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绝望地叹息一声,双手颤抖着接过剑来,蓦地身形一展,扑向任逍遥。却见银光一闪,血线飙出。小谢扑通一声栽倒,倒在任逍遥一步之外,喉咙血流如注,却拼命昂起头看着任逍遥,一双可爱的眼睛渐渐没了光彩。她想说话,嘴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就这样怔怔流泪,直至气绝。

英少容收刀,仿佛拂去一缕灰尘。旁边过来两人,将小谢尸体拖走,又将地面擦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仿佛根本不曾有个花一般的女子出现过。

凌雨然虚脱一般,喃喃道:“她不想杀你,她不是要杀你,她只想……”

任逍遥打断她的话:“我明白,我也不想杀她。”他看了英少容一眼,“你没做错。”英少容微微欠身,不说话。

大殿里一阵沉默,每个人都想着方才发生的事。任逍遥不忙说话,他希望别人对自己的行事风格有所了解。片刻后,又开始寻找能够打破这沉默的人,否则这便不叫庆功宴。云翠翠见了,轻轻一笑,像猫儿挠着人的心窝,柳腰一摆,嗔道:“真煞风景!”

她本就爱出风头,梁诗诗折了任逍遥的面子,徐盈盈被小谢拖累,岑依依、凤飞飞和玉双双又一贯怕她,这个时候,她不出风头谁出风头?

晚秋夜风寒凉,她却仍穿着翠色薄衫,白生生的手臂若隐若现,水汪汪的凤眼含情迢睇,可爱而不失风情。她知道这样子最容易讨男人喜欢。

果然卫红鹰呵呵笑道:“那女人不知好歹,教主不必跟她一般见识,照属下看,这位,这位,呃,这位姑娘要好得多。”于紫燕怒道:“死鬼!哪里好得多!”她虽是面带怒容,却也忍不住学着云翠翠的样子摆了摆自己已说不上是腰的地方。旁人忍不住哄堂大笑,大殿里重又热闹起来。

任逍遥道:“翠翠,带你的姐妹给诸位兄弟敬酒。”

云翠翠心花怒放,却嘟着嘴道:“翠翠不会敬酒,怕伺候不好,惹教主不高兴。”

任逍遥知道她必有下文,便顺着她的话道:“你会什么?”

云翠翠理了理衣衫,轻巧地转了个圈,歪着头道:“教主重夺快意城这等大喜事,岂能无舞助兴?”

任逍遥一笑。云翠翠有些闹,有些心机,并不是他中意的那一类。但此情此境,他的确需要一个懂得锦上添花的女人,便有意逗道:“没有管弦,你也跳得?”

云翠翠羞怯地笑了笑,眼中却是自负神色,拔下发簪,让一头黑发长长垂着,抬起头,双手举过头顶。轻薄的衫子滑落,一双粉藕般的手臂露了出来。

柳眉,凤目,纤臂,楚腰。

颈轻摇,肩轻颤,一阵柔韧的蠕动,波浪般从右手指尖传到左手指尖,再轻轻传回,如此反复,腕间金铃细细作响。接着是腰、胯,一阵一阵柔韧的颤动,波浪般从她不盈一握的腰间传到脚尖,再从脚尖传回,媚眼如丝,极尽撩人,像一条蛇、一截柳枝,在旁人凝滞的呼吸中摇曳。

但,目光却只给任逍遥一个人,舞也只给任逍遥一个人。

云翠翠发誓要将凌雨然比下去。

啪,啪,啪。

任逍遥笑着击掌。余人怔了怔,立刻跟着爆出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叫好。云翠翠面色微红,娇喘微微,斟了一杯酒,递到任逍遥面前,头却一偏,偷眼看着他,唇角上扬,不显山不露水地笑着。另一手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指尖微曲,将衣襟拉低了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风情却无限。凌雨然看着她,忍不住脸红心跳。她原以为岑依依已经足够风情,谁知跟云翠翠比起来,岑依依简直是条死鱼。

任逍遥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眼睛却并未盯着云翠翠,甚至面色都有些凝重:“万家酒店之事,诸位想必都清楚。不错,确是九菊一刀流所为。”

众人本陶醉于云翠翠的舞姿,听他发话,便都放下手中杯盏。贺鼎道:“那值得什么,教主带大伙杀过去就好。”

白傲湘冷笑:“你这老怪只知乱杀,毫无城府。”

贺鼎立时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白傲湘,老子当年便看你这活死人不顺眼,今日咱们痛痛快快打一场!”

如意娘子咯咯笑道:“你们两个老鬼,二十年前水火不容,如今一把年纪了,还是喜欢争来争去。”

桃花夫人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二十年前是为了姐姐争斗,如今却不是了。”

如意娘子的脸色立刻不如意了:“你这贱人说什么?”

桃花夫人浅浅笑道:“没说什么,我只说姐姐你二十年前艳倒八方。”她将“二十年前”说得特别重。

如意娘子铁青着脸,瞪着她道:“我看你倒该换个绰号,叫做……”

啪地一声,毒掌覆雨赵夕霞一拍桌子,道:“教主还未发话,你们两个吵什么吵!”她长得天真纯美,嗓音却又粗又哑,“想出风头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没羞没臊的让人恶心!当家的,你说是不是?”赤手翻云陈暮灌了一口酒,不答话,白傲湘和贺鼎却已忍俊不禁。但南宫烟雨和花若离没有笑,金针银剪,绿叶红花,长白三友,七翼飞蝗、鹰燕□□也没有笑。他们并非合欢教昔日堂主,为任逍遥效力,一为名利,二求庇佑,别的一概不关心,也没有立场关心。

如意娘子和桃花夫人寒着脸,脸上脂粉都快被冻掉,却没发作,甚至连一个字也没说。因为她们怕赵夕霞,更怕她丈夫陈暮。合欢教四十九堂堂主的武功不仅有差距,而且差距很大。武功最高者,是海天一线海飘萍、踏雪无痕步蘅芜两人,迟仲坤、陈暮、赵夕霞次之,白傲湘与贺鼎中等,桃花夫人与如意娘子只能敬陪末座。莫说赵夕霞当面骂来,就是当面打来,她们也只能乖乖受着。

任逍遥看得有趣。这状况早在他预料中,但他现在打算结束这小小闹剧:“现在还不是与他们为敌的时候。不过,他们倒提醒了我,合欢教的规矩,该改一改了。”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的呼吸不由加重。

就见两个血影卫展开一册七尺长的横卷,岑依依奉上笔墨。任逍遥拿起笔,点划钩沉,一气呵成,投笔道:“这就是我任逍遥的合欢教。”

横卷调转过来,众人未看内容,先是一惊。任逍遥的字初看似《石门颂》,却少了舒展飘逸,多了扬厉纵横,每字末笔锐如刀锋,通篇给人的印象。竟像一块布满刀痕的岩石。

再看内容,写得是:

血影卫,岳之风,英少容,宁不弃;

暗夜茶花,徐盈盈,岑依依,凤飞飞,玉双双。

刑门,南宫烟雨;

信门,蛮七婆婆,金蜈上人;

禁门,海飘萍;

乐门,步蘅芜。

血手堂,白傲湘;

如意堂,如意娘子;

锦衣堂,金针银剪;

射月堂,俞傲;

追风堂,沐天峰;

鬼爪堂,迟仲坤;

白鹭堂,花若离;

云雨堂,陈暮,赵夕霞;

蝙蝠堂,贺鼎;

战马堂,张东川;

胭脂堂,桃花夫人;

三友堂,长白三友;

鹰燕堂,鹰燕□□;

飞蝗堂,七翼飞蝗;

销金堂,绿叶红花。

众人有的惊愕,有的惊喜,有的惊叹。

惊愕的是辈分高、资格老、武功好的人。他们完全不知任逍遥何时作出这个决定,只觉这年轻教主礼数虽周到,做起事来却有些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可是他们偏偏对这样的安排挑不出一点毛病,因为占据高位的多是他们。

惊喜的是鹰燕□□一干人等,想不到任逍遥会将自己命为堂主,与旧部平起平坐,几乎要感激涕零。

惊叹的是南宫烟雨、花若离和暗夜茶花一干年轻人。俞傲和沐天峰不在,若在恐怕也要惊叫起来,尤其是南宫烟雨。他虽不清楚刑、信、禁、乐四门是做什么的,却清楚以自己的年纪和阅历,实不该排在蛮七婆婆、金蜈上人、海飘萍和步蘅芜之前。

唯一波澜不惊的,便是岳之风、英少容和宁不弃三人。

任逍遥道:“诸位对这样的安排可有不满?”

他问的虽是所有人,眼睛却看着云翠翠。云翠翠也在看着他,一双眼睛已快喷出火来。

为什么偏偏没有她?为什么在她出了风头之后没有她?一种叫做难堪的恶劣心情潮水般吞没了她。若不是任逍遥的注视,她定要一把火烧了那横卷。

赵夕霞笑道:“只是换了换名字,堂主还是堂主,能有什么不满。当家的你说是不是?”陈暮“嗯”了一声。赵夕霞好像感到一丝丝不被重视,一巴掌打过去,却只轻轻抚了抚他脸上的伤疤,眼中柔情无限:“哎呀,你这木头……”

迟仲坤捻着胡子道:“翻云覆雨还是一点没变。”

赵夕霞倚着陈暮,轻轻笑着,陈暮却忽然出了声:“我想变,只是不敢。”他的声音雄浑低沉,却少了些底气。旁人以为赵夕霞必定勃然大怒,谁知她却柔柔地道:“你这木头,除了我,谁会要你!”

陈暮只是笑了笑。

迟仲坤又道:“不知教主的刑、信、禁、乐四门有什么名堂。”

任逍遥淡淡道:“击杀叛逆,传递消息,总揽教务,总理钱财。”

迟仲坤干笑一声,点点头道:“好,好,很好。不但人安排得好,字也好。”任逍遥能如此清楚快速地回答这个问题,可见这设想绝非心血来潮。迟仲坤深知步蘅芜、海飘萍、蛮七婆婆、金蜈上人都是任独亲信,虽不在场,却绝对会支持任逍遥。只不过他注意到一个问题,而且立刻说了出来:“以教主的眼光,血影卫统领人选必不会错。只是旁人不了解他们,恐怕心中不服。”

任逍遥一笑,他正等着别人提这个问题,看来迟仲坤十分善于察言观色。“所以,今晚谁打败他们,谁就可以取代他们。”他环视四周,微笑道,“诸位千万客气,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

人人都想去试,但人人都不想第一个试。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金童子摘去描金绘彩的鬼面面具,灿灿金纱裹着矮矮身子,长长金针别在身后,看起来活像个被钉在地上的蜜橘。他的脸很白,一双狭细眼睛精光四射,尖着嗓子道:“老子来试试。”

任逍遥点头:“你挑谁?”

金童子望了望银娘子,见她眼睛盯着英少容,颇为不悦,伸手一指:“他。”

英少容立刻走了过去。

他身形单薄,相貌英俊,显得有些阴柔,有些危险。

金童子道:“教主说怎么比?眼扎瞎?牙敲碎?腿打折?”

“不要伤了和气,但比试不见血又无趣。”任逍遥笑着将酒杯扬起,“杯子落地时,你们各去取昆仑弟子的一截手指来,先回来的便算赢。”说完手一松,杯子啪地摔得粉碎。

一杯碎地,金童子拧身飞扑,金纱飘起,笑容也飘起。

他的身法比英少容快。

但英少容的刀更快。

刀光一闪,金童子怪叫一声,金针点地,身子斜斜飞出,落在银娘子怀里。银娘子双臂一抱,银纱衣将他完完全全裹了起来。乍一看,瘦瘦的银娘子好似猛然怀胎十月一般,令人忍俊不禁。

可是没有一个人笑得出。

地上多了一条血线,一直蜿蜒到金童子小腿。

谁也想不到,英少容竟然砍了他一刀,并借那一刀之力掠出大殿。

金童子捂着伤口骂道:“他娘西皮!你这该千杀的臭婆娘要我选什么小白脸,小白脸都不是好东西,都出阴招,老子这辈子倒霉就倒在听你话上,哎哟,哎哟……”

银娘子咚地一声将他扔在地上,叉腰骂道:“吃了亏全推到老娘身上,老娘叫你别去你怎么不听?老娘就要选个阴险的小白脸修理修理你,你不服就把个子长起来!”

众人轰地一声笑了起来,笑声中灯影一闪,英少容已经回来,平托刀身,刀上躺着一截带血的小指。

任逍遥问:“谁赢了?”

“英少容”,“金童子”,这两声回答几乎同时发出。

贺鼎跳脚道:“白傲湘,你他妈的又跟我作对!明明是金童子身法快,这个大家都看到了。你们说是不是,是不是?”

有人说是,有人不答。

白傲湘冷笑:“你这蠢物根本听不懂人话。”

贺鼎道:“我怎么听不懂?教主说要一截昆仑弟子的手指,先回来的算赢,这自然是比快慢了。要不是英少容轻功比不过金童子,还砍他个屁。这不是……”他猛地顿住,拍着脑袋喃喃道,“后发先至,这小子的刀也够快。难道是比刀?”

“猪,都是猪!”赵夕霞啪啪拍着桌子大笑,几乎倒在丈夫怀里,“教主要的是完成命令,管你他妈用什么手段。当家的,你说是不是?”陈暮温柔地看着她,不答话。

金童子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英少容身边。别人以为他要动手,他却伸出一根手指。

大拇指。

“好,有你的,老子输了。你也别得意,老子有空一定扎你一针,就扎在你腿上。”

英少容眉峰一蹙:“随时奉陪。”

金童子又哼了一声,声音大得几乎能把鼻涕喷出来。哼完,又一瘸一拐走了回去,撒娇似的靠在老婆怀里。

任逍遥又问:“还有谁想试一试?”

没人。

英少容虽说是偷袭,但金童子的武功大家自有评判。黑道中人哪个不是反偷袭的行家?偷袭一个武功相若的黑道人物,比偷袭武功高过自己的白道人物难得多。

任逍遥道:“既然没人想试,就将这份名单刻在城外山岩上,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话刀锋般刮过每个人的脸庞,“从今以后,世上再无合欢令,教内一切消息,都以信门冲霄隼和金燕子传递。”

岳之风撮唇打了一声唿哨,殿外冲进一只褐色鹰隼,在殿顶盘旋三圈,最后落在岳之风肩上。随后,两只黑色剪刀尾的燕子落在英少容脚边,眼周毛色金黄,煞是漂亮。

大殿中肃然,只剩江涛阵阵,夜幕沉沉。

云翠翠凤目微动,笑吟吟地道:“我敬教主一杯。”说着,满满斟了一杯酒,送到任逍遥唇边。

她仍旧不服气。她一定要为自己争取,无论是面子,宠爱,还是地位权势,哪怕只是一口气,她云大小姐也要比别人呼得痛快。这次她没有偏头,也没有拨弄衣襟,而是整个人倚在任逍遥身侧,只等他一个手势或眼神,就要滑到他身边去。

任逍遥却将酒杯推开了:“本教还有一道菜招待诸位。”

徐盈盈随着话音一挥手,十三个白衣少女鱼贯走来,在每张桌子上放下一个精致的红漆托盘,盘中是一张银票。

十万两。

有的人睁大了眼睛,有的人则连呼吸都要停止。

十万两是多大的一笔钱?

在宣德朝,一两银子可以买到什么?

一两银子可以买到三百七十斤大米,五十斤上等猪肉,五匹白布,供一家人吃喝一个月。正七品县太爷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四十五两银子。你说十万两是多大一笔钱!

赵夕霞拈起银票看了看,似笑非笑地道:“教主这是何意?打架的报酬么?当家的,看来咱们以后不能总是偷懒了。”陈暮只是憨笑,仍不言语。

任逍遥走到大殿中央,望着远处星月迷离的大江:“盈盈,你说。”

徐盈盈踏前一步,如数家珍地道:“这四个月来,诸位随教主平了道上那些不听话的地方,奴婢奉命清点财物,所有器物折现后,与现钱加起来,一共是白银两百二十一万两。教主说,钱算不得什么,世上最贵的,是人情二字。诸位这些年的日子都辛苦了,这点意思一定要收下,将来还有许多事仰仗诸位。”她忽然笑了笑,“就连咱们那位没露面的战马堂张堂主,也收了银子。”

落日马场场主张东川原也是合欢教的人,只是远在塞外,一直按兵不动地观风向。如今他见识了任逍遥的整肃手段,又收了送上门的银子,自然乐意效力。桃花夫人忽将纤手点了点,道:“教主好像忘了自己的份了。”“教主有永王宝藏,还看得上这几个小钱?”如意娘子咯咯笑道。

这句话果然又引起了众人关注。贺鼎嚷着道:“教主何时带我们去开那个宝藏,也好叫我等见识见识。”

白傲湘立即冷冷道:“庸俗。”

贺鼎反唇相讥:“什么叫庸俗?钱就庸俗?别看你没手了,真有宝藏在眼前,恐怕你还要用嘴去叼罢?”

白傲湘霍然起身,钢钩闪过一道弯弯的白光:“你今天打得不够。”

徐盈盈掩嘴劝道:“两位若要比试,还请到教场中去。”

贺鼎怪道:“谁要比试了,是这老小子一见我就亮兵器。喝酒喝酒!”说完咕噜灌了一大口。白傲湘也自顾自地坐下。

徐盈盈见他们罢了手,继续道:“教主的意思是,若现在带诸位去开那宝藏,难免被江湖中人盯上,银子花得也不痛快。须得先把碍事的山头铲平了,做起事来才好安心。那宝藏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所以诸位只要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把自己的命保好,就等着分那宝藏吧。”

众人眼中全都射出火红的光,齐声道:“教主所言极是。咱们合欢教先收拾了武林各派,再寻宝不迟。”

徐盈盈笑了笑,学着任逍遥的样子道:“今日单单一个昆仑派和长江水帮,就已折损诸位不少人手,本教如何舍得让诸位再拼?”

有人抢道:“咱们自追随老教主时候起,什么时候怕过拼命。”

有人接着道:“不敢拼命就回家抱孩子去,还走个屁的江湖!”

徐盈盈拍手道:“说得好,说得好!”一顿,又道,“可要是不必拼命,不是更好?”众人一怔,徐盈盈又道,“教主自有办法让九大派自相残杀,等到他们元气大伤,才是咱们出手之时。诸位痛痛快快过了今晚,明日一早,就请离开快意城。”

众人听得全都怔住。桃花夫人咳了一声,幽幽道:“教主这便不对了,总是叫我们歇着,就算不怕我们歇出毛病来,别人兴许还以为我们无能。”

她所言正合众人心意,一时大厅里嘁嘁喳喳地议论起来。一直未说话的任逍遥忽然开腔道:“我何时要夫人歇着了?夫人这般才情手段,岂能闲得住。”

桃花夫人果如一朵桃花般盛开起来:“那,教主想要我们做什么?”

任逍遥道:“诸位久浸黑道,手段该比我多。”徐盈盈接下去道:“诸位原来做哪一路生意,无论杀人、赌场、青楼、黑店、贩私,都重新开起来,不用怕什么九大派。”她看着任逍遥的背影,目光中满是柔情蜜意,语调也变得轻轻的,“现在整个江湖的眼睛,都盯在咱们教主身上了。”

你若是遇到这样一个教主,会不会死也要跟着他?只是,他待属下这样好,所求一定更多。所以徐盈盈立刻将价码说了出来:“当然,诸位闲暇之余,还须加紧训练一百名好手,随时听候调遣。各位府上也要常备三五万两银子,可以让教主随时借用。”她停了一停,笑道,“诸位可听好了,是——借。”

这世上有堂主要教主还钱的事么?没有。有教主向堂主借钱的事么?更没有。这个“借”字分明包含着一点小心机。心机不能换来人心,但肯用心去设计如此微不足道的一点小心机,足见任逍遥对他们的重视和尊敬。而且,任逍遥在这个小而明显的心机后面,还准备了一个小而隐晦的心机:“盈盈,别说了,我他妈都觉得自己像个酸秀才,这酒怎么喝得下去!”

嘎嘎嘎!

七翼飞蝗已经拍着桌子笑到抽筋,别人也全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够了,迟仲坤才道:“我们走了,教主怎么守得住快意城?”

任逍遥道:“谁说我要守着这座城了?”他迎着众人惊骇目光,傲然一笑,“天下之大,何必圉于一城。”

大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陈暮突然站起来道:“说得好!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守着一个地方终老。我敬教主一杯。”这次他的声音不仅雄浑低沉,而且底气十足。赵夕霞看着他,脸色变得如晚霞般俏丽,几乎令人忘了她的年纪。

任逍遥一饮而尽。别人不甘落后,借着醉意,争先恐后地向任逍遥敬酒。云翠翠紧紧跟在任逍遥身边,一面和众人调笑,一面将别人敬的每一杯酒都亲手喂给他喝。徐盈盈、岑依依和凤飞飞颇为不悦,却拿她没有办法,因为任逍遥并没拒绝,更因为云翠翠比她们都漂亮得多。她与梁诗诗本就是暗夜茶花中最美的两个人。

美女总是有些特权的,这点即使女人也不得不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锁了部分我不会修改什么的,因为这书已经出版,出版总署认为没问题,我觉得就是挺清白,大家着急可以在京东亚马逊当当直接买,当然我不建议花这个钱,有钱支持广播剧就好了,因为书我早晚会帖出来的。不过还是尊重网站的审核标准,就锁着吧。全文在我个人的新浪博客也会贴,读者群40822367也会有下载——当然不是现在咯。

第36章 卷二快意城 月异星邪为谁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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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卷二快意城 芜湖治下波云诡

十三芜湖治下波云诡

正午时分,武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