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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祖父,孙女明白。”端木绯乖巧地点头应道。

“以后,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事,就尽管来与祖父说,”端木宪的语气略略凝重,透着些许威严,“尤其不可轻易揣测圣意。”皇帝最忌讳别人揣测圣意,他们这些近臣对于这点都是心知肚明,不敢越雷池半步……

端木宪关切地叮咛了几句后,这才打发了端木绯。

端木绯拿着那册《缀术》起身退了出来。

太阳西斜,黄昏的天气清凉舒适,在那阵阵晚风吹拂中,端木绯漫步在空旷的游廊中,嘴角弯弯。

083能装

“我以为你为人处世一向谨慎,为何这一次宴请宾客之事不与我商量一番?!”

“你知不知道这次差点就替我们端木家招来了祸患!”

“简直目光短浅!”

……

贺氏被端木宪斥责的消息如同平地一声旱雷起在府中炸响。

端木宪拂袖离去,并急冲冲地命回事处把所有的宴帖全都拦了下来。

端木宪和贺氏成亲几十年都没有红过脸,府中上下谁不知道老太爷一向敬重太夫人,一时间,府内一阵暗潮涌动,众人皆是暗暗揣测着。

端木绯只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每日照常与端木纭一起过她们的小日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骚动也渐渐平息下来,很快就到了七月下旬,蝉鸣声似乎更为响亮刺耳了。

七月二十七日的天气甚好,碧空如洗,巳时还差一刻,就有小丫鬟跑来禀说,李家三表少爷刚刚被迎进了角门。

永禧堂的正堂里,端木宪和贺氏正坐在上首的紫檀木太师椅上,端木珩、端木纭和端木绯几个依着齿序坐在两边的圈椅上。

厅堂三面的窗户门扇都大敞着,屋子里一片通透明亮。

又等了一盏茶功夫后,就见张嬷嬷领着一个身穿湖蓝色五蝠捧寿团花纻丝袍子的少年穿过月洞门往这边而来。

旭日的光芒下,少年步履稳健,那小麦色的肌肤泛着金色的光泽,英气勃勃,看着比京中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多了一分飒爽。

李廷攸很快就跨入厅堂中,目不斜视地走到近前,对着端木宪和贺氏请安:“李家三郎廷攸给亲家老太爷、太夫人请安。”

他郑重其事地行了长揖礼,仪态极为优雅,举止间彬彬有礼。

“攸哥儿多礼了。”端木宪和蔼亲昵地唤道,贺氏也硬挤出一个笑容,客套地寒暄了几句。

端木宪赏了李廷攸一方紫云石砚台和一支紫毫宣笔作为见面礼,接着,张嬷嬷又给李廷攸介绍了端木珩,再来才轮到了端木纭和端木绯姐妹。

“纭表妹,绯表妹。”李廷攸又郑重地给姐妹俩也行了揖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姑母留下的这对表妹。

半个多月前,他已经在祥云巷的宅子里见过了妹妹端木绯,却是久别多年后第一次见姐姐端木纭。

端木纭比自己小一岁,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与姑母有几分相似,精致的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坚韧与倔强,看来与妹妹“外表纯良”的气质迥然不同。

“攸表哥。”端木纭和端木绯也一起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回了礼。

李廷攸就给了姐妹俩各一对赤金累丝镶芙蓉玉镯子,说是李老太爷夫妇让他捎来的。

彼此认亲见礼后,李廷攸就在端木珩的右手边坐了下来,丫鬟又手脚利索地给众人都上了碧螺春,淡淡的茶香弥漫开来。

端木宪捋着下颔的胡须,关切地问道:“攸哥儿,你的伤养得如何了?”

李廷攸背脊挺直地坐在圈椅上,抱拳答道:“劳您挂怀了,太医说我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再养上一段时日就无碍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也莫要心急,这若是没养好身子,留下什么暗伤,反而是得不偿失!”端木宪亲和地劝了几句,似有感慨地叹道,“现今的年轻人啊,多是年轻气盛,逞一时之能,却不知来日方长……攸哥儿,你能决然放弃今科武试,是明智之举!”

“老太爷说得是。家祖家父在家时常教导我说,来日方长,不争朝夕。”李廷攸说着,眸光微闪,下意识地朝端木纭和端木绯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端木纭微微颔首,似在赞同端木宪所言,而端木绯正乖巧地端坐着,双手放在膝上,眉眼弯弯,那天真无害的样子看来就像是一只单纯的小白兔。

李廷攸的眼角抽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大半月前端木绯来祥云巷时的一幕幕……从现在看来,端木绯显然瞒了端木宪和端木纭不少事!

这丫头根本就不是什么小白兔,分明就是一头披上白兔皮的小狐狸才是!

李廷攸心念飞闪,脸上却是不露痕迹。

端木绯的嘴角不以为然地撇了撇,他要真知道“不争朝夕”,就不会轻易用“鬼见愁”那等虎狼之药了!

呵,真能装!

表兄妹俩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集,不知怎么地,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下一瞬,两人就各自撇开了视线。

李廷攸若无其事地与端木宪寒暄着,两人围绕着李老将军、武试以及宫宴上的对策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端木宪就捋着胡须对端木珩笑道:“珩哥儿,攸哥儿难得来访,你和你两个妹妹带他在家中四处走走,现在园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正是赏荷的好时节。”

端木珩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应下了:“是,祖父。”

由端木珩领着,四个小辈就离开永禧堂,朝花园的方向去了。

这时也不过巳时过半,太阳升得越来越高,金色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在地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时,随着枝叶摇摆,那些光影也在地上跳跃着。

端木珩似是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正色问道:“攸表弟,冒昧请问攸表弟从江城北上京城,可曾途经中州?我三叔父上月奉旨赶赴中州汝县上任知县,听说最近那一带有些不太平……”

“珩表哥客气了。”李廷攸也停了下来,落落大方地回道,“可惜我是从皖州出来后,走的是青州,再经豫州来的京城,不曾经过中州,不过……”

他似乎有些犹豫地停顿了一下,“我倒是在皖州北部曾经遇上过一些逃去中州汝县一带如今又折返的流民,说是那边还有些流寇逃窜,百姓食树皮、挖草根,日子不太好过……”

听着,端木珩的脸色也随之凝重了起来,叹息道:“淮北,汝县,江城……先天灾而人害,也不知道会牵连多少无辜百姓。”

端木绯听他们提起了江城,就顺势问道:“攸表哥,我听祖父说多亏表哥助官兵守住了江城,这才等到了朝廷派去的援军,是不是真的啊?”

她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在阳光与树叶的光影中忽闪忽闪的,其中写满了好奇。

李廷攸可没那么容易被这小丫头忽悠,笑得温文,半是调侃半是训诫地说道:“绯表妹,你小姑娘家家的,别……”别管这么多。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见端木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在说,表哥,你接着装啊!

李廷攸脸色微僵,把未尽之言咽了回去。

在端木珩和端木纭疑惑的眼神中,李廷攸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很快又恢复了从容优雅的模样,道:“绯表妹,江城能守住乃是因为军民上下一心,我可不敢居功。”

“不过,当时江城确实岌岌可危,守城的官兵已经三日三夜没有合眼,江城粮草将近,若非封公子率领援兵快马加鞭及时赶到,解了围城之危,我也许就要葬身在江城了……”

“听说封公子之前在北境军历练了两年,以前还不曾打过水战,却是预先把附近水道摸得一清二楚,方能一举击溃了那些水匪的主力。”

“要是没意外,最多一个月封公子应该就能扫平水匪才是,算算日子,他应该也快回京了……”

听李廷攸的语气,似与封炎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慨。

众人一边听他道来,一边沿着一条青石板小径闲适地继续往花园的方向走去,端木珩感慨地总结道:“欲战,审地形以立胜也!封公子能速战速决,乃百姓之福。”

端木绯慢悠悠地跟在端木珩后方,半垂眼帘,沉默地看着自己微微摆动的粉色裙缘,眸光微闪。

其实封炎这些年来也不容易……

若非迫不得已,若非为了生存,云豹又何尝想憋屈得把自己伪装成幼猫!

以安平长公主府如今的尴尬地位,若非如此,封炎恐怕在大盛也难以立足!

李廷攸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问道:“珩表哥也读过兵书?”

此时,他看着端木珩的目光多了几分另眼相看,这位端木府的大公子虽然是文臣家族出身,倒是不似那些为了会试只知道死读书的文人学子!

“只闲暇时读过些《孙子兵法》而已。”端木珩道。

虽然才短短数月,端木绯对这位性子严正的大哥也颇有几分了解,这要是别人说话,难免会带几分谦虚或浮夸,而端木珩却不然,他一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一丝不苟得连他的双亲都拿他没辙。

话语间,花园的月洞门出现在了小径的尽头。

“大姐姐!”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女音自右手边的另一边鹅卵石小径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粉紫色的倩影卷着一阵淡淡的香风袭来。

模样温婉秀美的少女快步走到了端木纭跟前,娇声质问道:“大姐姐,我让丫鬟去账房支银子,你为何不同意?”她略显尖锐的声音中透着一丝骄慢。

端木绮是小贺氏的嫡女,自她出生时,尚书府就是小贺氏管家,她在府中几乎是有求必应,谁又敢怠慢她!即便是前阵子唐氏当家的时候,顾及贺氏一向疼爱端木绮,也一向顺着她。

方才账房竟然以“大姑娘有令”为由拒绝了给她支钱,这还是她打出娘胎以来头一回 084春心

端木绮气坏了,本来打算去永禧堂找贺氏告状,却正好在路过花园时,远远地看到了端木纭的身影,就冲了过来,想找端木纭理论一番。

等她说完之后,才猛然注意到这里除了自家人以外,还有一个陌生的俊朗少年,那少年身形颀长,额头光洁饱满,眼眸清亮有神,浑身散发着一种阳光的气息,英气勃勃。

端木绮脸上先是一僵,流露出一丝尴尬,跟着变成羞赧,脸颊上染上些许飞霞,妩媚动人。

此刻,她方才想起今早母亲好像跟她提起过,端木纭姐妹俩请了李家三郎,也就是新任的神枢营四品佐击将军来府……想必就是眼前这个少年郎了!

她原来想着李廷攸自闽州那等蛮荒之地而来,不过是个乡巴佬,再说,武将家的男儿多是粗莽不堪,又是长房的姻亲,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这个李廷攸如此英姿飒爽!

端木绮心中暗暗懊恼,早知道她刚才说话应该再委婉些才是。

她揉了揉手中的轻纱帕子,乌黑的眼眸中眼波流转。

端木纭没注意到端木绮的异状,正色道:“二妹妹,按家规,各房每个月都有份例,额外的开支由各房自己承担。倘若大家都是想要银子,就随意去账房支,那府里岂非要大乱?”

闻言,端木绮捏着帕子的素手下意识地微微用力,端木纭竟然如此不给自己颜面!

端木绮眸中闪过一道戾芒,勉强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声音中透着冷意,道:“大姐姐,我自小一向如此,为何到了大姐姐管家,就……”

“二妹妹!”端木珩忽然出声打断了端木绮,眉宇紧锁,沉声道,“你可知错?!”

端木绮顿时小脸涨得通红,小嘴倔强地紧抿着,明明是端木纭先苛待于自己,可是兄长却先质问起自己来!

她微咬下唇,眸中浮现一层水光,楚楚可怜。

端木珩一看端木绮的表情就知道她还不服气,噼里啪啦地训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家中其他人都能守规矩,为何在你身上就要例外?!你都十二岁了,难道还要像个要糖吃的小孩一般,徒惹人笑话!”

跟着,他又滔滔不绝地说起端木绮当着客人的面对长姐如此态度,实在是不敬不悌,如乡野村妇般,听得端木绮又羞又恼,一双氤氲着水雾的明眸里盈满了委屈。

他可是她的嫡亲兄长啊,为何要偏帮端木纭?!

想着,端木绮眼中的水汽几乎要溢出来了。

“珩表哥,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李廷攸清了清嗓子,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带过,“牙齿和舌头都难免打架,何况是兄弟姐妹。我们李家这一代没有姑娘,上下都是些小子,我倒是羡慕珩表哥得很。”

李廷攸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本来觉得家里的那些个弟弟们真是麻烦,现在倒是改了想法。弟弟可比妹妹什么的,好摆弄多了,有什么事,就拿拳头说话。不听话的,就揍到听话为止!

端木绮听在耳中,眼睫微颤,眸光似水。

这位李家表哥性子温和,如春风和煦;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

端木绮定了定神,上前半步对着李廷攸盈盈一福,柔声道:“是我失礼了。还请攸表哥莫要见怪。”

李廷攸客气地道了声“言重”,少年清朗如破冰溪水的声音让端木绮心如小鹿乱撞,心跳砰砰地加快了两拍。

她无意识地揉了揉手中的帕子,腼腆地又道:“攸表哥如今是在神枢营当差吧?这倒是巧了,我有一个闺中好友是昭勇将军府的六姑娘,她的兄长在神枢营任着参将之职……”她言下之意是她可以为二人牵线搭桥,以后李廷攸在神枢营也可以有个照应。

李廷攸神色不改,还是抿唇而笑,温和地说道:“就不麻烦表妹了。”呵,他们李家可是世袭几代的武将世家,若是有心在军中攀葛附藤,还需要他们端木家牵线搭桥?!简直莫名其妙!

“二妹妹,莫要再大放阙词,失礼人前!”端木珩看着端木绮眉头皱得更紧,再次斥道,“还不回轻芷院好生反省!”

端木珩越想越觉得端木绮都十二岁的姑娘了,但说话行事委实太轻狂,看来自己还是要和祖母、母亲提一提才行。

端木绮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端木珩,眼睛瞬间又红了。她一片好意,哪里说错了?!

她脸上更是羞得火辣辣的,心里委屈极了。

“二妹妹!”端木珩警告地再次道,端木绮跺了跺脚,拎着裙裾跑了。

“二姑娘……”小丫鬟轻唤着,赶忙追了上去。

端木珩看着端木绮远去的背影失望地摇了摇头,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歉然道:“让攸表弟见笑了。”跟着,他又伸手做请,四人就鱼贯进了花园。

烈日高悬,灼热刺眼,他们也只能沿着园中的树荫以及花廊漫步,缕缕荷香和池塘的水汽随风扑鼻而来,为这夏日平添几分凉意。

众人说笑着到了池塘边的凉亭中小坐,端木珩又随口吩咐丫鬟去泡壶荷花茶。

丫鬟匆匆领命而去,李廷攸含笑道:“赏荷韵,闻荷香,饮荷茶,珩表哥真是好雅兴!”

“攸表弟,这荷花茶还是四妹妹亲手窨制,我也不过是慷他人之慨!”端木珩看着端木绯嘴角微翘,就像是一个在炫耀自家子侄的长辈一般。

“大哥哥,好茶当与同道者共赏也。”端木绯笑眯眯地说道,抓住机会就卖乖。

李廷攸有些惊讶地瞥了白团子般的端木绯一眼,这个小丫头还会窨花茶?

他随口就道:“原来绯表妹喜欢饮茶,去年祖母特意寻了几罐十八年陈年铁观音送来京城,不知道纭表妹和绯表妹可喜欢?”

陈年铁观音以十年至二十八年者最佳,十八年的铁观音已是难得的上品。

端木绯和端木纭不由面面相觑,笑意僵在了嘴角。自从她们三年前到了京城后,从来没有收到过李家送来的东西。

端木绯一脸疑惑地皱了皱眉,故意问道:“外祖母给我和姐姐送了铁观音?”

凉亭中的气氛登时一凝。

李廷攸若有所思地半垂眼帘,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瞳孔中似是揉进了利刃的锋芒。

端木珩似乎想到了,微微蹙眉。这些年来都是母亲掌家,家中进出肯定是瞒不过她的眼睛,难道说是母亲拦下了?

凉亭中,寂静无声,连风都停止了,唯有外面的夏蝉发出歇斯底里的鸣叫声。

这时,两个丫鬟捧着刚泡好的花茶来了,给主子们一一斟茶,那清雅的荷花茶香随着斟茶的水声弥漫开来……

李廷攸捧起青花瓷茶盏,嗅了嗅茶香,若无其事地打破了原本的沉寂:“这荷花茶清香怡人,似是比我母亲所制,香韵更胜一筹,不知两位表妹可否割爱送我一罐?”他俊朗的脸庞上笑容满面,“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做表哥的也不好占妹妹们的便宜,正好我北上的路上无意间得了一册《草木谱》,等我回去祥云巷就让人给两位表妹送来。”

“《草木谱》?可是谢安的《草木谱》?!”端木珩眼睛一亮,急忙问道。

这《草木谱》不是什么关于草木的书籍,而是一册棋谱。

端木珩好棋,一说到棋就是滔滔不绝,欲罢不能……到后来不知怎么地,端木珩就让人搬来了棋盘和棋子,下起了棋来。

第一盘是端木珩对李廷攸。

第二盘输了棋的李廷攸就让位给了端木纭。

端木绯就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直到站在窗边的李廷攸给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过去,她只得放下手里的瓜子,又用帕子擦了擦手指,方才慢吞吞地起身走了过去。

“你……”李廷攸看着窗外,眸中有些复杂,压低声音问道,“你们真的没收到过闽州送来的节礼?”

窗外原本栖息在荷叶上的两只蜻蜓倏然一前一后地展翅飞起,似乎受了惊吓似的。

“不曾。”端木绯简明扼要地吐出两个字。

李廷攸的眼帘微颤,长翘的眼睫下眸子更为幽深。

须臾,他又问:“你是怎么想的?”他的目光还是没有看端木绯。

端木绯看着半空中彼此追逐的两只蜻蜓,漫不经心地说道:“问题是出在李家吧……”

其实端木绯原来心里是怀疑小贺氏,可是此刻瞧李廷攸那副隐忍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李廷攸终于忍不住看向了端木绯,见她嘴角弯弯,似是没心没肺,眼角抽动了一下,又撇开了目光,心道:这丫头就喜欢装模作样!……端木家的人都是眼瞎的吗,居然还说这小的是个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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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件可怕的事,现有存稿12528字……感觉自己凉凉哒!

085不妥

端木纭和端木珩的这盘棋没机会下完,端木宪那边已经派人过来叫他们去九思楼用膳。

虽然人不多,但是席宴显然花了一番心思,每一样菜肴酒水皆是精致讲究,吃得宾主皆欢。

午膳后,又去偏厅用了些茶后,李廷攸就提出了告辞。

端木宪也没留他,只亲切地让他有空就多来走走,跟着就吩咐人送走了他。

李廷攸渐渐走远,偏厅中只剩下了端木家的几人。

两姐妹正要告退,端木宪却是出人意料地说道:“四丫头,你和珩哥儿先留下,我还有事与你们说。”

端木纭犹豫地看了看端木绯,见妹妹脸上笑盈盈的,便屈膝福了福,带着紫藤先退下了。

端木宪又挥手遣退了下人。

少了几个人后,四周仿佛空旷安静了许多。

贺氏不知道端木宪所为何事,也是疑惑地看着他。

“万寿节就要到了。”在祖孙三人好奇的目光中,端木宪缓缓地说道,“这贺礼也该备起来了。”

万寿节取“万寿无疆”之义,乃是皇帝的诞辰日。

“老太爷,您放心。”贺氏表功道,“我命人从江南寻来的那掐丝珐琅桃蝠山子盆红珊瑚盆景肯定能在万寿节前抵达京城的。”那个红珊瑚盆景既华丽又气派,寓意也好,虽不至于独占鳌头,但也不会失礼人前。

“四丫头,”端木宪却是看向了端木绯,“你怎么看?”

贺氏和端木珩都没想到端木宪竟然会询问端木绯的意思,难掩惊讶地看向了她。

“不妥。”端木绯仿佛没感觉到二人的目光般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端木宪便又问道:“为何不妥?”

端木绯面上笑容不改,不答反问:“祖父前几日可曾就国库空虚一事上奏了皇上?”

端木绯自然没有见过端木宪的折子,她只是从上次和端木宪的那番对话中加以推测的。

“放肆!”贺氏闻言,眉宇紧锁,不客气地斥道,“绯姐儿,你小小年纪,又是姑娘家,竟胆敢揣摩朝政!”

端木绯仿若未闻般只是直直地看着端木宪,继续道:“祖父,如祖母方才所言,这万寿礼本身是极好的,可是今非昔比……祖父总不好自打嘴巴!”

端木宪微微挑眉,面露满意之色。

这两件事看似不相干,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今年的万寿节,别府可以照旧例献贺礼,然而他却不可以。毕竟他前几日才与皇帝哭诉过税银不足,国库紧张,这个时候要是尚书府还向皇帝献贵礼,岂非一边哭穷,一边奢靡?!

伴君如伴虎,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昨日贺氏拟了万寿礼的单子让他看了,他就觉得不妥,便干脆以此来考校一下端木绯,这个孙女再次令他刮目相看。

端木宪沉吟一下,问道:“四丫头,那你觉得该送什么?”

端木绯嘴角翘得更高,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反而是意味深长地话锋一转:“我记得曾听闻祖父今春在京郊的一处庄子里亲手种过些落花生……”

端木宪沉思片刻后,眼睛一亮,似是意有所动。

这怎么能行呢?!贺氏傻眼了,慌忙又道:“老太爷,万万不可!落花生太过轻贱,就算红珊瑚盆景不妥,也不该送落花生啊!这若是被有心人在皇上耳边说一句老太爷藐视皇上,那可如何是好?!”贺氏几乎急出一头冷汗来,就怕端木宪被端木绯这个小傻子给带沟里去了。

“祖母此言差矣,我倒觉得四妹妹这个主意甚好。”端木珩皱了皱眉,义正言辞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淮北大灾,若是帝后与民共苦,也是一则佳话!再者,落花生又名长生果,寓意长生长有,生生不息,也吉利得很。”

端木宪掀了掀眼皮,朝端木珩的方向瞥了一眼。他这个长孙天资聪颖,性子沉稳,可是毕竟是年纪太轻,还天真了些。

端木宪想得更深一层,也更理智。

且不管帝后心里是不是真得愿意与民共苦,但自己身为户部尚书,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如此作势一番,待传扬开去就是一则美谈,昭显皇帝爱民之心,乃明君也!

皇帝必会满意的。

不错!

端木宪看着端木绯的眼神更柔和了。

倒是贺氏,堂堂从一品诰命夫人,在这些事上的眼界都比不上一个九岁的小丫头。

端木宪心里暗暗叹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抬眼看向贺氏,道:“阿敏,今年的万寿宴就带上四丫头吧。”

每年的万寿节,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进宫朝贺,端木宪和贺氏身为户部尚书和尚书夫人自然是要去的,夫妇俩通常会带两个小辈一同前往,其中一个毋庸置疑是嫡长孙端木珩,另一个人选多年以来一直都是端木琦。

带端木绯这傻丫头去万寿宴?!贺氏差点就脱口反对,但总算还是有几分理智在。

她捏了捏手中的紫檀木佛珠,勉强冷静了一些,沉吟着与端木宪分析利害道:“老太爷,绯姐儿还小,以前又不曾出席过这么大的场合,不懂规矩,这要是不小心出错,只会给家里难堪,绮姐儿就不一样了……”

端木宪微微抬手打断了贺氏,没有多说,只是简练地再次道:“这次就带四丫头去。”

一瞬间,贺氏的额头青筋浮动,脸色差点没绷住。她们是几十年的夫妻了,她对端木宪的性子还是十分了解的。

他性子温和,为人行事却自有主张,不会轻易被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