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遥看了雨孤鸿一眼:“雨楼主莫非要我送?”

雨孤鸿几乎将银牙咬碎,强撑着站起身来,走到江月魂面前,左右开弓,啪啪抽了自己两个耳光,白净的双颊立刻变得又红又肿,声音却格外平静:“大哥,是我用错了人,今日咱们栽了。只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莫为了一时之气,误了大事。”三人互望一眼,一语不发,转身便走。其他人狠狠瞪了任逍遥一眼,也跟着下山去了。

陈无败将车赶过来,道:“教主,咱们走吧。”

任逍遥略一点头,站起身来,忽然看到玄阴三煞,皱眉道:“你们怎么不滚!”

玄阴三煞心头一凛,强笑道:“我等忠心追随教主,自然,自然是不滚的。”

任逍遥道:“我杀了你们兄弟,你们不恨我?”

玄阴三煞语塞,片刻才道:“那,那是老三自己糊涂,竟然背叛教住,可我们二人是忠心耿耿……”

梅轻清打断他们:“可你们刚才见教主有难,根本不曾出手,是不是存心想看看教主的武功够不够高明,够不够资格让你们投靠?若是教主落败,你们是不是还要落井下石?”玄阴三煞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梅轻清挽着任逍遥的手臂,腻声道,“少爷,少爷,我最讨厌这样左右摇摆的小人了,留在身边也迟早是个祸患,你快把他们打发掉算了!”

任逍遥果然将手搭上多情刃。玄阴三煞脸色惨白,后退一步道:“梅,梅姑娘,我们兄弟对教主的忠心,天日可鉴,你莫开这样的玩笑!”

梁诗诗突然挡在他们面前,瞪着任逍遥道:“我实在想不到,你竟是这样嗜杀之人。”

梅轻清早就对这个清秀女子含了一嘴的醋,抢着道:“我们合欢教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来管!”

任逍遥忽道:“轻清,她不是外人。”

梅轻清气鼓鼓地转身:“少爷看上她了?”

任逍遥听出她话中的醋意,不觉笑道:“是啊,自从西湖一见,我便看上梁姑娘了。你不开心?”

梅轻清咬着嘴唇,放开他的手臂,扭过头去道:“轻清只是一个丫头,少爷看上谁,哪用得着问轻清开心不开心。”

任逍遥有心逗一逗她,便拉着梁诗诗的手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不如你以后跟着我,离开暗夜茶花罢!”

梁诗诗用力挣脱他的手,大声道:“我才不要跟你这魔头在一起!”说着转身便走。

任逍遥不但不阻拦,还悠然道:“你若敢离开,我就杀了他们两个。”

梁诗诗身形猛然顿住,气道:“卑鄙!”

玄阴三煞却冲梁诗诗深深一揖,口中不停地说“求姑娘救救我们兄弟,求姑娘救救我们兄弟。”

梁诗诗不知如何是好,山下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有人高喊道:“任逍遥在那里,抓住他!”竟是一队百来人的兵丁。原来雨孤鸿所说的通缉确有其事。

陈无败皱眉道:“江山风雨楼为何要这些人来送死?”

梁诗诗听了身子一震,跺脚道:“你,你若不杀这些人,我便留在你身边。”

任逍遥本就不想要这些人的血染了宝刀,不觉一笑:“好。”不由分说拉着她和梅轻清上了车。玄阴三煞急道:“教主,我们怎么办?”任逍遥的声音从车内传来:“你们刚才考究我的武功,现在该轮到我来考究你们的武功了。”

玄阴三煞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叫苦不迭,却只能拔剑向那群兵勇杀了过去。

梁诗诗嘶声道:“你不守信用!”

任逍遥淡淡道:“我没有动手。”

梁诗诗语塞,身子猛然一晃,头差点撞上车顶。陈无败将烈焰驹赶了起来,马车就像一道红色闪电,冲入了那群兵勇,风一般向山下去了。

烈焰驹这等神骏,又岂是一众普通兵勇能够拦得住,更何况还有两个玄阴三煞!

第9章 卷一多情刃 武曲星邪主

九武曲星邪主

陈无败将车赶到一处僻静所在,才道:“教主可知是谁放了属下与梅丫头?”

任逍遥等着他说下去。

梅轻清抢着道:“是一个叫帅旗的家伙,灵隐寺的和尚,也是他带人杀的。”

任逍遥想到杭州大牢里那手持菊刀的人,表面上不动声色:“是么?他没有说什么?”

陈无败道:“他说他的主人要与教主交朋友。”

“他的主人是谁?”

陈无败看了看梁诗诗,不说话。任逍遥便一掌切中她后颈,梁诗诗哼也未哼一声,晕了过去。陈无败笑道:“教主倒是从不为女人耽误正事。”说着,从怀中抽出一方纱巾。

半透明的纱巾上绣着一支金色的八叶菊花,花型飘逸洒脱,不见针脚,浑似图画。

任逍遥动容道:“八叶金菊?莫非是……”

陈无败点头:“倭国王室家徽。但帅旗是不是货真价实的王室中人,属下无法确知。”

任逍遥将纱巾接过来,只觉头有些痛。

时下倭国政局不稳,王权式微。他的主人若是王族,怎会有闲情逸致万里迢迢来跟合欢教结交?自己遭官府通缉,灵隐寺的血案大约也会算在合欢教头上,这倒没有什么,只是那支送给袁池明的夺魂令,是不是七位星主中的叛徒伪造的?魏侯和孙自平决不会坐以待毙,该如何下手?他想着想着,脑子里慢慢有了些头绪,一抬头,梅轻清和陈无败都已不在车内,不禁笑了笑,目光落在梁诗诗身上。

梁诗诗恰好醒来,见任逍遥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心中一紧,想坐直身子,任逍遥却已将她压住。她想喊叫,嘴已被堵上。

被任逍遥的嘴堵上。

一股年轻男子的气息冲进她四肢百骸,全身火一般烧了起来。

梁诗诗虽是忘忧浮头牌之一,却卖艺不卖身。以她秉性,若非舍不得兰思思和云翠翠,根本不会待在烟花之地。好在兰思思有钟良玉这样的相好,没有客人敢对她无礼。给男人如此热烈地吻着,还是第一次。梁诗诗完全傻了,一丝反抗也做不出。任逍遥却忽然停下,戏谑道:“你怎么不反抗?莫非是喜欢我,情愿服侍我了?”梁诗诗脸一红,怒道:“你混蛋!我只答应留在你身边,没有答应你,答应你做什么。”

任逍遥笑了:“男人叫一个女人留在自己身边,难道当画看么?”说着将手伸进她衣襟里。梁诗诗尖叫一声,身子拼命侧翻,可论力气论武功都不是任逍遥对手,挣扎了几次,胸前已被他的手完全占据,五指的力道带来阵阵疼痛,不由自主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数声轻吟。任逍遥满意地笑了笑:“有点反应才好。”又将手掌滑到她腰臀间,温柔地道,“你太瘦了,真是我见犹怜。”

梁诗诗这才发觉自己上身不知何时已是□□裸的,双颊登时变得通红,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平心而论,她不讨厌任逍遥,甚至有一点点喜欢。可是在她心里,男女之间的交往根本不是这样的,她总认为,即使自己真到了情愿献身的那一步,对方也该是温柔体贴的。可是,任逍遥竟然这样无视她的尊严,这让她又惊又怕,又“喜”又“嗔”,反抗不得,只能紧紧闭上眼睛,将头扭到一边。

谁知任逍遥却坐了起来:“既然你不情愿,那就算了。”他将车门打开,甩下一句“将来你总会愿意的,只不过那时我未必肯要你”,便跳了下去。

梁诗诗几乎气结。

梅轻清看着任逍遥大步走来,撅嘴道:“少爷这么快便肯从温柔乡中出来了?”

任逍遥轻轻拧了她的小脸一把:“你这醋坛子在外面盯着,我怎么快活得起来!”又转向陈无败,道,“夺魂令是怎么发出的?”

陈无败答道:“本教所有号令,都是用金燕子和冲霄隼传递。控制它们的原是快意四使朱雀使。她死之后,是蛮七婆婆负责。”

任逍遥沉吟道:“她可靠么?”

陈无败神色肃穆:“她是夫人同门师姐,绝对可靠。”

任逍遥想到母亲,不觉有些难过,半晌才道:“你去查查她发过的全部号令,是不是有袁池明的,但不要让她发现。”

陈无败躬身道:“是。”迟疑片刻,又道,“属下不在,谁为教主驾车?”

任逍遥笑了笑:“我现在想骑马,骑一匹听话的马。”

陈无败听他提起马,顿时精神一振:“风雨雷电都是极听话的。飞雨被教主送给了冷公子,剩下三匹若说听话,沉雷最合适。”

梅轻清却越听越不对味儿,一把拉住任逍遥,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少爷,你又要把轻清丢下!”

任逍遥点头:“你何时见我做正事的时候,还带着女人的?”

梅轻清不做声。她知道任逍遥决定的事,就是一百个绝色美女也没法改变,改口道:“那,少爷要轻清去哪里等你?”

任逍遥口气一缓:“这才乖。你跟着梁姑娘,去找她的师父宋芷颜前辈。”

梅轻清瞪大了眼睛,不悦道:“又是个女人?少爷怎么忽然认得这许多女人!”

任逍遥故意道:“除了她之外,我还认得四十几位姑娘,这醋你可吃得过来?”

梅轻清只有叹气:“找她做什么呢?”

任逍遥道:“合欢教重出江湖的事想必已传遍天下,玄阴三煞这种人不会少,请宋前辈料理。”

梅轻清点头,陈无败却问:“教主打算将玄阴三煞如何安置?”

任逍遥略一沉吟,道:“你告诉他们,杭州府有个冯大人,我要此人从这世上消失。”说完跨上沉雷,一径向南屏山而去。

他已决心不去理会帅旗的事,先找到合欢教的那几位星主,尤其是那个叛徒。五灵山庄的魏侯既然请得动那么多门派,必定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当年之事,或许他知道得多些。

五灵山庄依南屏山山势而建,一共五进院子,虎、鹿、熊、猿、鹤五个护庄统领各守一进。此时许多下人在庄中进进出出,搬家一样,可看神情,彼此又是不相识的。任逍遥见了,便决定立刻潜入,而不是等到天黑。

这种人来人往的时候,守卫往往不严。任逍遥将沉雷留在第二进院子的西墙外,拍了拍它的头,一纵身翻了进去。

这里是女下人们住的地方。两排面对面修建的排屋整齐干净,院里立满竹竿,两个小姑娘正将洗好的床单抖开,晾好。旁边还有一个年纪稍长、打扮艳丽的女子,边嗑瓜子边道:“你们动作麻利些,今天来了那么多客人,等着用呢。”

其中一个小姑娘道:“丹玉姐姐若是真着急,干嘛不帮我们的忙?”

另一个抿嘴笑道:“丹玉姐姐想着秦公子呢,全身都擦了脂粉,怎么沾得了水。”

名叫丹玉的女子立刻将一手的瓜子掷了过来,脸上红红,啐道:“两个死小蹄子,乱嚼舌根,快干活!”

先前的小姑娘道:“丹姐姐,你和秦公子,有没有,那个?”

另一个小姑娘道:“肯定有啦,秦公子号称‘玉面双环’,听说对付女人很在行呢!”

先前的小姑娘道:“丹姐姐,那个是什么感觉?好玩不好玩?”

丹玉脸上更红,跺脚道:“你们这些小蹄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诨说什么。叫庄主听见,非把你们关到柴房里去不可。”

另一个小姑娘嬉笑道:“那可不就是干柴烈火了!”

她们嘻嘻哈哈闹成一团,任逍遥也觉得好笑。从前他只道男人喜欢在一起诨说女人,没想到女人凑到一块也喜欢诨说男人。见丹玉袅袅地走出院子,任逍遥心中一动,紧走几步,近前道:“丹玉姑娘,在下这厢有礼了。”

丹玉吓了一跳,定定看了任逍遥几眼,对这和善英俊的男人生出许多好感,道:“公子是?”

任逍遥听她们方才的说话,已猜到这个丹玉跟秦子璧有些暧昧不清的关系,而秦子璧还未到,计上心来,笑道:“在下姓任,是秦公子的朋友。”

丹玉一听,果然忙忙地问:“秦公子在哪儿?他怎么没过来?”

任逍遥心中冷笑,嘴上道:“秦伯父去世,秦公子托我来告诉姑娘,这阵子不能与姑娘相会了。”

丹玉眼里立刻蒙上一层失望的神色,喃喃道:“唉,等到过了这阵风头,他或许都忘了我了。”

任逍遥故意道:“也不尽然。秦兄只是觉得,与其偷偷摸摸,不如索性跟魏庄主讨了你去。只是不好开这个口,便求我来做这个好人。在下想先跟姑娘打听下,这几天魏庄主都有什么安排,也好找个机会开口。”

丹玉呆了一阵,继而大喜过望。一个大户人家的婢女,能嫁个不讨厌的男人,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她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道:“今晚我们庄主请了碣鱼岛、神算帮、飞环门,还有丐帮的人,不知道要商议什么。现在各门各派的人都陆续到了。下人们住头进院子,几位掌门和公子小姐住四进院子。”

任逍遥道:“这个我知道。三进院子是议事正厅对不对?”

丹玉点头:“是啊。平时秦公子来,四进院没什么人,可是现在……”她拨弄着衣角,低头不语。

任逍遥道:“那你们为何不到最后那进院子里去?”

丹玉道:“那里除了庄主,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出入的。”

任逍遥要问的就是这个,这最后一进院子里必定有些隐秘。于是他道:“不知是否方便为在下找个落脚处。”

丹玉开心地点头,引着他到了第四进院子里的一间偏房,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任逍遥一路上看到不少神色匆匆的庄丁,间或有人与丹玉打招呼,却无人盘问任逍遥的身份来历。看来丹玉在五灵山庄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丫头。

任逍遥在房间里等了等,便趁往来的下人们不注意,翻进了挂锁的第五进院子。院子里是个花园,当中一处假山,伴着一个水塘,再无其他。任逍遥正左顾右盼,突然身后劲风一响,他立刻闪身藏到假山后,见一人翻墙进来,却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样貌英挺,却有些病恹恹的。一进来,便一头钻进假山中的山洞,一声沉重的机簧声响起,再无声息。任逍遥屏息等了足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才终于又听到那声机簧,那人匆匆出来,脸上添了几分倦容,神情却无比畅快。任逍遥又藏匿了片刻,见外面确无什么动静,才走了进去。

这山洞不深,只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墩。他扳了扳那个石墩和石桌,扳到第三个的时候,石墩不知怎地移开,露出一方洞穴来,下面隐隐还有台阶。任逍遥正在思索要不要进去,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你今天兴致这么高,竟不怕死了么?”

这声音温热绵软,仿佛火山中喷出的岩浆,将冷未冷,似凝未凝,人若一脚踏进去,便会被一股温暖的力量紧紧裹住,然后全身发起热来。

任逍遥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热,不觉顺着石阶走下去,见这里竟是个四丈见方的囚室。囚室当中一眼活泉,泉边用厚厚的被褥铺了一张大床,床上坐着一个女子。他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起来。

这女子眼窝深遂,一双眼睛泛着海水般的深蓝,鼻梁高挺,嘴唇饱满丰润,褐红色的头发弯弯曲曲披散着。她披着一件宽大的金色袍子,上面缀满金色的翎羽饰物,灿若流霞,美艳不可方物。雪白酥胸似露未露,衣襟下,是一双出奇修长的腿。任逍遥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腿,那简直就是一对完美的象牙雕,闪着流动的、颤抖的光泽,让男人心里立刻爆出火来。梅轻清的腿虽然也很美,可是跟这双腿比起来,简直就成了瘸子。更要命的是,这胡女颈上箍着一个精钢项圈,项圈连着一根长长的铁索,将她锁在床上,叫人看了既心疼,又生出一股邪恶的欲望来。

胡女似是抬了抬手,道:“你是新来的?长得真是俊呢!你过来呀!”任逍遥的喉咙里咯咯作响,不由自主走了过去。胡女从头到脚地看着他,又用脚尖轻轻蹭着他的膝盖,道:“坐下来啊。”任逍遥便坐了下去,而且顺着她的脚尖,将手滑到了那双漂亮的腿上。一触之下,滑腻温润,像捧起热腾腾的火山泥一样。胡女含笑看着他,眼神微乱,仿佛加了葡萄酒的海水。

这眼神令任逍遥神思恍惚,喉咙里干燥得快要喷出火来,身体某个地方也涨得难受,忍不住猛扑上去。胡女一面笑,一面用那修长紧实的双腿将他缠了起来,解开他的衣襟,贴着他的胸膛轻轻摩擦。任逍遥只觉自己掉进了一个云朵般柔软的世界,这女人的身体柔软得仿佛能够流动,就像几股洪流将他包裹起来,四周都是火一般的气息。他低头去亲这胡女的双唇,任她舌尖在自己口中肆意游走,勾卷舔吮,极尽媚态。任逍遥不打算再控制自己,抱着她翻卷起来,扯得铁索哗哗作响。

这声音令任逍遥心中一惊,动作不觉缓了下来。

五灵山庄怎么会关着这样一个女人?魏侯为什么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个院子?自己又不是没见过美女,怎么会如此轻易跟她做这种事情?刚才进来过那个年轻人是谁?

胡女见他不动,似乎有些意外,喘息着叫道:“好、好人,别停!”

任逍遥偏偏直起身来道:“你是谁?”

胡女脸色一变,忽又扯着他的手,笑道:“你怎么会有多情刃?你和任独是什么关系?”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又冷,又硬,就像一个刚出锅的大白馒头突然冻成了冰坨子。

任逍遥吃了一惊,伸手去抓多情刃,谁知胡女出手如电,已将多情刃握在手中,呛地一声,刀刃架在任逍遥喉间。任逍遥心中一沉,这胡女夺刀的功夫似乎还在自己之上。想不到魏侯居然囚了这样一个淫邪的女人,更想不到自己居然与她春风一度,任逍遥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胡女看着他的窘样,轻轻一笑:“你,是不是任逍遥?”

任逍遥头都大了:“你认得我?”

胡女悠然道:“你还没出生,任独就说过,无论男女,都叫你做逍遥。”

“你认识那老家伙?”任逍遥冲口道。

胡女笑眯眯地道:“自然认得。”

任逍遥的嘴巴立刻张得足可塞下四五个鸡蛋那么大。这女人既然认得任独,年纪岂不是和宋芷颜一样?他忍不住看了看那片刻前还令人神魂颠倒的身体,只觉得一阵阵手脚发麻。

胡女毫不避讳他的目光,反而挨得更近:“我一见你的样貌和这把刀,就猜到□□分了。”她眨眨眼睛,“你是不是觉得我又老又□□?”

任逍遥哼了一声。

胡女悠然道:“我本来就是天下第一尤物,□□些难道不正常!”

若不是多情刃还架在自己脖子上,任逍遥恨不得一掌打死她。

胡女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看来你真的不认得我。我果然是老了,老得江湖中的年轻人都没听过我的名字。”她忽然掩嘴笑了笑,“我叫曼苏拉。”

任逍遥实在忍不下去了,道:“美女我认识很多,像你这样老的美女我还是第一次见。”

曼苏拉揶揄道:“与我这样老的美女亲热,也是第一次吧?”

任逍遥愠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曼苏拉点头道:“这还有点任独的样子。”一顿,又用指尖抚着卷发道,“我记得,我好像是他的武曲星星主。”

任逍遥心中本也做如是想,但听她亲口说出,还是吃了一惊,却见曼苏拉反手一刀,咔咔两声,脖子上的精钢项圈断为两爿。她放下多情刃,抓起项圈愣愣看了半晌,突然狠狠丢了出去,□□裸地跳下床,围着泉水又哭、又笑、又跳,嘴里叽里咕噜不停,也不知说些什么。任逍遥不禁有些可怜起她来,但一想到她诡异的武功,便打消了怜香惜玉的念头,将多情刃握在手中。

曼苏拉跑累了,笑够了,忽地腾身一翻,身形如电,向任逍遥扑来。任逍遥正要举刀格挡,曼苏拉却已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道:“任大哥,我知道你一定会放我出去的,我会一辈子记着你的好处的!”任逍遥脸上一红,比遇到宋芷颜的时候还要尴尬。谁知曼苏拉喘着气,咬着他的耳朵继续道:“只要你别让我滚,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不惹水柔凤,我就绝不让她发现我,好不好?好不好?”

她口中的“任大哥”,居然不是任逍遥,而是任独。任逍遥脑子里有些懵,难道曼苏拉将自己当做任独了?可是她方才明明清醒得很。“你是武曲星主?”曼苏拉点点头,身子仍是紧贴在他身上。任逍遥又问:“你记得你是如何入教的么?”

曼苏拉歪着头想了想,便叽里咕噜地讲了起来。她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火辣辣,语速极快,任逍遥听了四五遍,才算弄清她的来龙去脉。曼苏拉也是当年江湖十大美人之一,来自西域,练的是采阳补阴的烈焰玄功,与她连续交合三次的男人都会没命,便得了个骷髅美女的称号。她的烈焰玄功虽然厉害,智谋却差劲得很,几次江湖仇杀都差点丧命,于是她便想方设法成为了任独的朋友,从此再无人敢向她寻仇。虽然曼苏拉入教纯粹是为了避祸,却也极够义气,在快意城遭围的时候赶了回去。只不过终究吃了智谋的亏,被擒后辗转关到了这里。至于她和任独是哪种朋友,任逍遥心中明白,也不过问。只因他想起方才的事情,便觉得浑身不自在。曼苏拉说完,也不管任逍遥,俯身捧了些泉水解渴。

任逍遥看着她光滑的后背和那双漂亮的腿,喉咙里又火烧火燎起来,道:“魏侯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你,却将你囚在此处?”

曼苏拉道:“他们总是叫我说出合欢教的秘密,可我真的不知道,就算任独再怎么风流快活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过什么秘密。”

任逍遥不禁心下戚戚:“那老家伙也瞒了我很多事情。”

曼苏拉低头不语,片刻后才道:“我好想见到任大哥,可是又怕见到任大哥。幸好我的烈焰玄功还没练好,便在这里安心练功。”她忽然笑得很天真,“这世上总不缺陪我练功的男人。其中有一个人,对我还很不错。”

任逍遥不觉一怔,旋即想到方才那个病怏怏的年轻人。又想到姜小白偷来的那条翠绿色的裙子。怪不得五灵山庄会有这等稀奇古怪的异族衣物,想来定是曼苏拉的情人为了讨好她而准备的了。这种东西丢了,居然劳动两位护庄统领去追,看来那个年轻人在庄内地位不低。

曼苏拉忽然抱住任逍遥道:“任大哥,我和别的男人练功,你会生我的气吗?”

任逍遥听到这话,登时像吃了死耗子一样恶心,所以他的回答就是一刀劈出。

他实在受不了曼苏拉了。

曼苏拉忽又笑道:“哟,你还真是狠心,刚才还说要和我缠绵至死,这么一会儿工夫就下狠手杀我了。”说着,身子顺着多情刃劈出的方向滴溜溜转了起来。任逍遥连出六七刀,发现曼苏拉竟似对血影刀法完全知晓,无论自己用哪一招,她都能抢在招式发动之前变换身形,这六七刀已全部落空。就听曼苏拉嘻嘻笑道:“你忘记自己早已在床上将这刀法的招式说给我听了么?”

任逍遥想不到任独居然连血影刀法都告诉了她,转念一想,自己岂非也被她美色所惑?任独那老家伙也不比自己强许多罢?又一想,任独既然连血影刀法都说了,还有什么秘密能守住不说?况且曼苏拉看起来不似心机深沉之辈,她说不知道那宝藏秘密,也不像假的。那么合欢教真的没有宝藏么?迟疑间,曼苏拉已腾身而起,金色宽袍抖开,胸前那对紫珠一晃,直教人心神摇荡。然而最可怕的却是她的双手。

十指微曲,指尖呈现出十点淡淡的橙红色光亮,迎面抓来。任逍遥只觉得一股滚烫的力道冲入口鼻,几乎窒息。他心念转动,刀尖画出一个弧圈,将她十指锁死。

驳鱼刀。

曼苏拉没见过这刀法,不觉“咦”了一声,不退反进,单手穿过刀圈,仍向他面门抓来,褐红色的头发漫天飞舞。任逍遥手腕一翻,削断了她几绺头发,然而更多的头发却将两人紧紧裹在一起,噗通一声倒在床上。曼苏拉压在他身上,媚然道:“任大哥,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任逍遥不说话,只是怒视着她。曼苏拉愣了一下,起身坐直,头发将任逍遥也拉了起来。她痴痴地瞧着任逍遥,道:“任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说完,她居然抱住他,低低哭了起来。

任逍遥此刻才彻底明白,曼苏拉是个疯子,而且是个随时都可能发病的疯子。他沉吟片刻,道:“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曼苏拉吻着他的脖子:“我愿意。”

任逍遥忍着一身鸡皮疙瘩,又道:“你愿意做本教的武曲星星主么?”

曼苏拉还是答“我愿意”。

任逍遥放下一半心来,道:“你把衣服穿好,我就带你走。”

曼苏拉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痕,笑得甜如蜜糖,用力点点头,将头发力道撤去,披上金袍,又从床边抽出一条四指宽的织锦腰带束好。

任逍遥看着她穿衣,有意无意地将手搭在她肩头:“合欢教有什么秘密?”

曼苏拉迷茫地看着他:“我怎么知道,你跟我说过吗?”

任逍遥心想,看来她真的不知道。这倒也好,若是她知道,说不定就活不过这二十年了。任逍遥又道:“平时这里什么时候会有人来?”

曼苏拉道:“早午晚只有送饭的人来,夜里就不一定了。”

任逍遥道:“方才那人呢?”

曼苏拉恍惚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何,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

任逍遥没有再问,他了解男人有时候是管不住自己的。计算下时辰,心知自己带走曼苏拉,至少两个时辰内不会被人发现,于是道:“你到西墙外找一匹红色的马,然后等着我。”

曼苏拉眼中闪着兴奋的神色:“是烈焰驹?”

任逍遥点头,曼苏拉走出几步,突然又跳回来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才乖乖地走了。

看着她妖娆的背影,任逍遥突然怒火中烧,暗骂道:“任独你这老混蛋,难道那七位星主都是你的相好,所以你才要让她们互不相识么!”他刚刚准备深吸一口气,离开这里,突然院门外咔哒一声,紧接着一阵锁链声响起,似有人打开了门上的铁锁。

任逍遥赶忙闪到假山后,心道:“现在不是送饭的时候,她的相好又刚来过,这次会是谁?”

正想着,一群人已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魏侯,跟着的有孙自平、秦子璧、杨一元和王慧儿,具著缟素。再往后便是五灵山庄的五个护院和众多庄丁。先前来找过曼苏拉的年轻人也在,而且被丹玉扶着,时不时咳几声,面色十分难看,似乎病得不轻。

任逍遥心中冷笑:“病到了如此地步,还不忘来消受美人。”

但是最让他吃惊的,却是最后进来的一批人。因为这批人的首领居然是余南通和牟召华,丐帮两大主事长老,浙江分堂的堂主齐振风居然不在。而且,他们还带着姜小白,被捆起来的姜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