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川仔细检查了一下,道:“它掉下来的时候,应该已经飞得很低了,所以没有摔断筋骨,休养一两天,应该就能飞了。”

“好!”陈太后眸中露出一丝喜色,命秋月取来纸墨,不过那墨并不是普通墨汁,而是遇水方显的碘墨,提笔醮墨,在纸上写下同样的六个字,连字迹都一模一样,但意思截然相反。

有伏,不可进攻。

看到这六个字,冯川露出一丝喜色,恭维道:“太后妙计,实在令人佩服。”

陈太后扔下笔,望着渐渐隐去的字迹,淡然道:“算不得什么妙计,希望能瞒天过海,拖到大局定下。”

冯川接过她递来的纸,“一定能如太后之意。”“梆!梆!梆!”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时分,陈太后抚一抚额,倦声道:“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才熬了一会儿夜,就头疼得很,想想哀家年轻的时候,先帝患病,都是哀家在旁边日日夜夜侍候,

别说一个晚上,连着三四个晚上不睡都没事,哪像现在。”

秋月关切地道:“太后赶紧去歇着吧,天亮之后,可有一堆事情忙活着呢。”

陈太后点点头,对冯川道:“好好照顾它,伤好之后,就让它带信归去,要是回去的太晚,难免萧帝不会起疑。”在冯川答应后,她又叮嘱道:“记着,不要让第四个知道这件事。”

“奴才省得。”印象里,陈太后很少这样细碎的叮嘱,可见她对这件事的紧张。

再说予怀那边,没有截住江越后,他并没有尾随进宫,而是回了东宫,他回来,无数探子却纷纷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寒夜外出。

“江尚书和黄九去了侍郎季大人府上!”

“江尚书和黄九去了京兆府!”

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回来,大半夜的功夫,已是报了十几个名字,而且还在继续,面对来来去去的探子,予怀一言不发地坐在椅中,面色阴沉如铁。

“殿下喝茶。”面对递到面前的茶盏,予怀一把夺过,狠狠掼在地上,雪白瓷片伴着浓重的普洱茶香四散飞溅。

宁月吓得白了脸,慌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奴婢该死,请殿下息怒!”

摔了茶盏的予怀,心气稍稍有些顺,但仍是没什么好脸色,“与你无关,起来。”

宁月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碎瓷盏收拾掉,随后怯怯道:“很晚了,殿下怎么还不歇息?”

予怀冷笑道:“都有人要欺上门来了,我哪还睡得着。”

宁月一脸茫然地道:“这里是东宫,有太子您在,哪个敢无礼。”

“无礼狂妄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你不知道。”说话的功夫,又有一名探子进来禀报,“启禀殿下,他们刚刚去了肃王府。”

予怀脸上还未散去的冷笑因为这句话变得更深,“连肃王府都不放过,看来真是要往死里磕了。”

探子出去的时候,没有将门关紧,风稍微一吹,就被吹了来了,寒风拼命灌进来,吹得人直打哆嗦,予怀却恍若未觉,一直盯着五指张开的手掌,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月赶紧上前关门,回来后,瞅着予怀欲言又止,半晌,她似乎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有人想要将我赶下太子之位。”在说这话的时候,予怀眼睛一直盯着手掌,仿佛那里有一个世界在转动。

“啊!”宁月故作惊讶地道:“谁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谁?”予怀收回目光,冷笑道:“你说还有谁?”

宁月眸光一转,脱口说出早已经在心里准备了许久的话,“齐王?”

予怀轻笑一声,补充道:“还有一个皇后。”宁月皱着鼻子道:“这两人真不要脸,明明是他们做错了事,竟然还心存怨恨,想要谋夺太子之位,奴婢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好歹,他们这样做,简直是以怨报德,可耻。”这番话是她故意顺着予

怀心思说的,落在后者耳中,自是百般舒坦。

“连你一个十几岁的丫头都知道的事情,他们母子却半点不知,你说,我怎么能由着他们夺去这东宫,这天下?”说到这里,予怀忽地叹了口气,“只是不知,母妃归来知道这一切,会有多难过。”

“太子是陛下亲册,这东宫与天下,只有太子才配得享,他们母子觊觎,就是大周的罪人,罪大恶极;奴婢相信贵妃娘娘会体谅您。”

宁月的声音带着阴毒的蛊惑,逼退了予怀最后一丝犹豫,他蜷起手指,紧紧握住,一字一字道:“你说的不错,天下是父皇传给我的,绝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

宁月知道他已经被彻底说动了心,恭敬地道:“太子英明神武,一定能够守住江山,不让奸人得逞!”

这场雪,下了一天一夜,直至黎明时分,方才有止歇之势,整个金陵城都积了厚厚一层雪,朱红宫墙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异常沉重肃穆。

长信殿中,沈惜君穿着正红九凤蹙金华服,端坐椅中,在她对面是数十位官员,都无一不是朝中大臣,包括肃亲王这样的宗亲。

沈惜君抿茶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要说的本宫都说了,接下来就看各位大人的意思了。”

数十位官员脸上皆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色,有几个凑在一起低低说着,半晌,有人道:“皇后娘娘,阿紫真是太子所杀吗?”

沈惜君循声望去,是礼部的季侍郎,“阿紫的母亲、大哥,还有东宫护卫林千都可以做证,若非确凿无误,本宫岂会召诸位大人来此。”

季侍郎沉吟道:“恕臣直言,刑部要定一人杀人罪,需得有人证和物证,现在只有人证而没物证,要说人是太子杀的…似乎有些牵强。”

任母激动地道:“我亲眼看着他们虐打阿紫,难道还会有假吗,还是说我会恶毒到咒自己女儿?”季侍郎连忙道:“老夫人不要激动,本官只是提出确实存在的疑点,并没有说你撒谎。”待任母平静下来后,他再次道:“老夫人是亲眼看着太子杀人的吗?”

正文 第一千零九章 意见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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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两个字任母说得很勉强,她虽是个市井妇人,却也听得出,这个回答会对他们很不利,但又不能睁眼说瞎话。“那就是了,眼见为实,老夫人根本就没看见,又怎么能够一口咬定是太子,说不定阿紫姑娘现在还好好活着,毕竟谁也没见到她的尸体,老夫人无需如此悲观。”季侍郎果然如任母猜想的那样言语,甚至

能够明显听到他松气的声音。

听到季侍郎这话,任母刚刚压下去的火又窜了上来,而且比之前更猛烈,她强行压抑着道:“季侍郎,你有子女吗?”

季侍郎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方才道:“有一子。”

“这么说来,是独子了。”任母突然话锋一转,“要是今日被毒打的人是你儿子,你还能这样淡定吗?”

“这…”季侍郎被她问得出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涨红着脸道:“什么事都要讲究证据,不能没证没据胡乱冤枉人。”

林千看不过眼,站出来道:“下令抓阿紫姑姑的,确实就是太子,他当时就藏身在木屋的帘后。虽然卑职没有亲眼看到太子杀人,但…卑职实在想不到太子放人的理由。”

季侍郎对他的话不以为然,“若真是太子,以他的能力,又岂会放任你们离开。”

听到这话,一旁的汪府尹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沈惜君留意到他的神情,道:“汪府尹可是知道什么?”

汪府尹一怔,连忙起身赔笑道:“臣…不太清楚。”他很清楚眼前的局势,往浅了说,这就是一桩命案,不算什么;可要是往深了说,这就是一场夺嫡大战;自己只是一个四品府尹,实在不宜涉身其中。

“是吗?”沈惜君微微一笑,但接下来的话,却让汪府尹面色大变,“你是京兆府尹,负责金陵治安,当最清楚大周律例,其中有一条,叫欺君之罪,犯者——必诛!”

望着那张洞悉一切的双眼,汪府尹心中大慌,跪下道:“皇后娘娘恕罪!”“现在可以说了吗?”面对沈惜君的追问,汪府尹不敢再隐瞒,将昨日在进宫途中遇到予怀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随后小心翼翼地道:“其实臣当时对太子的说法有所怀疑,再加上任老夫人三人突然离开

,更是疑上加疑,但碍于其太子身份不敢多问,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严重的事情,否则臣说什么也会进宫禀告娘娘。”

在沈惜君没有表情的脸庞下,是正在不断滴血的心,阿紫跟了她几十年,不止死于非命,还要被人扣上私奔的污名,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予怀,是她疼了那么多年的予怀。阿兰也是气得眼眶发红,指着汪府尹道:“你身为一府之长,遇到事情不动脑筋想一想吗,阿紫若是有喜欢人,娘娘成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私奔;还带太子去见老夫人,幸好老夫人他们机警,否则全部都

要死在你手里;要真是这样,别说乌纱,连你的命都不够赔。”

汪府尹被她说得满面通红,但这件事确实是他疏忽大意,只能任由阿兰说着。

“不许无礼。”在喝止了阿兰后,沈惜君看向刚刚进来的黄九,后者一夜未睡,眼下有明显的乌青,但还算精神,“找到了吗?”

“没有。”黄九无奈地道:“不止没找到人,连老夫人说的那间屋子都不见了。”

任大力一惊,急忙道:“怎么会这样,这屋子又不会飞。”

黄九苦笑道:“屋子是不会飞,但它是木头,遇火成灰。”

沈惜君最先反应过来,“被人烧了?”

“是。”黄九低头道:“奴才去的时候,已经烧成了废墟,只是零星一些余火还燃着,里面没有找到尸体,应该是被移到别处埋起来了,最好的打算…就是她还活着。”

沈惜君眼睛微微一亮,但很快又黯了下去,以予怀现在的心性,阿紫活着的机率不到万分之一,她打起精神道:“有让人在附近搜寻吗?”

黄九点头道:“奴才雇了一些村民在附近搜寻,一有消息就会来禀报,黄十已经在宫门处等着了。”

“好。”听着黄九妥帖的安排,沈惜君心中一松,将精神重新放到殿内大臣的身上,“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官员起身道:“阿紫的事情,臣等深表遗憾,但要为这件还没查清楚的事情定太子的罪,臣以为言之过早,至少…等找到尸体后再商议。”

他是礼部尚书,三朝元老,在朝中颇有几分威望,这么一说,顿时得到了许多大臣的附和,毕竟废黜太子是关乎国本的大事,如今东方溯不在,谁也不愿意背这个锅。

听到他们的话,任大力激动地道:“都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到你们这里就变了?还有没有王法?”“王法一直都在,是你们不守规矩,无凭无据冤枉太子,要不是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凭刚才那些话,就可以治你一个诬告之名。”季侍郎先前被任母憋着一口气还在呢,这会儿找到这机会,当然顺势撒到

任大力身上。

沈惜君眸中精光一轮,淡淡道:“这么说来,本宫还要谢谢季大人了?”

听到这话,季侍郎方才发现自己无意中把沈惜君也给扯了进来,任氏母子他无所谓,沈惜君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连忙低头赔罪,“臣不是那个意思,请娘娘恕罪。”

沈惜君冷冷道:“要是连最基本的规矩都记不住,这礼部侍郎,你也不用当了。”

“娘娘说的是。”季侍郎脸涨得比之前更红。

沈惜君不愿再理会他,将目光转向一直没说过话的肃亲王,“肃老王爷,您对此有何意见?”肃老亲王一字一字斟酌道:“老臣明白娘娘忧虑之心,也明白老夫人他们痛失亲人的心情,不过此事关系重大,老臣以为,应当仔细查明,若查证确为太子暴虐失德,当重责不怠。”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证明这一切,他会站在沈惜君这一边,同意废黜予怀。

正文 第一千一十章 找到阿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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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尚书眉头微微一皱,显然他并不认同肃老亲王的话,在他看来,礼法正统可比区区一个宫女的性命重要多了,就算沈惜君宠爱阿紫,那也是宫女,因为一个宫女就要废黜太子,简直是可笑;但碍于后

者身份,没有立刻反对。

不少人都和他一样的想法,根本不将阿紫的死当回事,任氏母子或许懵懂,但沈惜君又怎么会瞧不出他们的心思,虽然怒在心头,却不能发作,毕竟阿紫的尸体还没有找到。

就在各存心思的时候,黄十匆匆忙忙奔了进来,人还没站稳就着急上火地道:“主子,找到了!找到了!”

沈惜君精神一振,紧紧盯着他,“可是找到阿紫尸体了?”黄十连连点头,喘了口气道:“之前九哥托人去找姑姑尸体,那些村民把附近新起来的鼓包都翻个遍,就是没找到,结果有村民回去的途中,经过一个乱葬岗,无意中发现一群野狗正在啃实一具新鲜尸体,看衣裳很像姑姑,就赶走了野狗,事后,他们在姑姑身上,发现了一个银镯子。”说着,他取出一只犹带着鲜血的银镯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任母已经扑过来一把夺过镯子,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泣声道:“这是阿紫…的镯子,她去平阳王府侍候娘娘前,我亲手给她带上的,盼着能保她平安,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取来…闺女,我可怜的闺女,你怎么抛下为娘走了啊,你让为娘以后怎么办?”说到这里,她

再也忍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嚎啕大哭,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沈惜君悄悄拭去眼角的泪,对黄十道:“来报信的村民呢?”

“来了两个人,正在宫门口候着呢。”黄十话音未落,沈惜君已是道:“去把他们叫进来。”

望着黄十离去的身影,一些官员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心里都打起了小鼓,要真找到阿紫的尸体,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得想个办法脱身才行。

季侍郎也是其中之一,眼珠微微一转,拱手道:“天色不早,臣等还要去上早朝,不如等娘娘查清楚之后,再召臣等来商议。”

沈惜君啜了一口茶,淡然道:“这么冷的天,要诸位大人来回跑,本宫实在于心不忍。”

“多谢娘娘关心,臣等…”季侍郎话还没说话,沈惜君又慢悠悠地接下去道:“所以本宫一早就派人去了承德殿,告诉太子,本宫有事与诸位大人商议,不能去上早朝。”

这句话一下子堵死了季侍郎的后路,令后者再也说不出推托的话来,只能言不由衷地强笑道:“娘娘考虑得真周到。”

沈惜君笑一笑,转眸看向众人,“诸位大人还有什么意见吗?”

“一切听凭娘娘吩咐。”有了季侍郎的前车之鉴,众臣哪里还会不明白,沈惜君这是打定主意,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了,在此之前,是不会允许他们离开的,他们就算再不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多时,黄十领着两名畏首畏尾的村民进来,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够入宫见当今皇后娘娘,又激动又害怕,刚一进殿就“扑通”“扑通”两声跪下了,也不会说话,只是拼命磕头。

黄十哭笑不得地道:“跪近一些,不然娘娘都听不到你们说话。”

二人也不敢起身,就膝行着往前挪,在黄十的教导下,二人唤了声“皇后娘娘吉祥”。

沈惜君自任母手里接过银镯,道:“这个东西,你们在哪里发现的?”

二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待看清手镯后小声道:“是…是在一具尸体的手上,当时差点让进去野狗给叼走了。”

听到这话,任母眼泪又下来了,哽咽道:“她长什么模样?”

其中一人摇头道:“认不出来,那张脸被人给划花了,就认出是个女的,衣裳和黄公公说的一模一样。”

“尸体现在在哪里?”

“在离宫城十里的一间废屋里放着,那东西晦气,不敢抬过来,而且…”那人有些为难地道:“说实话,实在有些吓人。”

沈惜君轻吸一口气,扬眉道:“诸位大人可有兴趣随本宫走一趟?”

众人一惊,包括礼部尚书在内的好几人异口同声道:“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

礼部尚书拱手道:“娘娘乃是千金之躯,身份贵重,岂可接触尸体那么晦气的东西,娘娘万万不可。”

沈惜君微微一笑,“谁人死后不是尸体一具,有什么晦气不晦气的。”

“可终归是不大好,还请…”礼部尚书还待再劝,沈惜君已是径直道:“本宫心意已决,阿兰,让人备轿。”

“是。”阿兰欠身离去,走开门口时,门突然自己开了,一直在等候机会的寒风趁机呼啸而入,令殿内温度为之一冷,随寒风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道身影。

“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阿兰的声音令一众官员精神一振,有几个甚至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朝大步走进来的予怀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予怀越过众人,来到唯一还坐着的沈惜君面前,在一番静默后,他垂目,一如以往那般行礼,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见过母后。”

任母冲到他面前,怒视道:“你就是太子?”

“不错。”予怀话音未落,任母已是攥住他的衣裳,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杀人凶手,把我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季侍郎喝斥道:“不得对太子殿下无礼。”

任母哪里会理会他,死死盯着予怀,眼里是无尽的怒火与恨意,“你杀了我女儿,我要你给她偿命!偿命!”

做为一个刚刚失去女儿的母亲,她已经失了理智,攥着满是皱纹的拳头狠命打着予怀,此刻的任母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为女儿报仇,旁边的任大力虽然没有动手,但他的眼神,也是一样的仇恨。

“阿兰!”听到沈惜君的话,阿兰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拦住任母,“大娘不要这样,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任母嘶声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就是杀人凶手!”

正文 第一千一十一章 莫须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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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紫出了事,我跟您一样难过,但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给人抓住把柄,所以您听我的话,千万千万要忍住。相信主子,她绝不会让阿紫枉死,一定会讨还这个公道。”在阿兰的劝说下,任母渐

渐安定下来,但眼里的怒火还在。

予怀若无其事的整一整衣裳,淡然道:“母后先是将诸位大人召到长信殿,现在又召来这么一个疯婆子,到底是怎么了?”

“本宫问你,阿紫是你杀的吗?”

予怀一脸无辜地道:“我好端端地杀一个宫女做什么,母后这话问得真是可笑。”

“若真不是你,那就最好了。”沈惜君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予怀的眼睛,试图在那里找到些许不安和内疚,但很可惜,并没有。

这样的予怀,终于让她彻底寒了心,废黜…是阻止他继续错下的唯一办法!

“既然这样,太子就随本宫和诸位大臣一起去见一见阿紫的尸体,若真不是你所为,本宫定当还你一个清白。”

予怀瞳孔微缩,随即爽快地答应,“好。”目光在林千脸上一扫而过,尽管只有一息不到的时间,仍然让后者感觉到浓浓杀机。相信如果沈惜君不能废黜予怀,后者一定会杀了林千这个背叛者。

沈惜君也看到这一幕了,不动声色地唤过黄九,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后者点点头,悄然退了出去。一行几十顶轿子在村民的指领下,浩浩荡荡来到一间被废弃的屋子里,刚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腥浓的血腥气,屋里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摆着一具类似人形的东西,因为用白布覆着,所以看不清,但大

家心里都知道,那必是阿紫的尸体。当白布被揭开的时候,几个胆小的官员已是连身连连呕吐,剩下那些官员,也都一个个脸色不大好看,那具尸体实在是太渗人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皮肉,尤其是脸,有划痕,也有被狗咬过的痕迹,

尤其是那个鼻子,整个被咬掉了,露着两个黑黑的洞,给人一种会随时坐起来的错觉。

任母痛哭一声,不顾血污,挣开阿兰的搀扶,扑上去紧紧抱着尸体大声哭嚎,“阿紫,我可怜的女儿!”沈惜君压下心中的酸涩,望着予怀一字字道:“我朝以仁德治天下,统万民,这也是你被册为太子时,你父皇一再叮嘱教导的话,言犹在耳,你却已经都忘了,变得如此残暴无道,实在太让本宫失望了,你

父皇若知,也必痛心难过。”

予怀微笑道:“母后说到哪里去了,儿臣一向谨记父皇教悔,怎会做出残暴之事,若这桌上尸体真是阿紫,那一定与儿臣无关。”

沈惜君早料到他不会承认,冷声道:“带上来!”

随着她的话,方禹被黄九带了上来,尽管极力装出平静的样子,但眼底深处的闪烁出卖了他内心的慌张,“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沈惜君既不叫起也不说话,只是默然盯着他,无声的静默往往比训斥喝骂更加令人不安,果然,没过多久,方禹就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知娘娘召卑职前来,有何吩咐?”

“昨日是你来长信殿传得信是不是?”

方禹垂在阴影里的嘴角一搐,低声道:“是。”

“是谁告诉你,阿紫母亲摔断了腿?”

方禹故意想了一下,道:“瞧着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农夫,因为事情匆忙,卑职来不及追问,等后面出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不在了。”

沈惜君唇角微微一牵,“说来也巧,今儿个黄九出宫的时候,碰到了那个人,他的说法与你并不一样。”

方禹愕然抬头,这是一个他随口编出来的人,黄九怎么可能碰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假的,一定是假的。

他知道,却不能戳破,因为这是他自己说的,要是否认,就证明他之前说的话都是假的,是故意诓骗阿紫出宫,间接害死了她。

皇后那么疼阿紫,一旦被她抓到把柄,是断断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能承认自己撒谎。

在方禹心思飞转之时,一名年约三旬,肤色黝黑,穿着一身蓝布麻衣,上面还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农夫忐忑不安地走了进来,和之前那两个村民一样,没见过什么世面,双条腿都在打哆嗦。

“认识他吗?”顺着沈惜君手指的方向,农夫仔细瞅了一眼,连连点头,“认识,昨儿个一早,就是他守在宫门口。”他的声音有些粗嗄,像是被人掐着脖子。

“你们都说了什么?”农夫定一定神,道:“小人是任婶的邻居,任婶见天冷,就做了几件衣裳给阿紫姑娘,但她身子不大好,大力又有事情出门去了,就托小人把点心稍给在宫里当差的阿紫姑娘,因为不能进宫,小人就把衣裳

给了那位大人,托他转递。”他指的“大人”,自然就是方禹。

沈惜君黛眉微挑,“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和他说任老夫人摔断了腿,要阿紫立刻回去?”

农夫满面诧异地道:“任婶腿脚好端端的,我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本宫知道了。”沈惜君点点头,将目光转向方禹,怒意隐约可见,“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诓骗本宫!”

“没有,卑职没有,卑职…”方禹急得满头大汗,想要解释又不知怎么说,只能向予怀投去求救的目光。

予怀淡淡道:“母后仅凭一个农夫片面之词,就说方禹撒谎,未免有些武断了。”

“太子也说了,他只是一个农夫,试问有什么理由,去冤枉一名七品侍卫?”面对沈惜君的反问,予怀意味深长地道:“他当然没理由,可要是有人指使,那就另当别论了。”

“太子这是何意?”

“母后心知肚明,又何必非得揭穿呢。”沈惜君淡然一笑,“本宫只知道,方禹诓骗阿紫出宫,对其严刑威逼,这种人——该杀!”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渔线诱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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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最后两个字,方禹浑身一颤,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密密布满额头,有几滴甚至延着额角流了下来。

“卑职没有害过阿紫,卑职是冤枉的,这个人…这个人…”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这个时候,任母也站了出来,斩钉截铁地道:“老妇确曾让阿发带了几件衣裳去,他没有撒谎,老妇可以拿性命保证!”

眼见沈惜君眼里的杀机越来越浓重,方禹情急之下,脱口道:“胡说,你根本不认识他,更没有带过什么衣裳,你们在撒谎!”

阿兰突然冲过去,用力将他拉到桌前,指着阿紫残缺不全的尸体,咬牙切齿地道:“你看清楚,就是因为你,阿紫才会变成这样!”阿紫的两只眼睛被秃鸠啄走,只剩下两个空空的黑洞,在这阴森森的天气里,犹为渗人,只一眼,方禹便赶紧别过头,不敢再看;但阿兰并不打算这么放过他,厉声道:“看啊,为什么不看了?心虚吗?难

道你害人之前没有想过后果吗?说啊!”

方禹被她逼问得心慌意乱,用力挣开阿兰的手,“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阿兰盯了他片刻,突然笑了起来,这样的反常令她看起来越发可怕,她凑到方禹耳边,幽幽道:“刚才主子说你该杀,我倒不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活着,让阿紫夜夜来找你,陪你聊聊天,解解闷,你

说好不好?好不好?”

“我不要,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方禹被她说得乱了分寸,话也变得语无伦次,心里的防线正在节节溃败。

予怀也看出了这一点,知道不能再任由阿兰他们问下去,道:“阿紫出了事,大家心里都难过,可现在无凭无据,就要说方侍卫加害阿紫,未免过了,还是等查清楚之后再说吧。母后您说是不是?”

阿兰截过他的话,“太子这样帮着他说话,难道是太子的人?”

予怀眸光一沉,对沈惜君道:“母后,我看在她是你身边人的份上,不一般计较,但若再有下一次,别说我不给母后面子。”

阿兰不理会他,再次凑到满面不安的方禹耳边,喷吐在耳根处的气息本应该是温热的,方禹却只感觉到一阵阵凉意,仿佛是从地府吹上来的冷风,“你瞧,阿紫正在看你呢,她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方禹用力推开她,捂着耳朵大喊道:“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这一次,阿兰真的没有再说话,但接下来的一幕,将方禹魂都给吓出来了,一直静静躺在桌上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那双没有眼珠子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方禹!

不止方禹,所有人都被这个骇人的情景吓得面无人色,四散奔逃,有几个胆小的甚至晕了过去,明明已经死了,怎么还会坐起来,难道…难道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