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不安地看了一眼微微晃动的帘子,“你们先走,我马上就来。”

“可是…”任母还在犹豫,阿紫已经用力将他们推到了门口,朝任大力道:“娘身子不好,又挨了打,你快带她去看大夫!”

趁任母没注意,她悄悄在任大力耳边道:“屋里很可能还有其他人,快带娘走,不然就来不及了,回城之后,立刻去京兆府报官,让府尹带你去见皇后娘娘,记着,千万不要回家!以后…家里就靠你了!”

任大力在她眼里看到了绝望,他突然明白,妹妹根本没想走,她是骗母亲的,因为她知道,如果不这么说,母亲爱女心切,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走!”任大力拼命逼住快要落下的眼泪,从喉咙里吼出这个字,他不想阿紫有事,可他更清楚,要是不走,不止阿紫,他和任母的性命也会交待在这里,甚至…没人会知道他们的死。

看到任大力二人离开,车夫顾不得满是鲜血的右耳,怒吼一声追了上去,要是让任氏母子逃走,他…不敢想自己的下场。阿紫冲过去,拼死从后面抱住他,任车夫怎么打都不松手,眼见任氏母子跑得越来越远,车夫恨得两只眼睛要呕出血来,迭声怒骂,“贱人!贱人!”

正文 第一千章 帘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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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就要来不及了,车夫手掌一翻,之前用来威胁阿紫的匕首滑落在掌中,只要他回手将匕首朝阿紫背心刺下去,阿紫就必死无疑。他本就是一个杀手,杀人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这一次,却迟迟没有动手,眼里闪烁着激烈的挣扎,不时看向已经归于平静的帘子,许久,他终于缓缓放下匕首,任由任氏母子逃出视线范围

阿紫也看到了,确定母亲和大哥平安后,那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顿时消失怠尽,取而代之的是无休无止的疼痛和疲惫。

阿紫清楚,就算车夫不动手,以自己现在的情况,也活不了多久了,但在闭目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车夫将匕首收回袖中,想要让阿紫松手,后者却主动松开了,但接下来事情,令他面色大变,脱口喊道:“不要!”

可惜,一切都晚了,阿紫掀开了那道一直垂落的帘子,果然,帘后有人,但并不是她预料中的那一个,而是…

阿紫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虽然光线不明,但已经足够她看清帘后之人的模样了,怎么会是…他!

阿紫嘴唇苍白如纸,不断颤抖却无法形成一个完整泊字,她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抓自己的人,不是太后,而是…太子!

予怀面无表情地看着阿紫,是的,藏身于帘后的就是他,也是他让车夫将阿紫劫来这里,更是他…命人抓了任氏母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许久,阿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艰难问出这句话。

那厢,车夫已经面无人色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小人失职,让她冲撞了太子,求太子大人大量,原谅小人这一回!”

予怀没有理会他,绕过阿紫来到摆在屋子正中间的八仙桌前,取过一只缺了个口子的茶盏在手里把玩,目光垂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紫迟迟不见他回答,冲上去再次质问。

“为什么?”予怀徐徐重复着她的话,那张面容爬上几分笑意,看着似乎没有那么冷峻,但若仔细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根本没在笑,所谓的“笑容”只是一个表情。

“皇后去见齐王之时还忧心忡忡,从牢里出来时,却眉头舒展,一扫之前的阴霾;阿紫,换了是你,你觉得正常吗?”

阿紫瞳孔微缩,予怀又没有去过牢里,他怎么会知道如此细微的事情?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道灵光自脑海中划过,倏然照亮了茫然的思绪,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方禹,是他告诉你的对不对?”

予怀并不意外她能猜到方禹,要是连这点能耐也没有,也不配做皇后身边的人,“不错,方禹是我的人。”

果然又是他,该死!

正当阿紫恨不能生啖方禹时,一时冰凉的手抚过她的耳根,令她浑身一个哆嗦。

予怀看一看沾在手上的鲜血,悠然道:“你很聪明,能发现我藏身在帘后,可为什么这么聪明的人,不知道善待自己呢,真是可惜了这身细皮嫩肉。”

阿紫悲伤地看着他,“奴婢死不足惜,但皇后娘娘和齐王,都是真心为了太子了,为什么太子您就是不肯相信。”

予怀取过帕子拭一拭手,凉声道:“如果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为什么你宁可死,也不肯说出他们的谈话,就这样还口口声声让我相信,阿紫,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阿紫一时竟无言以对,半晌,她涩声道:“以前您不会说这样的话。”“那是我以前太相信外人,可现在不会了,所以…”他抬眼,落在满是伤痕的阿紫身上,“若不想死得太难受,就说出实话。”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阿紫如坠冰坠,“别以为你娘和大哥真的逃走了,我都在

这里了,附近又怎么会没人把守,你的做法,不过是让他们去外面兜一圈,吹吹风雪罢了。”外面隐约传来几声嘈,但很快就被风雪声掩盖,不复听闻。“不要!不要!”这句话击溃了阿紫仅有的信念,瘫倒在予怀脚下,“他们是无辜的,求殿下开恩。”见予怀不为所动,她有些绝望地道:“贵妃娘娘最是宅心仁厚,她若知道殿下这样滥杀无辜,一定会很伤心

。”

予怀眉目一寒,用力钳住阿紫下巴,一字一字道:“不要拿母妃来压我,是你们想要夺我太子之位,你们都该死!”

听到这话,阿紫突然笑了起来,连眼泪都出来了,“是,是有人要夺太子之位,但并不是主子,更不是齐王,而是太后;可笑您竟然帮着敌人,真真是蠢得可怜!”

“放肆!”阿紫的话刺痛了予怀,愤怒在他眼里疯狂凝聚,“我没有那么多耐心被你玩,再不说的话,你就等着给你娘和大哥收尸吧!”

阿紫面色苍白如纸,可始终没有说话,别说她没有听到沈惜君和予恒的密语,就算真听到了,也…也不能说。

“好!有骨气!”弥漫在予怀脸上的冷笑,在惨白天光的照射下,显得阴森森,“来人,把他们押上来!”

等了一会儿,有人走了进来,但并不是予怀以为的任氏母子,而是两名护卫,身上有几处伤痕,正在不断往下滴血,面色皆难看得紧。

予怀眉头一皱,“怎么回事,人呢?”

“启禀殿下…”二人对视了一眼,艰难地道:“人被林千救走了。”

予怀难以置信地盯着二人,“再说一遍!”

二人怕他怪责,急忙跪下道:“卑职二人原本已经抓到任氏母子,但林千突然发难,趁卑职二人不备,突然出手,并救走了任氏母子。”

予怀大怒,厉吼道:“你们两个是死人吗,由着他把人带走,为什么不追?”

“追了,但…实在追不上。”护卫话音未落,予怀已是狠狠一脚踹在他身上,“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立刻来报?”另一名护卫赶紧道:“殿下叫卑职二人之时,刚刚才回来,正想禀报。”

正文 第一千零一章 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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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正好?”予怀气急反笑,“倒是推得一干二净,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们几句,说你们带伤追敌,英勇可嘉?”

二人知道他说得是反话,哪里敢答应,不断磕头请罪,这个时候,屋里突然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笑声。

阿紫站起身拍手大笑,“好!真是好!”

“贱人!”予怀正没处撒气,看到她这样,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掴在她脸上,将她打得跌在地上。

阿紫嘴动了动,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可就是这样,她还在笑,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待得笑够了,她讽刺地道:“看来不是人人都跟殿下一样糊涂,东宫还是有明事理的人。”予怀气急败坏地道:“你以为他们这样就没事了吗,这里离城门有好几里路,有的时机会把他们抓回来。”说着,他朝那两名护卫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抓人,要是抓不回林千这个狗东西,你们两个就

提头来见。”

“是。”二人满嘴苦涩地答应,跑了这么久,哪里还追得回来,可要是不答应,他们两个的脑袋,现在就得交待在这里。

望着跌跌撞撞跑出去的两名护卫,阿紫丝毫不担心,一直不停地笑着,她的笑容落在予怀眼里自是无比碍眼,愤然道:“再笑我杀了你!”

“你只管杀就是了,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可太子,走到这一步,你还能回头吗?”

予怀冷哼一声,“笑话,我走的是正统之道,何需回头!”

“正统?”阿紫笑得越发大声,“看来太子真是被他们害得不浅,再这样下去,早晚败了大周。我真替陛下和贵妃难过,他们对你寄予厚望,你却被人下药而不自知,真是蠢得可怜!”

这是阿紫第二次说“蠢得可怜”四个字,予怀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如今被她一再讥笑,哪里还忍得住,目光一寒,伸手扣住阿紫脖子,寒声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齐王说他会救你,会帮你守着大周江山,太子…满意了吗?”说这话的时候,阿紫一直在笑。“哼!”予怀挥手,将阿紫像破布一样往地上摔去,阿紫当即口吐鲜血,手脚不断抽搐,可见五脏六腑都受了伤,她眼睛直勾勾盯着茅草屋顶,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她受了太多的伤,流了太多的血,就算没

有这一摔,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终于,她一动不动,只有血还在继续从她身体里流出来,从温暖到冰冷…

车夫上前试了试鼻息,小声道:“殿下,她死了!”“还用你说!”予怀烦恼地瞪了他一眼,他本想着从阿紫嘴里问出当日沈惜君和予恒在牢里说的话,哪知道阿紫这么嘴硬,宁死不屈,最可恨的是,还让任氏母子逃走了,这要是追回来还好,否则…定会闹

出不小的风波。

“将这里一把火烧了,别留下痕迹。”扔下这句话,予怀大步离去,留下车夫善后。

再说任氏母子,在林千的保护下,终于回到了城里,在踏进城门时,三人皆松了一口气,直至这一刻,他们方才确定自己还活着。

林千将任母从任大力背上扶了下来,道:“太子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去你们家中追捕,所以现在绝不能回家,得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

任大力抹去额头的汗水,道:“我知道,阿紫和我说了,她还让我进城后,立刻去京兆府报官。”

被他这么一提,林千也想了起来,连连点头,“对对对,立刻去京兆府。”

“不行!”任母拦住他们,回头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道:“我们得在这里等阿紫,不然她会找不到我们。”

直至这会儿,任母还被蒙在鼓里,以为阿紫真的会来和他们相聚。

想到拼死保护他们逃出来的阿紫,任大力悲从中来,几乎落下泪来,他吸一吸鼻子,故作轻松地道:“分开前妹妹说了,她会来京兆府和咱们相见,那里安全。”

“真的吗?”任母将信将疑地问着。

“当然了,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见他说的肯定,任母不再怀疑,随他们来到京兆府。

阿紫是皇后身边的人,听到她出事,京兆府尹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要入宫禀报,并让人将他们几个保护起来。

在经过林千身边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停下脚步轻声道:“你可是东宫侍卫?”

林千眸光一动,拱手道:“府尹大人好眼力,在下正是东宫侍卫,曾与大人有一面之缘。”

府尹抚着半长的胡须道:“既然你在这里,那阿紫姑姑的事情,太子想必也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请太子入宫禀报。”

林千当然不会把事实说出来,毕竟这件事太耸人听闻了,他意味深长地道:“大人为官多年,当明白有些事问得,有些事问不得的道理。”

府尹面色一凛,“本官明白。”虽然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件事绝不简单

四名健壮的轿夫抬着蓝呢官轿快步往昭明宫的方向行去,就是这样,坐在轿里的京兆府尹还不满意,不断催促他们抬快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突然停下,府尹掀起侧帘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到昭明宫,不满地道:“怎么不走了?”

片刻,轿外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府尹大人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吗?”

府尹身子一颤,这个声音…

他赶紧掀起帘来,果见予怀冒着风雪策马在前,玄狐披风上覆满了雪,似乎是赶了不少路,四名轿夫皆已经跪在地上。

府尹急忙从轿里出来,长揖一礼,恭敬地道:“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予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也不叫起,淡淡道:“府尹如此着急,是要去哪里?”

“回太子的话,下官有十万火急的事需向皇后娘娘禀报。”予怀眼皮一跳,看来真是让他猜对了,他按下心思,不着痕迹地道:“朝廷有什么事,你禀告我就是了,怎么跑去惊动皇后娘娘?还有没有点规矩!”

正文 第一千零二章 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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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在府尹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时,耳边又传来予怀的话,“怎么,连我也不能知道?”

“殿下误会了。”府尹急忙否认,旋即为难地道:“事实上…下官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听到这话,予怀悄悄松了一口气,故作不解地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府尹不敢隐瞒,将林千与任氏母子来找他,并央求进宫禀报皇后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待他说完,予怀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他们。”

府尹一怔,试探道:“殿下知道这件事?”

予怀点点头,说出一早编造好的谎言,“阿紫与我府里一名护卫私通,被我发现,在缉拿之时,不慎被他们逃跑,任氏母子应该是怕我为难,所以想求皇后庇护,但他们又进不了宫,所以就找上了你。”

府尹不疑有它,恍然道:“原来如此。”顿一顿,他又有些疑惑地道:“那林千怎么也跟任氏母子在一起?”

“他与私逃的那名护卫交好。”予怀的回答简单短促,但已经足够府尹明白,心中略一合计,轻声道:“那殿下的意思…是不想惊动皇后娘娘?可阿紫姑姑毕竟是娘娘身边的人,总得交待一声。”

“我明白。”予怀掸一掸肩上的雪花,淡然道:“其实我也没打算为难他们,毕竟男未婚女未嫁,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只是被他们蒙在鼓里,一时气愤才训斥了几句,哪知道他们竟然害怕的私逃。”

听到这话,府尹讨好地恭维道:“殿下心胸宽广,实乃天下万民之福。”予怀微微一笑,“我已经让人去找他们了,让他们只管安心回来,其实母后一直很在意阿紫和阿兰的终身大事,不止一次说过希望她们有个好归宿,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如今难得有阿紫钟意的,我岂有

不成人之美的道理。”

“殿下英明!”府尹深揖一礼,他做梦也想不到,阿紫早已经死在眼前这位口口声声要“成人之美”的太子殿下手里。

“起来吧。”予怀摆手,道:“咱们先去衙门一趟,省得他们担惊受怕,皇后那边,我自会去说,你不必担心。”

“是。”府尹连连点头,随予怀回了京兆府衙,令他意外的事,林千和任氏母子竟然不在那里,问了衙差,都说没看到。

予怀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道:“三个大活人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居然没一个人瞧见,汪府尹,这就是所谓最精锐的衙差?”

汪府尹被他说得汗都下来了,讪讪道:“可能…他们正好走开了,所以没瞧见,毕竟不是犯人,不至于时时刻刻盯着。”

“那还是我怪错了?”

“不是不是!”汪府尹也不知该怎么说,理一理有些混乱的思绪,道:“此事确实是他们疏忽了,殿下放心,下官立刻派人去把他们找回来。”

“最好是这样,否则…”予怀环视了一眼府衙,冷哼道:“我不介意整顿一下府兆府衙。”停顿片刻,他又道:“找到后立刻派人通知我。”说罢,他拂袖离去

“恭送太子殿下。”直至予怀走得不见踪影后,汪府尹方才敢起身,眼里有些疑惑,只是三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太子怎么如此紧张,难不成…另有隐情?

“大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衙差的声音令汪府尹回过神来,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没听到太子的话吗,全部都去找,找到为止。”

在衙差领命离去后,汪府尹也走了,屋子变得静悄悄,大雪纷纷扬扬,缓缓覆盖住地上的脚印,令雪地重新变得平静洁净,就像…这些脚印从来没出现过。

不知过了多久,摆在角落里的榉木柜子开了一条缝,隐约可以看到一双眼睛,颇有些渗人。

确定屋中没人后,柜门被推开,林千走了出来,紧接着是任氏母子,原来他们根本没有离开,一直都躲在这个柜子里。

当予怀看到屋中没人时,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走了,根本不会想到,其实他们就在眼皮子底下。

任大力面色难看地看着林千道:“真让你猜对了,这个府尹和太子是一伙的,差点着了他的话。”汪府尹走后,林千越想越不放心,他们不害人,但也不能没了防人之心,京兆府衙差众多,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实在有些困难,更别说还带着一个受伤的老妇人,所以他想出一个混淆视线的办法,趁

衙差不备,一起躲入衣柜之中,做出离开的假像。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任母慌乱地问着。

任大力咬一咬牙,“我直接去宫门,我就不相信,会见不到皇后娘娘。”“恐怕是真的见不到。”林千毫不留情地打击,“皇宫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更不是凭一腔热血就能进的;再者,太子能收买方禹将阿紫姑姑骗出来,同样可以收买其他人。到时候你皇后娘娘没见到,倒是先被

太子给抓了。”

任大力被他说得一阵气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当然不是。”林千眸光微闪,“汪府尹不行,我们就去找另一个人,他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一定不会与太子同流合污。”

“谁?”

“江越!”

京兆府的衙差都被派出去寻找林千三人,守卫疏松,他们很容易就离开了衙门,为了避开在街上巡逻的衙差,他们绕了很大一段路才来到江府,见到江越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这一次,林千将实情告诉了江越,一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二来,现在宫门已关,虽说二品以上大臣可以入宫,但若不说出实情,江越是绝对不会帮这个忙。

夜长则梦多,他不敢拖到明天!

听完林千的话,江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也感觉到予怀最近脾气渐长,听不进谏言,但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这样…丧心病狂!

许久,江越缓过神来,死死盯着林千三人,“你们…真的没有骗本官?”不是他疑心重,实在是这件事太耸人听闻了。如果此事属实,那么予怀…是万万不能再为太子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三章 那一夜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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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母狠狠一咬牙,跪地抬手道:“我任李氏如有一句虚言,就让我子女皆亡,无子送终;死后不入任家祖坟,不得棺木遮身,永世不得超生!”

江越没想到她会发这样的毒誓,连忙搀扶道:“老夫人言重了,快快请起。”为人母者,最在意紧张的就是自己子女,如今任母拿子女起誓,可见其心意。

“江大人,我们真的没有撒谎,求您帮帮我妹妹,她…求求你!”任大力想说阿紫死得惨,可看到任母在旁边,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放心,本官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在安抚了他们后,江越在屋中来回踱步,思绪飞转如轮。

许久,江越脚步一顿,“来人!”

“老爷有什么吩咐?”进来的是江府管家。

“立刻去备马车,本官要进宫。”听到这话,管家面色一凛,印象里,老爷很少在宫门关闭后进宫,而每一次去,都有大事发生,难道这回…

“是。”他不敢多问,垂手答应,“奴才这就去准备。”

“还有,不用叫车夫了。”江越指一指林千,“他来赶车就行了。”

在管家离去后,林千疑惑地道:“江大人想让我与您一道入宫?”

江越不答反问,“难道你不想早一些见到皇后娘娘吗?”

“当然想。”林千不假思索地回答,“可是娘娘会肯见卑职吗?”

“这个本官会想办法。”说着,他指着任氏母子道:“他扮车夫,你们二位委屈一些,扮做下人,一道进宫见皇后娘娘。太子既然能想到京兆府,早晚也能想到我这里,你们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危险。”

任氏母子当然不会有意见,当即答应下来。

马蹄飞扬,载着江越一行人冒雪往昭明宫驰去,在雪地中留下两行长长的印子…

果然如江越所料,予怀在遍寻不至后,想到了他这里,但晚了一步,江越已经带人去了昭明宫,等他追到宫门口的时候,只有一辆空马车停在那里。

“该死!”予怀面色阴寒如铁,他虽不怕沈惜君知道这件事,但在没查清楚她和予恒牢中谈话的内容时,不想打草惊蛇,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再说江越那边,带着任氏母子三人匆匆来到长信殿,沈惜君原本已经准备歇下了,得知江越连夜求见,赶紧让阿兰替她更衣前往暖阁。江越是什么人,她很清楚,这个时候来见自己,必是出了大事。

看到沈惜君进来,江越连忙拱手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惜君扶着黄九的手落座,温言道:“免礼,不知江尚书漏夜来见本宫,是为何事?”

江越还没来得及说话,任大力已经伏倒在地,涕泪俱下地喊道:“求皇后娘娘为阿紫做主!”

“阿紫?”沈惜君满面诧异,“她怎么了,你又是谁?”

任大力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哽咽道:“小人是阿紫兄长,这是我们的母亲。”

“兄长?母亲?”沈惜君愕然重复着这几个字,黄九率先回过神来,疑惑地道:“老夫人不是摔断腿了吗,怎么又…”

“没有!”任母哭诉道:“老妇什么事情都没有,他们是骗子,为了骗阿紫出宫,为了害她!”

“害她?”沈惜君被这两个字刺痛了头皮,豁然起身,盯着任母追问道:“谁要害阿紫,是谁?”

“太子!”林千在旁边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沈惜君一怔,旋即连连摇头,“不可能,太子与阿紫无冤无仇,连交集也不多,怎么可能害她,休得胡说!”

“小人是东宫侍卫,所有事情都是小人亲眼所见,没有一句虚假。”林千斩钉截铁的话语令沈惜君胸口一阵阵发凉。

阿紫…

沈惜君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想起一件最要紧的事情,急急了道:“阿紫人呢?”

任母也想了起来,急忙磕头哀求,“她被太子关在城外一间小屋里,娘娘快去救她!”

听到这话,沈惜君不假思索地唤过黄九,“立刻传一队禁军,去城外救人!”

林千哀恸地看了一眼任母,轻声道:“不用去了。”

“为什么不去?”任母第一个发问,激动地道:“阿紫正等着我们呢,怎么可以不管她?”

林千不忍说出瞒了一天的实情,可真相…终归有揭晓的那一刻,他深吸一口气,飞快地道:“因为阿紫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任母一下子没听清。

“我说…”林千实在不忍再说第二遍,死死攥着拳头,最后还是任大力忍痛说出了口,“娘,妹妹…已经死了。”

任母愣愣看着他,许久,一记清脆的巴掌打破了这寂静长夜,“你是不是疯了,居然咒自己妹妹死,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打死你这不肖子?”

两行泪水从任大力眼中流了下来,看得任母心惊胆颤,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她厉声道:“好端端地流什么马尿,你妹妹又没死,赶紧给我擦了。”

“母亲!”任大力哭着跪倒在地上,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他这个样子,令任母眼前一阵阵发黑,脚步踉跄,林千赶紧上前扶住,“老夫人节哀。”

任母紧紧咬着牙关,半晌,她涩声道:“阿紫真的…不在了吗?”在得到肯定的答应后,她泪如雨下,“你们…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林千叹息道:“阿紫姑姑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太子不对付她,也活不久,更何况…太子还要从她嘴里问出话。其实阿紫姑姑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她知道,若不骗您,您是万万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