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小钩算是发现了,他和李小楼十句话有九句说不到一块儿去,也不知道当初那大半年的同行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实乃万分可贵。

虽然勾小钩没说话,但老白还是看出了他的为难。前行,自然是他希望的,可李小楼的不乐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虽然勾三嘴上没说,但心里又怎么能没一点顾忌?强迫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从来都不是勾小钩的习惯,只有对待他们这些朋友时,那家伙才会多多少少透出些任性。可毕竟,这任性也是有度的,它禁不住李小楼那么直白的排斥。

“温浅,你带李小楼,我带勾三,咱们潜过去。”不需多想,老白便坚定的站到了勾小钩这边,于是李大侠的不情愿尽可以无视。

哪知温浅却勾起嘴角:“我带小钩就成,你照顾好你自己。至于李大侠,或许更想要回头。君子之道,莫强人所难。”

温浅这话说得慢条斯理,却无懈可击。期间李小楼几次想插嘴,皆未果。这会儿便只剩下一个念头——

“老白,你不介意当寡妇吧?”

想当然的,白大侠很介意。

于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后的情景,便是温大侠勒着李大侠的脖子奋力在水中前行任凭李大侠呛水挣扎胡乱踢腿均未有一丝动容。

老白原本想把勾小钩带过去——他多少也识得些水性的,哪知温浅蹙着眉毛就俩字儿,不成。且各种说,反复说,花样说,空前的唠叨,好像生怕自己前脚进水后脚老白便带着勾小钩扎进去似的。直到老白指天发誓恨不得电公雷母都来做鉴证,温浅才不大踏实的入了水。哦不,是拖着李大侠入了水。

很快,四个人便在石壁后面上了岸。可惜衣服从里到外湿了个透,连油纸包着的火折子都渗进了水,无法再用。若不是河流转弯处透来的几丝光,怕真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如温浅所说,河流在此处转向东流,而不远的西北处则有个黑洞洞的口,不像墓室,倒像个天然形成的野兽巢穴。

“继续吧。”李小楼算是认了命,横下一条心破罐破摔了。

勾小钩想说话,结果字没吐出来倒先打了个喷嚏。

李小楼被这声音刺了耳朵,下意识就想脱衣服给人家罩上,幸好很快反应过来同是天涯沦落人,也幸好这里没什么光,所以他不用担心脸上的不自然被发现。但有一件事,回到地上他定要做,那就是劝土耗子改行。好么,这哪是做生意,分明是玩儿命,就算土耗子属猫的有九条命,也禁不起这么祸害啊。

李小楼从不是什么细腻的人,但自从临仙谷之后,他也想了很多。勾小钩和老白说这人相处久了都有感情,分开久了便同样都会转淡,他认同。可再淡,毕竟是这般相处过的,心底总会有一抹影子,或许某个午夜时分,又或者阳光明媚的下午,它便不经意的冒了出来,然后你在道听途说里发现,那人安好,这心就坦然而宁静了。于是同样,如果在道听途说里那人不好,不安稳,甚至连小命儿都没了,那抹影子就会像烙铁一样烫在心上,每次它不经意冒出来时,都一定带着疼。或许不致命,但却是长久的,隐秘的,无法与人分享去减轻的。

没人喜欢这样,李小楼亦然,毕竟武功再高,也练不到心里。

恍惚间,李小楼听见勾小钩说:“等一下再往前走吧,先歇歇。”

“要不还是继续前行吧,我看大家都没事。”这是老白的声音。

温大侠依旧惜字如金。

勾小钩却来了句:“谁说的,大牛刚才喝了好几口水呢。”

李小楼大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说一个筏上,一个水下,你他娘的亲眼看见啦!奈何土耗子还真没说错,他现在肚子都是圆的,于是这反驳便虚虚弱弱的怎么都出不了口。

更为奇怪的是,虽然脸上困窘,心底却慢慢熨帖起来,就像喝下了一大碗汤圆,暖融融,甜丝丝。

寂静蔓延片刻,李小楼轻咳一声:“好啦,我没事,咱们继续往前吧。”

这回勾小钩没再说什么,几个人便借着那一点点光,慢慢靠近那不时有风吹出来的黑洞口。待终于走进洞里,便没人再敢轻举妄动。如果说外面尚且有暮色之感,那里面真可谓墨色一般,黑得彻底,眼睛睁开或者闭上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因为毫无差别。

这样的环境让盗墓新人们很不适应,老白,大牛,甚至于温浅,都不自觉地眨了好几次眼,用来确认真的是黑到极致而非自己忘了张开。

勾小钩自然是走在最前面的,但也不敢鲁莽,只徒手摸着身旁石壁,一点点前行,并不时的提醒身后伙伴:“都靠好身边的石壁,注意脚下,一定要踩实了才能往前走,切勿往旁边去,我总觉得这洞窟中间是空的,不然不会有风。”

“那咱们这么蹭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李大侠总觉得前路无比渺茫,内心无限凄凉。

不想勾小钩却语气轻快:“放心,就要到头了,你摸这石壁没觉出点儿什么吗?”

李小楼闻言忙又认真摸了摸,恍然大悟:“咯手。”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无人再言。勾大侠失去了诲人不倦的欲望,温浅和老白则是心有灵犀的暗下决心,曾与此神人为伍且并肩同行的事情,天知,地知,便够了——他们丢不起这人。

如勾小钩所说,黑暗中的石壁并非寻常的天然触感,仔细用指尖去临摹,便可感觉到人工的纹路,许是花纹,许是壁画,说不清,但起码可以证明这里是曾被人精心雕琢过的。

凭着多年钻土的直觉,勾小钩确认他们并没有走错路。这里或许不是那苗神墓的正式建制,却定然与那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隐隐来风的方向应该是地面之上,可能原本二者并不相通,而是经年累月的变迁,加之地下水的侵蚀,才有了今天的模样。

更为奇怪的是,除了盗墓者的直觉,冥冥之中恍若还有股力量在牵着他走。因为实在太黑,勾小钩索性闭眼仅靠手脚的触感前行,这时就会听见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轻轻唤着,这里,我在这里,快些过来啊……勾小钩无法辨别这些声音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它们似乎就在耳畔,却又远在天边。

勾小钩下意识的抿紧嘴唇,生怕自己发出什么不应该的声音。想行进快些,脚却好像不听话起来,依旧慢吞吞的小心翼翼的蹭着。

黑暗中,忽听李大牛一声怒吼:“推推推,催命啊!老子他娘的脚下就没停过!”

谁都听得出,这声音里有暴躁,亦有轻微的恐慌。想也自然,人是喜光的,爱暖的,于是这潮湿的黑暗总会让人透不过气。

没人回应李大侠,于是那怒吼的余音在恋恋不舍的萦绕片刻之后,散得干干净净。可这会儿同样紧张的老白却越琢磨越不对劲儿,最后颤巍巍向后伸胳膊摸索到了温浅的手:“呃,温浅?”

“嗯,”温浅反握住老白的手,声音低而有力,仿佛有安神之效,“怎么了?”

“哦,没,我就是问问。”老白那吊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一半,轻轻呼一口气,他又接着问,“李小楼在你后面?”

温浅莞尔:“呵,要我也这样去抓他的手么。”

哪知温大侠话音没落,老白就怪叫出声,调子都变了,好似混合着恐慌和惊悚:“别,千万别!”

这会儿温大侠再淡定也知道事情不妙,遂刻意压低声音问:“到底怎么了?”

老白紧紧抓住温大侠的手,想哭:“勾小钩在我前面,李小楼在你后面,那推的他是谁啊……”

“老白,”后方忽然传出李大侠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他娘的就不会再小声点儿?”

老白的声音开始打颤:“你、你听见了?”

李大侠欲哭无泪的腔调也好不到哪去:“你……说……呢……”

最淡定的依旧是温大侠:“那我们现下应当如何?”

勾大侠也给不出第二条路:“跑吧。”

李小楼黑线:“没别的了?”

“有,”勾小钩屏息凝神,酝酿半晌,忽来一声震天吼,“李大牛你就是邪物啊啊啊啊啊——”

生意人

作者:颜凉雨

番外 欢童(二)

勾小钩的嚎叫,自然大多源心中苦闷——怎就带了这么个东西来呢?可另外一方面,也希望能靠这阳气将那脏东西驱散。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如果这黑暗中真有某些捉摸不定的阴物的话。

勾大侠这一嗓子无疑起到了号令群雄的效果,只见余音未落,四个人便内功外功家传功全用上了,恨不得施展十八般武艺速速逃离这诡异之地。慌乱之中,大家也就再顾不得黑暗里是否有镂空之地,总之就是往前狂奔便对了。温浅更是紧紧拉住老白生怕把人丢了。

“别乱了方向,跟住我!”勾小钩总觉得光明就在前面,或许是多年盗墓的直觉吧,故而时不时就要大喝一声,免得同伴们跟丢了。

另外三个人嘴上没应,可耳朵都竖着仔细捕捉那声音方向呢,十几丈深的地下,跑丢了可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快的事。

【这里,对,就是这边,嘻嘻,来和我玩嘛……】

那声音又出现了!

勾小钩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屏住呼吸,略带忐忑的再去听,却又只剩下大家杂乱的行进声响……等下,不对!勾小钩忽然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他明明想往东,腿却迈向了西,他的行动不听自己使唤了!

勾小钩大惊,刚想张嘴让大家停下来,脚却先一步陷进了恍若流沙触感的土层中,那“慢”字便随着他整个人的下坠彻底消失在了唇齿间。

窒息的感觉仅仅持续了片刻,甚至于连痛苦都没觉察到,畅快的呼吸便伴着光明一齐包裹住了众人。呃,没错,是众人。

“你们怎么也下来了……”勾小钩睁开眼,没顾得上看四周,而是先搜寻伙伴,结果意料中的,全数都在。

“废话,你他娘的喊了八百句让我们跟着你,我们能不跟着下来么。”光明似乎驱散了李大侠周身的寒意,当然也可能是他自己把那怪事忘到了后脑勺,反正这会儿的李大侠神清气爽,鸟语花香。

“没事吧。”温浅把老白从地上拉起来,很自然的为他拍掉身上的尘土。

老白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刚刚四仰八叉的亮相绝对和体面贴不上边儿,所以此刻是真下了决心的:“呃,等回去我就练功,绝不偷懒了!”

“我看成。”温浅弯下的眼角透着愉快的笑意。

李小楼黑线,被这“两情相悦非要在朝朝暮暮”的光芒照耀得浑身难受,当下撇撇嘴,决定来个眼不见为净,哪成想一扭头,便对上了一张更讨厌的脸。

“我的亲娘,你打哪儿冒出来的啊!?”

“……”

李大侠这声娘太过真挚,不速之客愣是没敢应。其他三位自己人也吓了一跳,还真以为李小楼他娘还魂了呢——死人墓里惊现老太太鬼魂儿管她是谁的娘都能吓死一个半个人的好不好!

好在,明亮的环境让人很快看清了真相。不速之客自然不是杀手状元的娘,但也挺出乎意料的——居然是任五。

“臭小子,刚才跟在老子后面装神弄鬼的就是你没错吧!”李小楼忌鬼可不怕人,当下走过去抓住任五的前襟便把对方提起来了。

任五之前是没来得及说话,这会儿则是说不出话了,脸色由白转红慢慢变成酱紫,眼看着命不久矣。

“李大牛,再不撒手他真就让你变成鬼了。”勾小钩走过去照着李小楼屁股就是一脚。

鬼字让李大侠浑身一激灵,活着的任五他连看都觉得浪费时间,但死了的,呃,还是把这种可能扼杀在萌芽状态的好。于是勾小钩话音没落,任五已经应声落地。

只见那任五狼狈不堪,衣服虽是干燥的,却已破破烂烂看着还不如他们这被水浸透过的,脸上和手臂上也带了些擦伤,仔细瞧还有些伤口处隐隐发黑,或许只有脸还白些,这会儿也被李大侠勒得红里透紫了。

“你何时跟上我们的?”温浅把老白微微向后推,自己则是半挡在前,俨然戒备之姿——地下不可预知的危险太多,他再不愿意也要警惕起来了。

“别啊,”任五忙堆出无害的笑,“既然遇见了,那也算我们的缘分,何必剑拔弩张的呢。”

“说、重、点。”李大侠挑眉,示意自己耐心有限。

任五耸耸肩,一刹那闪过的无所谓让人摸不清他的情绪到底是怎样,可当旁人想再去研究,那人又恢复了友好微笑:“你们进那黑大厅的时候我就跟上了,不过那里面黑乎乎的,实在不是相逢的好地方,更何况我瞧着大家都挺紧张的。”

“少来,你他娘的琢磨着背后放冷箭呢吧。”李小楼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反正是见了任五就不烦别人,连带的,听他说话也烦,微笑也烦,甚至一个眼神儿都烦的想上去踹两脚。

勾小钩扒拉开李小楼,弯腰凑上前跟坐在地上的任五鼻对鼻眼对眼:“你的人呢?”

慢慢的,任五那微笑里透出些别样的味道来:“啧,都死了呢。”

“遇着土兵了?”勾小钩瞄了眼任五手臂上的伤,猜测道。

“不亏是勾三,就是见多识广。”任五微微歪头,状似崇拜的眨眨眼。

勾小钩立刻感应到了什么,几乎脱口而出:“滚蛋,老子不带你!”

任五咧开嘴,那掩不住的笑意从声音里往外飘:“别啊,我认识的勾三可没这么绝情。”

勾小钩眯起眼:“嗯哼,我认识的任五倒一贯宁死道友不死贫道。”

“哪有,是他们跑得太慢了。”任五一脸无辜,“谁让咱轻功好呢。”

“……”勾小钩恨不得自己尸变了扑过去咬上对方一口。

浮现同样念头的还有李大牛。

只见他斜挑着眼角,又挂上了那一贯的吊儿郎当:“我说土耗子你叙旧完没,这个人留不留,给句痛快话。”

温浅低头去看自己的家传宝剑,总觉得如果勾小钩的意见是不留,那么李大侠的下手会比说话更痛快。

可惜最终,李大侠也没有称心如意。

“留,看着碍眼也得留。”勾小钩几乎是认命的叹口气,然后用脚尖去踢任五的腿,“仔细说说,你们都遇见什么了。”

任五有些为难的皱眉:“小钩,我总觉得现在不适宜仔细说呢。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这苗神布了些陪葬的活死人,你也知道,这土兵寻常的墓里可是百年不遇的,就是真有也养不活这么多年,所以大家都乱了,逃的逃死的死,”任五说着指指自己的伤,“喏,你都看见了。”

勾小钩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难怪,我们没走寻常墓道,反而躲过那些了。”

“呵,你总是有些好运气。”任五扯扯嘴角,话里透出满满酸意。

勾小钩懒得理他,直接问:“你刚刚说不宜细讲,为什么?”

任五环顾四周,半晌,勾起嘴角:“因为那些都是前路,不值一提,现在我们好像真到了墓室呢,你不觉得眼下更紧要?”

经任五一提醒,几个人才想起来环顾四周。只见他们所处的地方与之前的天然洞穴大相径庭,方方正正的石室显然人力所建,且石壁上凿出若干小巧的凹槽,上面放置的灯内不知何物,竟能常年不灭,直至此刻,依旧火光熠熠。而借着这光,亦能看清那满墙的壁画,明明年代久远,却仍色彩分明,只可惜画的都是恶鬼,让人实在不舒服。

温浅老白李小楼都是第一次进到真正装着死人的墓地里——勾小钩那干干净净的家自然不算,于是这会儿观赏得十分认真,连温浅都不自觉抱起胳膊,那聚精会神的架势比他钻研浅伤剑时还要深沉。

很快,李大侠悟出了门道:“这是……阴间的武林大会?”

众人扶墙,撇头不语。

待壁画观赏的差不多,几个人才把目光移向了石室东北角——那里铺满了密封着的陶土罐子,先是最下层数十个,然后一层层往上递减,最上面的三个罐子则已经触到了石室之顶,只余二指宽的缝隙。

“别告诉我死人还要喝酒。”李小楼仰头看着酷似酿酒的罐子山,费解地抓头。

“怕不一定是酒。”任五凉凉的声音飘了过来。

李小楼白他一眼:“少跟我搭话儿,之前装神弄鬼吓唬的推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任五慢悠悠的摇摇头,佯装同情的叹口气,随后抬手指指李大侠的屁股:“那血手印儿刚刚及在下手掌一半的大小,兄台切莫乱怪人啊。”

老白望过去:“……”

温浅望过去:“……”

只见那印在李大侠长衫后面的手印儿明显是孩童的,且血红血红,刺目而揪心。由于长衫本就湿透,于是那血渍边缘慢慢晕染开来,恍若一朵鲜血淋漓的花儿。

勾三望过去:“大牛……”

“老子看见啦!”李小楼不耐烦的打断,可惜那坚强的表情没一会儿,就成了可怜兮兮,“我说,你们真没人带孩子下来么……”

众人不约而同的轻咳一声,继续转头。

李大侠欲哭无泪。

短暂的沉默似乎让一切慢慢平静了下来,勾小钩走过去想仔细查看下那印记,却不想刚走两步,李小楼忽然抬起的脸来,眼睛瞪得跟牛一样。

勾小钩被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耗子,你听见小孩儿说话了么?”

“呃……”

“你敢摇个头试试!”

【嘻嘻,我在这儿呢,来找我嘛,找我嘛……】

拜李大侠所赐,这回,所有人都听见了。

“找么?”老白咽咽口水,觉得后脖子嗖嗖冒凉风。

李小楼避开老白的视线去看内行人勾小钩,勾小钩避开大牛的视线去看先行者任五,任五避开勾三的视线去看陌生人温浅。

温大侠倒不推辞,低头思索片刻,便做了决定:“我觉得,还是先找门吧。”

番外 欢童(三)

再奇巧的墓室,也定然有贯通之道,如若完全独立,那便成两座墓了,也就失去了陪葬的意义。可眼下这里,却着实诡异。

“会不会压根儿就没有门?”李小楼把所有石头缝都抠了个遍,连只蚂蚁也没看到。

“不可能,”勾小钩很笃定,“任五是沿着墓道进来的,也就是说刚刚那个大厅很可能也是墓的一部分,我们掉进来的地方是暗道,但肯定要有明道留给墓主人用的。”

李小楼皱眉,刚要说什么,任五却像看出来似的抢先道:“人虽然死了,但一切建制还要与活着的时候一样,这是达官贵人们的通病,好像他们死了还能在地底下穿梭生活似的。”语毕,任五瞥看了李小楼一眼,淡淡的蔑视。

李小楼翻翻白眼,难得的没跟对方计较——现下这情况,他是真不想再见血了,否则他徒手都能将对方脖子拧下来。

“勾兄弟,”一直没说话的温浅忽然出声,微蹙的眉头带着丝丝凝重,“你看这里四面封闭,怎么瞧都不像有门的样子。”

勾小钩没说话,而是定定看着眼前的一面石壁,目光如炬。

任五绕开李小楼走过来,胳膊肘随意地搭上勾小钩的肩膀:“别看了,四面都挂长明灯?没这规矩的。”

勾小钩转头,对上那双讨厌的桃花眼:“你的意思是?”

“然也,”任五扯扯嘴角,“鬼打墙。”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让在场所有的外行人不寒而栗。那只在民间传说中听过的故事,谁也没琢磨着自己会碰上,且若真发生在那传说的市井街道抑或深山老林还则罢了,无非是回不成家,等天亮也就好了,可这没黑天没白日的墓地下,谁知道这鬼东西什么时候消失?不,应该说会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