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太大喜:“玄女,您真是菩萨心肠。”

陆落笑了下。

她们俩进了屋子,中堂很亮敞,陆落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些“一枪穿煞”中带过来的玻璃瓦。

就是这些玻璃瓦,反射了日光,害死了金俦尚未满周岁的儿子。

他们家的这些玻璃瓦,之前害死了镇上十来个孩子。

如今,不知可算因果报应?

哪怕是报应,也太轻了些,镇子上可是因为金家的显摆,死了十几个孩子呢,那些足够毁了一个又一个的家庭。

陆落叹了口气。

“这些玻璃瓦,一定要毁掉。”陆落对金太太道,“这是从黎平镇拿过来的,当初这些瓦就不吉利。”

金太太也抬眸看了眼。

“我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瓦,只知道气派!”金太太说,同时心中一阵快意。

原来是老天爷要收这对狗男女,连死路都给他们铺好了!

果然是苍天有眼,没枉费自己平日里常烧香拜佛,而且多行善事。

人一定要积德行善,积累的善行到了,老天爷会让你心想事成的,金太太心中想着。

“明日就拆!”金太太道,“这院子卖不掉了,我原就打算全拆了。”

陆落欣慰点点头。

事情的根源找到了,陆落希望此事到此为止,别再有其他人被其伤害。

见金太太痛快答应,陆落就放下了。

“您要找的东西.......”陆落站在中堂,前后左右看了几眼,指了指正屋,“在这里。”

正屋是金俦和他小妾互砍的地方,他和那小妾都是在这屋子里咽气的,金太太脚步犹豫,觉得晦气。

地上的血还没有洗干净,青石地砖上,一大片一大片的暗红,隐隐发出腥味。

金太太怯了。

“没事的,我之前在门口就替他们超度过了,已经没有任何东西。”陆落先踏入。

陆落的童颜银发,在金太太眼里,有种神光普照。

跟着神,还怕什么鬼?

她一咬牙,就进来了。

陆落环视了屋子一圈,对金太太道:“把床挪开。”

一床很沉重的雕花黑漆拔步床,陆落和金太太两个人合力,累得手脚酸痛,挪了一刻钟,才挪出一条细缝。

金太太小巧的个子,纤瘦苗条,她可以钻进去。

她告诉金太太:“从东头开始数,第二十三块砖。”

金太太很听话,她知道陆落要帮她找什么,就依言数了起来。

数完之后,差不多到了床后面靠中间的位置。

“可是这里?”金太太问陆落。

陆落点点头。

金太太推了推那块砖,却发现是结实的,根本推不动。

“就在那块砖里。”陆落道,“你用簪子,把砖四周的泥土都撬了,慢慢撬出来。”

陆落这么一说,金太太也发现,这面墙都是新糊的泥,而且糊得不均匀,看上去不像泥瓦匠的活计,倒像是金俦自己糊的。

这么想来,金太太就知自己所求之物,十有**真在此处,心中大喜,越发用力了。

弄了身香汗淋淋,约莫两刻,金太太才把这块砖撬动。

她手几乎划出血。

砖落地之后,金太太发现,墙里面是一个铁箱子,其他的砖都是粘在铁箱子上的。

此处,是铁箱子的小小入口。

若是从其他地方撬开,估计要很费工夫。

金太太大喜,双眸几乎放光,打开了铁箱子的小门,她伸手一抹,就摸到了好几个檀木匣子。

她先拿出一只,递给了陆落。

陆落帮她接了。

金太太也从缝隙中出来。

檀木匣子上带着锁儿,金太太一时也踌躇,想打开却又找不到钥匙,要砸。

“找个什么东西砸开才好!”金太太环顾四周,没瞧见可用的东西,就想拿板砖砸。

陆落拔下了她头上一支铜簪:“我来试试吧。”

古代的锁都特别简单,石庭还专门教过她开锁,捅几下就行。

陆落试了试,果然小铜锁应声而落。

金太太笑起来:“玄女,您还是真是神仙,没您不会的!”

陆落笑了下。

打开了匣子,里头全是房契、地契!

金太太打开其中几张,然后贴在自己的胸口,两行清泪就下来了。

她失态跟陆落说:“那个狠心的死鬼,把家里的房契地契,还有我陪嫁的三十亩田,全抢过来了。

这个小贱人,动不动就要卖掉我们母女住的屋子,还说什么没钱吃饭,让我把女儿卖到堂子里去,何等恶毒!他们作孽,合该天收!”

陆落未执一词,只是轻轻拍了拍金太太的手背。

金太太哭了一会儿,又笑了片刻,将墙壁里的匣子,全部拿出来。

一共八个。

金俦所有的财产都在这里,金太太的一颗心稳稳落地了。

--*--*--

第035章落定

金太太喜极而泣,陆落没打扰她,只是安静递了个帕子。

金俦对自己的妻女,可谓狠辣!

别说家中财务,就是金太太母女住的院子房契,他都带走了。

所以,那个小妾格外嚣张。

金太太不敢跟小妾硬碰硬,除了金俦帮衬之外,也是因为金俦抢走了金太太所有的财产,金太太还有两个女儿,她顾虑太多,处处落了下风。

那贱妾是个老童生的女儿,跟着她父亲念过几天书,比起大字不识的金太太,在金俦眼里就是个“才女”。

才不才的,金太太不知道,那贱妾性格却是格外泼辣,不像个知书达理,反而比乡野村姑更会撒泼。

当时,金太太就不同意她进门。

没想到,那贱妾手段高超,居然说动了金俦,让金俦给她令立一户。

“休了她吧,她不过是乡下妇人,我可是秀才的女儿,哪有秀才的闺女给你做妾?”那小妾时常这样说。

她父亲只是中了童生,还不是秀才呢,家中贫寒,不过是她生得有几分姿色,被金俦看中。

金太太娘家,可是实打实的大地主,在贫穷的南疆,绝对算有钱人!

可那贱妾把金俦拿捏得死死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

金俦看上去精明能干,他就服那贱妾的管束,金太太无能为力。

休妻这件事,金俦一开始很犹豫。

他没有财产,怕他父亲不答应,断了他的财路。

他还觊觎金太太那些陪嫁呢。

后来他父亲死了,他继承了全部的家产,无人管束他,他又有钱了,不在乎金太太那些东西,就开始听从了小妾的挑拨。

家产全部搬到了小妾这里。

金俦死后,金太太把这屋子前后左右上下,都找了一遍,想找到房契、地契。

除了一些旧金银首饰,一百两左右的现银,一些铜钱,再无其他。

金太太又气又急。

她既要等着衙门办案,又担心家产,心急如焚。

金太太生怕那些衙役顺手牵羊偷走了。

后来,衙门断了是金俦和小妾自相残杀,没有第三凶徒,不与其他人相干,房子和尸身交给了金太太。

金太太不承认那小妾,反正她没喝过小妾敬的茶,让官差把小妾拖到城外乱坟岗去埋了。

她自己则置办丈夫的丧事。

金太太一直守着屋子,衙役们没有顺走东西,她心中就明白,若是家财不在屋子里,肯定在墙壁或者地洞里。

但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挖的开地洞、槽得开墙壁?

她一个人,几天也挖不完,就会被四邻听到。

大家彼此清楚底细,四邻一猜就知道她在找财宝,到时候趁着夜色翻墙进来,反而偷了,那可怎么办?

请她的父兄来挖?

父亲她信得过,那些兄长则个个贪婪。请匠人挖,匠人若是挖到了不知声呢?

思前想后,金太太正不知如何是好,左右为难。

陆落却帮助了她!

帮她找到这些,真是帮了她的大忙,摆脱了纠结的困境!

等她们回到金家时,金太太脸色好了很多。

她让马车直接到了正院门口,让她的两个女儿和陆落,都帮着把匣子搬到里屋。

陆落就帮忙拿了两个,藏在她的风氅之下。

“玄女,您再帮我开开锁。”金太太道。

她不想砸锁,弄得兴师动众。

“好,不过您先别开,等我走了您再开,您放心我也安心。”陆落笑道。

她不想看金家的财物。

金太太客套了几句,心中却对陆落这避嫌的态度非常满意。

陆落就一个个帮她开了锁。

开好之后,陆落去了前头,留下金太太母女在屋子里。

金太太一个个打开匣子。

这些财产,几乎都是他公公死后,金俦从家中带来的。

房契中,除了金太太知晓的两处,另外还有三处,目前租赁出去了;四间商铺,都是金家的人在经营着。

田地一共二百亩,还有五十亩的山地。

除了田地,金俦那些匣子里,有八千多两银票、一匣子金子。

这些金子,至少有一百两,值上万两银子。

金太太捂住胸口,喜极而泣。

“娘,您怎么哭了?”她的大女儿眨巴着眼睛,“现在没人。”

金太太的两个女儿也恨父亲,她父亲死后,她们姊妹也哭不出来。

但是金太太教她们,人前还是要哭,两个姑娘很听话。

“不,我不是哭那个畜生。”金太太又是哭,又是笑,“是高兴!咱们娘儿们,这辈子吃喝不愁了!”

说着,她眼泪又下来了。

两个女儿不知所谓。

除了这些金银房契田产,金俦还有很多的金银首饰。

金太太不想戴,准备拿去卖了!

这些东西,金太太仔细锁好。

她也考虑等丧事结束,也在家里挖个地窖,全部藏起来。

她丈夫没有兄弟,只有个远嫁的妹妹,这些东西无人跟她争。

金太太从未觉得日子这么明媚快意!

陆落走的时候,金太太跟她道:“我已经让仆妇去请泥瓦匠,今天就把那玻璃瓦砸了,玄女放心。”

陆落点点头。

“这是一点小心意,您收下!”金太太包了五十两银子给陆落。

陆落了解过南疆的经济状况,知晓五十两银子对于当地百姓,胜过在湖州府的三百两。

这可能是一家人全年的生活费。

“我不用的!”陆落再三推辞,“您还有两个女儿要抚养,以后用钱的地方多!”

“玄女,您收下吧,否则我就跪地求您了!”金太太很坚持,“若不是您,我哪能这么顺利又隐秘找到东西?”

金太太对陆落感激涕零,同时也知道陆落是黎平镇的,她希望陆落不要说出去。

陆落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下,只得接了:“让您破费了!”

金太太欣慰,复又跟陆落道谢。

后来,陆落听说金太太把她婆婆接到了县城,两个孤苦无依的女人,相依为命。

她的女儿们很喜欢祖母,金老太太终身也有了依靠。

“我这儿媳妇,比儿子可靠。”金老太太对其他串门的亲戚说。

她儿子说每年给她送银子回来,不过是句空话,大概以后就不会管她;而儿媳妇,面面俱到的照顾她。

金家的事,就彻底落定了。

--*--*--

第036章颜浧的试探

金家把瓦砸了,陆落心中一桩事也放下了。

她拿到了魏蛉给的三百两银子、金太太给的五十两,接下来半年的衣食住行就有了保障。

“我想买些东西再回去。”陆落下午从金家回来,对水长宁道。

水长宁点点头,继续打坐。

魏蛉的太太听说陆落要置办东西,就让车夫送她,顺便让自家身边的小丫鬟,陪同着陆落。

陆落去了趟成衣铺子,买了几套换洗的单薄春装;然后,她又去买了两双鞋,也买了些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