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细细思量

文怡没能见到聂珩,却从赵大家的那里知道了后者去找柳东行的事,不由得心下暗慌。

聂珩当年曾嘱咐过她,不要因为柳东行对她有救命之恩,便太过亲近了。文怡起初虽然也记住了他的话,但后来接二连三地与柳东斤偶遇,渐惭村就为他的身世生出测隐之心。他在太平山学艺四年,而她在那四年里,虽然与柳东行见面不多,心下却是越发对他有了好感,竟是将聂珩的一番告诫全都抛在了脑后。后来两人在顾庄重遇,柳顾氏提亲,她随长房上京等事,她都没跟聂珩交底。此时此刻,又怎会不觉得心虚?

想起大表哥一直以来对她的关心爱护,她便惭愧万分。

只是与柳东行的婚事,她早巳是认定了的,两人不但有两世的缘分,柳东行对她的用心,也叫她感动。无论如何,这辈子她是不会再出家了,那就意味着她必定要嫁人。既然同样是嫁人,她宁可选择一个知根知底的柳东行,也强似其他的陌生人。

至少,她对柳东行的脾气还算了解,嫁过去后,耶便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也能心里有数。至于说柳东行的性情有什么不足之处,她也不担心,她已经认识他将近五年时间了,这五年里,他还没做过什么为非作歹的事呢!

文怡咬牙犹豫了许久,决定还是要找机会与聂珩见一面,打听打听他都跟柳东行说了些什么,若他仍旧对她的这个未婚夫婿有所不满,她就得尽力去打消他的疑虑。大表哥乃是她极为敬重的兄长,她希望自己的婚事能获得他的认可。

拿定了主意,文怡便开始想办法捎信给聂珩了。如今她在侍郎府内院住着,聂珩则住在附近的小院,两人虽是亲如兄妹,名分上却仍旧是表亲。侍郎府的一干长辈,不知是真的看重规矩,还是有别的用意,完全没提起让两人见面的事,她早上去向于老夫人请安时,后者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提,说聂珩太过客气了,一场亲戚,便是在家里住些日子,又有什么要紧,何必非要在外头赁地方住,只盼着他今科能高中,她舅舅家里必然十分欢喜,云云。文怡只是虚应着,没说什么,回头见到蒋氏时,才向她试探地问了一句,能不能捎些东西络聂家表兄,省得他大冷天的住在外头,用的东西不够齐备。

蒋氏这些日子以来,大概是因为女儿越发乖巧安静的缘故,对文怡是一天比一天亲切,听到她这么说,倒是没有多想,只是笑道:“这话说得也是,既是你的亲表哥,也是咱们案的亲戚了,虽说住在外头,但我们也不能怠慢。我回头就叫人去他住的地方瞧一瞧,看有什么东西短了,今明两天就给他送去!这事儿就包在大伯母身上吧!”接着又问:“你若有什么口信要捎过去,也一并吩咐了吧?”

她这样热心,文怡倒不好直说了,犹豫了一下才道:“也没什么,只是请他多保重身体,千万别着了凉,好好温习功课,若是缺什么东西,只管派人来跟我说。”顿了顿,“李家表姑母先前送了我一房家人,我在这里住着,要用什么东西色色都是齐备的,便是有事要办,也有大伯母操心,并无差使需要劳动他们。听说大表哥进京,只带了一个小厮与一个长随,在京城又人生肝不熟的,不如就让赵大带一个儿子过去听差吧?若是大表哥有事要寻我,也有个人传话。”

蒋氏笑着说:“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府里没差事的闲人多着呢,你在京里就赵大这一房人可以使唤,又是李太太送你的,还是留着自己使吧。”

文怡心下一紧,状若无意地道:“大伯母家里的仆役虽多,我却不好派他们去呢。大表哥…与长房,论亲戚确实是有些远了,他连屋子都不想借住…大伯母您别生气,其实这不过是书生意气,也是为了避嫌的意思,毕竟大伯父是朝中高官,大表哥有心今科高中,却不愿意引得外人闲话大伯父拉拢读书人呢。府里如今住着的几位举子,除了二哥哥是自己人,还有子外两三个是亲戚家的子弟外,都是平阳本地人,大伯父开。相幼,也是帝理,但我大表哥却是平阴县人…侄女儿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表哥便是不愿意沾府里的光,总不能拒绝我这个表妹的一番好意吧?”她说这番话时,心中是七上八下的,如果蒋氏再次回绝,意思就很明白了,她得另想法子。

幸好蒋氏没有回绝,虽然表情有些不高兴,却也能理解聂珩的做法。长房与六房的姻亲…确实是远了些,读书人嘛,清高一点也不出奇,好歹比前院那几个,一天到晚也不花心思温书,却只知道与府里的请客一起陪着她丈夫高谈阔论,差点妨碍到文贤与文良备考了。这聂珩比起他们,无疑是讨人喜欢得多!

有了蒋氏许可,文怡一回房,立时便召了赵大家的前来,嘱咐了好些话,又亲笔写了信,让她带给赵大,捎去给聂珩。信里没写别的,只提了一句,是否能抽时间见一面?若是侍郎府里有所不便,李家或是罗家,他比较乐意上哪一家去?

李家是卢老夫人娘家亲戚,说来是文怡远亲,与聂珩自然也是姻亲了,只是关系有些远,不过倒是名正言顺的。而罗家呢,罗四太太是文怡干娘,同时也是罗明敏的亲婶,聂珩若是以拜访罗明敏的名义上门,也还说得过去。

不过半天,赵大的长子景阳便捎了回信回来。聂珩后日便会去拜访罗明敏,因罗家长辈中只有罗四太太在京,他少不得要去请个安。

文怡心中大动,忙向蒋氏打了招呼,说要去看望干娘。这时候京中凡是家里出了武将的人家,除非实在是不招人待见,或是没本事没前程的,都是众人趋之若鸯的对象,更何况罗四老爷眼下身为正五品淮西守备,离北望城极近,正是要紧的位置。蒋氏一听到文怡的话,立时便答应下来,热心地帮她准备了不少礼物,最后还打包票会在于老夫人面前替她说项。

只是有一点,文怡需得尽可能地多多打听北疆战事的消息,看局势是否如小道消息里说的那样危急。若是北望城形势果真不利,她就得开始考虑是不是带着婆婆与儿女们回平阳避一避了。

文怡就这样顺到地到达了罗四太太家。

她陪着罗四太太说了一会儿话,聂珩也到了。他先向罗四太太请安问好,后者又问了些备考的话,还叹道:“离会试的日子不远了,功课很紧吧?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文怡闻言,面有愧色。她好象有些心急了,其实等大表哥考完会试,再与他见面,也没什么要紧。

聂珩恭敬地答道:“功课已经温习得差不多了,经义都是熟的,眼下主要以观摩前辈们的文章为主,自己也练练笔,倒也算不上忙碌。”说完用安抚的眼神看了文怡一眼,淡淡一笑。

他的功课很好,书都记熟了,文章也练过许久,府学的先生都说若无意外,是必中的,只是名次还是越高越好,因此他如今还在缓缓温习从前的功课,倒是不觉得紧张。

文怡听了,才稍稍松了口气。大表哥的功课很好,记性也很好,文章也是深受先生称赞的。她实在是过虑了。

罗四太太笑着点头,指了指文怡道:“你们兄妹俩久不见面,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搅了。明敏这些日子总是出门,但我昨儿跟他提过你们今日要来,想必马上就到了。我出去瞧一瞧,你们先聊吧。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门外的婆子。”

文怡忙起身一礼,恭敬将她送出了门,便返回身对聂珩郑重地福下身去,语带愧疚地道:“订亲的事…是我不对,不谈瞒着大表哥,还请大表哥恕罪。”

“你这傻丫头,快起来!”聂珩忙拦住她,“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你离开平阳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亲事能不能定下来,不告诉大表哥也是人之常情。如今你能配得好夫婿,大表哥心里也为你高兴,怎会怡你呢?”

文怡心中疑感,不由得抬起头来:“大表哥,你…,他不是才到京城就气冲冲地寻柳东行去了么?从前对柳东行也不大待见的,为何此时却…

聂珩微微一笑:“从前我看他,确实是不大满意的。便是前儿我与他见了一面,也觉得他虽不似几年前那么怨气冲天的,也仍旧有些过于阴沉。表妹这样的好女儿,配他实在是委屈了。”

文怡张口想要说话,却又忍住了,低头绞着帕子,小声道:“我,…我没觉得委屈。。。。”

聂珩见状,暗暗叹了口气,又重新露出了微笑:“不过后来他倒是叫我刮目相看了。你可知道,当我说你嫁给他会受气,实在不是良配,劝他另娶他人时,他有什么反应?”

文怡吃了一惊,立时抬起头来看向聂珩:“大表哥,你跟他说那样的话了?!”见聂珩点头,急得差点红了眼圈,却又在看到他那打趣的目光后,醒过神来,“你这是。。在试探他?”

聂珩笑了:“起初还真是一时气话,没有试探的意思,没想到却叫我试探出他的心意来了。他一听这话,几乎就翻了脸,我想,若不是还顾虑着我是你表哥,他立时把我打出门去都有可能呢!经此一事,我倒是放下了担心,他性情虽有些不足,待你倒是真心的,对这门亲事也十分执着,想必日后会待你好的。”

不但如此,他回想起当时柳东行的眼神,就象是一头要吃人的野兽一敏,只是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可见脾气并不算冲动,但也足见对方对这门亲事十分执着。为人执着并不是坏事,也许太过执着,会有不慎伤到表妹的时候,但这份真心是不掺假的,只在于分寸而已。有真心,总比没有强。

他或许可以另外为表妹寻一个性情温文尔雅、家世又好的谦谦君子为夫婿,这对他来说不难办到,但那对表妹而言未必就是好姻缘。性情温和,脾气好,那就足够了么?他如今已经娶妻,自然知道对于女子而言,性情温和的夫婿并不意味着幸福。他回想起来,心中多少觉得有些愧对新婚妻子,虽然他以身体不好与忙着备考为由,回绝了母亲在妻子小日子时安排的通房,但母亲对妻子却还是生了嫌隙,妻子也同样觉得委屈。她们是亲姑侄,尚且如此,若表妹嫁了人,是不是也要受这样的气?他深知表妹性情,平日里最是温顺乖巧不过的,但遇事却很有主意,一旦受了委屈,便是嘴里不说出来,心里也要惦记着,却是不肯轻易让步的。这样的性子,平日还好,遇上了难相处的婆母,便要吃亏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一个真心敬爱她、性情坚毅的丈夫,总比一个性情温和李顺却不能违背长辈意愿的丈夫要强一些。

柳东行没有父母,虽有叔婶在上,却向来不睦,又有意分家另过。这样的夫婿,可保表妹婚后能过上清静日子,又立时就能当家作主,不至于事事受制于人,对在家时习惯了当家的表妹来说,是最好的人选。

柳东行性情虽阴沉些,行事也有些不够光明正大,但只要待表妹真心,便能护她周全。横竖他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不怕他会连累表妹。

表妹虽有主意,实际上是个心慈手软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事事都要她支撑着,若嫁的是柳东行,一来不伯婆家压倒娘家,二来柳东行也能帮衬着顾家六房,想必正合表妹心意…

当然最要紧的,是表妹的想法…

聂珩思量了一大堆,再次看向文怡,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以后的事,又有谁能知道呢?若是他叫你受了委屈,你也别忍着,千万要记得还有大表哥呢,只管告诉我去,我虽只是一介书生,在书院里也学过几招剑法,必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给你出气的。便是打不过他,我还能讲理,还能叫上全家人,给你撑腰去!”

文怡听得心头感动,当即便红了眼圈,哽咽地连连点头。这时门外却传来了罗明敏打趣的声音:“了不得!病潘安居然也要打人了,我得悄悄告诉东行一声,省得他不知情,糊里糊徐地得罪了弟妹,被人胖接一顿!”

文怡听得脸一红,啐了他一口,窘得不行,眼见罗四太太笑呵呵地站在门外,忙向聂珩行了一礼,也不理会罗明敏,便走到罗四太太身边,扶着她转身离开了。

罗明敏还在那里忙叫:“哇,不是吧?这新媳妇还没进门,怎么能把媒人扔过墙呢?!”文怡听了,脚下走得越快了。

罗明敏哈哈大笑,回过头来,看到聂珩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心下开始发毛,干笑几声,闭了嘴,半天才挤出一句:“来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聂珩眯了眯眼,“既然今日难得相见了,咱们好好聊一聊吧?”

第二百零六章 花朝邀约

时间转眼便到了二月初二,这一日乃是天子大婚的吉日。 因是杜渊如出嫁,蒋氏向于老夫人汇报时,文怡也留心听了半天。

虽然因为北疆军情告急,以及灾情刚刚缓和等缘故,太子属意一切仪式从简,但毕竟是一国储君大婚,再简也是有限的,该有的程序不可能有所删减,否则岂不是贻笑大方?

从正月末开始,皇宫便开始忙碌起来,宫使早早去了东阳侯府,打点太子妃入宫事宜,而东阳侯府也从三天前开始便闭门谢客,专心为嫡长女杜渊如出嫁事宜做准备了。礼部官员事前已经在京城里看好方向,太子妃从娘家出来后,凤辇该走哪条道,从哪里转弯,在哪里停顿,从哪个门进入皇宫,进宫后又走哪条路,太子妃在什么地方下辇,除此之外,还有太子与太子妃需在哪个宫殿内行大礼,在哪个宫殿向皇帝皇后以及太后见礼,宫宴要开在何处,参加的都有什么人,要向新人行何种规格的礼,等等等等,都已规划妥当。

二月初一那日,全京城开始清扫道路,工部官员带人将从东阳侯府到皇宫大门之间的这段路反复汪扫干净,并铺垫上一层薄薄的新土,同时五城兵马司的人手持长鞭,配合着工部的行动四处鸣示,开始撵迷闲人。待清道完毕,礼部的官员又接应着,四处安排人手巡视关防,挡围幕。等到初二请晨时,整个京城已是一片静悄悄的,宫里宫外、禁军侍卫、礼部、工部、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鸿驴寺以及宫内二十四衙门,还有各家官员勋贵、命妇官眷等等,据已严阵以待,只等吉时了。

顾家大老爷身为礼部侍郎,自然是要表与其中的了。一连三夜,他都没能回家睡一觉,连带的蒋氏也担心不已,但说起丈夫能参与如此荣耀的一件大事,她又觉得脸上有光,不停地在婆母于老夫人面前重复自己从丈夫那里听来的仪式点滴。

于老夫人虽经过的事多,但这样的盛事确未曾见过,倒也听得津津有味,还道:“这东阳侯家的千全真是天大的福气,象她这样,正经从皇宫正门迎进去的太子正妃,已经整整六十三年未曾有过了。上一位有此殊荣的,还是先帝的生母,太宗皇帝还是太子时迎娶的元配太子妃,后来追封为孝德庄皇后的那一位,只是那位在生下光帝三年后,又生了已故的老康王,不久便薨了,竟连在皇宫正殿受皇后金册的命都没有!太宗皇帝一直到登基,也不曾再迎一位新的太子妃进门,还是朝臣再三叩请,方才松口将潜邸时的良娣扶正为后。再后来,先帝的太子妃,也是没当上皇后就薨了,当今太后是光帝继位后方迎进中宫的,没做过太子妃。而当今圣上虽是正宫嫡出,却迟迟未能封太子,故而皇后娘娘也不曾做过太子妃,是在光带驾崩后,经过一场乱局,直接随着圣上进宫登位的。这么算起来,杜家千金,还是六十多年来头一位从皇宫正门被迎进去的太子正妃呢!只是不知道…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文怡皱了皱眉头,心想难道她的意思是,不知道杜渊如是否有那个福气,可以顺利地坐稳太子妃宝座,又在太子登基后正位中宫吗?文怡心里有些不大高兴,只要今天一过,杜渊如便是太子的妻子,一生荣宠俱与太子情情相关,太子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做出牺牲妻子与妻族,扶植舅家的事情来,而只要郑家不再出妖蛾子,杜渊如的太子妃之位又怎会不稳?据她所知,杜渊如身体很好,一年到头几乎没生过一次病,东阳侯夫人又处事小心,绝不会坐视亲女的身体有变故的。就算东阳侯一家离了京,还有沪国公府在呢。

不管如何,于老夫人说这种话,若是没传出去还好,传出去了,又是一场风波。

文娴似乎也想到这一点的,脸色苍白地看向租母,欲言又止,手里的帕子都快绞成布条了。文慧则是皱皱眉头,瞟了祖母一眼,然后撇了撇嘴,却没说什么。文娟似乎没听出有什么不妥,文雅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客,但很快就消失了。

蒋氏倒是三番四次地看向婆母,踌躇不决。

大概于老夫人也有些后悔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清咳一声,便抬手揉了揉额角,闭眼道:“我累了,你们且散了吧,午饭各自在屋里吃就好,待晚上再过来陪我说话。”然后往身后的引枕一靠,“如意,过来给我捶腿!”

“是,老太太。”如意柔声应了,取了美人锤过来,看了蒋氏等人一眼,蒋氏一个激灵,忙笑着扫呼一众小辈们行礼离开了。只是她实在很想再继续先前的话题,便把文慧与文怡都叫到了自己屋里,又讲开了。文娴则闷闷地带着文娟回房去,文雅自去寻其生母不提。

文怡就这样又听了半天的太子大婚礼仪事项,直到临近傍晚,外头有人进来向蒋氏回话,方才脱身。

在回房的路上,文慧眼中还带着几分羡慕,说起杜渊如进宫坐的是什么样的车辇,戴的是什么首饰,穿的是什么衣裳,今后又会如何受人尊崇,但文怡心里,却只记得了一个“繁”字

简化的大婚仪式,已经如此繁杂了,若是正常的,又会繁重到什么地步?这还只是大婚,等于日后每逢年节,或是朝廷有大典时,身为储妃的杜渊如又要如何应对?怪不得大伯祖母于老夫人会质疑杜渊如是否有福气坐上皇后宝座呢,这样的日子,便是身体再好,又能支撑多久?怪不得总听说那些宫里的贵人,还有各府王妃都主总是生病了…

文怡心中隐隐有个念头:其实嫁的夫婿身份不显,也是有好处的…

太子的大婚结束了,期间除了出过一点小事故,请如香炉御灯的链子断了,或是彩旗被风刮破,又或是禁军仪仗的座骑被人发视出了问题,不过幸好发视得早,及时接上了好马等等,整个仪式完成得很顺利。郑家很安份,东平王府很安份,东阳侯府与沪国公府也很平静,

甚至在大婚结束后的第二天,东平王府便派人上郑家商仪婚礼的事了。至于那位太子良娣以及一干孺子,则是在礼部安排的日子里,悄悄乘轿进了宫,除去林良娣还有一个小小的仪式,并得到向太后、皇帝与皇后晋见的殊荣 ,其余人等,不过是安份在东宫的小偏院里住下罢了。新上任的太子殿下,是个勤于政事这胜过后院享乐的人,太子妃持事又正,因此大婚十天后,太子也不过是在太子妃那里连着宿了三日,又在林良娣处宿了一日,其余人等,竟是一个也没临幸过。

曾有官员上书劝太子重视子嗣,却被皇帝骂了回来,嫌他多管闲事。后来有人告发说他是其中一位孺子的伯父,上书是有私心的,于是他就被彻底嫌弃了,远远地打发到偏远之地做官,那位孺子更是未得宠便失了宠。

接着就有小道消息说,皇帝与太子都希望能先得一位嫡出的皇孙,因此后者才没去找其他侍妾,即使是林良娣那里,事后也是赐了药的。

这消息传出来的时间有些微妙,因为郑家正好在近日将长年养在老家的一个十四岁大的庶女接了回来,还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只是没过两日,便传出消息,说皇后娘娘亲自召了郑家的这名庶女进宫接见,十分喜欢,当即便将她指婚给了娘家姚氏的一个中了举人的偏支子弟。郑家庶女出宫还家后不久,便有宫中使者送来了郑贵妃娘娘为她添妆的首饰。

郑家无奈应下了婚事,专心先操办起长女的婚礼来,同时送信给正准备上京的家人,让他们不必再带上其他庶女了。有些事,先不必忙着做,日后再做图谋也是可以的。

这些小道消息虽然都是勋贵高门之家的阴私,但不知何故,居然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有些晓事的人家,便在怀疑这是有人在背后算计郑家,不然,为何他们才有了动作,立时就传得众人皆知了?只是宫里的反应,又叫人不得不多想,也许这算计郑家的,正是皇家?

皇上可是对郑家有所不满了?郑家虽是太子舅家,但手里已经有了军权,心却越来越大了,如今又要与东平王府联姻,皇帝对东平王府的不满谁都看在眼里,说不定皇帝心中已经开始防备郑太尉了吧?在这种时候,郑太尉还企图送女入东宫为妻,简直就是触怒圣颜之举!

也有人说,这是皇家做给东阳侯府与沪国公府看的,毕竟北疆告急,如今能在北边打胜仗的将顿,就只有他们这一系的人马了。

这种猜测才一传开,便顿时引发了京城内外的一阵小惊慌。莫非北边真要开战了?

不过这阵小惊慌并没有持续太久。二月十五,正值花神节,皇后娘娘在宫中开起了赏花会,宣各家王府、勋贵女眷及命妇入宫参加,到了第二日,又有几家王府在各自的花国里筹办起赏花会,四处派帖子请客,俨然是一片太平盛世的气象。

侍郎府中,文娴、文慧与文怡都受到了路王府小都君朱暖的邀请。

文娴在多日之后终于接到了来自路王府的帖子,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暗暗心喜不已,告诉自己之前的一切担忧都是多余的,其实是因为要过年了,路王府事情多,没顾得上她罢了。由于太开心了,她连文娟因为没收到帖子而生气都没汪意到。

文怡倒是很平静,专心看了看帖子上的内客,抬头看向前来送帖子的婆子,问了几句话,得知阮家姐妹、龙家、查家以及李家的小姐都受到了邀请,心里倒是十分欢喜,又有机会再与朋发们见面了!

文慧却盯着那帖子发了一会儿呆,方才板着脸看向那婆子,问:“郑家小姐可有收到帖子?!”

那婆子微笑答道:“是,郑家两位小姐都在京城呢,小郡君都送了帖子去。

这话一出,不但文慧,连文娴、文怡,还有于老夫人、蒋氏、文娟文雅以及蒋瑶等人,都愣住了,接着其他人便立时将目光投向了文慧。

那婆子这时却又添了几句:“还有东平王府的世子,以及柳尚书家的少爷小姐们,全都得了帖子呢!小的刚刚从柳尚书家里来,柳夫人还说,几位少爷、小姐是必去的!”

众人的脸色更微妙了。

文怡轻轻咳了一声,悄悄拉了拉蒋氏的袖子。蒋氏这才醒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赏了那婆子一个厚厚的赏封,吩咐古嬷嬷把人送走了,然后回过头来,有些手足无特地对于老夫人道:“婆婆…,赏花会那天…不如让慧儿告病吧?”

“不行!”于老夫人断然否决了她的提议,“你没听见么?柳家的人那日也要去!前些日子我们才送了信去柳家,说六丫头已经好全了,可以开始筹备定婚的事了,若是这时候让她告病,柳家会怎么想?!”

蒋氏眼因一红,看向女儿,几乎要掉下泪来。她何尝希望让女儿错过这次赏花会呢?自从女儿被禁足,她盼着女儿能出门交际,不知盼了多久,只是“若东平王世子与郑丽君等人都要参加,那女儿还真不如不去的好!虽然有可能引起柳家侯会,但那好歹也是亲戚,只要过后想法子解释一下,还是可行的。

文怡瞥了文慧一眼,小声道:“六姐姐怎么想?其实…路王府花园大得很,姐姐只需要与我们一起走动,不要上前与其他人打招呼,要避开也不难。”

文娴则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方才没回绝,到了那天才说不去…好象太失礼了些,会不会得罪路王府?六妹妹还是去吧,安安静静地与我们在一处,别惹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