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这才想起,还有一首呢。

剩下的《水调歌头》,是苏轼的明月几时有,千年以来被评为中秋词的绝唱,地位冠绝文坛。

华月看完之后,这下子却不说话了。

她已经被震惊得不知如何评说。

她紧紧握住了这张纸,半晌之后,激动的情绪平复,她立马起身:“陆姑娘,我马上拿银子给您,您这词就卖给我了!”

她生怕陆落反悔!

这三首词,不管卖给哪个青楼,都是对方扬名的资本。

华月一定要买下来!

“我原就是卖词的,您既然要买我的,我就不货与二家了。”陆落笑道。

华月非常高兴,急匆匆回屋。

这次,她不仅将五万两银子拿来了,还将卦金剩下的一万四千两,也给了陆落。

陆落从月华楼,赚了七万两银子。

第097章回来找我

陆落卖了词给华月,又从她这里赚取了卦金,就拿出了一块玉佩,递给华月道:“这是我自己养的法器,您自己戴着或者给某位姑娘,趋吉避凶,保佑平安的。”

她这块玉,虽不算什么上等古玉,质地通透,也值几十两银子,戴出去不丢人。

华月尚未从词的惊艳中回神。

半晌,她才接了,温婉而笑:“陆姑娘,让你破费了!”

华月是个有见识的女人,她知道法器的贵重,不能用普通配饰的价值去衡量法器,陆落额外的赠送,这是陆落的善意。

陆落收下了银票,华月收下了法器和词,彼此坐下喝了杯茶。

一盏茶毕,她们开始谈布料生意。

华月道:“千丝斋的布是最上等的,不可能每个姑娘都用,独珠淮和绮儿一人五匹。这样,我每个月从千丝斋进十匹布,陆姑娘以为如何?”

陆落颔首,笑道:“那我每个月十五,派人送给您。”

华月说好。

谈拢之后,她们拟了份契约,签下一年的生意;一年之后,价格和数量会有变化,到时候再谈。

陆落对此很满意。

此次的杭州之行,陆落可谓圆满。

华月则有点忐忑。

等她回过神,她又开始患得患失:运气可靠吗,绮儿真能红吗,这些词没有一个才子作为依托,真的会有价值吗?

这些,华月一开始很笃定,可她爱琢磨,琢磨久了,又有点动摇。

陆落不知华月的担忧,她把事情办完了,回了客栈。

她没有立刻回湖州府,而是留在杭州玩了一整天。

陆落买了很多的杭州土仪,带给母亲的。她没有给陈姨奶奶带。要不然陈姨奶奶又要问陆落怎么来了杭州。

因此,陆落只给母亲和十娘带了礼物。

后来,她还去逛了逛布匹行。

晚上回来,陆落也把自己和华月楼的生意。告诉了柏兮。

“.....没出息。”柏兮依旧这么说陆落。

“你不用吃喝的吗,不需要钱吗?”陆落道,“赚钱哪里会没出息?”

顿了顿,她见柏兮衣着讲究,问他:“你的钱从哪里来的?”

柏兮道:“金矿。”

“什么?”

“我有两座金矿。”柏兮道。“圈固起来,买几十个人,割了他们的舌头,毒昏他们的神志,只有两个人神志清楚管事,让他们整日采矿练矿......”

陆落眉头紧蹙。

她明亮的眸子里,添了几分炙焰:“是真的?”

“什么真假?”柏兮不解。

“你把那些人割了舌头,还毒昏了神志?”陆落问。

柏兮一脸不明所以,道:“我买的人,我怎么用也要问过你?”

陆落豁然起身。指了指门口道:“出去!”

柏兮大怒:“混账东西,动不动就翻脸!你这么不听话,可是要我把你也毒傻?”

“滚出去!”陆落厉喝。

柏兮就摔门而去。

翌日,陆落和倚竹离开,她没有叫柏兮,也不想让柏兮驾车。

倚竹做了车夫。

陆落把柏兮丢在了杭州。

刚走到城门,陆落心想柏兮肯定生气:“他会不会拿月华楼出气?”

华月楼刚跟陆落做了生意,柏兮把华月楼给灭了,才会激怒陆落。

柏兮可是个疯子,他不会顾忌伦常。更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想到这里,陆落立马对倚竹道:“快回去!”

她们俩又折回了客栈。

柏兮正在门口,面覆严霜,指挥着小伙计去给他雇车。

倏然瞧见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陆落。柏兮一愣。

他很少有吃惊的时候。

他望着陆落玄色兜帽下的脸,只露出了鼻子和唇,以及纤柔的下颌,柏兮心里猛然灌进了什么。

他想起初见时她的模样。

“走啦。”陆落低声嘟囔,“回家吧。”

回家?

柏兮身子没动,怔愣看着她。良久都难以回神。

陆落这才从兜帽的檐下,露出一双眼睛,看了眼柏兮:“走啊,你不回去吗?”

“回。”柏兮道。

这次,柏兮不想驾车了,陆落也不想让他驾,因为他上次故意折腾陆落,让陆落差点颠簸吐了。

他们俩上了马车。

陆落取下了兜帽,柏兮则依靠着车壁,缓缓出神。

他的神色格外忧郁。

陆落见过他的狂躁、他的冷傲、他的自负,很少见他这般悲伤。

“怎么?”陆落侧头问。

柏兮转颐。

“你回来找我了。”柏兮声音微哑,“很多人丢下我,再也不会回头,只有你回来找我了。”

前世的时候,他相依为命的哥哥丢下他,再也没去找过他;他和落落约定终身,落落转而就嫁给了他哥哥,也没有去找过他。

唯独眼前这满头银发的女人,她气哄哄的离开,却又回来了。

柏兮的眸子里,荡漾着涟漪,他静静看着陆落。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陆落道,“我只是和倚竹去吃了个早膳,我们吃得比较荤腥,你又不吃,才没有叫你,什么就把你丢下了?”

她的狡辩,在柏兮的目光下苍白无力。

陆落撇过了头。

“......你很奇怪,你希望我把所有人都视为己类,尊重他们的性命,对吗?”柏兮只顾说话,不搭理陆落的辩解。

他开始明白,陆落对他的怒意来自哪里。

陆落心中的气,又涌上来。

“我们也是人,人本就是我们的同类,尊重天道......”陆落说到这里,突然一哽。

让柏兮去尊重天道?

就像陆落的师父,他能蒙蔽天机,借得无尽的寿命。

像他们这种术士,怎么可能把天道放在眼里?

陆落一时间有点无语,她后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和柏兮三观严重不同,无法沟通生与死的大题。

她赶不走柏兮,又打不过他,还不能激怒他,一时间也只得忍了。

“落落,我会对你好的。”柏兮突然道,“若是你跟了我,我可以娶你!”

陆落翻了个白眼。

柏兮一直觉得,他愿意娶陆落,是陆落极大的荣幸。

陆落无语的叹了口气。

“......以前的种种,我都不计较了,我宽恕你了。”柏兮道。

大哥,我压根儿不需要你的宽恕好嘛!

陆落又翻了个白眼,转头去看窗外了,一路上她再也不想说第二句话。

鸡同鸭讲的痛苦,陆落体会到了。

第098章贪财的借口

马车半下午才到湖州府,日影西斜,斑驳的骄阳透过翠色的车帘透进来,缕缕丝线般铺满了车厢。

柏兮的忧郁淡去,神色柔缓。

陆落觉得他在规划自己与他的未来,一时间毛骨悚然。

她不说话。

陆落折回去找柏兮,只是担心他盛怒之下伤及无辜;柏兮却觉得陆落折回去找他,是发自内心的眷顾。

这点眷顾,让他抛弃了数百年的怨恨,决定宽恕陆落。

陆落很想将那句“没出息”还给他。

“我回去找你,并不是.......”陆落欲解释清楚,免得他自作多情。

她刚刚开口,柏兮就知道她想说什么,眸光似利箭,恨不能在陆落身上刺几个窟窿。

他冷冷盯着她,一刻也不松开。

陆落立马就明白:柏兮他不傻,他知道事实是什么,他知晓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台阶。

他太寂寞了,他要陆落的陪伴。

陆落回去找他,给了他极大的心里安慰,他无需陆落再去点破。

陆落就沉默了。

马车到了湖州府,陆落闻到了荼蘼的馨甜,快到暮春了,乡土清新,陆落的心一下子就舒展了。

她喜欢湖州府,这里是她的根。

“你去铺子里吧。”陆落对柏兮道,“要我们送你回去,还是你送我们,然后去替我们还马车?”

柏兮却充耳不闻,不答话。

半晌之后,他才说:“我要置办房子了,以后不住在铺子里.......”

柏兮来湖州,是为了找到陆落。将陆落带走。

他没想过要在湖州定居,他想带陆落回漠北去。

在柏兮的心中,草原才是他的家。虽然他从小被萨满虐待,草原仍是他记忆中成长的地方。

乡土的情结,固执而坚持。

柏兮和陆落相处中,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他不想要被自己施咒的陆落,他就需要她。鲜活而有思想的她。

前世的执拗。没什么好结果,所以柏兮打算换个法子。

既然难以更改她,不如试着迁就她。

他遵守她所说的规矩。他尽量不以杀戮来解决问题;他留在江南,留在她的故土,让她心里踏实。

“.......你不走了?”陆落问他,“你真打算常住?”

柏兮点点头。

“我宽恕了你。以后自然不会让你离了我的眼前。”柏兮道。

陆落却咬牙了,雪白的小牙齿压在樱红的唇里。竟有点可爱。

柏兮觉得她虽然蠢,至少不讨厌。

“等我师父和石庭回来,我们就联手杀了你!”陆落道,“你最好还是走。别惹祸上身?”

“要你操心!”柏兮冷哼,“你们全死了,我也不会死!”

陆落脸色微变。

柏兮送了陆落和倚竹回府。他再驾车去车马行,帮陆落退还马车。

倚竹提着陆落买回来的礼物。进了正院。

进了大门,陆落慢慢平复情绪,将柏兮带给他的愤怒全部散去,这才慢慢往里走。

闻氏正在教十娘打算盘。

晚照旖旎,从窗口落在闻氏白净的面容上,陆落惊觉她母亲仍保持着年轻的风韵,细纹浅淡,岁月的痕迹很少。

“回来了?”瞧见陆落,闻氏很惊喜,放下了十娘,起身接了陆落,“不是说就去两天吗?结果这么多天,我快急死了。”

“倚竹跟着我呢,您急什么呢?”陆落笑道。

陆落拿出礼物,交给了闻氏。

除了点心,还有几样首饰,是杭州府的新款,湖州府还没有出,闻氏挺喜欢的,让丫鬟收起来。

点心就拆开,闻氏喂十娘吃。

十娘乖巧依偎着母亲。

“......生意谈得如何?”闻氏问陆落,“谈成了吗?”

“成了。”陆落笑道,“再过两三个月,杭州就会多一位艳名远方的名妓了。”

闻氏失笑,说陆落自负。

而后,陆落告诉母亲,她从月华楼赚了七万两银子回来。

闻氏手里的点心,啪的掉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