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韵,陪我出去一趟。”司云出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那一张纸条收入了衣袖下。心中,在那一片刻的时间,已有了一番计量。

菡韵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府门外的士兵,在司云出与菡韵出去的那一刻,一如昨日询问去向。

司云出没有答,直接跃身上马,就与菡韵两个人一扬马鞭,绝尘而去。同时,勒令士兵不许跟着。

·

岭南六省十八寨中的——封灵寨,城池外的那一座沿岸山坡上,司云出按着飞鸽传书上的地址,很快便找到了赫连苍一行人。只是,曲妃颜并没有跟在赫连苍的身边。看赫连苍的样子,伤的不轻,似乎还中毒了。而依赫连苍的武功,这世间,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伤了他。

空旷的山坡上,右面,临河域。湍急的河流冲击礁石的壁面,荡漾起白色的浪花四溅,壮阔非常。

一时间,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而站。翻涌的衣袍,肆意飞舞在半空之中。菡韵与赫连苍的那一行侍卫,无声无息中,早已经悄然退了下去。

赫连苍望着司云出,几步的距离,却似乎,隔着茫茫无边的苍海。

司云出亦望着赫连苍,几步的距离,却早已经将两个人泾渭分明的划分了开来,难以跨域。

许久,又或者不过刹那,赫连苍淡然一笑,用云淡风轻的笑容掩盖了眉宇间那一丝因身体伤痛带起的褶皱。黑色翻涌的衣袍,带着沙沙声响,“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漆黑深邃的眼底,是含着一丝温柔的,一丝异样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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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赫连苍,你知道的,其实,我并不想我们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

“是吗?”淡淡反问。下一瞬,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底的温柔顷刻间尽褪,语气猛然一转道,“可是,当初是谁那般决绝?司云出,若说我赫连苍心狠,那么,你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衣袖下的手,伴随着话语,一寸寸收紧。但面上的神色,却始终分毫未变。到了今时今日,他悲哀的发现,他对她的在意程度,有增无减。不知有多少次,他竟希望一切可以从头再来。

“可是,又到底是谁,让我会那般的决绝?”

她反笑,这一刻,有些恼怒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过来指责。好像,他全是没有错的。

赫连苍闻言,再早以前的过往,骤然一下子狂涌入了脑海。是谁?到底是谁呢?是他呀!今日的这一切,完完全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下一刻,一直强压制在喉间的那一口鲜血,抑制不住的吐了出来。

司云出明显一怔,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心中,倏然闪过一丝担忧。于是,就快速的迈步走了过去,“你怎么样?”话落的那一刻,她的手,已经把上了他的脉搏。

赫连苍顿时反手一把扣住了司云出的手腕,“云儿,你今日前来,还是担心我的,对吗?”

司云出不料,待要抽手的那一刻,却已经来不及了。如此近的距离,她甚至还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那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气息。只是,那气息,却再拨动不起她的心湖。确实,在看到飞鸽传书的那一刻,她是有些担心的。但之所以前来,更多的却是为了另一件事,为了另一个男人——祈陌!

迅即,司云出抬头,对上赫连苍希冀的眼睛,“不,赫连苍,你错了。我来,是为了陵国。”

赫连苍不信,低头审视的锐利目光中,迫切想要在司云出的瞳眸中找到一丝自己的痕迹。但,她明明望着自己,瞳眸中映衬出来的,却是另一道身影。

一刹那,赫连苍扣着司云出手腕的手,风驰电掣般反射性松了开去。

司云出趁机将手收了回来,负于身后。平静的神色,看不出一丝感情。一双凤眸,波澜不兴,语重心长道,“赫连苍,两国之间的战事,才刚刚平息不久,你又为何非要再度挑起战乱呢?天下的百姓,他们全都是无辜的。这么多年来,也该让他们好好的休养生息了。”

“你想要劝我退兵?”他嗤笑,一语点破她的真实意图。

司云出点头,并不掩饰,冷静道,“赫连苍,再这样下去,我敢保证,败的绝对会是苍国。赫连苍,我真的不想有一天与你在战场上相见。”

“你决定帮祈陌了?”赫连苍望向司云出的眼睛,面无表情。

下一刻,就在司云出点头的那一刹那,赫连苍的另一句问话,已经落了下来,“是不是你?”

没头没尾的话语,令司云出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凝眉间,只听赫连苍语气不变紧接着道,“是不是你将消息传给颜儿的?”话音刚落,一双强而有力的双手,已经一把扣住了司云出消瘦的肩膀。低头,赫连苍再一次认真的凝视上司云出的眼睛。认认真真的凝视,不愿错过她眼中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变化。

司云出拧了拧眉,不语…

赫连苍这一段日子以来,一直怀疑是司云出将消息传给曲妃颜的。尽管,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却希望这是真的。不然,又会有谁对陵国的情况那般的了如指掌?谁又能将祈陌下的命令,在第一时间准确无误的传出去?可是,这一刻,清清楚楚望着面前这一双闪过迷茫的凤眸,赫连苍知道,是自己猜错了。

身上的毒,早已经发作。在面前之人到来之前,便已是强撑。

慢慢的,赫连苍的喉间,再次涌上来一口鲜血。旋即,忍不住一个侧身,便难以抑制吐了出来。面色,苍白如纸。

司云出在刚才的那稍一把脉中,已经清楚了赫连苍此刻的情况。对眼下的局面,也完全可以猜测出一二,“是不是那个清风寨的寨主?”

赫连苍没有回答。但他的缄默,无形中又已经给出了答案。

“是那个清风寨的寨主伤了你?也是他对你下的毒?”司云出语出肯定,心中,暗自庆幸当日自己与祈陌没有妄动。只是,一时间对那一个寨主,不觉又多了一分好奇。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赫连苍依然没有回答,不甚在意的一把拭去看唇角残留的那一缕红色鲜血。当日,他败给了那一个妖冶的红衣男人。事迹,也因此败露。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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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小邺与小兰花?”当日,司云出要剑兰去接他们几个人,再将他们几个人先送去百花宫去。可是,剑兰却很快的派人传回来消息,说小邺与小兰花不见了。

她知道后,立即派了人四处寻找。可是,时至今日,也始终没有他们的消息。

赫连苍颔首,淡漠的语气却隐着一丝宽慰,“他们很好,那一个人对他们不错,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谢谢。”谢谢他将这一个消息告诉了她。而,短短的两个字,却又将那一份疏离给带了出来。到了今日,早已是物是人非。或许,更早以前,已是如此。

接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寒风,席卷在周身,将人的温度悉数带走。

而赫连苍的面色,在这一过程中,越发的苍白。同时,呼吸也渐渐的加重起来。毒性,再难以压制。生命…

司云出将这一切尽收入眼底。心中,在最初看到飞鸽传书时的那一丝担忧,霎时,如蔓藤一般不断的缠绕了上来。原来,真真实实的看着他的生命面临危险,她根本做不到冷眼旁观。半响,眼前,忽的一亮。心中,已有办法解开赫连苍身上的毒了。于是,快速询问道,“你的那一行侍卫中,可有谁是会水性的。”

赫连苍一愣,不明所以,“没有。”

司云出闻言,眉宇轻微皱起。稍稍的沉默后,再次把上了赫连苍的脉搏,

旋即,缓缓一笑,笑容诚挚,“我会。”她的水性,一贯是比较好的。只是,这么多年来,因为身上寒毒的缘故,她都尽量避开碰凉水。

话落,目光落向浪花四溅的岩壁。

赫连苍慢慢的明白过来,一把扣住了司云出的手,“我立即召人过来。”

“来不及了。你身上的毒,恐怕是拖不到那个时候。”赫连苍身上的毒,毒性,非常的猛烈。再加上赫连苍受伤,更是加快了毒性的发作,“檵木草,一般都能在水底找到。再配上我的血,一定可以解开你身上的毒。”而为什么她的血能够起到如此功效,那还是因为祈陌。

那一个人他不知道,在他第二次喂食她饮他血的时候,她就已经恢复味觉了。

而他既然不想让她知道,又有意隐瞒着不告诉她,于是,她也就故意装作不知。心中,她想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一生一世都陪着他。

“你身上有寒毒,受不得一丝凉。”

赫连苍阻止,如果见到她前来的那一刻是欣喜的话。这一刻,已是震动了。

“我的身体,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关系的。”司云出浅笑一声,神色异常坚定,已是做下了决定。

·

当身体,完全浸入了冰冷的河水中时,司云出抑制不住的浑身一颤。但最后,却是暗自咬了咬牙,快速的沉了下去,去水底找寻那檵木草。

赫连苍站在岸上,这一刻,震动的心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何种感觉。

片刻后,司云出浑身湿透浮上岸来,扶着岩礁连连的喘息了一下。面容,不知不觉已经染上了一丝苍白。赫连苍蹲下身,一把握住司云出的手,“算了。”

“没事,我再继续找找,一定可以找到的。”司云出摇头。

“为什么?如果我死了,祈陌就可以一统天下,你也不需要再有那担心,为什么还要救我?”

他牢牢的握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那不自觉加重的力道,昭示着他是何等的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夕阳的光线,无声无息的向着这边拂落过来,他屈膝下蹲的高大身影,将还浸在水中的她完全笼罩。她仰头,对上的,便是那一双再熟悉不过的漆黑眸子。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呢?明明前不久,他还想要杀她。明明这么多年来,他是那般的对她视若无睹。明明,他的存在会带来以后无法预知的战乱,明明…

司云出闻言,顿时,也忍不住扪心自问。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可是,他不是别人,正是赫连苍啊!就单单这三个字,便足以让她不论何时何地都出手救他。

“你曾说过,只要有你在的一天,你就会保护我,不让任何人伤害我一分一毫。我也曾说过,只要有我在,我也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微微一顿,轻轻一叹,“或许,你已经忘记了当年的承诺。可是,我却永远都记得。记得从小到大,是你护我,陪着我。”

话落,她笑着掰开他的手,毅然再一次沉入了水中,毫不犹豫。

当年,都还不过只是懵懂的孩子。那一段纯真无忧无虑的岁月,曾是她生命中最美的存在。

所以,即便当初的祈陌,有多么的好。可是,她就是喜欢一直陪着她、保护她赫连苍。喜欢他为了自己而捉弄了自己母亲后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喜欢他深夜跑出去练剑,还故意拖上一个她在旁边看着。喜欢他烤了兔子却说不喜欢吃强塞给她的样子。喜欢上山采药时,他走在前面,再回头伸手拉她。喜欢过小溪时,他褪下鞋子让她拎着,背着她过溪。喜欢下雨的时候,与他一道折一张荷叶带在头上,然后,双手支额并肩坐在门沿。喜欢他认真的望着她时,说‘我会保护你’…

母亲的责骂,母亲的鞭打,她曾一度不知道什么是‘笑’。

那青梅竹马走过来的日子,那美好的过往,即便今时今日世事变迁,亦无法调度它的色彩、磨灭它的存在。

——所以,赫连苍,你问我今日为什么会救你,笨蛋,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怎么能眼睁睁的对当年那一个说保护我的大哥哥见死不救?

——我只是有些悲哀,悲哀我们竟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眼眶,忽然不知不觉有些酸涩。于是,努力的睁眼,任由清透的河水将酸涩冲散。

赫连苍怔在原地,脑海中,蓦然划过了当初说那一句话时的情形与画面。那个时候,他曾用自己的生命发誓,他决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分毫。

可是…

究竟是谁令她遍体鳞伤?

又究竟是谁,狠心的想要…想要置她与死地?

她说:当年的承诺,她永远都记得。

可是,他呢?

昨夜的一场大雨,让今日的晚霞看上去格外的绚丽。

他蹲在原地,一动不动,如一尊雕像。高大的身影拖延在碧波水面上的影子,随着粼粼波光闪动开来。

许久许久,赫连苍深深的闭了闭眼。有史以来第一次这般放任过往的画面,占据自己全部的脑海。她的一颦与一笑,她的挑眉与眨眼,她的…

司云出努力的找寻着要找的东西。

同时,也将水底深处精心布着着的阵法审视入眼底。

良久,一只紧握着“檵木草”的手,猛然破水而出。紧接着,是那一张熟悉的脸。

她笑,欣喜的笑容映衬着美丽的晚霞,渀佛得到了全世界那般开心。粼粼波光闪动的光芒,跳跃的洒落在她的容颜之上,“我找了。”这一刻,过往的一切,似乎突然间远离而去。她依然是那一个为了他倾尽一切的女孩。她望着他,他亦只是当年那一个保护她的大哥哥。

赫连苍深深的望着水中的人儿,深深的、深深的…

这一刻,这些年来的一切,都已经随波逐流、烟消云散。她没有记仇,而他…我会保护你的。

漆黑的瞳眸,一时间,各色各样的感情一一划过。最后,终沉淀为了最初的那一抹真挚。他也笑,“司云出,其实你该舀起剑,狠狠的报复我。”

“你知道,我是一个不喜欢恨的人,我不喜欢将时间花费在那无关紧要上面。”

“…”他不语,似是了然。然后,伸手将她拉上了岸。而久蹲,让赫连苍在起身的那一刻,眼前,不可避免的闪过了一阵阵眩晕。一口鲜血,便又涌上了喉间。

往往,在生死之际,一切的恩恩怨怨都会变得很渺小。而人的视野,也会在那一瞬间变得异常开阔。而这,只有真正经历过了的人,才会明白。

司云出从不曾恨过赫连苍,这一刻,她无法控制自己为面前之人担心。双手,一把扶住他。

夕阳西下,自那一年后,他们似乎还是第一次这般平静的坐在一起,坐在河水猛烈拍打岩礁的壁岸上。晚霞,将两个人的身影拖延在身后。

“我以为,我这一次必死无疑。我飞鸽传书给你,却并未抱任何的希望,也并未报希望你会出手救我。云儿,你知道吗,在死亡迫近的那一刻,我最想见的人,是你。”

“…”

“云儿,我们终于又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了一起。可彼此,却早已非当初的样子。”

“赫连苍,生命有时候真的很宝贵。天下的百姓,他们也都有自己最想要见的人,最想要守护的人。战争,统一,权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终是自私的。那一刻,我想过救你的后果,可是,我却依然想要救你、一定要救你。所以,以后,若真有一天,我会站在他的身边。”

“…”

“赫连苍,曾经,我爱你,是用我的生命在爱,真的。”

“可是,如今,我爱的人是祈陌。我爱他,也是用我的生命在爱。现在,对我而言,他就是我的一切。”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看夕阳晚霞,只隔着一步的距离。而出口的话语,并不交错在一起。似乎,他说他的。而她,说她的。只是,她却已明白了他的叹息,他亦明白了她的心。

曾经的美好,到了如今,也只能存在在曾经。终是,再也回不去了。

赫连苍静静的望向前方的河域,望向天边渐渐沉落下去的美丽晚霞。似乎,在那天之涯山之巅,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那两抹牵手而行的小小身影。

·

当夜,司云出发烧,着凉了。

躺在床榻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菡韵端着药进来,在床沿落座,忍不住有些担忧的道,“宫主,你怎么能下水去帮苍帝找药呢?你可知,这有多危险?若是陵帝知道了…”

“这一事件,菡韵,别告诉他。”司云出嘱咐,不想祈陌担心。

菡韵不再多话,在司云出喝了药后,为司云出拢了拢身上的锦被,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司云出无法入睡,睁着眼望着头顶昏昏暗暗的纱幔。今天下午,亲眼在河底看到了阵法。一切的猜测,已得到了证实。只是,那阵法,如果她没有看错,是百年前早已经失传的“天水阵”。它的原理,是利用世间万物的相生与相克,令水底的水流互相激荡,最后…

最开始的水灾,并不严重,应该是对方还没有完全的掌控好此阵法。

如今,水灾接二连三的发生,再加上昨天那一场罕见的大雨,司云出轻轻的揉了揉额,再三凝眉之下,却始终不明白对方究竟意欲何为。

·

第二日傍晚。

又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了窗边。笔迹,还是赫连苍的笔迹。

司云出看着,如昨日一般,将纸条收入衣袖下。然后,只带着菡韵一个人出府而去,并不留去向。

波涛汹涌的河域边上,到来的司云出,并没有看到赫连苍的身影。环顾四周,也见到一个人。许久,就在准备要走的时候,却看到了一袭水蓝色锦衣的美丽女子,漫步向着这边行来。

——一举一动间的优雅尊贵,一颦一笑间的妖娆妩媚,不是曲妃颜,还能是谁?

一时间,河水如海浪一般时不时潮涌上来的沿岸上,便只剩下了司云出、菡韵、与曲妃颜三个人。

咋一眼望去,那三道衣袂飘飘的纤细身影,渀佛镌画在山水墨画上的三抹迤逦风景。白衣蹁跹、青衣渺渺、蓝衣绚美。而那清波荡漾的广阔河域,更是为这风景徒添了多礀的一笔。并不逊于昨日的晚霞,染红半边天空,交织出如锦如缎的各色图案。

若有人,在此时此刻远远的望着这一幕,那么,相信他定会惊叹出声!

风过处,飘逸的长发半遮般掩住人的容颜。司云出有些诧异,又似乎意料之中,淡笑,“是你引我来的?”

“对,是我引你来的。云出,真是好久不见了。”曲妃颜在司云出的面前三步之遥处,缓缓站定脚步。亮丽的红唇,随之微勾起一抹弧度,笑容依旧。一袭丝缎蓝衣,腰间用着同色的锦缎腰带相束,将那玲珑有致的身躯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不可否认,曲妃颜一直是美丽的。而这一种美丽,与司云出的素雅截然不同。十指纤纤,轻握交错与身前。

司云出闻言,知道是自己上当了。但面上的神色,却无太大的变化。余光,淡淡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菡韵后,问道,“你故意冒充赫连苍的笔迹引我来此,为什么?非颜,赫连苍他受伤了,此时此刻你不是该好好的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吗?”

“云出,没想到,你还是如此的关心他。”

曲妃颜再笑,但俏丽的眉宇眼梢却让人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浅笑,还是嗤笑。

迅即,紧接着道,“云出,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今时今日的你,究竟是爱祈陌,还是依然爱着赫连苍?昨日那一幕

,真是让我记忆犹新呢。”

“昨日,你也在场?”司云出听着,忍不住脱口一声诧异。

“对,我也在。只是,那么两个人也太‘投入’了,竟谁也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似乎,有些淡淡哀怨的意味。但是,仔细的看,却只在说话之人的容颜上看到了讥讽与嘲弄,再无其他。

司云出抿唇不语。好一会儿后,忽的道,“非颜,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其实,我也很好奇,你究竟爱赫连苍吗?如果爱,你怎么能亲手将他推入那般危险的境地?”

“这个问题,以前,我无法回答你,但是今日,我却可以很清楚明白的告诉你。”

对上司云出的眼睛,曲妃颜一时间不由笑得越发灿烂。这问题,在近日来,她曾不止一次的自问过自己。而答案,现在很清楚也很明了了,那就是…“不爱!”

司云出虽然已隐隐知道了结果,但此刻听曲妃颜这样直言不讳的说出来,还是猛然一惊。

两三步的距离,面对面而站。衣袍翻涌在半空中带起的飒飒风声,清晰悦耳。这么多年来,她们两个人,好像也很少有机会能这样站在一起说话。这一刻,似乎突然间再没有了任何的顾忌,可以心随所欲的说出掩藏在心中的一切,“司云出,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突然下嫁吗?”

“不是两家婚约,再加上皇帝赐婚吗?”

“当然不是!”红唇一勾。轻挑的眉宇间,嘲弄相带,“是因为,你。”

话落,曲妃颜越过司云出,越发向着岸边走去,任由脚下时不时涌上来的河水浸湿双足亦无所谓。

然后,望着前方湍急的茫茫河域,望着河域尽头被晚霞的霞光印染的红色河水再道,“司云出,那你可还知,我又为什么会那么的恨祈陌吗?”似问语,却又似自言自语,并未要等司云出的回答,“还是因为,你!”

“哦?我不觉得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司云出望着曲妃颜衣袂飘飘的背影。淡然的话语,同样含着一丝嗤笑。

曲妃颜没有回头,话语,似回忆,“从小,我便是太师的女儿,身份尊贵、千金之躯。而我,也是与祈陌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会在一夕间爱上了你。”说到此处的时候,曲妃颜的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杀气。迎着夕阳的绝丽面容,亦一闪而过一丝扭曲,“那一年,他前去找你,我跟着他而去。你可知,当我看着他望你的眼神时,我有多想杀了你?后来,我试过,真的试过很多方法想要留住他、想要得到他。可是,都失败了。最后,对,是我勾引的赫连苍。司云出,枉费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是,你根本不知道赫连苍心中真正所求的是什么。”

“难道,你知道?”司云出神色平静的淡淡反问。

但无人看到的心中,却是猛然一震。怎么也没有想到,曲妃颜真正喜欢的人,竟会是…会是祈陌。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但是,努力的回想回想,又似乎有蛛丝马迹可寻。只是,当初的当初,谁也没有留意到那些细微之处。赫连苍他…他竟是被曲妃颜利用了…

“对,我知道。所以,我能够轻而易举的走近他身边去、轻而易举的将他从你身边抢走。”

说着,曲妃颜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笑望向司云出。眉宇间,带着掌控一切的帷然,坦言而语,“在确定赫连苍已经爱上了我之后,我毅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下嫁。然后,我告诉他,我是被逼的,我就是要他恨。娶你,是我求他的。我说,我想要你好好留在他身边,代蘀我照顾他。然,最终的目的,却是要祈陌痛苦。他不是爱你吗?那么,我就是要他得不到手。你不知道,那一刻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的心忽然就不痛了。而赫连苍,司云出,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从那以后,他是恨你的吗?”

“或许,是我太愚笨了,我竟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恨意。”

那一段时间,那一个人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复杂。当时,她还不太懂,只觉得有些奇怪。而她,也压根就没有往那一方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