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裴明泽对自己的心思,如今裴明泽亲口说了出来,沈婠也打心底认定了对方是自己的良人。

一旦认定,她便不想再拖泥带水。

沈婠也晓得实际上裴明泽并非是自己的良配,隔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不少,好比皇帝对裴明泽的猜忌,还有平南侯府一家。

可如今两人表明心迹,往后有再大的困难,沈婠也愿迎难而上。

所以,现在恰好有独处的机会,沈婠打算全盘托出。

她与裴明泽相识六年,从九岁在兰华寺桃花林的初见再到现今,尽管两人相见的次数不多,可情感一事,她既是动了心,那她选择信他。

即便赌错,沈婠也无悔。

一曲《凤求凰》毕,裴明泽含笑看向沈婠。

知晓了沈婠也心悦于他,裴明泽方才心中的紧张也消失殆尽,只余下满当当的对二人未来的期盼。蓦地,察觉到沈婠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心细如尘的他不多时便与沈婠通了心意。

他离开琴案,坐于沈婠身前,神色格外地认真。

“婠婠,你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沈婠颔首,她道:“王爷…”

裴明泽道:“如今唤我王爷倒显生分了。”

沈婠微微一顿,眉梢里有几分含羞之意,她轻声唤道:“恒之。”她记得裴明泽曾在信中提过,他表字恒之。

裴明泽眼里染上笑意。

“嗯,婠婠。”

初次唤出口,沈婠还颇是不习惯,但见到裴明泽温和的神色,沈婠心中不由得有些荡漾,顿时觉得恒之二字极是好听。

她又唤了声,方是进入正题,“我与平南侯府有仇,裴渊恨我入骨。此生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想来恒之定然诧异过为何我一个闺阁女子会与平南侯府结下如此深仇大恨。这其中的缘由委实有些难以启齿…”

任谁也难以相信这时间竟会有重生这等怪事,若不是她亲身经历,恐怕也难以相信。只是这等怪事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且还有裴渊身上,她也只能说这是命数。平日里与恒之书信来往,她也曾试探过鬼神之说,从恒之的态度看来,他也并非一概否定。

沈婠斟酌着要如何表述。

此时裴明泽只道:“但说无妨,我心悦于你,便是心悦于你的全部。”

沈婠得到鼓舞,她沉静下来,缓缓地道:“恒之可信前世今生之说?”

裴明泽眼神微深,似是想起什么,他轻声说道:“世间无奇不有。我幼年在宫闱中,就曾亲眼见过一件怪事。而此事与长公主相关。”

沈婠一怔。

裴明泽道:“想来你也晓得长公主幼年曾得过一场大病,大病之后整个人也大不同以前。原本畏畏缩缩的内向之人在短短半年内便在宫中获得太后与先帝的喜爱,甚至到了现在,长公主也是荣宠不衰。长公主身边有位景嬷嬷,在长公主大病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死了。你可知为何?”

沈婠心里多多少少能猜出长公主也是重生之人,现在听裴明泽这么一说,她倏然有些不解了。

她问:“为何?”

裴明泽道:“人一死,便是知晓再多的秘密也无法说出口来。景嬷嬷死得蹊跷,恐怕是知晓了长公主不为人知的秘密。至于这个秘密,我也是无意中得知。长公主虽是大病一场,但只有景嬷嬷亲眼目睹长公主是死而复生,且言行举止也与先前不大相同。长公主当时并不受宠,先帝与太后也未过多关注,真正了解长公主的也只有景嬷嬷一人。景嬷嬷发现长公主的不妥,欲要禀告太后,只不过途中便被悄无声息地了结了。当时景嬷嬷为逃脱长公主的追杀,曾向我求助过,可惜当时我自身难保。后来景嬷嬷一死,我曾多次暗中观察过长公主。”

沈婠蓦地想起,认识了裴明泽这么久,似乎裴明泽从未唤过长公主一声皇姊。

莫非…

她睁大了双眼。

裴明泽颔首道:“此长公主非彼长公主,你方才问我信不信前世今生之说,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信,且还信借尸还魂一说。”

沈婠道:“恒之的意思是如今的长公主身体仍然是长公主,可内里却不是?”

裴明泽道:“婠婠果真聪慧。”

沈婠很快就接受了借尸还魂这个说法,毕竟自己从某种程度而言也算是借尸还魂了,不过借的是自己的尸罢了。沈婠轻咬了下唇,“恒之可会觉得长公主是鬼怪之物?”

裴明泽道:“既是不曾危害于我,便是全天下都是借尸还魂,我也能坦然受之。”

沈婠倒是被裴明泽这话逗笑了。

“你好生古怪,全天下借尸还魂,这世道定然乱套了。”

裴明泽含笑道:“大乱也罢,最要紧的是我知婠婠你在,即便是借尸还魂也无妨。”

这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沈婠的脸颊微微一红,半晌,她才道:“我不是借尸还魂,”她的眼睛澄澈如一汪清潭,“我只是重新活了一回,我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只知我睁开眼时便回到了我八岁之时。”

裴明泽恍然大悟,“是以你才寻上了容铭?”

恒之的话实在犀利,一语中的。

她点头。

裴明泽似是想到了什么,倏然眉头紧皱的,“你方才说重新活了一回,也就是你曾经死过了。”他的脸色微白,“因何而死?平南侯府?是裴渊害死你的?”

沈婠道:“恒之的心思果真无人能及。”

她不过说了一句,裴明泽就能举一反三,连她的死因都摸了个透。

裴明泽的心揪了起来。她说得这般轻描淡写,可见当时惨境。若无遽变,一个闺阁女子又怎会有如此心机和沧桑。他第一回见到她便知她过去很苦,可他也不曾想到竟是至死的苦。

裴明泽很是心疼沈婠。

“你几岁离开人世的?”

沈婠瞧他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由笑道:“恒之不必担心,我既是重活一世,断然不会再重复上一世的命运。且我重生以来,已是改变了不少事。”

裴明泽固执地问:“几岁。”

沈婠拗不过他,只好道:“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横竖我没活过二十岁。”

“不许胡说。”

沈婠道:“是你让我说的…”

裴明泽道:“口无遮掩的,你平日里说句话也要拐几个弯,今日怎么就不委婉一些。”说得这么直白,让他又心疼了一回。单是听在耳里,他都难以承受。

若是当真发生了…

裴明泽不敢想象。

沈婠心里嘀咕了声,不着痕迹地转移了个话题,“上一世裴渊害死我,这也是这一世我与他势不两立的缘故。”

裴明泽过了会,方是平静下来。他问:“他为何害你?”

沈婠瞅瞅裴明泽,才道:“这事说来也怪,我上一世当真不曾得罪过他。可他偏偏却要来害我,我想了两世也没想明白。”

接着沈婠便将上一世的事一五一十地与裴明泽说了,没有任何隐瞒。她只是单纯地觉得以恒之的性情,他能理解她,也不会嫌弃她的过往。

果不其然,恒之听罢,面上虽有对裴渊的怒意,但更多的是对她的怜惜和心疼。

“裴渊竟是做了这般畜生不如之事!”

沈婠轻咳一声,“其实这一世我算是报了仇,前几年兰华寺的山崖边,裴渊曾摔了下去,之后如同长公主一般性情大变,望我的目光时时有恨意,像是上一世那般。”

他忽道:“你的意思是裴渊亦是重生了?”

沈婠道:“嗯,但不是这一世的裴渊,而是上一世的裴渊。”

裴明泽微微沉吟,“我曾细细地查过沈府与平南侯府,即便是追寻到前几代也不曾结过什么仇恨。从你刚刚所说的话中看来,裴渊是蓄谋已久,只为报复你。”

沈婠道:“对。”

“你不明白裴渊为何报复你。”

“对。”

裴明泽目光闪烁,“婠婠可有想过这一世坠崖前的裴渊也不明白为何会遭到报复,如同上一世的你。”

沈婠一怔。

裴明泽道:“不过有因必有果,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缘故,你且让我细想一番。”

沈婠身为当局者,有些事自然是不如裴明泽这个旁观者看得清。她道:“对了,长公主已是应承助我,有长公主在,裴渊断是不能向我逼婚。”

裴明泽笑道:“不管长公主内里是何人,她愿助你必然是好的。你还要守丧两年,我已是为我们做好打算。如今皇上虽是忌惮我,但有太后在,皇上也不会将我如何,即便太后不在,我也会想自保之法。只不过这几年却是要委屈你了。”

沈婠的眼睛晶亮晶亮的。

“恒之可是向六皇子殿下投诚了?”

之前的书信中,裴明泽偶尔提过六皇子。裴明泽道:“我虽是不曾入朝中之局,但为了自保,朝中之势也会暗中留意。如今太子的确受皇上看重,只不过我更属意六皇子,他有野心也有抱负更有帝王之仁。我愿追随他,也更愿助他,是以我也撺掇了魏平一家。”

看着沈婠眼里的笑意,裴明泽也笑道:“瞧你高兴成这般,上一世最后登基为帝的可是六皇子?”

沈婠说:“之前初识恒之,总觉得你聪明得可怕。可如今我只觉你聪明得让我好生欢喜。”

裴明泽道:“如今不怕我了?”

沈婠笑吟吟地道:“不怕。”

“也不怕我看穿你?”

“嗯。”沈婠有句话没说出来,她还知道了一事,恒之怕她哭,她一哭,他就不知所措,什么聪明都抛之脑后了。

裴明泽叹道:“只不过这几年却是要委屈你了。”

裴明泽轻轻地握住了沈婠的手。

沈婠正想说“不委屈”,可一抬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满脸红疙瘩的裴明泽。她轻呼一声,想要挣脱开来,可裴明泽却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不怕。虽是有些不舒服,但…值得。”

裴明泽心里微微有些沮丧,看了大半年的画像白搭了!

沈婠瞅瞅他,失笑道:“婠婠忽然想起一句话。”

“嗯?”

沈婠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85晋江独发

因之前裴渊当众被行刑一事,平南侯府只觉面上无光,本是打算大办的裴渊及冠礼,也只好不张扬地在侯府里摆宴了事。

裴渊及冠,如同上一世,平南侯略微沉吟,大笔一挥便取了表字元深。

平南侯望着已是长大成人的裴渊,心中顿时有些伤感。这儿子似乎越长大越不成器了,前些年还名满京城,京中提起平南世子哪个不是赞不绝口的,就连各家贵女也极是向往平南侯府。

可如今世子名号被夺,在同僚面前偶尔提起儿子,大家皆是缄默其口。他这张老脸也不知道要往哪儿搁了。本来平南侯还想着兴许儿子成亲后就会定性了,只是谁能料到沈府的二姑娘会突然暴毙。

也不知外边到底是怎么传的,他儿子无端端就多了个克妻的名声,现在京城各家贵女提起裴渊,也早已没有了当初的仰慕,反而是心有戚戚,仿佛是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裴老夫人打从裴渊闯祸后就开始缠绵病榻,平南侯夫人总算如其所愿接管了平南侯府的管家事宜。平南侯夫人如今把偌大的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连老夫人见着了都不禁要称赞一声。

只不过平南侯夫人最近十分焦急。

儿子及冠了,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清心寡欲地仿佛快可以成仙了。平南侯夫人是万万想不通的,之前还当众调戏舞姬,现在把通房送到他面前,他却连丁点兴致都没有。

裴渊自是不知父母在想些什么,他此时满脑子都是要如何整死谢三郎,然后让沈婠生不如死。

目前情况稍微有些棘手,沈婠攀上了长公主这个靠山,也不知沈婠到底在长公主身边嚼了什么舌根,每一回长公主见到自己,那眼神那表情都是冷冰冰的,像刀子一样。

虽说上一世他与这位皇姑也没多少交集,但好歹相互见了面也会言笑晏晏地打个招呼。

裴渊想不明白,最后将所有过错推到了沈婠身上。

定然是沈婠这毒妇在背后教唆的,就像是上一世那般。想起上一世自己的孩儿妾侍死的死,伤的伤,曾经辉煌一时的平南侯府竟是被她害得一落千丈,而他自己也被她逼得走投无路。

裴渊记得自己死的那一天,凶徒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倒在东街与西街交口处的那棵硕大的槐树下,最后映入自己眼底的是像饼子一样的圆月,明晃晃地挂在天际边。

思及此,裴渊的拳头紧握。

这一世他绝对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他还是要娶她,还有活生生地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她上一世害他通房,这一世他务必要亲手杀死谢三郎,且还要当着沈婠的面前。她害他孩儿,让他平南侯府断绝子嗣,这一生,他也要让她尝试失去自己孩儿的滋味。

及冠礼结束后,裴渊回了自己的院子。

没多久,平南侯夫人又把裴渊叫了过来。平南侯夫人细想过了,这么下去也不是法子,儿子及冠了,子嗣可以暂时不提,但好歹也得把荤给开了,不然传出去也徒惹笑话。

所以平南侯夫人打算认真地与裴渊谈一谈。

之前她隔三差五地送去美貌可人的侍婢,可最后却原封不动地出了来。平南侯夫人原以为是儿子在为暴毙的沈二姑娘伤心,可如今都过了一年,也该伤心够了,是时候要近女色了。

平南侯夫人语重心长地道:“元深呀,你今日及冠了,是时候要独当一面了,齐家治国平天下,虽说前途要紧,但齐家也要紧。沈府的二姑娘已经去了,是她福薄,命中没这个福气,可元深你也该早日娶妻为我们平南侯府开枝散叶才是。”

裴渊道:“儿子明白。”

平南侯夫人生怕裴渊又将送过去的通房赶出来,她又道:“你看云蓉如何?你这个年纪也该有通房了。”

“但凭母亲做主。”

平南侯夫人满意地道:“那就这么定下来吧,把你身边侍候的云蓉抬成通房。今夜便让云蓉去侍候你。”

裴渊道:“好,一切由母亲拿主意。”

其实说起来也不是裴渊故意赶她们出来的,只是每次平南侯夫人安排的时机得不妥当。那段时日裴渊见到沈婠去香囊铺子去得频繁,只觉头顶绿得明灿灿的。

他回到侯府后,看什么都是不顺眼,更别说来一场巫山云雨。且那些侍婢摸过来时,裴渊是一点兴致也没有。为此,开荤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今天裴渊应承了平南侯夫人,便是将行欢之事摆在心里头。

裴渊打算过几日再挑几个牙尖嘴利的丫环给抬了通房,等以后沈婠嫁进来时,好好地治一治她。

是夜。

云蓉满脸娇羞地与裴渊宽衣。裴渊坐在床榻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母亲的眼光自是极好的,样貌身段都是上乘,正在替自己宽衣的五指微微有些颤抖,脸上的一抹红晕似是朝霞一般。

若是寻常男子看到此般场景,恐怕早已是心猿意马,恨不得立马把佳人压到身下,狠狠地索取一番。

而上一世的裴渊亦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现在…

眼前的女体洁白姣好,高耸的胸脯亦是诱人,可是裴渊一点冲动都没有,仿佛眼前只是一团白花花的肉。

云蓉低声道:“公子,让奴婢侍候您就寝吧。”

柔软的身子轻轻地贴上,胸脯摩挲着裴渊的手臂。

裴渊十分冷静。

他的脑子里竟是浮起了沈婠的脸孔,他竟是想起了上一世沈婠与谢三郎忘情欢好的场景!怒火咻地一下铺开,裴渊压倒云蓉。

他粗暴地蹂躏着云蓉的身体。

可是接下来裴渊发现一事,□的雄伟站不起来。

也不知是云蓉的关系还是因为之前脑子里想到不该想的场景,裴渊无论如何也硬不起来。裴渊推开了云蓉,“把檀香点上,我要静一静。”

方才裴渊的粗暴让云蓉有几分动情,她的眼珠子似有雾气弥漫,十分迷离。听到裴渊的话,云蓉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直到裴渊猛地一推,云蓉从榻上摔到冰冷的地上时,她方是回神,一脸惊慌地道:“是…是。”

云蓉生怕裴渊会发怒,也顾不上穿衣,赤条条地去把炉里的檀香给点上。之后,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怯生生地看向裴渊。

半晌,裴渊方是静下心来。他对云蓉招招手,“过来。”

云蓉乖巧地行到裴渊身侧,裴渊伸手便拿捏住了云蓉的身子,他一寸一寸地揉捏,她的身子逐渐灼热起来,可裴渊的心却逐渐凉透。

他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任何冲动!

裴渊缩回手,沉脸吩咐道:“今夜之事,谁也不许透露。明天你再过来。”

次日裴渊暗中命卫节寻来□。

他服下后,把云蓉唤了过来。

“脱衣。”

云蓉颤颤巍巍地脱下衣裳,当姣好的女体出现在裴渊面前时,裴渊总算是有了那么一丝反应,他直接推倒了云蓉。身体的燥热让裴渊十分难受,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狠狠地刺穿云蓉。

云蓉眼睛湿润润的,等待着裴渊的进入。

可接下来,裴渊却蓦然停下。

他低着头。

云蓉顺着裴渊的视线往下一看,那处之物红通通的,似是充了血一般,可惜却是软趴趴的,与夫人让她所看的春宫图大为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