言又止,眼睛瞅着站在龙椅边的那位带着异族风情的美人,这是东域刚刚送来的美人,因其美艳绝伦,入宫之后很受齐帝宠爱。

齐帝嘴角微微一勾,朝正在揉胳膊的美人道:“你过来。”

见齐帝想起了自己,美人赶紧走了过去,娇嗔道:“陛下,你刚才把奴家摔得好疼啊。”

“是吗?”齐帝轻抚着那张娇艳如桃花瓣的脸蛋,喃喃道:“那么美得脸,可真有些舍不得。”

美人眨着杏仁一般的眼睛,好奇地道:“什么舍不得?”

“为了大业,再舍不得也只得舍得,始终…非我族类。”齐帝一边叹气一边将手移到她脖子处,没等美人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只刚刚还温柔无比的手倏然收紧,一下子变成了阎罗王的索命手。

“唔!唔唔!”美人被掐得脸庞通红,看齐帝的眼神充满了恐惧,犹如在看一个恶鬼,那双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迸出眼眶,她拼命挣扎可惜无济无事,那只手无情带走她的生命,而她至死也没明白,齐帝为什么要杀自己。

第一卷 第九百六十一章 出尔反尔

随着齐帝的松手,刚刚还娇艳如花的美人如破布一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齐帝甚至没有一丝不舍,非要说有,那也是对她容貌的不舍。

周围的宫人如木雕泥塑一般站在那里,没有一点惊讶或者恐慌,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早已经司空见怪。

齐帝拍拍手,淡然道:“好了,这样就没有人泄密了。”

“陛下英明。”王丞相看得一身冷汗,虽说这名姬妾是一定要死的,但换了他,可做不到亲自下手。

在示意宫人将尸体拖下去后,齐帝道:“那边怎么样了?”

王丞相精神一振,赶紧道:“回陛下的话,他们已经快到南昭了。”

齐帝冷笑道:“动作倒真快。”

王丞相瞅着他试探道:“陛下,是否…”

齐帝知道他想说什么,挥手道:“去吧,按计划行事。”

“遵旨。”王丞相会意地退了下去,殿内重新恢复了平静,秋光从窗口洒落,看起来宁静平和,丝毫看不出刚刚有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这里死去。

在齐国边境,一大队盔甲鲜明的士兵步伐整齐地往前行走着,萧若傲带着常平与屠战策马走在大军前面。

“走快一些,我们要赶在日落之前进入南昭地界。”常平回头催促,旁边的屠战皱了皱眉头,赶路的这些日子,常平说最多的就是“走快一些”,好似后面有狼在追一样;兵符都在他们手上了,齐帝还能要回去不成,真是胆小,也不知陛下看中他什么。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映入众人耳中,常平回头看去,越过无数黑压压的人头,一个十几个人的队伍映入眼睑,带头的那个人常平认得,是血影。

“停下!停下!”血影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大声喊着。

血影的出现令常平心生不祥,想要喝斥队伍走快一些,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清楚,无论催促,都不可能快过飞奔而来的马匹,只能眼睁睁看着血影追上他们。

“吁!”血影勒住马绳,拱手道:“见过萧帝。”

萧若傲眸光一冷,淡然道:“血统领怎么来了?”

血影看了一眼大军,道:“陛下刚刚发现有宫人偷刻兵符,私调大军,特命卑职前来追回。”

屠战听着不对,粗声粗气地道:“你什么意思?”

血影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有人买通宫人盗取陛下手中的半个兵符,依照复刻,做了一个假兵符,之后又到丞相府中假传圣旨,从而偷调二十万大军。”

“放屁!”屠战怒喝道:“明明就是你们拿出来的兵符,一转眼怎么又成假的了?”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血影回了他一句,对萧若傲道:“卑职知道这件事令萧帝很为难,但确实是宫人假传圣旨,现在宫人已经被陛下处死,还请萧帝归还回大军,好让卑职回去交差。”

萧若傲面上阴云密布,这个齐帝果然不怀好心,刚一过河就打算拆桥,“这二十万大军是齐帝允诺的,他身为一国之君,却出尔反尔,说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萧帝错了,陛下从未允诺过您什么,反倒是您串通宫人,谋算大军,实在不该。您别忘了,在您被北周追杀的时候,是陛下顾念昔日情谊,冒着与北周为敌的危险保全了您,您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常平恼怒地道:“说的比唱得还好听,什么情谊,他只是想要水船的秘密罢了,现在得到了完整图纸,就想把大军要回去,算得可真精明。”

血影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口气强硬地道:“请萧帝交还大军!”

“如果我不还呢?”

“这事可由不得你。”说罢,血影自怀里取出一块铜符,高举过顶,大声道:“兵符在此,全体将士听令!”

屠战大骇,这兵符明明在他们这里,怎么又出来一块,定晴细看,那兵符确实与他们手上这个一模一样,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诧异的不止是屠战他们,还有领将,虎符合一一向是调兵的合一,可现在出现了两块虎符,他们该听谁的?

见将士没反应,血影面色一沉,厉喝道:“没听到本座的话吗?还是说你们想要背叛大齐,背叛陛下?”

这句话无疑是很严重的,领将犹豫片刻,上前道:“能否让末将仔细看一下虎符?”

“当然!”血影当即将虎符递了过去,两块兵符贴合紧密无缝,而后他又问萧若傲要了虎符,两块相较之下,血影那块贴合更好,也更像真的。

血影接过领将递回来的虎符,冷声道:“可以了吗?”

“嗯。”领将点点头,对萧若傲道:“既然萧帝手上的这枚虎符是伪造的,我等就不能再听命前往南昭了。”

屠战大急,“什么伪造,这虎符就是你们那个狗皇帝给的,他现在想反悔,所以又造了一枚,想将你们哄回去,你们自己动动脑子,这虎符哪是说伪造就能伪造的。”

屠战的不敬令领将越发反感,漠然道:“总之血统领手上的虎符是真的,我等必须听他命令。”说着,他转头大声道:“全军将士听令,立刻回程!”

屠战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一刀宰过去,总算他还有理智,知道自己再能打也不可能是二十万将士的对手,不知所措地看向一言不发地萧若傲,“陛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见萧若傲不说话 ,他又急急朝常平道:“你不是主意最多吗,赶紧想个办法啊。”

常平瞪了他一眼,“现在相信我的话了?”

“信信信,快想办法。”相比屠战的紧张,常平要淡定许多,嘴角甚至还有讽刺的笑容,“别担心,陛下早做了安排,这二十万大军——就是咱们的。”

“这…这话怎么说?”任屠战怎么办,常平都不再解释,只让他安心看下去。

那厢,二十万大军已经转过身,准备返回临淄,但血影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盯着萧若傲道:“卑职来之前,陛下特意交待了,说萧帝独自前往南昭太过危险,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随卑职一道回临淄城的好。”

第一卷 第九百六十二章 损失惨重

“如果我不回去呢?”

“那卑职只有得罪了。”随着血影的话,他身后几名血骑士已经策马上前,包围萧若傲等人。

“这么说来,我是非去不可了?”

“萧帝能够体谅就好,请吧。”面对血影毫无敬意的言语,萧若傲淡淡道:“可惜我在临淄已经住够了,不想再回去。”

血影目光一沉,阴声道:“那就得罪了。”

眼见血骑士逼近,常平朝二十万将士道:“主子有危险,尔等还不护驾?”

众将士用一种看疯子的目光看着常平,他们是齐国人,怎么也轮不到萧若傲来做他们的主子,更别说那块虎符还是假的了。

常平早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冷笑道:“你们以为虎符不在,就无需听令了是吗,都看看自己掌心。”

众将士将信将疑地抬起手,每一个人都在自己掌心找到一个细小的黑点,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就算偶尔有发现的,也只以为是不小心沾到的污迹。

有士兵用力擦拭着黑点,可就算他们擦破了皮,黑点也没有一点抹去的迹象,这样的异常令他们心慌意乱,三三两两问这是什么。

在众人的追问注目下,常平张嘴吐出一个字,“毒。”

这个字一出口,士兵们顿时炸开了锅,有几个急脾气的当即冲上来要常平交出解药,甚至按住他搜身。

常平也不反抗,作由他们搜身,结果自是一无所获,一名士兵在往他脸上揍了一拳后,厉声道:“把解药交出来。”能够让他们所有人一起中毒,必是下在了食水之中。

常平抹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解药没有,贱命倒是有一条,你们只管拿去就是了。”

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这么一说,士兵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血影已是想明白了其中的牵扯,怒喝道:“竟然用毒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是卑鄙小人。”

“论卑鄙,又怎及你那位主子。”萧若傲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而他接下来的话,彻底断了血影的心思,“别妄想带他们回去医治,这毒极为少见,你们那些个太医想要配治出解药,至少得十天半个月,可他们毒发的时间只有一天,只要一天没服用解药,就会立刻毒发身亡,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血影面色一白,色厉内荏地道:“你别以为这样就唬得了我。”

萧若傲轻蔑一笑,看向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士兵,“是生是死,你们自己选择,如果选择跟着我,我定不会亏待你,待我复国之后,你们都会是功臣,保你们一生富贵无忧!”

血影唯恐士兵被他们说动,赶紧道:“别听他胡说,当年璇玑公主倾力助他登上皇位,最后结果怎样,你们是清楚的,这样一个卑劣小人的话,你们觉得能够相信吗?还有,想想你们的妻儿老小,如果今日你们随他而去,就是叛国贼,你们的家人全部要被处死。”

这番话果然说动了一部分士兵,决定跟血影回去,性命固然要紧,要家人更重要,明知道体内蕴藏着剧毒,仍然决定冒险一试。

二十万士兵分成了两大阵营,虽然没有具体数字,但可以看得出,跟随萧若傲的是大部分,有将近三分之二。

之后,血影又屡次游说,但终归是战胜不了那些人对死亡的恐惧,人数始终定格在三分之一。

“萧若傲,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告陛下,来日定当要你加倍奉还!”恨恨抛下这句话后,血影领着士兵离去。

屠战不甘心地道:“陛下,为什么不拦下他们?”

“虽然这十几万士兵归顺了我们,但那是迫于无奈,强迫他们自相残杀只会加深对咱们的恨意,得不偿失;再说了…不过是一群将死之人,何必费尽动手。”萧若傲冽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在这黄昏落日下来看来,森冷可怖。

屠战连连点头,“还是陛下英明!”

“多跟常平学着点。”说罢,萧若傲调转马头,道:“走吧,去南昭。”

黄昏时分的夕阳余光无疑是极美的,可对血影来说,却犹如夺命之光,跟他回临淄的六七万士兵,无一例外在第二天黄昏毒发身亡,从毒发到死亡,只有短短半个时辰,倾刻之间地上堆满了尸体,那场面,没人愿意经历第二次。

齐帝知道这件事,心都在滴血,那可是整整二十万大军啊,竟然不是死就是叛,没一个回来。

他恨不得御驾亲征,将萧若傲大卸八块,可终归是只能想想,这一战他打不起,也不敢打。

就算齐国底子再深厚,一下子失去二十万大军也是伤筋动骨了,短时间内,除非调动边关守军,否则根本凑不齐这么多士兵,更何况还有北周这个强敌一直虎视眈眈。

齐帝不仅不敢打,还要想方设法瞒住这个消息,以免北周趁虚而入,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些水船上,北周一灭,下一个目标就是萧若傲。

虽然齐帝极力隐瞒,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失去二十万大军的消息终归是传到了金陵,传到了东方溯耳中。

“皇兄,如今齐国空虚,正是咱们出征的大好时机,臣弟愿意领兵前往,为皇兄攻下临淄。”东方泽第一个请缨,在他之后,诸将也纷纷请命出征。

江越迟疑地道:“齐帝诡狡多诈,这件事会不会又是他想出来的诡计?”

“咳咳!”东方溯低低咳嗽几声,看向默然不语的张启凌,“张相意下如何?”

“据臣派去南昭的探子回报,萧若傲确实带着大批齐国士兵去了南昭,所以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知道萧若傲现在躲在哪里吗?”

张启凌摇头道:“南昭境内多山川林木,便于隐藏,所以暂时还没查到,臣已经让他们全力追查。”

“好。”东方溯动一动有些发麻的身子,“那依张相所见,现在是出征齐国的时候吗?”

张启凌沉吟片刻,说出了他的意见,“百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齐国还没死;出征可以,但需得谨慎再谨慎。”

第一卷 第九百六十三章 出战齐国

东方泽对他的话有些不以为然,“齐国全盛之时尚不敌我国,何况是现在。”

张启凌淡淡一笑,“九王只看到齐国损失了二十万士兵,可曾想过,齐帝为什么会心甘情愿交出二十万大军的兵权?就算是一个大善人,也不会轻易交出自己的家底去帮助别人,何况…齐帝从来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这句话令东方泽哑然,是啊,齐帝素来自私吝啬,可在萧若傲这件事上却异常大方,先是收留他在临淄,为此不惜与北周正面为敌;现在又赔他二十万大军,实在说不过去,难不成齐帝转了性子?

在满朝文武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东方溯问道:“张卿是否猜到了什么?”

张启凌欠一欠身,道:“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臣猜测萧若傲应该是用足够让齐帝动心的利益做交换,譬如…他从应天逃走的方法。”

“水中之船?”东方溯也想到了这一点。

“不错。”张启凌点头之余,又不无遗憾地道:“这半年来,古师一直在研究此物,奈何身子不济,一直没什么进展。”

当初古逸臣被萧若傲用计劫去西楚,连带着他的札记、书籍、笔记,但凡与关于机关术有关系的东西,也全部被带去了西楚,正是靠那些东西,萧若傲手底下的机关师才造出了水船。

古逸臣回来后,便日夜默写,想要将所有书籍、札记抄默出来,他原本身子就不是很强健,在西楚时又生过一场大病,虽然治好了,病根却未除,只是隐伏在体内;现在这样殚精竭虑,病根顿时被勾了起来,而且比在西楚时更加凶猛,多日来一直缠绵病榻。

东方泽一边思索一边徐徐道:“齐帝用二十万大军做交换,也就是说…他已经掌握了水船的制造方法?”

“很有可能。”张启凌话音未落,东方泽便急急道:“那还等什么,赶紧集结兵马,进攻临淄,否则等他造出水船,咱们就被动了。”

张启凌摇头道:“九王又怎么知道齐帝还没有造出水船?如果已经造出,我们这一去…说句不中听的,叫做羊入虎口。”

东方泽被他说的没了主意,摊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做?”

张启凌默然不语,事实上,这就是一个赌博。赌赢了,从此天下大定,再没有一个势力能够与北周抗衡;赌输了,一向无往不利的北周军队就会遭到重创,失去绝对优势。

大殿寂寂无声,偶尔响起一声两声压抑后的咳嗽,秋光透过敞开的殿门,在黝黑发亮的金砖上投下一片光影。

“传朕旨意,集结大军,出征齐国!”东方溯低沉的声音伴着咳嗽在安静的大殿中响起。

张启凌一惊,连忙道:“陛下…”

东方溯抬手打断他的话,“朕明白张卿的担心,现在齐国是否拥有水船还是未知数,可要是再等下去…未知就变成一定了。”

“我们与齐国之间,早晚有一战,与其不知结果的等下去,倒不如趁着我朝现在士气正盛,主动进攻!”

见东方溯心意已定,张启凌不再劝说,拱手道:“臣明白了,臣必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攻下齐国。”

东方泽连忙道:“臣弟请求领兵出征,扬我大周国威!”

“臣也请求出征!”众武将纷纷请命出征。

最终,东方泽为主帅,张启凌为军师,又点了副将、前锋、参将等数十名,于十一月初十,率十万精兵出征齐国。

出征之日,东方溯撑着病体亲自送行,可见对这一战的重视。

尽管东方溯已经当机立断,但还是晚了一步,在这一场战役中,齐帝凭借水船的出奇不意以及装备在上面的火炮火枪,令北周军队遭到了大败,死伤数万人,余者退入山谷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