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一个宫女送了杯茶水进来,低眉敛目送到沈天玑跟前。沈天玑正欲拿起那茶杯,那宫女的手却忽然一抖,托盘猛地倾斜,茶杯哐当一声脆响,顺着沈天玑的手,落到了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

“娘娘!”宛盈面色大变,慌忙上前去。

沈天玑摇摇头。方才她避开得快,未曾碰到那茶水。但也正是因昨日才被热汤烫了一回,才养出的这样灵敏迅疾的动作,不然,只怕今日必得又烫上一回了。

她皱了眉,朝那宫女看去。

那宫女看着年纪不过十几,此刻吓得脸色发白,噗通一声跪地求饶,“皇后娘娘,奴婢是不小心才冲撞到皇后娘娘的!求皇后娘娘恕罪!”

“不小心?若是伺候皇后娘娘的每个人都来一回不小心,那皇后娘娘要遭多少罪?”不等沈天玑开口,碧蔓就怒道,“我看你是长久没有主子管着,才敢如此怠慢!”

“奴婢不敢!”宫女磕了几个响头,连连道:“奴婢是不小心手滑了,并不是有心冲撞皇后娘娘!”

“好好的盘子怎么会忽然手滑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好了。”沈天玑摆摆手,朝那宫女道,“本宫进宫不久,这事不想追究了,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你可要记得,下不为例。”

那宫女自是感恩戴德,又磕了几个响头,这才退了下去。

宛盈眸光闪了闪,敛眉恭顺道:“虽说娘娘不打算在此久居,可是人人都知道,这凤宸宫本就是皇后居所,一应事物都由娘娘您打理。这满宫的宫女内侍们,也该敬畏着皇后娘娘才是。不然日后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岂不是不好?”

沈天玑心念一顿,的确是她疏忽了。

“宛盈姑姑说得是,让凤宸宫里的宫女内侍们都进来吧。本宫要见一见。”

待房中跪了满满一地的人时,沈天玑免不了敲打几句。凤宸宫的掌事宫女含莲瞧着也是个懂事守规矩的,因为那名叫夏烟的宫女差点烫到沈天玑的事情,连连向沈天玑请罪。

沈天玑连那宫女都能饶了,何况是旁人呢?

只是,她们是否珍惜这份宽恕,就不得而知了。

“皇后娘娘,各宫娘娘们都已经到了,正候在凤宸宫外,可要唤她们进来么?”宛盈提醒道。

沈天玑轻轻点了点头,朝跪满了一地的人道:“你们都散了吧,日后好好做事就是。旁的就不用多操心了。”眸光若有似无地朝那夏烟看去,但见那她眼睫低垂,神情冷淡,看不出丝毫情绪。

第096章 初会众妃坐凤宸(下)

将凤宸宫的一干宫人遣散之后,沈天玑又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坐到大殿主位之上,迎接各宫妃嫔的到来。

她并没有强求一世一双人的惊世骇俗的想法,毕竟如今大昭的贵府门第,无一不是三妻四妾,更不提帝王的后宫了。过去所求,只是夫妻能相敬如宾而已。可现在,她只要一想到有很多女子都可以名正言顺得到他的垂爱和温暖,便觉分外难受。

昨夜的春风缠绵尚在心头缠绕,可这份缠绵,他或许也给予过她们。

心下微叹之际,大殿门口已经走来数位宫装女子,个个儿衣装精致,年轻貌美。

沈天玑暗暗一数,共有七个人。比她想象中少了不少。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位分最高的苏嫔,尔后分别是林贵人和杨贵人,接下来是方才人和秦美人,还有两个选侍。这里面最高的嫔位也只有正五品而已,其余的品阶比这更低。沈天玑却是正位中宫的皇后,差距不可谓不大。

众妃嫔向沈天玑行三跪九叩的大礼,沈天玑静静端坐着,心中涌出的真不知是何滋味。

苏云芷,她自是认得的。那日的盈盈绝美身姿尚在眼前,今日一见,举止步态仍同往昔,可眉宇的气色却差了太多,仿佛蒙了一层纱的美人画,平添几分黯然。她一身雪缎宫装也极是素雅,发间装饰只一支白玉水晶步摇。

照理来说,她一个嫔位,初次拜见皇后须得盛装而行才是,她如今这副模样,也太过寒酸了些。立在沈天玑身后的宛盈瞧着她,也微微皱了下眉。

出乎意料的,据说一直抱病在身的林之婳的气色倒还不错。流云髻上簪了数枝深蓝色宫绢兰花,一身湖蓝色宫装上也映了许多紫玉兰,深深浅浅,衬得整个人都如兰般典雅秀美,仿佛画中走来。

她旁边的杨贵人倒与去年冬日相见时相差无几,衣饰也中规中矩,眉眼始终低垂,甚是恭敬。

后面的几位,沈天玑都不认得,但事先有刻意了解过,略略能对得上号。

那位眉宇微带轻愁,年纪稍小些的大约是职方司郎中秦大人府里的嫡女秦诗言秦美人,另一位眸光晶亮,唇间隐隐含笑的,便是髓玉宫的方才人了。立在最末的是两位位分最低的宫嫔,都是从七品选侍。

当沈天玑在打量她们的时候,她们也在打量沈天玑,只是因位分差距,不敢随意抬眼,只用眼角暗地里瞧罢了。

同是端端正正坐在上首的皇后娘娘,可瞧在各人的眼里,意味却大有不同。对于过去未曾见过沈天玑的方才人、秦美人等来说,这位皇后娘娘明艳夺人的容色是她们对她的第一印象。

在场女子哪个不是美貌异常风华无限的?可这位皇后,着实当得起艳冠群芳的名号。心思简单的,便想着,这女子有那样的家世又有这样的容色,也难怪能一举坐上后宫主位。而心思稍微灵敏些的,凡事想得深一些的,便难免几分惊诧。当今昭武帝虽当政时间不长,但是英明谋略是人所共知的,这样的天子选择皇后,自然也要挑贤德宽厚有母仪天下之气度的女子,可他却挑了个长得好的做皇后,实在令人不解。好在沈天玑此刻是一身专属于皇后的端素衣装,脸上神情泰然镇定中又有隐隐的尊贵和高不可攀,倒平添了几分皇后的稳重端雅来。

受了大礼过后,沈天玑脸上才透出几分笑意来,吩咐各宫娘娘们就坐。

她轻轻抿了口芬香茶水,笑着缓缓开口道:“都是祖宗立下的规矩,本宫只能生受了。其实各位姐妹进宫时间比本宫都要早,本宫也需向各位姐妹多多讨教才是。”

“皇后娘娘过谦了!”方才人笑道,“这话真是折煞嫔妾们了。”

“这位就是方才人吧?”

“嫔妾正是。”方才人起身福了福,又道,“六宫一直无主,嫔妾早就盼着能有一位德才兼备的姐姐进宫坐镇呢,也省得一些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做出不符合自己位分的事情来。”说着,她眼风瞟了一眼苏云芷,神情甚是惬意。

苏云芷恍若不觉,低头喝着茶,忽然咳了起来。一阵咳嗽停止后,又用帕子掩了掩嘴角,请罪道:“皇后娘娘恕罪,嫔妾…”

“无妨,”沈天玑朝身边的青枝看去,“把苏嫔的茶叶换成三清茶吧,那茶有润喉止咳之效。”

“苏嫔姐姐今日的气色瞧着不好,”杨贵人担忧道,“可传了御医了?”

苏嫔微笑道:“是过去的顽疾,本就治不好的。只是今年春天里愈发严重了。”

“那也须传太医看看才是,”沈天玑道。

“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微贱之身,实在不敢劳烦太医…咳咳…”苏嫔又咳了两声。

“听闻苏嫔姐姐过去曾得过疫病,不会是又复发了吧?”说这话的是张选侍,神情颇为紧张,她本是坐在苏嫔旁边,这会子身子朝苏嫔的另一侧微微倾斜,仿佛苏嫔真的是个瘟神一般。

苏云芷咬牙忍住心头的气愤,笑道:“妹妹说笑了,那疫病之说本就是谣言。莫非妹妹是信不过灵溪寺主持大师的话么?”

张选侍被她冷厉的目光一惊,不再说话,可倾斜过去的身子仍旧倾斜着。

杨贵人出言缓和气氛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是,苏嫔姐姐该去看看太医才是。”

“多谢杨贵人关心了。我这身子我自己最是清楚,瞧了太医也没用…”

沈天玑正欲开口说话,却见立在苏嫔身后的侍女咬着嘴唇,双眸仿佛要落泪,正定定瞧着沈天玑。

“你可是有话要对本宫说?”沈天玑朝她道。

冰容往前走两步,噗通一声跪地哭道:“奴婢斗胆,求皇后娘娘救救苏嫔娘娘吧!云深宫地处偏僻,宫里伺候的人眼瞧着皇上从未踏足过云深宫,就来糟践苏嫔娘娘!平时连份内的食材供应都克扣不少,苏嫔娘娘虽是嫔位,可吃穿用度却连普通宫女都不如!苏嫔娘娘身子本来就弱,长久如此,才落得这样的病症,若再这样下去,只怕苏嫔娘娘她…”

苏嫔早就气得一脸铁青,站起来怒斥道:“冰容!凤宸宫中,怎容你一个小小奴婢如此放肆!”

“娘娘,奴婢实在是…实在是忍不住了…”

冰容哭得极可怜,帕子瞬间就浸湿了。苏嫔气得身子直哆嗦,转身又朝沈天玑行礼道:“皇后娘娘,是嫔妾没能管教好丫头,在皇后娘娘面前无礼。求皇后娘娘恕罪。”

沈天玑淡淡道:“这丫头说的可是实话?”声音轻缓却沉稳,带着几分不容直视的尊贵。

冰容哭道:“皇后面前,奴婢哪里敢说假话?求皇后娘娘为苏嫔娘娘做主!”

看到沈天玑透过来的视线,苏云芷微微低了头,“冰容说得虽属实,可是嫔妾一于服侍皇上无功,二于侍奉太后无劳,又哪里敢要求太多…”

哎…本巴望着今日面见众妃,能平静无事的过去,自己果然还是奢望了。

平静的后宫,因皇后的到来而开始波涛暗涌,大家都平静得太久,终于忍不住骚动。

沈天玑默默望了一回手上的清荡荡的茶水,眼瞧这一片茶叶在其中翻卷,激起一阵微澜。

“若果真属实,那这些日子当真委屈苏嫔了。苏嫔是皇上亲封的宫嫔,位列正五品,哪里能随意让人轻贱?”她淡淡开口道,“本宫虽然初掌凤印,但也断断容不得这样藐视宫规的奴才。”她看向苏嫔,“你也不可如此妄自菲薄才是,说得好听是谦虚有礼,可说得不好听,就是自轻身份。”

这话的尾音重重划过耳侧,苏嫔心头微微一震,福了福身,“是。”

“宛盈姑姑。”

“奴婢在。”

“晚些时候去太医院寻个医术好的太医,去云深宫给苏嫔看看吧。”

“是,皇后娘娘。”

苏嫔谢恩的同时,心头却是一阵惊。别的宫妃可能不知,可她却知道,这宛盈是东华宫的掌事宫女,最得皇上信任,没想到如今竟伺候了沈天玑?

经此一事,在场妃嫔心中多少有几分火热。她们自进宫之后,就未曾得到过皇上的重视。除去林贵人之外,别的连正经皇上的面儿也没见过。苏嫔受到宫中奴才的轻慢,别的妃子的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今日来见皇后,都是拿出了压箱底的衣饰,才有这样一番盛装。

此番有了苏嫔投石在前,大家都看到了这位新来的皇后娘娘甚是遵守礼制,心头不禁想到皇帝多日不临幸后宫的委屈和怨怼,以及宫中奴才的轻视,登时都觉得,终于有人给她们出头了!

那秦美人又瞧了眼此时默不作声的苏嫔,心道,这苏云芷还是高明,特意装扮成这样第一个站出去,自然成为她们一群人的冒尖儿,皇上若是按照祖规开始临幸后宫,大约第一个就是她了吧。

沈天玑淡淡扫过她们掩不住的喜色,心头又是一阵难言的堵。

第097章 芙蓉帐中诚倾诺

虽刻意不去打听后宫嫔妃之事,但是皇上冷落六宫,她自然知道。这些女子,个个儿都和她一样,有着明艳娇丽,年轻鲜活的生命,可却因为他的冷落,生生在冷寂后宫中枯萎。

她忽然生出几分无助,不知该如何对待这群他的女人。

呵呵,先时还说,她要学会成就他,可是,站在这群女子面前,她当真学不来贤惠大度。

满殿宫装女子脂香扑鼻,几番话下来,众人都觉这位皇后甚是重礼,仪容也足够端雅,心下愈发踏实。或许这后宫,马上就要成为它本应该的模样。

那方才人甚是开朗健谈,只是言语间与苏嫔有些不对付。杨贵人与苏嫔关系较好些,时时维护一两句。倒是那林贵人,除去沈天玑问的几句话之外,她只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心不在焉又仿佛是陷入沉思。

沈天玑又各自赏了她们几样精致的东西,众妃一一谢过恩,整个大殿似乎愈发和乐融融。日快正午时,外头有高声通传,“皇上驾到!”

那一刻,沈天玑攒积了一上午的郁闷都散了去,心头的无助仿佛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唇角掩不住微微勾起。

天知道,为了维持这和乐融融的表象,她内心有多少矛盾和煎熬。

他先时说过,她若是不喜面见众妃,可以不见,或者,他可以陪着她一起见。他说这话时,看她的目光仿佛看着一只毫无本事又软弱好欺的小白兔,她哪里肯依?她执意自己独自面对,他也就由着她。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来了。

众人都起身跪地迎驾,沈天玑起身时,恰好看见众妃脸上俱是喜色,有的刻意掩饰了下,笑容一闪而逝,有的连掩饰都不曾。

朱黄色的俊挺身影带着几分天成的贵气与高不可攀的威严,跨进大殿的脚步不疾不徐,沉稳有力。

他走到沈天玑跟前,但见她同她们一样,低眉顺目地朝他屈膝行礼。本欲伸手拉她起来,还是忍住了。

“都起来吧。”

他走上主位,修健的身姿隐隐含威,视线淡淡一扫,寡淡而肃冷。

众人刚起身,还未来得及看清楚皇上的模样,就听见男子缓沉的声调,“参拜仪式可结束了?”

沈天玑立在一旁,恭顺道:“回皇上,已经结束了。”

纳兰徵勉强忍住侧脸朝她看的冲动,“既然结束了,就早些散了吧。”

沈天玑暗地里眨眨眼,嘴上却不漏一分端倪,恭敬道:“皇上说的是。”转身又朝座下几位女子道:“各位姐妹,今日就到此吧。日后也无须和本宫每日请安,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一瓢冷水生生把众人心头刚升起的火热浇灭。

苏嫔本以为她该与皇上说一说方才奴才克扣日用的事情,她却没有。不用每日请安?这又是要不遵守后宫规矩了么?

沈天玑的视线从她身上淡淡扫过,心头冷笑:想通过她来获得皇上的宠爱?她这是找错人了。

凤宸宫门口,张选侍带着她的丫头当先而出,脚步很急,与之一向交好的景选侍快走两步跟上她,“张姐姐,听说上林苑的木槿开得极好,不如咱们一同去瞧瞧?”

“不了,我现在急着赶回宫去。”张选侍道。

“姐姐这样急是为何?”她们也不用伺候皇上,日日都闲得很,哪里能有什么急事。

张选侍拉着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跟得过疫病的人一起坐了这么久,得赶快回去洗浴才好,我劝妹妹也赶紧回去洗洗。”

景选侍狐疑道:“不是说苏嫔并未得过疫病么?”

“哎,疫病这个东西啊,很可怕的!”张选侍满脸紧张,“只要靠近染了病的人,自己也会染上,传得极快!这若是被传上可就不得了了。妹妹,咱们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有这样严重么。”景选侍半信半疑。

“不管妹妹信不信,我是要回去了,”她转头唤她丫头快一些,不想正见到走出门来的苏嫔,登时神色一凛,住了嘴。

苏嫔神色淡然,仿佛并未听到她方才的话,只朝她们投去淡淡一瞥,脚步盈盈地越过她们,离开凤宸宫。

凤宸宫大殿瞬间清净下来,纳兰徵往后微靠,修长的身姿靠在了椅背之上,姿态平添几分尊贵和雍华。

他并未偏头看她,只长臂朝她一伸,“过来。”

她微微一笑,视线落在他修长莹润的手掌上,手指慢慢伸出,刚触到他的温暖掌心,就被他顺势一握紧,接着猿臂微一使劲儿,她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落在了他身上,仰躺在他的怀里。

下一瞬,他低头堵住她的唇,温暖的大掌捧着她的小脸,肆意探取她的甜美…

宛盈等人见此,俱是低了头再不敢看,迅速散了去。

周身为他的独特气息所围绕,很温暖也很舒服。她已经习惯于这种舒适,而且如同上瘾一般,深深恋上这种舒适,再也不想失去。

心头略过方才的场景,美人婀娜多姿,竞相争艳,一个个都巴望着他的温暖和疼爱。可是她不想让给她们,一点都不想!

满脑子都是这种念头,她忽然向上伸手,绕过他的脖子紧紧搂住他,小小香舌灵蛇一般躲过他的纠缠,敏捷地探入他的口中。

丝绸阔袖顺势落下来,女子一大截纤细雪白的手臂露出来,腕间的紫玉手镯莹润无比,衬得肌肤凝脂一般。

感到她的动作,男子微微一顿,不妨她的小巧舌尖在口中轻轻扫过,带来阵阵麻痒,闪电一般激起浑身的悸动,最后都集合到身体的某一点。

他来不及思考她今日为何会如此主动,就被她搞得快要发疯。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他生性蛮狠霸道,很快就重新掌握了主动权,搂着她深深地吻,澎湃难挡的气势差点让她窒息。

“妍儿…”他气息不稳地咬住她的白玉耳垂,“这可是你自找的…”

两人本就是新婚燕尔,他过去没碰过女人,如今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且这女子还是自己心尖儿上的人,如何能叫他忍得住?

虽说白日宣/淫甚是不合规矩,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小小的主动就叫他激动不已。他抱着她走进内殿,一路上交/缠的唇舌都未曾离开。她后悔了,想到堂堂帝后却白日宣/淫,她本欲伸手推他,可下一瞬,想到方才一屋子莺莺燕燕,独她占着他的这份宠幸,她竟生出不舍来。

她也想要他。那么多女人都觊觎着他,她觉得危机四伏。心中的不踏实,让她愈发柔顺和娇软,在他身/下艳媚如妖,全然接纳着他,也全然拥有着他…

激烈*过后,他满怀怜惜地抱着她,“朕方才太过用力了,可伤着没有?”

她脸色艳若红莲,连忙摇了摇头。

二人肌/肤相贴,他愈发将她抱紧,“今日可都是妍儿自己惹的。”方才在榻上,她的主动实在让他惊喜又疯狂,控制不住力道,只想着不停占有。

他知道,她最喜欢害羞,她能在床笫之间主动,哪怕只有一分,都极是不易。

沈天玑微微低下头,“是。”

男子心头微微一凝,忽然抬起她的小脸来,让她正对着他的眼,“怎么了?”

她安静的容颜上绽出一个浅淡的笑,“没什么。只是妍儿忽然觉得,能得到皇上宠爱的每一刻都该好好珍惜才对,日后若是皇上再宠了别人,妍儿至少还有一个没有遗憾的回忆。”

欢爱之后的暖人香气犹在弥漫,这样轻浅甜美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带来微凉,霎时驱散了纱帐内残余的暧昧。

纳兰徵微微皱眉,薄唇正要说什么,却被她伸手轻轻捂住。

“皇上先听我说完。”她双眸沉澈如同碧水蓝空,不带一丝杂质。丽色容颜上沉静清透,带着丝丝的倔强,“妍儿得蒙皇上厚爱,先时的点点滴滴都在妍儿心里,妍儿一直很珍惜。可是,妍儿也知道,您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并不是寻常男子。皇上所思所虑太多,禁宫之地又岂是普通朱府门第?将来若有一日,皇上若是厌弃了妍儿,只求皇上能给我一个体面,放我自由离去。”

这个承诺,她本欲过几日再说,毕竟今日才是成亲后的第三天,说这些,多少有些扫兴。可是她被那些花容月貌的嫔妃们给刺激的,提前说了出来。

这样的她,让他心头怜惜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的骨血里都是她的影子,他哪里会厌弃她?

可是她眸中满满都是坚持,就等着他一个回答。他拉下她的手,将她放到胸口处,沉声道:“朕答应你。”可是,朕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后面一句,就让他用行动证明好了。如今说出来,她也未必肯信。

“谢皇上恩典。”女子柔软的声音从胸口处传来,纳兰徵轻轻拍着她的背,双眸黑亮而犀利。

或许,是后宫里那群女人惹得她不踏实了?

这的确是他的失策。凭空纳了一堆宫嫔,简直给自己添堵。当初他并未多想,毕竟天子后宫佳丽无数是历来的规矩,这些女子又是父皇指定的,他并没有想过去拒绝。

事实上,利用后宫的女人来牵制前朝甚至制衡天下,是帝王之术中极其重要的一种。这一点,他自幼跟在昭文帝身后,目睹了不知多少例子。

父皇虽位尊九五,一生功绩也足以胜过之前的数代帝王,可谓名垂青史,可是他也有不为人知的伤痛,其中有一项就是后宫斗争惨烈,牵连许多无辜性命,包括那些未曾出世的皇嗣。虽然伤痛却也无可奈何,这就是帝王把自己的妻妾儿女也算计进去的代价。

一将功成尚且万骨枯,帝王霸业更是建立在无数鲜血和骷髅之上。这本就是常理,他素来看得透彻。

如今,他却成了例外。那群女人如今于他,给他带来的麻烦远远大于利用的价值。这些麻烦都是因怀里的人儿而起。

殿中沉默良久,沈天玑心里稳当了,睡得也舒服了,心情也渐渐好了,忽然抬起头来问道:“皇上,那几个美人里面,有没有皇上喜欢的?妍儿愚笨,掌管了后宫,又怕不小心得罪了皇上喜欢的人。”

他愣了愣,觉察到她语中的几分调侃,不禁笑道:“除了朕怀里这个,哪里还有什么别的美人?”

她粉拳轻轻捶了他一下,眼眸水润娇嗔。“苏嫔、林贵人都是一等一的美人。皇上是睁眼说瞎话。”

他轻轻一笑,“朕不觉得她们美,也不耐烦应付她们。你是中宫皇后,自行处置就是。”

“可是…若不小心处置了皇上喜欢的人,可如何是好?”

“我没有旁的喜欢的人。”他轻轻道。

沈天玑微怔,真想陷入这样的温软柔情中再不醒来。

沉默片刻,她便有些犯困。直待她呼吸平缓睡过去了,他才起身。

外头日光正好,勤政殿里,枢密院的几位大人已经候驾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