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她语气中的笑意已经丝毫不见,声音也是越来越低,竟有种黯然神伤的感觉。

萧皇后看了看她,不禁惘然。她知道南阳公主为什么感伤。

人家没牙老妇都可以高高兴兴的再嫁,而她南阳公主仍算得上是如花美眷,却要终日心不存尘地面对着青灯古佛,心里当然会有少许不平的了。

想到这里,一股辣味儿涌上了萧皇后的喉头,接着便像火一般散了开来。要说不平,自己也应该感到不平罢。人家和自己一样的年岁,又老成了这个样子,仍然可以再嫁。自己仍然貌若二八佳人,为什么这么扭捏呢?

要说名声…自己已经再嫁了几番,要珍惜名声也轮不到现在,人家可是守了二十年节操的,说再嫁就可以再嫁,不比自己更丢名声…

萧皇后从臆想中醒来,忽然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真是寡廉鲜耻。

没办法,看来自己已经彻底疯狂了。套用一句粗俗的老话:老房子失火了,救不了。

老妇一旦思起春来,要远比大姑娘小媳妇们厉害得多。

但是她还牢记着李世民那句“叫她离远点”的话。虽然心里已乱,但她还不至于不顾一切地送上门去。

对于女人来说,自己送上门去是最愚蠢、最可耻的。

正因为她这个“老房子”是在“认真地着火”,所以她绝不会作愚蠢和可耻的事情。

一同被李世民冷落的,还有杨妃。不是因为上次“孩童打闹”事件里表现不佳,而是因为她不懂得如何真正地作个贤妻。

她曾经神经质地对萧皇后埋怨,说山东发生蝗灾,李世民颇为劳心,却只喜欢和长孙皇后商量,就好像宫里只有她会作老婆似的。

杨妃主动地去宽慰他,他也只是敷衍地听着,很快就打法她走人——就好像听她说话很浪费时间似的。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389)

萧皇后是知道长孙皇后的贤德的,也是知道杨妃说不出什么利国利民的话。

若在平日,丝毫不会觉得意外。

此时她却也莫名其妙地吃起飞醋来,暗暗在心里责备李世民:就算我们这些女人没有你的长孙娘娘有见识,连说几句话都是不许的么?

若李世民仅仅是因为忧心国事,来不及见她们也就罢了。偏偏他又和女人扯上了关系。

可能是因为山东蝗灾刚止,他心情过于放松,事情便不羁了些。

听说他某日出宫,偶遇一姓郑的女子,对她很有好感——他们怎么遇上的就不得而知。

听说这个花边新闻的太监宫女们兴奋过度,早已把这件事编出了无数个版本了,真相已经湮灭无踪。

反正李世民是对她颇有好感,准备把她召进宫里。

不知怎么回事,这件事被魏征知道了。他认为不按礼制增损后宫,易开淫靡之风。

现在社稷初立,即使按礼制普选宫女都是不妥,更何况私纳民女?便在李世民面前固谏不止,硬是让李世民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魏征是近臣,但连这种事都能快速知道实在蹊跷。

而且连皇帝的后宫都要管,也实在管得太宽了。所以大家就怀疑魏征和这位姓郑的女子有什么私情①。

萧皇后听说李世民又心属别的女人,不禁感到很受刺激。

连宫女太监们关于魏征与此女子关系的不负责任的猜测,也是一听就信——女人在嫉妒的时候,最容易相信谣言。

想着李世民迫不得已,忍痛割爱的可怜相——这就完全是想象了,她不禁对他心生鄙夷,觉得他非常的可笑,也感到很受侮辱——原以为他对她是认真的喜欢,甚至可以称为爱,一转眼却又心属别的女人去了,还为她深深为难(豪无根据的狂想),这算什么?

一股找他问个明白的冲动像毒蛇一样在萧皇后的心里钻来钻去。

她被这条毒蛇搞得心慌意乱,几乎下一刻就要冲出宫去。光是压制这种冲动就已经让她精疲力竭,杨妃却还要给她添事。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390)

杨妃缩着头,弓着腰,锁骨高高地隆起,卡在脖子下就像一副枷锁。

她像只猫一样轻手轻脚地走近萧皇后,像个黏人的孩子一样靠在萧皇后的背后,祈求似地说:“母后…帮我去解释一下好么?我本来想自己去的,但是我不及您老练…我怕我会惹他生气…”

萧皇后知道杨妃要她去见谁,身体顿时僵硬了,不耐烦地、甚至有些恼怒地说:“我去就能没事了么?你又怎么得罪他了?”

杨妃的脸上漫起一股灰色的红意,怯怯地说:“是啊…我是有些不小心…当初劝他把那姓郑的女子放了的,除了魏征之外,还有我…”

这阵子萧皇后自己心里乱着,因此没有怎么主意她的行踪。以致于杨妃跑去李世民那里“劝谏”,她都不知道。

哼。萧皇后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她为了争宠,开始学贤臣直谏了么?估计仍因为吃醋吧。

说是劝,说不定就是大吵大闹。李世民没把郑氏女子放掉的时候,她心里别着一口气,不觉得怎么样。但等到目的达到,这口气消散之后,才惊悟自己的行为很过火,要自己去道歉,又怕错上加错——萧皇后发现自己简直要变成老妖了,任何人的心思都是一猜就透,却偏偏猜不透自己的心思。

她现在的心倒定了,却是坚定地要去李世民那里惹事。没办法,老房子着火,没的救了。

萧皇后来到李世民那里的时候,李世民正坐在龙椅上发怔。

他以一种罕见的慵懒姿态靠在椅背上,也跷起了二郎腿,看起来微微有些玩世不恭,却也有几分潇洒不羁。

萧皇后见他这幅模样,心里涌起心动和鄙夷相混合的悸动。她微微低头,冷笑着走向李世民,乌黑的睫毛落蕊般垂下,挑起无限冷艳。

她微微低头,冷笑着走向李世民,乌黑的睫毛“萧娘娘因何事而来?忘了朕对你说的话了么?”李世民看也没看她一样,声音却明显因紧张而僵硬。

“杨妃今日向奴婢哀告,说她近日因不懂进谏之法,不小心触犯天颜。奴婢是代她来谢罪的。”

萧皇后的脸上满是冰冷的笑意,倒像冰雕一样冷艳无双。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391)

李世民感觉到了她的怒意,冷冷一笑:“那娘娘您这是要继续无状?”

不知为什么,见萧皇后为自己吃醋,他倒有一阵莫名的激动。

“陛下的话奴婢承受不起。”

若在平日,萧皇后应能察觉到危险——君王发怒了还不是危险么?可是现在,嫉妒和恼怒已经让她失去了理智。

“奴婢是生是死,是来是往,全凭陛下决定,怎敢出言无状?”

萧皇后的笑容就像凝在冰雕上的胭脂:“只是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却为了臣下如此自苦,虽然圣明,但似乎有些不值!”

她现在已经是赤裸裸地向他寻衅了。她本该是来找他问个明白的,现在却像是要找他吵架,实在是偏离了她的初衷…

哼。萧皇后在心底冷笑了一声,感到一个冰柱般的东西在心尖上迅速凝结:什么找他问个明白…找他能问明白么?

李世民果然被触动了,微红的嘴角高高地扯起,露出唇下已经紧咬在一起的牙齿。他的牙齿白若珠玉,此时竟似乎在溢着寒意。

“哼,说得好。是生是死,是来是往,全在于我。不过您是不是少说了一句?”李世民站了起来:“是不是还要加一句爱与不爱呢?”

目光陡然明亮了起来,方才懒散的神色一扫而空。他直盯着萧皇后,目不转瞬地盯着,似乎凭眼神就可以把她吞下去。

他的心底有股岩浆般的热流在蠢动,似乎是怒,又像是情欲。他也一直在控制自己不要作出愚蠢的事情,现在却无法继续控制了。

萧皇后听他说出这句话后,吓得头皮都麻了,身体也在这一瞬间浸满了寒意。

可是在寒意之后,却有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到她的心口中去,身体的其他部分似乎更寒,却似乎也滚热了起来。

有时候,寒到深处就是热,热到深处就是寒。是热是寒她已经分不清了。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兴奋。

她的意识似乎已经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叫她快点逃,另一半却叫她一定要留在这里。

她更倾向于留在这里。她知道这样可能会引发塌天的麻烦,但她非常想要一个了结——是该了结的时候。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392)

李世民发现萧皇后的脸上现出异常矛盾的神情,看她便看得更加仔细。过了片刻他便不再想审视她。因为她脸上这思想交战的神情也很美。就像一道瑰丽的火和绚烂的冰在相互绞缠碰撞,不时撞出幻艳的光彩。他眯起眼睛欣赏着,狭长的美目里透出邪魅的暧昧。

他轻轻地把手放在萧皇后的肩上,乍一触摸竟感到如火般热。

他也没想到自己碰到萧皇后的身体后竟会如此激动。

既然如此,他倒出奇地冷静了下来,平静到随意地对在一旁侍立的宫女太监说:“你们先下去吧。”

宫女太监们一直如雕像般地站着,听到这句话之后才回复成了活人,迅速地鱼贯而出,走在最后的一个还特意关上了门。

有人在的时候萧皇后没感到什么异样,见他们走了倒浑身不适起来,不由自主地把李世民的手从肩膀上推了下来。

对她这个动作李世民并没有感到诧异。因为他也感到了莫名的不自在。

“看来您的思维还很清晰啊。”李世民冷笑着说:“我该怎么称呼您呢?岳母?表婶?”

有时候男人就是这么怪。在追求爱人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顾,等到美色唾手可得的时候却要顾东顾西。

他似乎到现在才真正意识到以他的一贯声名,若与萧皇后闹出什么花边新闻,将造成多么坏的影响——若他一贯声名狼藉倒也罢了。

有时候人越是优秀,就越错不得。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想过退缩,只是莫名地愤懑,也不知道愤懑谁。可在对方眼中,却摆明了是要退缩,还是满腹怨言地退缩。

一听他这话,萧皇后的心猛地揪紧了,接着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几乎要大骂出来。

若是以往,她恐怕会转身便走,此时却迟迟挪不动步子。她现在的感觉莫名其妙。虽然能清楚地感觉到怒火在胸中涌动,但出奇的有耐性。

“怎么称呼奴婢,全在于您。”她微笑着看着他,笑容很温柔,却微微带了些攻击性。

她说这句话分明是想把问题全抛给他。不知不觉中,她与李世民的谈话又变成了博弈。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393)

“可是我想知道你的意思。你准备让我怎么称呼你?”李世民没有这么好降服,逼近一步又把问题抛还给了她。

博弈的双方是要保持一定距离的,但是他们的距离已比刚才拉近了。

因为他对她的称呼不再是“您”,而是你。他就这样一步步紧逼,逼着她表明态度。

他现在才发现,他对萧皇后一直躲避他的热情非常不满。因此,他现在要她主动来说。

听了这个问题后,萧皇后的心头微微一颤。这个问题让她非常为难,却也感到一热流直冲入她的心中,激得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几句话就滚烫着抵在她的喉咙口。几乎马上就要跳出来。然而理智仍冰冷地横在她的心头,任何热度碰到上面都会垮散消失。

“我也是你臣下的姐姐啊。你怎么会不知道怎么称呼我呢?”她怯怯的,因为怯懦,而显得有些谄媚。

然而李世民并不愿意就此放过她,而是冷冷一笑,继续紧逼:“你这是避重就轻么?骗自己很有趣么?”

萧皇后的脸涨红了,也被激怒了:“那事实如此,你在称谓上绞缠不清又有什么用呢?这不也是自己骗自己么?”

“是吗?”李世民冷笑着转过身去,脸上的笑容已经没了笑意,倒像只是嘴角在痉挛:“在人世间,有时称谓就是一切。身份、地位,甚至一个人和其他人区别开来的特征,都是由他的称谓决定的!”

这句话虽然说得很隐秘,但也暴露了他内心深处最担心的问题。

如果他与萧皇后之间只是爱与不爱的问题,他就不用这么烦恼了。最大的问题,就是爱了之后该把她摆在什么位置。这个问题之前他没有认真考虑过。

因为那个时候刚对萧皇后动心,满心都是躁动。等到他发现自己对萧皇后是认真的喜欢之后,才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确该认真考虑。

不切实际的承诺只会给她带来不幸。可是他忽然觉得这样说倒像他什么都给不起似的,顿时恼怒了起来——对自己勃然大怒。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394)

“哼,哼哼…”萧皇后骇然地看着他,大声冷笑起来,一面笑肩膀一面在用力的抽动。

李世民这句话把她彻底惹怒了。李世民的脸在她眼里仍是那么的英气逼人,她却觉得他是那么的怯懦可笑。既然已经被彻底惹怒了,她也就顾不得什么了。

她冷笑着绕到李世民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朗声说道:“既然你这么看重称谓,我就告诉你该怎么叫我吧。在我看来,我们充其量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罢了。你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么?”

这句话从她嘴里蓬勃而出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烫得慌。她这是在表明她可以不要名分,甚至可以什么都不要。不仅是在表明态度,还是在火辣辣地示爱。

她被自己的大胆吓懵了,心里却非常平静。反正已经怯懦被动一辈子了。就算是闯祸也好,就让她在暮年大胆一下好了。否则,这辈子也等于白过了!

这句话让李世民很是震撼,也感到很汗颜。她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他还是犹豫不接的话,岂不是连一个男人都不是了?虽然他知道,并不是她什么都不要,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但任何男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激将。他盯住她那对在他眼中已经变得非常刺目的美眸看了看,忽然一把把她拉到他怀里,狠狠地吻上她嫩红的唇瓣。

他是如此的用力,萧皇后被他拉得一头倒在他怀里。

撞到他坚实的胸膛上时不禁感到一阵眩晕。头虽然有些晕,心里却更兴奋了。满心的欢喜似乎都被这一撞激化了。然而就当她仰头闭目准备享受他的吻的时候,却发现他给她的并不仅仅是滚热的唇瓣。

他竟然是在咬她,用力地在咬。萧皇后感到疼痛之后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却也因此兴奋得浑身发抖。她也开始咬他,却不是为了报仇。

她心里所有的感情都在这一刻迸发了出来。舌尖沾上嘴唇破皮后的微血,忽然感到自己已经不再受任何束缚。其实她也可以狂野。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或者说,是一直没有一个男人能唤醒她这种热情。她的确没有爱错。若是连自己的热情都发现不了,还不真枉活了一世?

他们紧紧地搂抱在一起纠缠着,忽然用身体填上对方身体的沟壑。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395)

萧皇后感到一股烈焰从她内心深处迸发出来,把她这座“老房子”彻彻底底烧成了灰烬。

然后在灰烬里诞生出一个新的她来。是啊,是该转变了。那种压抑痛苦,怕东怕西的人生,已经不能再要了。虽然转变可能迟了些,但也不算太晚。

即使是夕阳,有时也能发出异常炽热和瑰丽的光芒。

疯狂过后两人都静默了,就像两座静默的深潭。然而即使深潭表面看不到波浪,仍有看不见的细纹在黑暗中无声地荡漾。

萧皇后微眯着眼睛看着李世民的头靠在她赤裸的肩膀上,饶有兴趣地数着他黑亮的睫毛。

她现在简直觉得他的睫毛都一根根完美无缺。即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至于如此吧。

她暗笑自己。接着发现他的肌肤是如此的年轻,似乎还有很多活力没有焕发出来,心里又不免一阵抽痛。

这个时候,她更怕老了。虽然她已经抓住了幸福的尾巴,没有了遗憾,却希望能把它抓得牢一点。

她到现在才明白女为悦己者容的真正含义。

以前的她不是为悦己者容,充其量是以美色保命,或者是向命运示威——饶是你让我悲苦万分,却无法让我老丑一分。终于体会到为悦己者容的甜蜜含义后,她感到一阵溪流涓涓的喜悦,却也感到一种纵深如心的微酸。

“你今天留在这里么?”许久没开口的李世民终于再度开口。脸上的神情却有些矛盾。他知道这样不行。他们已经心照不宣地准备作秘密情人。如果她在这里留宿的话,说不定一下就尽人皆知了。但仍是想问问。

“不行的吧…”萧皇后坐起身来,夕阳的余辉把她玲珑的玉背照得几乎要发出金光来:“我可是受杨妃所托,前来劝你的啊。如果她看到我在你这里一夜不归,她会怎么样想?”

说到杨妃,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都觉得愧对杨妃。李世民以前干过不少更缺德的事情,心里的愧疚并不如何浓烈。萧皇后却不一样。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396)

一来她这辈子没作过什么愧对别人的事情,脸皮并没有锻炼出来。

二来因为她也是女人,知道女人被丈夫背叛的感觉是什么,因此对杨妃格外感到愧疚。

三来论辈分她是杨妃的母亲,身为母亲却作了最对不起她的事情,这份愧疚自然更深了一层。

但是现在再愧疚也没有用了。作了就是作了。她唯一能作的,就是坦然面对自己所作的事,而且她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是在犯错。

因为她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

想到这里,她像给自己打气一样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没想到感到一阵麻木的疼痛。

她此时才想起自己的嘴唇已经被李世民咬破了不少处,不禁揶揄地笑笑:“你看看你,把我的嘴唇都咬成这样了?你要把我吃了么?”

李世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也笑了起来:“我也是一样啊。我也要问你,你想把我吃了么?”忽然想起她这样回去可能不便,关切地问道:“你这样回去没关系吧?”

萧皇后微微一怔。心里忽然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感觉。

李世民见她发怔,怕她以为自己只是害怕杨妃发现,不禁着了慌。

他是害怕杨妃发现,却不是为了自己。他是怕她在杨妃面前无法作人。

他想为自己辩解,又怕显得对杨妃薄情寡义,不由得犹豫不绝。

萧皇后并没有注意这句话。她担心的也只是若杨妃发现,她无法作人。

她下意识地按着唇上的伤口说:“没有关系…现在天晚了,她看不清…回去拿胭脂遮一遮,再去见她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忽然发现自己有磨蹭下去的意思。没想到她竟也想继续呆在这里。但是愿望不能代替理智。

萧皇后先回到自己的住处,抹了很多胭脂在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