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蓝连忙点点头:“有,奴婢曾经亲眼看到幽草背着人,偷偷摸摸地前去凤仪宫。因为皇后和敏妃娘娘不是太合得来,奴婢心中疑惑,就一直注意着她的行踪,昨晚,奴婢看到她又去了。本来奴婢准备找时间告诉敏妃娘娘这件事,没想到今天却——”

这个宫女在说谎!皇后想着。

因为幽草都是从宫外入宫直接到凤仪宫的,根本没有从盛阳宫去过,绝对不可能被一个小小的洒扫宫女看到。这个宫女究竟是周静雪安排的,还是真如她所说,感念周静雪的提拔之恩,所以宁可说谎也想要试一试,看能不能救周静雪?

皇后思索着,一时间有些不确定,周静雪没有道理安排这个一个宫女出来,除非她察觉到幽草是她的密探,但这应该不可能,因为她与幽草的会面都是极为隐秘的,除了心腹之人,根本没人知道。

而且,如果周静雪早就察觉到幽草是叛徒,又何必真的顺着她编制的陷阱往下跳?

这样说来,是这个宫女自作聪明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想到这里,皇后神情又恢复了平静:“你说看到幽草前往本宫的凤仪宫,可有证据?”

“奴婢亲眼看到的,难道不算证据吗?”宝蓝鼓起勇气问道。

皇后微微一笑:“你刚才也说了,敏妃对你有提拔之恩,你感念她的恩德,那么,为了维护她而说谎也是很自然的事情。除了你,还有谁看到了吗?”

“这…没有了”宝蓝小声道,忽然又抬起头,“不过奴婢有证据!”

这下不等皇后说话,德明帝便迅速地道:“什么证据?”

“奴婢一直跟踪幽草,有一次看到她悄悄回来,袖袋之中鼓囊囊的,似乎藏了什么东西。然后她把那些东西藏在了她床下的暗格之中。我亲眼看到的,如果她是被——”宝蓝偷偷看了眼皇后,喏喏地道,“被收买的话,那些东西肯定就是证据!”

德明帝立刻道:“来人,跟随这个宫女前去幽草的房间搜查!”

“且慢!”皇后开口道,“皇上,如果要让人搜查,也让本宫身边的香馨一起前去吧!”这意思很明显,她在防备德明帝借搜查之名,往幽草的床底下塞东西。

被她戳破心中所想,德明帝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却不好拒绝,只能道:“你想让人跟就跟着。”

这意外的一幕,似乎连原本痛哭的周静雪都被勾起了好奇心,探头看着,神情之中却又带了几分紧张,毕竟幽草的清白与否,是关系到她生死的大事。

见周静雪这般模样,皇后越发肯定这不是周静雪设下的陷阱了,那就只是一个宫女的螳臂挡车之举。以她洒扫宫女的身份,纵然能够做些手脚,想必也弄不出什么铁证来。

然而,不多时,香馨和搜查的护卫一同进来,神色却有些苍白。

皇后见状,心中一跳。

德明帝问道:“怎么样?搜查到什么没有?”

“回皇上,按照宝蓝宫女的指点,属下搜到了这个小匣子,还有一件衣服。”护卫说着,毕恭毕敬地将两样东西呈上。

德明帝先打开小匣子,目光顿时凝定,脸色慢慢寒冷起来,伸手拨弄着那些东西,一千两一张的银票,共有七张,通州地界的良田地契,竟然有上百顷之多,还有完备的户籍文书,以及通州一栋三进的宅院房契…这些东西何等眼熟!

推到张婕妤,嫁祸林陌颜,事败后撞柱自杀的宫女甘菊!

而那件事,后来田应璋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他真相,那是赵瑾熙所为,而甘菊,则是皇后早早安插在张婕妤身边的钉子!

此情此景,此物此人,与当初何等相似?

毫无疑问,这个幽草,又是早早地安插在了周静雪身边的一颗钉子!

怪不得周夫人说她用周景泰的性命要挟,周静雪却懵然无知;怪不得周静为以为弟弟胃口不好,去太后那里求了草莓,弄得事情一出,所有人都立刻怀疑到了周静雪身上;怪不得幽草前去买砒霜时,竟然毫无遮掩,轻易地就被药铺掌柜认了出来,然后几乎是瞬间,就把周静雪招供出来,还死死地咬住…。

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幽草在两边捣鬼,故意挑拨造成的假相。

因为她是皇后的死士!

德明帝越想越气,猛地将匣子掀翻,里面的东西一地。

看到那些东西,皇后不由得心中大震,这些东西德明帝眼熟,她又何尝不眼熟?

但是天地良心,她从未给过幽草任何东西,就是想要避免被察觉。而且她也很严格地管理跟自己相关的东西,防备被人栽赃,却没想到幕后之人如此高明,不用任何有表记的东西,就靠着几张银票,一张房契,几张文书,就轻轻松松地将嫌疑引到了她的身上。

这些东西,绝非一个洒扫宫女能够安排的,这样高明的计策,也绝非她能够胜任的。

周静雪!

皇后猛地将目光射向周静雪,却正好迎上了周静雪冰冷而略带嘲讽的目光,甚至,她还朝着露出了一丝挑衅的笑意。

没错,就是周静雪,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

但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怎么知道幽草是她的人?还是说她早就冷酷地准备牺牲这个心腹宫女,好将嫌疑嫁祸给她这个皇后?

不,不对,看她那个笑容,明显就是在嘲笑她这个皇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她知道的,她知道幽草是皇后的人。

但是,周静雪她是怎么知道的?

为了保密,她跟幽草的联系一向隐秘,除了贴身大宫女香馨,就连凤仪宫的得力臂膀都不知道这件事,香馨绝不可能背叛她,那周静雪又怎么会知道?

“皇后,你还有何话说?”德明帝厉声问道,回想起张婕妤的往事,不由得又勾起了他对赵瑾熙这个逆子的痛恨,自然而然地迁怒到皇后身上,更别说,这次皇后居然故技重施,又想要斩断他的一条臂膀。

皇后很快就镇静了下来,稳稳地道:“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就算这些东西能说明幽草被人收买,但跟臣妾有何相干?”

这些东西的确能够让德明帝怀疑,但怀疑毕竟是怀疑,没有铁证,想要扳倒她这个皇后,可没那么容易。

德明帝将手边那件衣服又掷了过去:“你再看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件浅蓝色的男子衣裳,裁剪得当,针脚细腻,绣上去的纹路更是精美无比,最重要的是,衣服上绣着五爪四龙纹,仅次于皇帝的五爪五龙纹,这是只有身为储君的太子才能穿的衣服。而如今朝堂上,唯有曾是太子地道赵瑾熙才能够用这样的纹饰,否则就是僭越!

皇后心中暗怒,没想到幽草竟然留下了这样的把柄!

但表面上,她仍然平静地道:“这件衣服也不能代表什么,或许是她私心里爱慕瑾熙,才会暗暗做了这件衣服也说不定。”

“幽草,你怎么说?”德明帝没想到皇后还能狡辩,不由得将一腔怒气都发到了幽草身上。

幽草痴痴地看着那件衣服,闭了闭眼睛,开口道:“皇后娘娘说得没错,太子…二殿下曾经救过奴婢,奴婢私信爱慕二殿下,这才做了这件衣服,想着或许有朝一日能够送出,与二殿下、皇后娘娘都不相干!”

“你这个贱婢,竟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德明帝气得一脚踹了过去。

皇后心中惋惜,却也知道这次的计划完全失败了,如今她能够脱身才是首要:“皇上也听见了,这个宫女已经承认一切与本宫和瑾熙无关。至于这些银票、文书地契,的确蹊跷,本宫也建议皇上仔细追查,看到底是谁弄出来的。”

这些东西不是她的,自然就是周静雪弄来陷害她的,要是能从中追查出蛛丝马迹,那才叫有趣呢!

见皇后这般死不悔改,德明帝气急,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皇后无意中眼光往外瞟了一眼,看到一人怒气冲冲地揪着一名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人,正大踏步朝着这边走来,待到看清那个被绑之人的模样,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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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59章 周静雪的报复(上)

就在皇后心急如焚,急着想对策的时候,门口已经传来了通报声:“皇上,右相周大人求见!”

周光潜?肯定是为了两个儿子的死而来!德明帝点点头,吩咐道:“宣他进来。”

周光潜并未像寻常一样身着官服,而是一身灰色常服,显然是骤然得到消息,来不及更换。他的步伐和身形也没有往日的矫健,反而带了一丝蹒跚之意,两眼之中满是血丝,憔悴不堪,神情之中充满了悲凉、痛苦,愤怒,却又混杂了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恐惧和茫然,交织在一起,复杂难辨。

“微臣参见皇上。”周光潜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看了看满脸泪痕的周静雪,再看看半疯半癫的周夫人,闭上了眼睛。

德明帝示意他起身:“爱卿是为了周府两位公子之死而来的吧?”

“正是!”周光潜声音沙哑,“微臣两位嫡子被皇后设计毒杀,请皇上明断,还微臣一个公道!”

周夫人猛地扑了过来,嚎啕大哭:“老爷你在说什么?毒死我两个孩儿的明明是周静雪这个贱人,你要为我们的孩儿做主!”她才不相信什么幽草被人收买之类的鬼话,她只知道,周静雪因为周景泰对她恨之入骨,才要杀了她的两个孩儿。至于那些证据,周静雪堂堂一个敏妃,陷害一个宫女还不容易?

“够了!”周光潜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你还说?害死我们两个孩儿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这个愚蠢的妇人!”

周夫人一时惊呆了,她跟周光潜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即便他后来娶了简青玉,对周光潜来说,她才是他心中唯一的女人!等到简青玉死了,她嫁进周府,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地位就更稳固了,就连一开始对她颇有微词的老夫人也渐渐倚重她,将中馈大权交给了她。

这些年,她享尽了周光潜的宠爱,就连她连连下手对付周静雪姐弟,周光潜也之装作不知道。

今天,周光潜居然对她露出了那般痛恨的目光?还说是她害死了他们的儿子?!

周光潜指着身侧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女人问道:“你可知道她是谁?”

“檀娘!”周夫人定眼望去,脱口喊道,有些茫然,“她是外地一个富商的妻子,怎么了?”

周光潜怒气冲冲地瞪着她,眼神中竟然夹杂了一丝恨意:“什么檀娘?我告诉你,她叫柏香,原本是皇后的贴身心腹,四年前被放出宫,替皇后和二殿下打理店铺产业!你这个蠢妇,想想她跟你说了些什么,撺掇你做了些什么,再想想她皇后心腹的身份,还不明白吗?”

檀娘不叫檀娘,而是叫柏香,是皇后的心腹?

周夫人再无知,也知道皇后和周静雪不合,都在抓彼此的小辫子,皇后的心腹刻意跟她亲近,能做什么好事?

再想想她说的那些因为女儿成了宠妃而享尽荣华富贵的家族,想想她说的她如何利用继子威胁继女,给自己谋得利益,再想想两个儿子死的前前后后…。

突然间,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周夫人无力地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周光潜不再理她,转而向德明帝道:“皇上,就是这个柏香,故意煽动臣妻,让她误以为可以凭借静雪得宠而为娘家谋得荣华富贵,静雪不听,柏香便撺掇臣妻以景泰为人质胁迫静雪,故意营造出臣妻和静雪不睦,仇深似海的局面,就是为了毒杀微臣的两个儿子后,嫁祸给静雪!还请皇上给微臣两个苦命的孩子做主!”

说到这里,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德明帝自然也认识柏香,冷哼一声,问道:“皇后,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后千想万想,怎么也没想到柏香会落到周光潜的手里。

明明已经吩咐她在周府出事后立刻离开京城,有她和赵瑾熙的双重关系网,这应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怎么会被周光潜这个废物抓个正着?周静雪在宫中得宠,但在宫外,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否则也不会被周夫人这么一个妇人拿捏住亲弟弟。

那么,又是谁在幕后捣鬼?

不对劲儿,今天的事情,一步一步的发展都很不对劲儿,就像有人结了一张大网,就等着她跳进去一样!

现在不是想幕后到底是谁的地步,该想的是如何脱身才对!皇后暗中告诫自己,幽草的事情她还可以狡辩,毕竟那些银票什么的本就不是她的,只要她抵死不认,德明帝也只能怀疑,但柏香却千真万确是她的贴身宫女、心腹…

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弃卒保车了,否则,毒杀大臣之子的罪名,即便她是皇后,也承担不起。

想到这里,皇后心痛地朝身旁的香馨看了一眼。

香馨脸色一白,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随即又睁开,从容上前一步,跪倒在地:“皇上不要再逼问娘娘了,此事是奴婢所为,娘娘什么都不知道。”

“你?你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德明帝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香馨定了定神,道:“奴婢的确只是一个宫女,但是却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心腹,只要奴婢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别人根本就不会怀疑。奴婢就是这样欺骗了柏香,让她以为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

“那你一个宫女,为何要毒杀右相之子,嫁祸嫔妃?”德明帝冷冷一笑。

或许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香馨反而平静了,有条不紊地道:“奴婢从小就服侍皇后娘娘,娘娘对奴婢恩重如山。她堂堂母仪天下的皇后,竟然被周静雪一个妃子步步紧逼,奴婢心中不忿,这才假传皇后娘娘的懿旨,让柏香接近周夫人,但并没有毒害周公子,请皇上明鉴!”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德明帝狠狠地踢了她一脚,将她整个人都踢得飞了起来。

香馨只觉得腰间一痛,似乎骨头断了,她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呻吟,而是继续道:“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如果奴婢只是想要敏妃死,幽草是她的贴身宫女,随时都可以下手,何必这么麻烦?奴婢只想激化两人的矛盾,这样,只要敏妃行差踏错,就是把柄,奴婢真的没有下毒。”

皇后的满盘算计,她自然是清楚的,也很确定,皇后并没有让幽草下毒,下毒的人分明是敏妃。如果能够揪出这点真相,说不定她还能够有一线生机。

“你当朕是三岁小孩吗?”德明帝怒不可遏,“你当然不能直接让幽草害死敏妃,那样谁都会怀疑皇后,到时候,你家主子也没有好下场!所以你们栽赃、嫁祸,好名正言顺地除掉敏妃,其心可诛!”

香馨睁大了眼睛,既是因为身体的痛楚,也是因为心中的不甘,挣扎着喊道:“皇上!”

如果皇后真的这样做了这样的事情,她替皇后顶罪去死,倒也没什么,她本就是死士,能为主人而死,是她的光荣。但是如今,皇后明显是被敏妃陷害了,这叫她如何甘心?

德明帝根本不理会她,兀自怒气冲冲,但心中却已经开始思索要如何处置这件事。

香馨的鬼话他自然不会相信,但香馨替皇后顶了缸,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了下来,就没办法再用柏香钉死皇后。而且,如果真的坐实了皇后的罪行,无论是杀是废,都未必见得是件好事。

的确,若是后宫没有了皇后,周静雪的确能够独揽大权,但是,皇后却是赵瑾熙的生母!这段时间,赵瑾熙已经处处被赵洛熙压制,现在更是流言滔天,如果这时候,皇后因为犯如此重罪被杀或者被废,这个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赵瑾熙将再也无法与赵洛熙抗衡。

这两个逆子他都深恶痛绝,但现在,在赵瑾熙没有子嗣的情况下,他还得保持两人之间的平衡。

于是,德明帝也顺势下坡,喝道:“香馨假传皇后旨意,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绝不能轻饶。来人,将她打下去,杖毙于宫门口。记住,让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去看她行刑,好引以为戒!柏香虽然奉命行事,却也不能宽恕,斩立决!”

“皇上,奴婢死不足惜,但下毒之人并非奴婢,而是敏妃!”香馨焦急地道,却已经被人拖起,她边挣扎便嘶喊道,“皇上您去看看周景泰,去看看他的凄惨模样,您想一想,敏妃这个姐姐能够忍住吗…”

随着她被人拖得越来越远,声音也渐渐飘散在风中。

德明帝的目光钻到幽草身上,想了想道:“幽草背主,本应当与香馨同罪,但你身上还有其他内情,先押入大牢,待审问清楚再做处置!”

幽草一个丫鬟死不足惜,但是,她明显是皇后的死士,在皇宫之中,像她这样的死士到底还有多少?这件事必须要查清楚,到时候再处置这个宫女不迟!

紧接着,德明帝转向皇后,目光之中充满了厌恶:“皇后,你别以为香馨顶了罪,事情就一了百了,事实真相如何,你知朕也知,只是差了证据而已!不过,香馨是你的贴身宫女,你管教不严,却是不争的事实,看来,你也不合适再掌管后宫了,即日起,将凤印交给敏妃,你就在凤仪宫闭门思过吧!”

这就是禁足,虽然对赵瑾熙也有不好的影响,但完全可以弥补的。

而且这么一来,后宫大权落在了周静雪的手里,周静雪又是他的人,这个皇宫就等于攥在了他的手心,也算是得到了不少补偿。有了这个权利,那两个还住在皇宫的逆子,也要顾及他三分。

皇后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低声道:“臣妾领旨。”

刚才吐了口血,昏昏沉沉的周夫人刚刚恢复了一点理智,听到就是这样一番话,不由得又痛又怒。她的两个儿子是右相之子,双双被毒死,她一辈子的依靠、指望彻底没了,结果就只有三个宫女被处置了?

凭什么?凭什么!

反正她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周夫人没了顾忌,也就无所谓眼前之人是皇帝,她疯狂地扑了上去:“皇上,你这是偏袒!分明是皇后毒死了我的孩子,怎么能不处置?还有周静雪这个贱人,若非她与皇后作对,也不会害得我的孩儿惨死,她们都要给我的孩儿偿命,她们都得死!”

周光潜吓了一跳,忙上前拉住她往回拽:“臣妻痛失爱子,一时心智失常,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母亲只是悲痛过度,还请皇上见谅。”周静雪也盈盈跪了下来。

德明帝不屑地踹开了周夫人,这个女人既没有家世,也没有能力,不过是周光潜的继室罢了。现在周光潜这个右相都架空了,一个右相夫人又算什么?倒是周静雪是他的宠妃,又是他的臂膀,之后还要掌揽宫务,无论从哪方面说,都要给她这个体面。

“若非敏妃替你求情,朕决不轻饶!”德明帝声音冷厉。

周夫人眼睛都红了,猛地又要朝周静雪扑过去,被周光潜牢牢抱住,还不肯罢休,疯狂地喊道:“我不用你这个贱人假好心!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害死了我的孩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给我的两个孩儿报仇!”

周光潜惊出了一身冷汗,死死抱着她,边道:“皇上,贱内心智失常,微臣先带她回府了。”

德明帝正要点头答应,背后却传来周静雪哀求的声音。

“皇上,今日周府发生了这样的惨剧,父亲和母亲痛失爱子,想必悲痛不已,嫔妾身为女儿,想要尽几分孝道,劝慰一二,不知皇上能否开恩,让他们在盛阳宫留一两个时辰?”

德明帝有些迟疑地看着她:“她这样对你,难道你不恨她?”

“终究是一家人,若是景泰无事,就算了吧!毕竟,母亲也是被人蛊惑,一时行差踏错。”周静雪黯然地道,目光在幽草先前跪的地方停了停,“再说,今日之事,也给了嫔妾一个教训,关于周府,嫔妾也有些话想要跟父亲和母亲说。”

德明帝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朕晚上再来看你,你自己小心。”说罢一甩袖,转身离开。

他可不想再跟周夫人这种疯妇共处一室!

周静雪将其他宫女太监都遣了下去,宝蓝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知道三人有话要说,也识趣地退下,离开前还细心地替周静雪关好了殿门,自己走了几步,坐在长廊边上,替她看着,以免被人闯进来。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全变了。

面对着亲生父母和继母,周静雪原本的楚楚可怜和善解人意全部消失了,眼神从宽和渐渐转变为冷厉,眉梢稍稍上扬,带了一丝嘲讽的意味。她说有话要与两人说,却并不开口,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二人,嘴角勾起了冷酷而嘲讽的一抹笑意。

周光潜也没有了先前维护周静雪,口口声声要皇后付出代价的家世,看向周静雪的目光痛恨至极,却又带了一丝畏惧。

周静雪毫不在意,她淡淡地笑着,靠近了周夫人。

从嫁入周府开始,周静雪就是任她搓扁揉圆的人,哪怕几次三番害她,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就连她入宫也不例外。因此,周夫人根本无法忍受周静雪这种傲慢又挑衅的眼神,她伸出手,想要去抓花那张可恶的脸,边咒骂道:“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死了你弟弟!”

这次没等周光潜拦阻,周静雪左手架住她的手臂,右手已经狠狠一耳光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周夫人因为太过惊讶,一时间竟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感觉到被挑衅的羞辱,怒声道:“你居然敢打我!”

“这些年来你对我们姐弟的关照,一个耳光实在太轻了,我恨不得杀了你!”周静雪冷笑道,“不过,后来我想了想,一下子就让你死了太便宜你,我应该让你活着,活得长长久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只能承受无尽的痛苦、悔恨、欺压、却又无力反抗,这样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从她的话语中,周夫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炸了:“是你对不对?是你毒死了我的两个孩儿,对不对?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贱人!”

“对,没错,是我!”周静雪供认不讳,嘴角扬起了一抹期待已久的笑意,“现在你知道了,不过,我的好父亲,你的好夫君,他可是早就知道了呢!”

V260章 周静雪的报复(下)

周夫人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向周光潜,周光潜却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你知道?周光潜,你居然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孩儿被毒死?你居然袖手旁观?!你不是人!”周夫人一下子会错了意,如同疯了一般扑过去,拳头如雨点般朝着周光潜砸过去,边哭边喊。

周光潜抓住她的手,皱眉道:“我知道的时候,我们的两个孩儿已经死了。如果能提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拦这件事?”那不光是她的儿子,也是他从小娇宠到大的,岂能不心疼?

周夫人才缓了缓,忽然间又意识到了什么,喊道:“那你是进宫前就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告诉皇上,为什么不让周静雪这个贱人给我们的孩儿偿命?你居然还帮着她!”

说着,又扑上去,又哭又喊。

这次周光潜就没那么理直气壮了,有些心虚避让,但过了会儿,见她还势如疯虎,也不耐烦了,拽住周夫人的手,将她整个人往地上一扔,怒声道:“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轻信柏香之言,妄想什么荣华富贵,激怒了周静雪,她又怎么会生出这样狠毒我的心思?我们两个孩儿又怎么会死?要不是你——”

他顿了顿,狠狠瞪了周夫人一眼,却没再说。

“你这时候怪我了!”周夫人恼怒大喊,“我做这些事难道你不知道?我怎么对待周景泰你不知道?只不过,我说了这样能让你手握实权,不必再做冷板凳,你不也默认了吗?现在你倒来怪我了,好像你多清白无辜一样!”

当着周静雪的面被揭了老底,周光潜脸上有些挂不住,色厉内荏地道:“胡说八道!”

周静雪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狗咬狗,发出了一声轻笑。

当初周光潜为了这个女人,气死了她的母亲,娶进门后又多年宠爱骄纵,结果呢?事到临头也不过如此!只可惜,母亲过世得早,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不知道会有多快意!

被笑声惊动,周光潜目光一下子射过来,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整整衣装,竭力想要摆出父亲的威严,厉声道:“你这个孽女,竟然如此狠毒,对你的亲弟弟下这样的毒手!这次我念在父女之情,饶你一次,日后——”

还不等他说完,周静雪已经笑出声来,声音清脆至极,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

“父女之情?你我之间还有这东西吗?”周静雪笑得嘲讽,“你所谓的父女之情,是指明知我被你的继室百般刁难,却视若无睹;还是为了你的荣华富贵,将我送入宫中;又或者是明知道我弟弟重伤在床,前程性命堪忧,却任由他恶化,好以此来威胁我?这样的父女之情,我还真是消受不起!”

周光潜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周静雪竟然变得如此尖锐,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冷声道:“周静雪,不要以为你如今是敏妃,便能够在我面前嚣张。再怎么说,我是你父亲,而且,我手里可是握有你毒害亲弟的证据!”

“你是指那封我送给你的书信吗?”周静雪毫不在意地笑,“你尽管去,我既然敢写,敢送给你,就不怕你拿它告发!”

周夫人在旁边听着,猛地眼睛一亮,问道:“什么书信?”

没想到,周光潜却是沉默不语。

周静雪看着她,笑得像罂粟花一样美丽动人,状似好心地为她解惑:“就是,在我毒死了你两个儿子后,派人送了一封书信给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他,包括他檀娘是皇后的心腹柏香,皇后如何给你设计的陷阱,以及我如何将计就计,亲手下毒,毒死了你们的两个儿子的事情,清清楚楚!”

皇后设计…周静雪将计就计…

周夫人在其它事情上或许不灵光,但是这种类似后宅争斗的事情上却颇为敏感,只凭着周静雪这几句话,便猜出了事情的大概,顿时又痛又怒!果然,她之前说的一点都没错,果然是周静雪这个贱人下的毒手,还有皇后,她们都应该去死!

“那封信呢?给我!”周夫人向周光潜伸出了手。

只要拿到那封信,就能去告发,就能让周静雪和皇后这两个贱人给她的两个儿子偿命。

周光潜不自在地道:“什么信?没有!”

“她明明说了你有!再说,要不是有这么一封信,你怎么能够知道前因后果,能刚好抓到柏香,然后正好进宫?”一心想要为儿子报仇,此刻的她脑海竟然异常清明,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要害。

周光潜神态越发不自在,呵斥道:“不要胡闹!”

“这怎么是胡闹?”周夫人有些癫狂地喊道,声音里带了哭音,委屈又愤怒,“我们的两个儿子死了,被人毒死了!他们还那么小,那么可爱,就这么被人害死了,你这个做父亲的,明明手握证据,居然不为他们报仇?你要是害怕皇后,就给我,我不怕,我只要她们给我的儿子偿命!”

说着就扑上前去,扒拉着周光潜的衣服,想要搜出那封信。

周静雪微笑着,高贵而柔和,仿佛在看一件跟自己完全不想干的闹剧。她看着周夫人急切的神情,看着周光潜的尴尬,看着周夫人徒劳无功,疯狂到几乎要把周光潜的衣服全扒了,看着周光潜恼羞成怒地甩开周夫人,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不会给你的。”终于,她笑着开口道,“还没明白吗?自从他绑了柏香入宫,就说明他选择了我弟弟和我,而你和你的儿子,已经被他抛弃了!”

周夫人猛的转过身,满是血丝的眼睛瞪着周静雪:“你说什么?”

“不懂吗?那么,我来告诉你好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周静雪微笑着,心中满是快意,“你的两个儿子死了,如今府中只剩下我弟弟一个男丁。所以,除非他想周府后继无人,香火断绝,否则,他就只能站在我和我弟弟这边。”

周夫人一怔,随即疯狂地大喊道:“不可能!不可能!”

明明她和周光潜青梅竹马,情深意重,明明周光潜跟她说了,他们的儿子才是周府的继承人,周静雪和周景泰什么都不是,只能成为他们儿子的垫脚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