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月看出他的心思,声音阴毒而蛊惑,“这人啊,还是要多为自己着想一些,古人不是也说了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江安眼里闪过挣扎、痛苦、难过、无奈,他不想背叛予怀,可是…

“你不是宁月。”江安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宁月一怔,复又笑了起来,“确实不是,但在外人眼里我就是宁月,是你江安的侄女,这个界线,你是怎么也划不清了。”

江安向后踉跄几步,倚在冰冷的树干上,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整个人像老了十几岁,皱纹疯狂地爬满脸颊。

宁月凑到他耳边,吐气道:“我突然很想阿宝,要不…”

“不要!”江安脱口而出,眼里是满满的惊恐,而这句话也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低下头,痛苦地道:“我…我答应你!”

“很好。”宁月对他的识趣很满意,“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叔父帮忙。”

“什么事?”江安心惊肉跳地问着。

宁月没有与他拐弯抹角,径直道:“我想去茶房当差。”

“你想做什么?”宁月突如其来的要求,令江安颇为不安。

“能有什么,就是现在这份差事做得有些烦,再加上茶房缺人,就换个差事喽。”宁月一脸无辜地说着,这要换了以前,江安不会怀疑,可现在…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他正想问个清楚,耳边传来凉嗖嗖的声音,“我是在知会你,而不是跟你商量,这一点,叔父可不要弄错了。”

江安无奈地点点头,在宁月准备离开的时候,他鼓起勇气道:“你…不要伤害太子!”

对于他的话,宁月只是置之一笑,江安不过是一条匍匐在她脚下的可怜虫罢了,根本没资格和她谈条件。

再说了,不伤害太子,她怎么完成太后交待的任务,真是可笑!

静芳斋的佛堂,像往常一样,香烟缭绕,陈太后执着一串沉香佛珠,闭目跪在佛前,嘴里喃喃不知在念些什么。

门被人推开,秋月走到她身边,附耳低语,“太后,太子殿下来了。”

陈太后微微睁开双目,望着慈悲庄严的佛像,“东宫是不是出事了?”

秋月点点头,“太后英明,齐王被太子关入京兆府大牢,张远则被发配宁古塔。”

“看来他多多少少还是疑到哀家这里来了。”说着,陈太后抬了抬手,秋月会意地扶她起来,犹豫道:“那还见吗?”

陈太后徐徐道:“不见只会令他疑心更甚,所以,非见不可。”

秋月忧声道:“太子现在喜怒不定,又是怀着疑心而来,奴婢担心…他会伤到太后。”

陈太后微微一笑,“他再怎么喜怒不定,都只是一个黄毛小儿,若哀家连他也搞不定,又怎么拨乱反正?”

正文 第九百九十二章 黑白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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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想想也是,展颜笑道:“太后说得极是,是奴婢杞人忧天了。”

陈太后点了三柱香供在佛前,随后扶着秋月的走来到暖阁,予怀正在里面不耐烦地踱步,看到她进来,神色一凛,拱手道:“见过皇祖母。”

“无需多礼,快坐下。”待各自落座后,陈太后扫了一眼予怀旁边一口没动的茶,微笑道:“怎么不喝茶,不合口味?”

“没有。”予怀扯一扯嘴角,随手端起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

陈太后笑一笑,捻着佛珠道:“今儿个怎么有空来看皇祖母?”

“最近府里出了一些怪事,弄得孙儿焦头烂额,就想请皇祖母帮着断一断。”予怀努力想从她眉眼间寻到些许古怪,可惜并没有。

陈太后吹一吹茶汤上的浮沫,笑语道:“你府里的事,自己瞅着办就是了,再不行就问问皇后,怎么大老远跑来问哀家,哀家老了,想起事来比以前迟钝多了,能给你什么意见。”

“皇祖母历经三朝,论眼光,论阅历,论果断,谁又能比得上皇祖母您;孙儿遇到的问题,只有皇祖母才能帮着解惑。”

陈太后掌不住笑了起来,对秋月道:“你听听,太子今儿个这嘴跟抹了蜜似的,让哀家没办法拒绝。”说着,她慈祥地道:“行了,说吧,什么事。”

予怀将这两日发生在东宫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包括将予恒关入京兆府大牢的事情,当然,他并没有说出予恒对陈太后的指控。

听完他的叙说,陈太后面色凝重地道:“竟有这样的事?”

“千真万确,因为这件事,我与大哥闹得不可开交,也不知该怎么收场,母后将大哥视如己出,定是向着大哥的,父皇与母妃又不在,思来想去,就只能来问皇祖母。”“这件事确实难办。”陈太后沉声道:“说实话,这件事确实处置的草率了,花蕊和张远也就罢了,他们毕竟是奴才,可予恒不一样,他是你大哥,是皇子皇孙,闹成这个样子,失了和气不说,传扬出去也会

让人笑话,说你们同室操戈。”说到这里,她有些埋怨地道:“虽说予恒插手你东宫的事情,是越僭了,可你也不能这么冲动,全然不像你平日的沉稳。”

予怀叹气道:“孙儿原本一直敬重大哥,虽心不悦却也不想伤了兄弟之情,可大哥说了一件事,实在令孙儿难以忍受。”

陈太后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不动声色地道:“哦,什么事?”

“大哥说…”予怀望着陈太后,说出在蕴酿许久的话,“三娘、宁月他们是皇祖母的人,是皇祖母让他们对孙儿下药,然后嫁祸花蕊。”

尽管予怀极力遮掩,但以陈太后的眼光又怎会看不出他掩藏在平静假像下的试探,故作震惊之色,愣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秋月生气地道:“满口胡言,太后疼爱太子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派人加害太子殿下,大殿下简直是疯了!”

“不得放肆!”在斥了秋月一句后,陈太后长长叹了口气,皱纹如鱼纹一般,争先恐后地游上脸颊,令她看起来老了许多,“予恒一直都不喜欢哀家,但哀家着实没想到,他竟对哀家痛恨至此。”

“这么说来,果然是大哥编造出来的?”

陈太后不语,只是低头抚着绣有墨竹花纹的裙裾,暖阁寂寂,安静得连银炭在铜盆里燃烧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就在予怀等得不耐烦时,陈太后终于开口了,“把予恒放了吧。”

予怀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陈太后注视于他,一字一字道:“为什么你们兄弟,为了大周。”

“可是…”“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陈太后打断他,沉沉道:“真相是什么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大周百年基业,是你们兄弟和睦,后宫安宁,所以齐王没有错。”说到这里,陈太后环视了四周一眼,轻声道:“哀家当年

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好在皇帝念着母子亲情,原谅哀家,更让哀家回到静芳斋颐养天年,这些年对哀家来说,就像偷来的一样,现在…该是时候还了。”

秋月满面紧张地道:“太后您…您突然说这些做什么,还什么?”

陈太后哀哀看着秋月,“皇帝这一辈子吃了许多苦,现在他出征在外,哀家不能再令他分心了。”

“不!”秋月拼命摇头,跪下道:“您并没有做过,是齐王冤枉,根本…根本没理由,也没道理认这件事的。”陈太后抚着她脸颊,涩声道:“不是每件事都要讲道理,讲理由,要是这么说,哀家早就不应该在这世上了。”不等秋月言语,她望向眉头紧皱的予怀,“你出宫后,亲自去京兆府给你大哥赔罪,然后把他接

出来,皇后那边也去好好认个错,至于哀家,会出一份罪己诏公诸天下。”

“皇祖母想将这件事揽上身?”予怀眉头紧紧皱着,他心绪纷乱,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陈太后。

“享了这么多年福,也该为大周,为你们这些小辈做些事情了。”说罢,陈太后对冯川道:“去拿笔墨来。”

“太后三思啊!”冯川跪地急呼,把戏演得十足。

“去拿!”面对陈太后的命令,冯川始终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面对冯川无声地抗议,陈太后怒容满面地道:“你以为你不去拿,哀家就没办法了吗?秋月!”

听到陈太后叫自己,秋月“扑通”一声跪下,“太后三思!”

陈太后又连着叫了几个人,都是一个样子,气得她说不出话来,待缓过气后,她咬牙道:“好,哀家自己去拿!”

“太后!”秋月声泪俱下地拦住她,“罪己诏一下,您就是大周的罪人,到时候…太子想保您都保不住。”“哀家不需要任何人保!”面对陈太后的坚决,秋月爬到不知所措的予怀面前,拼命磕头,铺地的是在官窑里精心炼制出来的金砖,光滑如镜,坚定如铁,没磕几个,秋月额头就红肿一片,“太子殿下,现在就您劝得了太后,您快说几句话吧。”见予怀不说话,她又哭道:“奴婢可以用性命保证,太后绝对没有害过您,连一点加害的心思都没有,若有一句虚言,让奴婢死无全尸!”

正文 第九百九十三章 罪己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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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月看来,任何恶毒的誓言,都不过是一种取信别人的手段,除此之外,誓言再无用处。

予怀心乱如麻,就在他一个愣神的功夫,陈太后已是绕过秋月离去,他们赶紧追上去,只见陈太后来到书房,正准备铺纸磨墨。

“皇祖母…”予怀刚说了三个字,陈太后便打断道:“哀家心意已决,你无需多言。”予怀咬牙不语,心思飞转如轮,在陈太后醮墨准备下笔的时候,他一把握住陈太后的手腕,在后者诧异的目光中道:“若此事真是皇祖母所为,孙儿什么话都不会说,但若不是,就是冤枉无辜,这样的事情

,孙儿做不出来。”

陈太后一怔,旋即露出欣慰的笑容,徐徐抚过予怀的脸颊,“慕贵妃将你教得很好,以前是哀家误解她了,她回来后,你代哀家向她说声对不起。”

不等予怀言语,她已是挣开了手,一份罪己诏在她笔下一气呵成,洋洋洒洒数百字字字诛心,这份罪己诏一颁布,陈太后就成了千古罪人,受天下之人唾骂。

“呼。”陈太后轻舒一口气,轻轻拿起罪己诏递给予怀,“拿去吧,这是皇祖母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以后…大周就靠你们兄弟二人了,千万…千万不要让皇祖母失望。”

予怀怔怔看着手里的罪己语,薄薄一张纸,轻若鸿毛,可他却感觉重逾千钧,几乎要拿不住。

“快去吧,记住哀家的话,一定要和予恒修好,万万不可伤了兄弟和气。”陈太后的这句话,终于令予怀下定了决心,双手交叉,只听得“嘶啦”一声,那份罪己诏被撕成了两片。

“你,你这是做什么?”陈太后满面诧异地问着。

“皇祖母并没有害过孙儿,所以这份罪己诏并不是符实。”

陈太后连连摇头,“你这孩子怎么还不明白哀家的意思,是…”

“孙儿明白,所以更不让皇祖母遭受无妄之灾。”不等陈太后言语,他又道:“这件事孙儿会处理,皇祖母不必担心。”

“孙儿告退!”他直接拱手离去,不给陈太后再拒绝的机会。

在他离去后,其他人也都被遣了下去,只剩下冯川和秋月在暖阁里侍候。

秋月端上重新沏好的茶,满面笑容地讨好道:“太后真是料事如神,把太子那点心思抓得死死的。”

解决了予怀的事情,陈太后心情极好,“你与冯川也做的不错。”

冯川赶紧道:“太后过奖了,奴才们就是敲个边鼓。”他往铜盆里添了一块炭,让屋子更暖和一些,“看太子的样子,对您是深信不疑了,接下来,咱们只管看戏就是了。”

陈太后低头看着自己倒映在茶汤中的面容,嘴角是狡猾如狐的笑容,“都好好看着,就快到最精彩的地方了。”

再说予怀那边,刚出静芳斋就被匆匆赶来的黄九给拦住了,面色复杂地打了个千儿,“皇后娘娘请太子殿下过去一趟。”

“消息倒是灵通!”予怀轻哼一声,大步往长信殿走去,黄九紧随其后。

到了长信殿,沈惜君若有所思地坐在殿中,看到他进来,眼底掠过难以言喻的复杂。

在行过礼后,予怀开门见山地道:“母后召儿臣来,想必是为了大哥的事情,大哥他…”

“他犯了错,所以你才将他关入大牢,本宫明白。”沈惜君的话令予怀愣了一愣,他已经做好被质问的准备,哪知沈惜君竟如此通情达理,不对,这当中一定有古怪。

想到这里,他谨慎地道:“母后明白就好。”

“本宫请太子过来,是想问太子打算如何处置予恒?”

予怀略一沉吟,“大哥犯下律例,自是依律例处置。”

“是这个道理。”见沈惜君一直顺着予怀说话,阿紫二人暗自着急,但又不便说话,只能干看着。

“花蕊和张远的事情,本宫也都听说了,确实查清楚了吗?毕竟他们二人是宫中的老人,要谨慎一些,说起来,花蕊还是本宫做主去你府里的。”

“确凿无误。”见予怀这般刚愎自用,沈惜君暗自叹了口气,打起精神道:“本宫想去牢中探望予恒。”

予怀蹙眉道:“母后乃是六宫之主,身份尊贵,岂可踏足那种地方。”

“不管怎么说,予恒都是本宫抚养长大的,若不能探望,这心中实在难受,太子一向贴心懂事,当能明白本宫心情。”顿一顿,她又道:“本宫从未求过太子什么事,只这一次。”

要是一进来沈惜君就教训喝斥,态度强硬,予怀根本不会理她,现在这样伏低请求,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拒绝,思虑再三,他勉强道:“那好吧,我让禁军护送母后过去。”

“好!好!好!”沈惜君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然很是高兴。

予怀不想再此多留,淡然道:“要是母后没别的事情,儿臣先行告退。”

在黄九送予怀出去后,阿紫跺足道:“主子,太子都荒唐成这样了,您干嘛对他那么客气?”

“可不是嘛,他将齐王关进牢里时,可一点都没客气。”阿兰也是忿忿不平。

沈惜君面色沉沉地看着紧闭的殿门,冷声道:“那依着你们,本宫该怎么做,训斥?责罚?那样做只会适得其反,予恒就是最好的例子。”

阿紫想想也是,不知所措地道:“那…那要怎么办?难道就任由齐王关在大牢里吗?”

“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清楚为什么会闹得这么严重,又是哪些人从中作乱。”说到这里,她看向从外面回来的黄九,“太子果然去了静芳斋?”

“是。”黄九应了一声,又道:“要不要奴才去打听一下太子与太后说了些什么?”

“她是不会让你打听出来的。”沈惜君望着投在窗纸上的树影,幽幽道:“一切等本宫见过齐王后再说。”

翌日一早,沈惜君在禁军的护卫下,微服来到京兆府大牢,京兆府尹早就得到了消息,亲自在牢外迎接,“夫人万福。”沈惜君点点头,“有劳了。”

正文 第九百九十四章 牢中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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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请。”府尹知道她急着见予恒,知趣地陪她来到牢房,予恒身份特殊,为免被一些不相干的人知道,他被安排在牢房最里面,旁边的几间牢房都被清空,算是难得的清静。

看到除下风帽的沈惜君,予恒大吃一惊,急忙道:“母后,您怎么来了?”

沈惜君走进牢房,心疼地打量着他,“你都这个样子了,本宫怎么能不来看看。”

予恒故作轻松地道:“这里很好啊,有吃有喝,也没人吵闹,儿臣不知多少自在。”“还贫嘴!”沈惜君被他说得哭笑不得,轻轻打了一下,哪知正好打在予恒手上,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尽管很快就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被沈惜君发现,一把抓过他的手,发现他两只手掌包着厚厚的

纱布,并且有鲜血渗出。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被刀划了一下,母后无需担心。”予恒轻描淡写的语气并不能令沈惜君安心,不顾予恒的反对小心翼翼解开纱布,在看到掌心深可见骨的伤痕时,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予恒最怕她的眼泪,赶紧道:“母后,您…您别哭啊,真的没事。”

“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幸好我带了药来,黄九。”

“在。”黄九捧着一个匣子上前,打开后,里面摆满了药,止血的、续骨的、补气的、治内伤的,足足有十几瓶。

予恒打趣道:“母后这是把御药房都搬空了吧。”

“还贫嘴!”沈惜君白了他一眼,让阿紫去打一盆清水来,将伤口仔细拭净,随后擦上止血去淤的药膏,她拿来的药膏自是珍品,一擦上去便感觉阵阵凉意,痛楚舒缓了许多。在重新包扎了伤口后,沈惜君不放心地问他还有哪里受伤,在确定没有后,方才让黄九盖上药匣,放在予恒身边,叮嘱道:“记得三天换一次药,千万不要让伤口发炎,里面还有一些补气养身的药丸,你也

可以拿来服用。”

予恒既感动又内疚,“对不起,让母后担心了。”

“母子之间,无需说这些客气的话。”沈惜君拉着他在牢房中唯一的一条长凳中坐下,凝声道:“你将事情仔仔细细告诉本宫,究竟为什么会闹得这么严重。”

予恒依言将事情讲述了一遍,沈惜君细细听完后,拧眉道:“这么说来,一切都是太后指使?”“不错,否则刘三娘不会深夜去静芳斋,太后从来都没放弃夺权。”说到这里,他叹息道:“千算万算没想到她会用刘三娘的命来栽赃诬陷,以至上了她的当,太子…”说到予怀,予恒心里百味呈杂,一时竟

不知该怎么说。

沈惜君漠然道:“太子那边,你就别指望了。”

予恒心中一动,“母后见过太子了?”

沈惜君点头道:“本宫见他之前,他刚从静芳斋出来——风平浪静。”在予恒苍白的面色中,她道:“你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他低低道:“他选择相信太后。”

“不错。本宫与他说了几句,虽然没有明言,但字里行间可以听得出,他对你,并不信任。”沈惜君忧心忡忡地道:“就算咱们找到确凿的证据,太子也会认为是假的,先入为主令这件事成了一个死结。”

予恒抬头看着漆黑潮湿的牢顶,“太子虽然心智偏颇,但绝不会成为她手里的傀儡,所以,太后接下来要做的,应该就是除去太子。”

沈惜君蹙眉道:“太子是陛下亲立,就算她是太后,也无权废黜。”

予恒涩然一笑,“正常情况当然不能废黜,可如果太子做出昏庸无道,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她就可以召集群臣,共同弹劾太子,这在咱们大周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

阿紫在旁边道:“话虽如此,但那种事情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说不定她还没找到,陛下和贵妃娘娘就回来了。”

予恒笑一笑,说出一句令众人为之诧异的话来,“何需去找,现成的已经有了。”

阿紫茫然道:“现成的?哪里有?”

沈惜君最先应过来,脱口而出,“你?”

“不错。”予恒话音未落,沈惜君已是激动地抓住他手臂,“不许胡说,本宫绝不允许他伤害你!”

予恒无奈地道:“恕儿臣直言,真到了那一刻,恐怕不是母后所能够阻止…”

“无论如何,本宫都不会让你有事!”在打断予恒的话后,沈惜君用力一咬细白的贝齿,那张端庄秀丽的脸庞浮现一抹狠意,“她要争是吗,本宫就陪她争到底!”

这句话令予恒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不等他说话,沈惜君又道:“你先且在这里待着,放心,很快就没事了。”

“母后!”予恒拉住转身欲走的沈惜君,紧张地道:“您是不是要对付太后?”

沈惜君没有说话 ,但她的眼神已经给了予恒答案,连忙道:“太后老奸巨滑,您赢不了她的,千万不要!”

“赢不了,却可两败俱伤。”沈惜君缓缓说吐出这九个字,她按住予恒嘴唇,令他无法说出已经到嘴边的话,“你是知道母后是,决定好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更改的,你也不行。”

“儿臣明白,但如果…有更好的办法呢?”

沈惜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有法子?”

予恒将她拉到牢房角落里,细细低语,至于说了些什么,只有他们母子二人知道,连阿紫和黄九他们都没听到。

“此话当真?”不等予恒回答,沈惜君又将信将疑地道:“你该不会是骗母后的吧?”

“儿臣就算再胡闹,也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请母后相信儿臣。”见予恒说得认真,沈惜君放下心来,眼中的阴霾渐渐散去,“如此本宫就放心了。”

在又说了几句话后,沈惜君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牢房。冬日短暂,太阳早早就下了山,仅余几丝霞光在昏暗中挣扎,黄叶落尽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摆不定,乍一眼看去,恍若游走在暗夜里的魑魅魍魉。

正文 第九百九十五章 普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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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一道人影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东宫,随着铜环叩响,过了一会儿,厚重的大门开了一条缝,年过花甲的门房探出头来,他显然是认识来者的,一句没问便开门让其走了进来,并带着他来到一间透

着灯光的屋子外。

门房恭敬地道:“殿下,方侍卫来了。”

静默半晌,屋里传出予怀的声音,“让他进来。”

方侍卫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屋里烧着炭,温暖如春,全然没有外面的寒凉冰冷,他瞅着一眼坐在案后翻看奏折的予怀,轻声道:“见过太子殿下。”

予怀搁下手里的折子,抬头道:“去过了?”

方侍卫知道他问的是谁,恭敬地道:“去过了,这会儿已经回宫了。”

“都说了些什么?”

“皇后娘娘不许卑职们近前,所以无从得知,但从牢里出来后,皇后娘娘神情舒展了许多,卑职猜测应该是谈得不错。”

“谈得不错…”予怀食指徐徐扣着桌案,凉声道:“这可让人好奇了,都关进大牢了,还能不错到哪里去。”

“或许…”方侍卫轻声道:“他们想到了全身而退的法子。”

予怀冷冷一笑,“我可没打算轻饶…”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止了声音,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难道他们打的是那个主意?”

“什么主意?”方侍卫好奇地问着,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不是他这种身份能问的,赶紧道:“卑职多嘴,请殿下恕罪。”

“罢了。”予怀挥一挥手,道:“有谁听到了他们的话?”

方侍卫略一思索,利落的说出三个名字来,“阿紫,阿兰,还有黄九。”

“知道了,下去吧。”在方侍卫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道:“阿紫母亲年纪大了,腿脚不灵活,起夜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腿骨摔断了,让她赶紧回去瞧瞧。”

方侍卫一怔,下意识地问道:“殿下怎么知道?”

“你只管照这个话去说就是了。”说完这句话,予怀重新拿起奏折,显然是不打算解释。

方侍卫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带着满腹疑问下去,在他走后不久,宁月捧着一盏刚沏好的茶进来,声音是一惯的娇糯动听,“殿下请用茶。”

予怀有些意外地道:“怎么是你?”

宁月早料到他会这么问,当即道:“茶房缺人,叔父就让奴婢来帮忙。”

予怀挑一挑眉毛,“江安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