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再三答谢,陆姑娘这才将自己绣了名讳的丝帕,交给了我哥哥。说以后常来常往。彼此都是朋友。”淳宁郡主一副赞美陆落的口吻,感激说道。

她的意思是,陆落因为看中了她哥哥。才救她哥哥的,然后又趁机送了定情之物,希望暗中和她哥哥私|通。

淳宁说到这里,颜家大奶奶顿时心知不好了。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郡主在胡扯。

陆落不会针线啊!

大奶奶知道陆落不会针线,那就说来话长。

上次祖坟遭遇了洪水。他们陪着陆落去修复去祖父的风水,在祖宅的院子里小住。

颜浧去打猎把外衣撕裂了,拿过来交给陆落补。

陆落那会子正在和老夫人、大奶奶等人说话。陆落拿到手,当时就懵了。她是真懵了半晌。丫鬟不在跟前,陆落准备喊丫鬟,却被颜浧阻止了。

“你亲自给我缝。”颜浧这样说。

陆落满脸的紧张。老实道:“我、我从来没拿过针线,我不会。”

她也不想太早暴露自己不会针线。所以颜浧把破衣裳给她的时候,她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

老夫人和大奶奶都以为陆落开玩笑的,含笑看着他们。

老夫人还说:“五娘你给他缝了试试,着实不行的话,我亲自来吧?”

陆落哪里好意思让老夫人去缝?于是,她就拿起了针线。

她拿针线的样子,着实很蹩脚,任何人都看得出,她不怎么拿针线的。她缝起来也是歪歪斜斜,针脚粗大。

老夫人着实看不下去,让身边的丫鬟拿了去,拆了重新缝。

“......你不学针线的吗?”老夫人觉得这有点不妥当了,哪有姑娘家不学针线?

“我在学玄术。”陆落回答说。

那时候,她正在帮颜家修复祖坟。是针线重要,还是玄术重要?此事一目了然。

老夫人当即发话,对颜浧道:“以后多请几个绣娘,莫要逼迫五娘学针线了。从头开始,是很难的。术业有专攻,精通一样就够了,咱们家的媳妇,还要自己去做活计不成?”

这就是默许了陆落不会针线。

老夫人特意准许的,谁敢说陆落针线不好?

然后,大奶奶也问陆落:“那你平时用的小香囊、丝帕,都是谁帮你绣的?”

“我从来不用香囊啊,丝帕也是纯净的,没有任何绣活。我喜欢简单的东西,越是简单,越是中意。”陆落回答大奶奶。

老夫人就在一旁说:“五娘这点像我,我也不喜欢在丝帕上绣活计,简单才好。”

现在淳宁郡主跟老夫人和大奶奶说,陆落将绣了自己名字的丝帕,送给五太尉,这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有了淳宁郡主死缠烂打颜浧在先,她污蔑陆落的动机,更是一目了然。

大奶奶很替这位郡主尴尬,使劲给她使了几个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了。

而淳宁郡主绝对想不到,陆落不会针线的。针线是女儿家必备的技艺,就像吃饭拿筷子一样。

谁也不会拿筷子呢?

别说陆落一个小官的女儿,就是宫里的公主们,都要学针线的。

淳宁郡主看到了大奶奶的暗示,却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妥,于是她继续说:“陆姑娘也是看着我哥哥出身亲王府,想替三哥哥结交我们,才送了丝帕吧?

我想着,她到底年轻还小,又是从湖州府过来的,不知道京中送丝帕定情的风俗,所以才让我哥哥赶紧送回去。我哥哥偷拿太皇太后送给我的匣子,也是意外,那匣子不能流落出去的。

我们不好去讨要的,免得陆姑娘多心,只得求三哥哥去要回来。诸多错事,都在我们身上,还望老夫人海涵。”

她既直接说陆落送给她哥哥定情物,又贬低陆落,说她是从乡下来的。

老夫人一改慈祥温和,脸色铁青。

淳宁心道:“老夫人这回气大了,哪怕是颜浧再有本事,也难敌老祖母的盛怒。”

“来人!”老夫人厉喝,声音也打颤。

淳宁唇角微挑:老夫人现在要派人去请颜浧,然后再拿了陆落的证据。

不成想,老夫人气得声音颤抖,却是厉声对进来的丫鬟道:“去、去晋王府,把晋王和王妃都请过来!若是请不动亲王府的王爷和王妃,就派人进宫去请旨,请太皇太后发落!”

淳宁震惊,猛然抬头看着老夫人。

这盛怒,是冲着淳宁郡主来的。

我错在哪里了?淳宁郡主一瞬间,把自己的计划从头到尾想了一通,觉得很完美,天衣无缝,漏洞在何处?

淳宁身子微僵,怔怔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望向淳宁郡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毒蛇。

这眼神,让淳宁郡主不寒而栗。

第204章较劲

颜家老夫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生气了!

她年纪大了,身体的器官也老化,一动怒哪哪都难受,而且历经世事,也没什么值得她发脾气的。

淳宁郡主这等阴险的女人,颜老夫人已经很多年没碰到了。

出身高贵的淳宁郡主,行事却这般下作!她利用女人的贞洁来攻击陆落,手段太卑鄙龌龊,叫人瞧不起!

贞洁是女人的命,而且很难解释清楚,一旦背了这个黑锅,一辈子都洗不清的。幸而此事老夫人知情,要不然陆落多冤枉啊!

或者,淳宁换一件事来诬陷陆落,不在针线上露出马脚,老夫人也分辨不明,陆落还是要吃亏。

陆落是救了淳宁的哥哥一命,好心就换来这么个结果?

想想也是后怕!

淳宁是哪怕得不到颜浧,也要毁了颜浧的生活!

“祖母,祖母......”见老夫人紧紧捂住了胸口,大奶奶急忙上去搀扶她。

到了此刻,大奶奶也请看不起淳宁郡主的。

大奶奶一直觉得淳宁是个很端庄的姑娘家,行事有分寸,素来以为她性情不同寻常。哪怕是对颜浧不死心,也是姑娘家的长情。

深情的人,总是容易获得几分同情,而淳宁郡主又美艳,她的深情更是难能可贵。

真愿意娶她的人家,肯定会替她辩解。

如今,大奶奶再也无法信任淳宁了。

利用自己的亲兄长来诬陷陆落,还是在女人家的清白上做文章,大奶奶觉得这个女人毒辣且拙劣,对她很心寒。

淳宁郡要是有陆落的本事。布个风水局害死陆落,大奶奶还敬佩她是个人物。

如今再看淳宁的手段,算个什么东西!市井粗妇都可能比她光明磊落。

这女人太卑鄙了,还是宗室女呢!

大奶奶再也不想魏家和她结亲了。

“老夫人......”淳宁郡主也不傻,眼瞧着老夫人气成这样,她就知道事情出了纰漏。可是错在哪里,她不知道。

最可怕的不是出错。而是不知哪里出错。淳宁活了将近二十年。从未失手到如此地步。

今天这一招错棋,几乎要让她怀疑人生了。难道她一直很蠢吗,难道她的计谋不够高超吗?

她没有动。坐在那里强自镇定。

只要她自己稳重,就可以扭亏为盈。

居徳坊和晋王府离得很近,不过两刻钟的马车路程,回来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老夫人和大奶奶不停的吩咐去请这个、请那个,只有淳宁没开口。

半个时辰之后。晋王夫妻俩和三太尉都来了。

“爹!”淳宁郡主起身,表情恬柔,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给晋王行礼。她知道。毫无条件相护她的,只有她父亲。

她神态优雅轻松,完美的唇线微微翘了下。美艳又不失可爱。

晋王最满意的,就是这个女儿。简直是他的杰作!

“婧儿,这是怎么了?”晋王还没有和老夫人见礼,就先问女儿。

那边,颜家的世子爷、世子夫人和其他几位夫人,也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一时间,屋子里挤满了人。

“这是.......这是怎么了?”晋王一头雾水。

晋王妃却懂,她上前给老夫人见礼,不顾老夫人的反对,坐到了老夫人身边的炕上,轻轻握住了老夫人的手。

她在求饶。

王妃虽然对女儿严格,却仍是疼爱她的。只是女儿跟她不同心,这些年母女矛盾很大。

父母和孩子,不是经常有矛盾吗?这很平常。

关键时刻,晋王妃这个做母亲的还是希望颜家给她女儿几分薄面。

来的路上,晋王妃要叮嘱三太尉,死都不能承认,一定要和淳宁口径一致。明知是撒谎,也要帮淳宁撒下去,否则晋王府真是颜面扫地了。

“娘,这是怎么回事?”颜家的众人也是糊里糊涂的,都问老夫人。

“老夫人,婧儿她还只是个孩子,哪里冒犯了您,本王给您赔罪。”晋王爷哈哈笑着,先给老夫人作揖。

老夫人面色不改,依旧铁青着。她轻轻抽出了晋王妃握住的手:“郡主可没有冒犯我,她只是来给我的孙儿媳妇泼脏水。

她说,陆五娘救了她兄长一命,还趁机暗通款曲,给她兄长赠送了丝帕!可笑,五娘连缝衣裳都不会,哪里会绣自己的名字?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要当面对质。”

淳宁郡主脑袋嗡了一声,她终于知道了漏洞在哪里。

陆落不会针线,她怎么可能想得到?

真是天要亡她!

老夫人已经派人,去了陆家,要把三太尉送给陆落的匣子取过来;然后又问三太尉,淳宁郡主的话是否属实。

“我、我去送匣子,陆家姑娘没有收。”三太尉突然道。

他这话一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此话一出,淳宁郡主就知道她哥哥要背叛她。有了安玉岫的背叛,淳宁的心很灰白,她预感今天是难以回转了。

太失策了,她怎么可能想得到陆落不会针线?

“为何不收?”

“当时陆姑娘的确给了我帕子,不过不是无意相赠,而是我的头破了,没有东西捂住,她才拿了帕子给我。

我去送帕子,陆姑娘说她的丝帕不能沾血,沾血了洗不干净。我送回去的帕子,要么是假的故意陷害她,要么是血糊糊的,很脏。她都不想要,所以没有收。”三太尉道。

三太尉的额头上,还有个伤疤尚未彻底愈合。

他的话,很可信。

晋王妃眼前一黑,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昏死过去。这是做什么,兄妹相残吗?

说好的要护住妹妹,怎么到了颜家,安玉岫就什么都说了?

晋王这时候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来,陆落救了晋王府的太尉一命,却成了他女儿利用的手段。

晋王难以置信,回头看着淳宁郡主。

淳宁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可是她父亲如此看过来,她受不住了

“爹......”淳宁声音哽咽,有了几分小女儿的娇弱。

晋王却猛地转过脸,不看她。

淳宁的眼泪,立马收了回去。她今天是一败涂地了,但是她不能软弱。

输了又怎样?

诬陷陆落又怎样?

她淳宁敢做就敢当,还怕颜家不成?大不了以后不做姻亲的,难道他们还敢把此事宣扬出去?

她可是姓安,堂堂正正的宗室女!

只是她的三哥,太叫她失望了。她绝对想不到,出卖她的竟然是他!

“我要将此事上报朝廷。”老夫人冷冷对晋王和晋王妃道,“请太皇太后、太后和陛下评理,请内阁议一议。若无重罚,难绝恶行!”

老夫人要请朝廷夺去淳宁郡主的封号。

 

第205章误解(月票1530+)

颜家老夫人说,她将要这件事上报朝廷,晋王和晋王妃就彻底慌了神。

郡主没有害到陆落,行凶未遂,不可能薅去封号。

可奏折递上去,那就是天下皆知啊!淳宁郡主可不是无名之辈,拜她那个才子兄长所赐,她享誉天下。

她的丑事,更容易传的广远,晋王和王妃怕的是这个。

晋王府丢不起这么大的脸,郡主更丢不起那么大的脸,她还没嫁出去呢。

这件事闹不大,无非就是丢丢脸,不至于要打要杀的。好好跟颜家求情,让老夫人宽恕,就过去了。

“三郎,你带着你妹妹先回去!”晋王厉喝,先把郡主和三太尉赶走,再慢慢跟颜家谈条件,说服老夫人,将此事隐瞒。

晋王也是痛心疾首。

“是。”安玉岫低声道。

淳宁从头到尾都很骄傲,神态慌乱也只是一瞬间。她出门的时候,高昂着头,没有和任何人见礼,脚步优雅轻盈,不见丝毫的急促。

要是别的女孩子,早已羞得无地自容了,偏偏这位郡主还在摆架子,颜家众人看了,心里不快。

出了昭怀院,淳宁郡主的脚步才越走越快,几乎小跑着出了颜府的大门。

马车停在门口,她不等车夫放下马凳,就先爬了上去。

安玉岫站在马车旁边,犹豫了片刻,这才上了马车。

车厢里光线微淡,淳宁郡主紧抿着唇,神色不喜不悲,似樽面无表情的雕像。

片刻之后,淳宁才开口。声音淡然:“我没有想到,竟然是你出卖我!”

安玉岫心里很难过,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心似千疮百孔。

在颜家老夫人面前,安玉岫做了个选择:他选择了自己的良心。他这不是在帮陆落,而是在帮他妹妹。

他妹妹变了,变得可怕且恶毒。他还想要从小乖萌可爱、漂亮懂事的妹妹。也许。只有让她经历过绝望。她才能彻底醒过来。

所以,安玉岫说了实话。

“婧儿......”安玉岫不想提妹妹设计陷害他,他仍想维护她。于是去拉她的手。

淳宁的手很软,掌心却是冰凉。

安玉岫又心疼极了。哪怕她再大的错,安玉岫都愿意原谅她,只要她能回头是岸。别再问颜浧痴迷。

“婧儿,颜浧他不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思。”安玉岫紧紧攥住妹妹的手。“他是谁啊,他是铁面冷情的颜三郎,你哪怕真跟了他,也是吃苦的命啊!”

淳宁斜睨着自己的兄长。没有抽回手,她眸光幽冷:“你知道我为何喜欢颜浧吗?”

安玉岫不答。

不管你多喜欢,他都不喜欢你啊!

“......颜浧喜欢的人。哪怕是做了再大的错事,他都会站在她身边。绝不会背叛她!”淳宁一字一顿,说给安玉岫听。

她简直恨死了安玉岫!

这个没用的人,一点小事也办不好!事情办砸了也就算了,居然敢当众出卖她!她对他那么好,他居然背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