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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连阿辞也不在了……

他的阿辞,自小就聪慧、乖巧、贴心的阿辞,是他和妻子最疼爱的孙女,偏偏慧极必伤啊……

楚老太爷的眼眶一酸,眼睛微红,心绪又是一阵剧烈的起伏。

如今,肃王府已经彻底垮台,长子、长媳还有阿辞,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只可惜了……

肃王至今还没有拿下!

楚老太爷眯了眯眼,情绪稍微冷静了一些。

现在,他就担心若是肃王真的得到闵州李家的庇护,一路逃往滇州,那么就麻烦了……

想着,楚老太爷抬起头来,眉宇紧锁,眸底晦暗不明。

不过是短短的几息时间,四周众臣的情绪越发激昂,一个接着一个的大臣从队列中站了出来,一个个都俯首说着“臣附议”,声声不断,群情激愤地请求皇帝严惩肃王一脉。

忽然,一个高亢的男音从一道道声音中跃然而出,昌平侯大步站了出来,出声请命道:“皇上,末将愿带兵前往闽州,为皇上拿下那逆贼肃王和李羲!”

闻言,楚老太爷双目微瞠,不由抬眼朝御座的方向望去。

宝座上的皇帝额角青筋乱跳,想着肃王所为,不禁捏皱了手中的那纸信纸,心头的怒意就如那暴风雨夜的巨浪般,一浪还比一浪高。

群臣愤慨,他若是不除掉肃王及其一干党羽,真是枉为大盛天子!

“啪!”

皇帝愤怒地一掌拍在金漆雕龙扶手上,拔高嗓门对着下方的群臣道:“肃王一党欺君叛国,绝不能姑息。还有,闵州李家……”

皇帝的话说到一半,就见殿外一个禁军将士步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那盔甲撞击声尤为刺耳响亮。

“皇上,”那禁军将士大步跨入殿内,声音洪亮地对着那高高的御座抱拳禀道,“锦衣卫指挥使程训离求见!”

程训离从闽州回来了?!皇帝怔了怔,急切地朗声道:“宣程训离!”

那禁军将士抱拳领命之后又疾步而去。

众臣则是面面相觑,不少人都知道锦衣卫指挥使程训离已经离京好一阵子了,想必是奉皇命办差去了。

可是程训离此刻回京后,没等着下朝后与皇帝私下禀报,反而急着冲来金銮殿,莫非程训离是有什么要事要禀?!

众臣心底疑窦丛生,四周一片静默,落针可闻。

就在这种古怪安静的气氛中,一身飞鱼服、乌纱帽的程训离风尘仆仆地朝金銮殿走来,他整个人看来消瘦了一圈,却是精神奕奕,目露异彩。

程训离在众人的目光中,昂首阔步地走进了金銮殿。

给皇帝行了礼后,程训离就迫不及待地抱拳禀道:“皇上,肃王图谋不轨,与南怀勾结,已被闽州总兵李羲拿下,正押来京城。末将先行一步,前来禀报皇上……肃王再过数日便能押解至京!”

程训离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回荡在金銮殿四周,如同平底一声旱雷起,炸得众人久久没回过神来……

金銮殿上,满堂寂静。

连皇帝都惊得呆若木鸡,坐在御座上一动不动,一时没反应过来。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驻了,沉默蔓延,空气微凝。

许久之后,皇帝才清了清嗓子,缓缓问道:“程训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语调还有些僵硬。

程训离仰首看着皇帝,理了理思绪,就有条不紊地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半个月前,程训离快马加鞭抵达了闽州后,本来是想暗访一番的,却无意中发现肃王也暗中来了闽州,并履次进出总兵府。

起初,程训离以为肃王和闽州总兵李羲勾结,打算悄悄搜集二人勾结的证据,没想到后来李羲竟突然出手,以肃王意图谋反为名,雷厉风行地拿下了肃王,现在李羲正押着肃王从闽州赶来京城。

程训离说完后,就从袖中取出了一本奏折,又道:“皇上,这是李羲上的奏折。”

程训离恭敬地俯首,双手高抬地呈上了那本奏折。

一个內侍急忙接过那奏折,转呈给了皇帝。

皇帝急切地打开了那道折子,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着。

李羲在奏折里详细陈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肃王大逆不道,屡次意图唆使自己为其效力,似有谋反之意,而自己深受皇恩,焉能有负陛下之心,便只是虚以委蛇,不曾应下。

三番两次后,肃王见李家不从,记恨在心,就伪造账册,告李家盗卖军粮之罪,想把李家从闽州总兵的位置上拉下来,幸而,皇上圣恩,信任李家,肃王才没有得逞。

此次,肃王再访闽州,李羲从肃王的言语间探知肃王与南怀勾结由来已久,如今滇州危急,他深觉此事事关重大,就贸然先行拿下了肃王,并恳求皇帝恕罪云云。

皇帝反复地将那折子看了两遍,才有了些许真实感。

皇帝眯了眯眼,眸子幽深,沉吟片刻后,才缓缓再问道:“李羲是何时拿下肃王的?”

“回皇上,乃是正月十二。”程训离回道。

皇帝微微颌首,眸光一闪,耳边不由响起正月初七那日端木绯在钟粹宫里随口说的话:

“……表哥来拜年时还与我和姐姐抱怨说,每年新年,闵州那边就有讨厌的人过去拜年,每次应酬起来好生麻烦。”

这李廷攸所指的“讨厌之人”,果然就是肃王了!

真相竟然是这样。

皇帝在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有几分唏嘘、几分感慨:如此看来,倒是自己误会李家了。

原来这些年肃王一直在暗中拉拢李家,但李家对自己忠心耿耿,一心为主,才没让肃王的阴谋得逞!

也是啊……

若李羲真有二心,此次也不会、更不敢亲自押送肃王进京。

想着,皇帝的眼神渐渐沉淀了下来,想着自李家到了闽州后,闽州水师连连大捷,将那海上为患的海匪倭寇彻底镇压,闽州这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李羲本有五子,其中李三爷和李四爷几年前战死海上,说来李羲那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为大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能有如此忠臣在闽州为大盛镇守一方,是自己、也是大盛之福啊!

皇帝的神情放松了不少,嘴角微勾,感叹道:“李家真是一片赤胆忠心啊!”

这句话落下后,殿上的气氛又是陡然一变。

皇帝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代表着李家从肃王党中被彻底摘了出来,甚至还在这次的“肃王谋逆案”中立下了大功。

朝臣们暗暗地彼此对视着,心道李家这次怕是要更上一层楼了……

“皇上,”岑隐又对着皇帝作揖道,“那李廷攸……”该做何处置?

皇帝这才骤然想起李廷攸还在东厂的诏狱里待着,直接打断了岑隐道:“阿隐,即刻释放李廷攸……还有,令人亲自送他回府,莫要怠慢了。”

于是,等到李廷攸从诏狱中出来的时候已是正午,乍一看,他与之前没什么差别,不胖不瘦,身上还穿着原来的那袭蓝袍,只是浑身隐隐散发出一种腌咸菜的味道。

李廷攸闻了闻自己的袖子,皱了皱眉,就在几个东厂番子的护送下迫不及待地回了祥云巷,梳洗了一番后,便又立刻策马去了尚书府。

“姑娘,李家三少爷被放出来了!……刚刚被迎进府了!”碧蝉喜滋滋地冲进来禀道。

端木绯正坐在小书房的窗边,闻言,身子顿时微颤,手里的黑子脱手而出,“咚”的一声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端木绯却是毫无所觉般,抬眼看向了西方的天空……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端木绯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道:“父亲、母亲,阿辞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碧蓝的天空,红润的樱唇扬了起来,嘴角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笑得灿烂。

然而,她那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却浮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在阳光下,水光似要溢出来了……

166私奔

早春微凉的风迎面徐徐吹来,拂在端木绯白皙的小脸上,她浑身裹在一件绯色的绣花斗篷里,朝花园的方向走去,小脸上被风吹得泛起一片淡淡的红霞,步子越走越快。

筹谋了四个多月,也忍耐了四个多月,她终算大仇得报!

端木绯的眸子如天上的灿日般明亮,当走到园子口时,步伐骤然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暖亭的方向,端木纭和李廷攸已经在亭子里坐下了,正在彼此寒暄着。

端木绯一眨不眨地望着李廷攸挺拔的背影,漆黑的眼眸里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九月初,大舅父李传应和二舅父李传庭因为发现大舅母李大夫人暗中盗卖军粮,亲自跑了一趟京城来见自己。为了找到藏在大舅母背后的指使者,让李家从这件事上脱身,她提出了一个计划……

先是“怂恿”皇帝开放海禁,再在合适的时机,着人弹劾李家盗卖军粮之罪。

海禁既然已开,皇帝就需要李家来平定闽州,那么无论皇帝对李家盗卖军粮是信还是疑,他都会把这件事压下去,以“顾全大局”。

而对于李家而言,不但可以借此消除这个被人拿捏的把柄,还可以顺藤摸瓜地引出幕后之人。

果然,在外祖父借着皇帝的圣旨大张旗鼓地彻查盗卖军粮一事后,大舅母坐不住了,进而让外祖父他们发现,原来是肃王暗中盅惑大舅母私卖军粮,并想以此作为把柄在必要的时候要挟李家。

当端木绯得知这个消息时,她立刻发现,这是一个为枉死的双亲报仇的好机会。

之后,她所做的一切就不仅仅是为了李家,也是为了报仇!

想着,端木绯长翘浓密的眼睫在风中微颤了两下,乌黑的瞳孔中闪着冷冽坚定的光芒……

“蓁蓁!”

前方的亭子里响起了端木纭清亮明快的声音,端木纭看到端木绯进了园子,对着她招了招手,明艳精致的脸庞上露出灿烂的笑靥。

她的笑就如一股暖流般涌入端木绯的心田,端木绯不由也跟着笑了,笑得如那早春的迎春花儿般清新怡人。

端木绯加快脚步朝暖亭走去,端木纭站起身来,出亭相迎,脸上的笑容更浓。皇帝下令释放了李廷攸,让端木纭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放下了。

“蓁蓁……”端木纭亲昵地拉住了妹妹的小手,却发现触手冰冷,不由嗔道,“天这么冷,你怎么也不带个手炉出来!”

说着,端木纭就把自己的手炉塞到了端木绯的小手中。

端木绯的心头更暖了,乖巧地笑道:“谢谢姐姐。”说着,姐妹俩一起走进了暖亭,她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看向了正坐在石桌旁的李廷攸。

李廷攸穿了一件簇新的湖蓝色云纹镶边锦袍,乌黑浓密的头发束得高高,眼窝下有一片淡淡的阴影,显然这两天没休息好,但精神却是不错,一双乌黑的眼眸湛然发亮。

“攸表哥。”端木绯笑眯眯地对着李廷攸福了福。

“绯表妹。”李廷攸也笑眯眯地对着端木绯拱了拱手。

表兄妹俩彼此凝视了片刻,交换着只有他们俩自己才懂的眼神。

李廷攸既然被皇帝释放,那表示,闽州那边进展顺利,肃王应该已经被外祖父拿下,皇帝也对李家彻底释了怀疑。

端木绯的嘴角翘得更高,颊畔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她特意把破局的关键放在过年前,为的就是每年过年时,皇帝都会按祖制封宝封印。

端木绯先是以年礼为由,放大皇帝心中对李家的疑心,让皇帝派人前往闽州查探。而另一方面,端木绯则让外祖父假意接受肃王的招揽,并趁机让皇帝的人发现。

彼时,既然已经封宝封印,皇帝也无法立刻“处置”李家,能做的只有继续调查并“搜集证据”。

果然,皇帝又派了锦衣卫指挥使程训离赶往闽州……

与此同时,外祖父则以需要和肃王谈条件为由,把肃王也诓到了闽州。

本来接下来,按原定的计划,程训离会在闽州看到外祖父“大义凌然”地拒绝肃王的招揽,以肃王图谋不轨为名,将其拿下,以洗脱李家的嫌疑……

然而,这个时候,一个变故突然发生了。

端木绯也没想到滇州生变,这让她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更没想到的是,她和李廷攸在画舫商量的时候,不慎被封炎发现了。

事已至此,端木绯干脆就破釜沉舟。

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表兄妹俩笑得眸子都眯了起来,神色间看来有两分相似。

端木纭在一旁看着觉得有趣极了,心道:难怪俗话说外甥似舅,蓁蓁和攸表哥看着有几分相像呢。

端木绯在端木纭的身旁坐了下来,歪着小脸,好奇地问:“攸表哥,东厂的诏狱是什么样的?以前我听说书人说诏狱里就跟人间地狱似的……可是我看着表哥挺好的啊!”

李廷攸微微一笑,如平日般透着几分文质彬彬的味道,一本正经地说道:“这诏狱自然是比不得在家里吃住什么的都不用操心,我也就是随遇而安,反正我李家问心无愧,自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廷攸说得正气凌然,一旁的端木纭频频点头,仿佛在说,正是这个理。

端木绯不由嘴角抽了一下,心里暗暗鄙视着:她这个表哥啊,这冠冕堂皇的话说得一溜一溜的!

端木绯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仿佛心有戚戚焉般说道:“此番事过后,皇上一定能体会到攸表哥的一片赤诚忠心。”

端木绯说者有心,李廷攸听者也有意,他听着这小表妹的话,怎么就觉得意味深长呢。

李廷攸无语地瞪着她,似乎在说,团子,你还有完没完了!

明明是你自己喜欢装模作样!端木绯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四周静了一瞬,这时,丫鬟捧着红泥小炉、紫砂壶、茶杯、茶叶等等的来了,暖亭里一下子就热闹拥挤了不少。

没一会儿,亭子里就弥漫起浓浓的茶香,随风飘散……

李廷攸啜了一口热茶后,又道:“纭表妹,绯表妹,我今日冒昧登门,一来是想让两位表妹安心,我已无事;二来也是想告诉两位表妹一声,祖父和大伯父还有几天就要抵京了。”

李羲和李传应要进京的事,端木绯早就心里有数,此刻也不过是走到了明面上罢了。

端木纭却是此刻才知道这个喜讯,闻言顿时喜形于色,笑如春花绽放,转头对端木绯说道:“蓁蓁,外祖父和大舅父就要来京城了!当年,外祖父带着几位舅父离开墨州去闽州时,蓁蓁你还是个小婴儿,没记事,细较起来,这回才算是你第一次见外祖父。”

端木绯确实不曾见过李羲,只是听祖父楚老太爷随口说过几句,赞李羲经文纬武,谋勇双全,晓兵法,知地利,精器械,可谓将才也!

想想闽州以及沿海一带这些年来一派平和安定,端木绯觉得祖父所言应该不算过誉,心里对这位李家外祖父也很有几分好奇。

她眨了眨眼,眸子里闪烁着如繁星般的光彩,笑容满面地提议道:“姐姐,外祖父要来了,我们做些点心送给外祖父吃好不好?”

“妹妹,你这个主意好!”端木纭眼睛一亮,抚掌应道,跟着又看向了李廷攸,“攸表哥,与我们说说外祖父的口味吧。外祖父可有什么忌口的?”

李廷攸直觉地想说祖父一向什么都吃,没什么忌口的,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句话好像没什么诚意,好似他平日里不太关心祖父般……

于是,他的神色便有些僵硬,端木绯一看就知道表哥又在纠结一些有的没的了,乐呵呵地在一旁看好戏。

李廷攸清了清嗓子,正想轻描淡写地把这个话题忽悠过去,眼角正好瞟到一道眼熟的身形正大步流星地朝暖亭这边走来。他抿嘴一笑,站起身来。

姐妹俩也顺着李廷攸的目光望去,只见着一袭天青色常服的端木宪正笑吟吟地朝这边走来。

暖亭中的三个小辈赶忙出了亭子,上前相迎,纷纷给端木宪行了礼。

“无需多礼,到里面坐下说话。”端木宪捋着胡须,发出爽朗的笑声。

很显然,他的今天的心情不错。

过去这几天,端木宪一直在宫里没回尚书府,当他得知李家竟然也牵涉到了“肃王谋逆案”后,心就悬了好几天……所幸最后柳暗花明,李家不仅摘了出来,还立下了大功!

端木宪想着,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温和慈爱地看着李廷攸安慰了几句:“廷攸,你这次遭罪了,不过总算是否极泰来。事情既然过去了,以后也莫要因此郁结于心,做事瞻前顾后……”

“多谢老太爷关爱之心。”李廷攸郑重其事地对着端木宪作揖,彬彬有礼,“这次晚辈身在狱中,也多蒙老太爷通融关照,让晚辈不曾受到怠慢。”

端木宪随手撩袍坐下,笑着摆了摆手道:“廷攸,你是纭姐儿和绯姐儿的表哥,大家都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客气。再说,你独自在京,我这做长辈的关照一二也是应该……”

“很快,表哥就不是‘独自在京’了。”端木绯笑眯眯地插嘴道,笑得一脸孩子气,“祖父,刚才攸表哥说了,过几天外祖父和大舅父就要进京了,我和姐姐想一起去南城门迎他们……”

她眨了眨眼,殷切地看着端木宪,小脸上掩不住的期盼之色。

对于端木宪而言,这也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他朗声笑了,毫不迟疑地欣然应允:“那就和你姐姐一起去吧。记得找一家城门附近的茶楼订间雅座,免得被闻讯过去看热闹的人冲撞了……”

“谢谢祖父。”端木绯乖巧地笑了,又笑吟吟地吩咐丫鬟给端木宪上茶,自己也捧起了身前的粉彩茶盅凑到唇畔。

她的嘴角在茶盅后紧紧地抿了起来,笑意瞬间消失。

她想去南城门最主要的目的,既不是为了迎接李羲和李传应父子来京,也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去看看肃王。

她要亲眼确认肃王已经落网了!

想着,端木绯的心绪又是一阵剧烈的起伏,好一会儿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这一次,不得不说,多亏了封炎。

当日,因为有封炎的“自告奋勇”,她才提出了这样一个近乎兵行险着的计划。

整个计划都取决于皇帝与肃王长年以来彼此间的相互忌惮和提防。

首先,是让皇帝误以为肃王要在迎春宴上逼宫谋反,“逼迫”皇帝有所行动,再借着肃王府在禁军安排的内应让肃王府认定皇帝是发现了肃王擅自离京,正在调兵打算一举铲除肃王府。肃王不在京中,肃王世子不如其父老谋深算,情急之下,只会兵行歪招,仓促出手……却不知“逼宫”此举就等于坐实了肃王父子谋反的罪名,再无翻身的可能性!

端木绯浅浅地启唇抿了一口热茶,眼帘半垂,浓密的眼睫在眼窝下方形成一片阴影,让她的小脸看来多了一分恬静与庄严。

她其实也没做什么,肃王府早有不臣之心,皇帝则一向对肃王忌惮颇深,而她,只是激化了双方的矛盾,让肃王冠上“谋逆”之名,再无翻身的可能。

虽然迟了八年多,她终于还是为爹爹、娘亲报仇了!

茶水的热气袅袅地升腾而起,端木绯慢慢地饮着茶,周身随着一口口热茶的入腹变得暖和了起来,嘴角也又有了笑意。

她乖巧地听着端木宪、端木纭和李廷攸三人说话,也不插嘴,就像是一只可爱听话的小奶猫一般,让李廷攸还真有些不习惯。

李廷攸又与端木宪寒暄了几句后,就告辞了,端木家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端木纭还是每天都忙忙碌碌,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会抽空来与端木绯说一些儿时与外祖父的趣事,还故作不经意地把端木绯夸得天上人间只此一个,说外祖父一定会很喜欢她云云的。

端木绯当然明白端木纭的心意,心里是既感动,又温暖。

她的姐姐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姐姐!

在端木纭和端木绯姐妹俩的翘首期盼中,李羲父子俩押解肃王进京的日子终于到了。

正月二十九日一早,南城门一带如平日里一般热闹,人头攒动,那些路人百姓在城门里外进进出出,路边的摊贩吆喝着招揽客人。

端木纭和端木绯提前两天就在城门口的天茗茶楼订了二楼的雅座,一早就等在了雅座里。

才喝了一盅茶,街上就骚动了起来,那些路人、摊贩都朝城北的方向望去,接着就惊慌地避到了街道的两边,那慌不择路的样子就像是山林间的小动物看到了什么野兽来袭般。

端木纭好奇地朝街上张望了一番后,肯定地说道:“蓁蓁,看来外祖父他们也快到了……”

坐在她对面的端木绯正心不在焉地望着南城门,闻言怔了怔,循着端木纭的视线看去,只见原本熙熙攘攘的街上变得空旷了不少,那些路人百姓全部自动往路边上靠去,避之唯恐不及。

街道的尽头,一大群人急速地策马而来。

“得得得……”

纷乱的马蹄声渐近,可以看到近百名身穿飞鱼服、腰跨绣春刀的锦衣卫正朝这边飞驰着,为首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程训离。

一行人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这一次,皇帝派了程训离前来城门迎接李羲一行人入城,现在程训离既然来了,那就代表着李羲他们应该就快要到了。

端木绯不禁瞳孔微缩,死死地盯着程训离一行人,看着他们的马匹在下方飞驶而过……

整条街上,都是一片喧哗嘈杂。

那些酒楼、茶楼雅座里的客人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好奇地推开了窗户,对着锦衣卫驶来的方向探头探脑。

程训离一路径直出了南城门,而他带来的锦衣卫则训练有素地分散开来,守在了街道两边。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整条街道就焕然一新,街道正中一片空旷整洁。

端木绯恍然不觉,只是望着南城门的方向,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左腕的红色结绳,反反复复……

街道两边的那些路人都没有离去,反而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着。

人群中,有人好奇地问了一句:“这锦衣卫都出动了,还特意清道,莫不是来此迎什么人入城的?”

四周立刻就有其他人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我看那领头的人好像是锦衣卫指挥使,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让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来迎啊?”

“说来,我好像听说过闽州总兵这些天要押解那逆贼肃王进京……难道是今天?”

“我也听说过此事……我看八九不离十!”

下方的人群越说越热闹,更有人激动地叫嚷着要招呼亲朋好友过来看热闹,没一会儿功夫,街道两边越来越热闹,人头攒动。

姐妹俩从茶楼的二楼往下望去,可以看到还有不少人三五成群地朝这边跑来。

又过了近一炷香后,南城门外又喧哗了起来,所有人都一下子看向了城外的方向,似乎在注视着什么。

端木绯的身子更为僵硬,心知应该是人快到了。

果然,一阵凌乱的马蹄声隐约自城门外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如雷鸣般响彻天际,连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在微微震动着……

半盏茶后,隆隆的马蹄声又停止了,似乎是来人抵达了城墙的另一边。

“是李总兵他们到了!”下方有一个路人拔高嗓门喊道,四周众人的情绪也随之高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