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营地不远了,问司马大帅的伤怎么样了,人在外面呢。”小蓝指了指外面。

李兮蹙眉,司马六少看着她,“陆离来,肯定不是因为我的伤,我让他进来?”

李兮点头,小蓝转身出去,片刻,带了明山进来。

明山看到好的不能再好的司马六少,脸上一丝异色也没有,先给李兮曲膝见礼,又给司马六少见了礼,一脸笑容道:“我们王妃在相城郊外换马,我们王爷才知道司马大帅受了重伤的信儿,我们王爷知道时,王妃已经出了相城地界,王爷担心的一夜没睡。”

明山看向李兮,“王爷先是觉得司马大帅军中一切如常,司马大帅受伤肯定是无稽之谈,后来一想,说有佚先生在王妃身边,断不会连这样的消息都断不了真假,王爷就又担心司马大帅真是受了重伤,大军中另有人主持军务,王爷就更加担心了。”

司马六少的脸色不好看了,他明白明山话里的更担心是什么意思,如果他真伤重不治,那他这个山头林立、各有利益的大军中的诸将,会生出什么样的心思,那就说不准了,如果那样,李兮这样直冲而来,就是送羊入虎口,极其危险。

一念至此,司马六少后背一层冷汗。

☆、第470章 志同道合

“为防万一,王爷就动用了休贺头人的人马,直袭赤燕国都,王爷亲自带了相城诸军,已经到了赤燕大军侧翼,以防赤燕大军突袭司马大帅大军,大军不至于溃败不敌。”

明山又转向司马六少,司马六少紧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陆离可不是李姑娘!

“王爷很担心王妃。”明山又看着李兮说话。

“我走了,希望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李兮扶住小蓝,正要往外走,被司马六少出声拦住,“先别走,梁王既然来了,大概也不光是为了接你。你去跟你们王爷说,如果他信得过,请他进营喝杯清茶。”司马六少后一句是对明山说的。

“是!”明山爽快的答应一声,垂手退出。

“伴月,拿我的令箭,请梁王进帐说话。”

伴月急忙取了令箭,和明山一起出去。

李兮坐回榻上,眼巴巴看着帐蓬帘子,司马六少默然看着看着帘子的李兮,心里五味俱全,却又好象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帐蓬外很快就响起了伴月的禀报声,帘子掀起,陆离一脚踏进来,迎着扑向他的李兮,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低头仔细看着她,“伤着哪儿没有?让我看看”

“假腥腥!”司马六少胳膊抱在胸前,一脸冷笑讥讽道。

李兮回头斜他,陆离仿佛没听到,只管低头看着李兮。

“我说他假腥腥,难道说错了?”见李兮回头斜他,司马六少对上一眼急忙闪开,抬起下巴,紧绷着脸语气狠狠道:“他知道你来,知道你经过相城,在相城不拦住你,这会儿假腥腥问你伤了没有,虚伪!”

“听说你重伤垂危,小兮要赶过来救治你,我不拦,是因为我知道拦不住她,就象我要去救危在旦夕的兄弟,小兮也拦不住我一样,知道她要来救你,我能做的,就是尽快替她打通她过来的道路,再随后替她压住阵角。”

陆离一边扶着李兮坐回榻上,一边头也不回的答着司马六少的质问。

“虚伪!”司马六少脸上象是红了红,下巴和眼皮一起往上抬,这一句虚伪明显没有刚才底气足,“她是你的妻子,夫为妻纲,你拦不住她?呵!笑话儿!”

“她是我的妻,也是我的伙伴。”陆离笑,“六公子,小兮不是凡俗女子,我从来没敢有过将她拘在内宅相夫教子的念头,我有我的志向,她有她的志向,幸运的是,我和她志同道合。”

顿了顿,陆离笑意更浓,“有夫为妻纲,还有个君为臣纲呢,小兮不跟我论起,我已经幸运之极。”

司马六少立刻就明白了陆离话中之意,脸色变了几变,瞟了李兮一眼又飞快移开,李兮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离身上,陆离的话让她两眼光彩闪烁,伸手挽住陆离的胳膊。

司马六少看的刺眼更刺心,猛转身往外走,“陆离,你出来说话!出来看看我大军军容!”

“我去去就回,你暂且歇歇,一会儿我带你回去。”陆离将一缕乱发拂到李兮耳后,柔声细语。

“好,你大度些,别跟他计较。”

“嗯,好好歇着。”陆离笑应,飞快的低头在李兮额头吻了下,站起来出了帐蓬。

帐蓬门口,司马六少那一对几乎和佚先生的袖子一样宽大的大袖子被风吹起,陆离盯着他那对袖子和连着袖子的宽袍大衫,司马六少见他出来,转身就走,陆离跟在后面,慢吞吞道:“这样的衣服过于飘逸,远离俗尘之外,多穿不好。”

司马六少冷‘哼’了一声,迎风扬起袖子又甩下,“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要表明我心胸见识不如你?你想说的是我把李姑娘看的和别的凡俗女子一样了?你是在告诉我你比我强?”

“仁者见仁。”陆离的目光从他那对不停甩来甩去的大袖子上移开,“头一回见到小兮,她运针如飞给家兄解毒,我就心动想收她进府,碰巧,她年满十六,赤燕的规矩你也知道,她让我带她逃走,她说,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她不愿意为了嫁人而嫁人。”

司马六少低着头,听的专心。

“我带她去京城,过灵蛇谷时遭人劫杀,等我赶到时,她已经杀了十几人,或者几十个人。”

司马六少猛的停住步,愕然看着陆离,陆离迎着他愕然的目光,笑意融融,“我也没想到,她用一把细剑,剑剑直入心脏,这样的女子,可以相对痛饮高歌。这样的女子生在世间,不是为了嫁人生子,她当初确实没有嫁人的打算,是我幸运。”

司马六少脸色有些苍白。

“理氏一族,从太祖起,就与世间凡人不同,太祖来历神秘”陆离迎着司马六少的目光,“史书上写的那些你我都明白,到仁宗,临死之前,却极其怜悯鸩杀他之人,仁宗这个仁字,当的名符其实,至于英宗”

陆离回头看了眼帅蓬,“英宗屡次说,有没有太子是小事,天下之主可以由天下人择贤良者任之,现在,我觉得这些话发自肺腑,可惜无人肯信。”

司马六少眉头皱起,却没说话,陆离和他并肩,“小兮的愿望,一是要将她的医术传之天下,二是要建一所天下最好的医馆,用女子做大夫,为天下女子找一条自立之路,这是小兮的原话。她要传医术建医馆,我就替她扫平天下。”

“虚伪!”司马六少这一声虚伪说的很轻,“你不过是想君临天下罢了。”

“有生之年,我没有君临天下的打算,小兮也没有。”陆离看了司马六少一眼,一脸的笑,“她和我对君临天下都没什么兴趣,难道你有君临天下的兴致?老司马相公肯定有让你君临天下的愿望,不过,你大约和小兮,和我一样没兴致。”

司马六少脸色好看些了,哼了一声,却没反驳。

“赤燕都城已破,军心焕散,很快就会溃不成军,你有什么打算?”两人走到开阔处,陆离声音很轻,司马六少眼睛微眯,“你应该知道,我很不喜欢你!”

“嗯!梁地已经是强弩之末,朝廷尚有余力,司马家真要把这点余力都用在梁地吗?不惜让天下再次分崩离析?让司马一族撑成强弩之末,面对灭族大祸?”

陆离看着司马六少,表情认真却淡然,仿佛在和司马六少谈诗论词。司马六少眯着眼睛,直直的盯着陆离,好半天,移开目光,甩着衣袖干笑几声道:“司马一族灭不灭族关我什么事?老子跟你没话可说了!你们走吧!这天下是分崩还是离析那得看老子的心情!”

☆、第471章 坐成石像

回去相城,李兮不用再骑马,陆离带了辆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大车,油亮的桐木车子里面干净清爽,李兮趴进车厢里,舒服的连声哼哼。

陆离也上了车,李兮趴在陆离腿上,仰头看着他问道:“你真没打算拦我?不是不知道?”

“你在相城外换马的时候,我不知道,不过,知道的时候,真要追,还是能追得上的。”陆离挪了挪,让李兮在他身上趴的舒服些。

“你真没打算拦我啊?”

“我能拦得住你吗?”

“也不能说拦不住,那得看你怎么劝我。”李兮挪了挪,稍稍侧过一些,看着陆离,陆离理着她鬓角散乱的头发,“告诉你司马睿受伤只是惑敌之策?”

陆离顿了顿,“司马睿是不是真受了伤,咱们没办法派人过去亲眼目睹,只能从朝廷大军一切如常,以及和京城的联络来往也没有变化等等来推断”

“可是一切如常也有可能是故意的。”

“是。”陆离嘴角渗出笑意,李兮伸手揪住他的衣服,“你笑什么?笑我笨?我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要是我受了伤,我在司马那个位置上,肯定也要封锁消息,让大家一切照常,难道不是这样?”

“是!”陆离被李兮揪的往下俯身,“换了我也会这样!”

“那就是了,万一呢?我也知道**成可能是假的,可万一呢?万一是真的,我没去,司马死了,那怎么办?”

“你看,我就算告诉你司马睿受伤是假的,也拦不住你,是不是?”陆离俯下身,顺势在李兮脸颊上亲了下。

“我是大夫!”李兮咬牙叫了句,话音刚落,又一口气泄下来,“唉,我除了缺心眼,心还不够狠!你们这些人,说是算无遗策,其实也是一种赌,赌自己猜对了没有,可万一猜错了呢?象这件事,猜对了皆大欢喜,可万一猜错了,就是司马一条命!我没法狠下心来赌你肯定没猜错。”

“我知道,你对所有人都心怀慈悲,除了对自己,还有我,你看看你,腿上都磨破了吧?”陆离手伸到李兮大腿上,想抚下去,却又不敢,心疼的连叹了几口气。

“我对你怎么不慈悲了?天底下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人了!”

“你只想着万一司马受伤是真,你想过自己这一趟危机重重、九死一生了没有?”陆离伸手揪着李兮的耳朵,“你拿自己的安危不当事,不就是对我残忍?你要是有个万一,我还活不活?”

“我这不是好好儿的么!”李兮心里一暖,伸手搂住陆离的胳膊,“那我下次不敢了好不好?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先问你,你说能去我再去,行了吧?咱们不说这个了。”

李兮心虚的赶紧转话题,“你们出去说什么了?谈好了?咱们不会和朝廷再打起来吧?”

“应该不会,”陆离眼底浮起层忧虑,司马睿看起来比去年在京城时偏激了许多,一个不理智冲动偏激的司马睿,他不敢判断他会怎么做。

“那就好!”李兮长长舒了口气,抱着陆离的胳膊挪了挪,打了个呵欠,“到相城得走一两天吧?我困得很,唉!可算能好好睡一觉了,昨天在司马那里,你不在,我睡着了也得睁半只眼,没睡好”

李兮的话越来越含糊粘连,话没说完,就抱着陆离的胳膊,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陆离低头看着她,等她睡沉了,轻轻抽出胳膊,给她盖好被子,掀起条帘子缝,吩咐稳着些,靠着车厢看起来了线报。

日落月升,帐蓬里,司马睿坐的象块石像,伴月蹲在净房帘子后,一只手将帘子掀起条缝,一只手托着腮,愁眉苦脸。

六少爷这得坐到什么时候?人家都该到家了不会就这么坐化了吧?咦!天都黑了,灯,要不要点?得点上,要不然黑灯瞎火的,六少爷倒无所谓,他眼珠都不动了,可不点灯,他就看不到六少爷了

伴月站起来,站到一半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他蹲的时间太长太专心,两条腿麻的全无知觉,伴月伸着两条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按在一条腿上,龇牙咧嘴的揉。

他这腿都麻了,六少爷还不得僵了?唉,六少爷也真是的,人家都走了

伴月好不容易揉好了腿,双手撑地站起来,一只手撑着沐桶走了几步,这才绕到帅蓬前,掀帘进去,将长案旁高高架起的十二头烛台上的蜡烛全部点着,扭头看了眼他家六少爷,将落地烛台挪到了司马睿旁边。

仿佛是被烛光灼了眼,或者是蜡烛里那股子馥郁的清香唤醒了他,司马睿眼皮动了动,眼珠慢慢转了下,看着烛火,眼皮猛跳了跳,“她走了一天了!”

“是,该到家了!”伴月急忙接话,六少爷醒了!

司马睿双手动了动,按在炕几上,也许是想站起来,手一软,人往后仰倒在榻上。

“少爷!”

“出去!”司马睿躺在榻上,仰头看着帐蓬顶。

他和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说什么?他比他站在更高,比他更加超凡脱俗?

他想告诉他什么?告诉他他配不上李姑娘,只有他陆离能配得上?

呸!

李姑娘的愿望一个女儿家他说她先是他的伙伴

司马睿脑子里又和这一天一样,纷乱如麻,越理越乱,他知道他想说什么,在他面前,他陆离居高临下和李姑娘站在一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司马睿浑身酸涩僵硬的和他的心一样,

他决不能容忍陆离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总有一天,他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李兮是被陆离抱下车子的,窝在陆离怀里,她懒得醒,等她睡足睡好睡醒时,帐蓬上那只小小的洞窗里,已经透进了黎明的曙光。

隔着几层厚厚的帷幔,另一面的陆离正在发号施令,那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李兮凝神细听,陆离要和谁打仗了?

☆、第472章 默契言和

陆离和司马睿的突然联手出乎几乎所有人的意料,特别是赤燕,战局一夜之间急转直下,平远地陆勇部横冲直下,赤燕没几天就分崩离析,成了昨日黄花。

陆离和司马睿联手的那一战极其惨烈,李兮坐在被团团围在中间的大车上,从车窗看出去,眼睛所及,都是一团肃杀的梁王府亲卫,她看不到血肉横飞的战场,可不远处传来的怒吼惨叫,叠加的太多,厚沉若压顶的乌云,夹杂在中间的刀枪的尖锐碰撞声,犹如刺破乌云的闪电,浓烈的血腥味让李兮有一种置身血池的感觉。

和这一战相比,前几天的平远城之战简直称得上美好。

陆离和司马睿以晋州路最西端的沈河为界,各自扫荡赤燕残部,从这一战起,梁地就正式无冕而立,对朝廷,就只有每年例行的朝贺了。

和陆离的突然联手让司马睿站到了风口浪尖,朝廷官员分成了两派,一派力挺司马睿,认为他和陆离的联手英明果断,高瞻远瞩,要不是联手,要么和赤燕之战会陷入胶着,要么,就是接着和梁地掀起绵长的战事,进而让日渐恢复的北戎收了渔翁之利,另一派,则痛骂司马睿联手陆离背叛朝廷,出卖国土,梁地微末之地,朝廷本可以一统天下的。

一向温和的司马睿风向突转,用几乎算得上暴厉的手段将反对他的朝臣或杀或贬,清肃一空。

老司马相公极其干脆的撒开手,搬到城外静心修养,养花弄猫,不问世事。

赤燕初定,陆梁栋护送父亲陆勇回太原府养伤,李兮却和陆离从沈河最南边那片最惨烈的战场起,李兮救治伤兵,以及受战事波及的受伤的百姓,掩埋尸体,清理战场,陆离则亲自过问政务民事,和李兮窄窄一河之隔的司马睿在战事刚刚结束,让伴月送了枚自己的小章给李兮,星夜赶回了京城。

李兮捏着那枚通体玉润的田黄印章,皱了半天眉头,径直去找佚先生,佚先生接过印章,用指肚摸了摸,啧啧出声,“这章”话没说完,佚先生神情一僵,呆了片刻,长长叹了口气,“我有点明白你祖父为什么能收拢那么多英雄豪杰死心塌地替他卖命了。”

“嗯?”李兮错愕,这是从哪儿跳到哪儿了?

“知道他为什么要送这枚印章给你?”佚先生托着印章抛来抛去,李兮斜着他,她要是想明白了,还要找他?

“那你知道这枚印章是什么?”

“是印章!”李兮堵了他一句。

“也没说错,你平时不看公文,不懂这个也不算什么,你家陆离也有这样一枚印章,行正式公文用官印,不是正式的公文,却又是有关公事的交待、嘱咐等等,就用这样的私章,真要说起来,这枚印章,比司马睿的公章更加有用。”佚先生摸着印章上的刻字,慢吞吞的解释。

李兮听的眨眼,他把比公章更加重要的私印让伴月送给了她

“这意思就是,他把沈河那一边的大军,托付给你了。”

李兮一口气呛红了脸。

“唉!你空跑这一趟,竟有这么大的用处,生生把司马睿这颗心捏进了手心,这样的事,你祖父也干过,这一条,我确实比不过他,连你也比不过,你祖父”

佚先生斜着李兮,“当年那一趟真心多少,算计多少,谁都不知道,至于你,倒全是真心。”

“先生这句话我听懂了,我傻是吧?”

“嗯,傻人有傻福,这是好事。”佚先生很认真的接了一句,李兮白眼望天,正要站起来走人,佚先生转着那枚印章,语气怅怅,“说来也怪,你们理家个个都是怪胎,你祖父不说了,白手起家能坐拥天下,自然不是一般人,就是你那个声名最差的伯父,现在仔细想想,他站的太高,他说万物一样,哪怕一只老鼠的命,和人命其实是一样的”

李兮听的惊悚愕然,这论调那么熟

“你父亲,当年娶你母亲的时候,说要和你母亲一生一世一双人,还说女人的节,也该一样是男人的节,因为这个,我那时很高看你父亲。”

李兮更加愕然,姓理的这一家子太不寻常了!

“为了拢络你母亲一族,能做到这一步,很不简单。现在再看,这些话只怕是出于他的本心,不是我想的那样,深沉算计。”

佚先生举起那枚印章,“就象你,如果是当初,我必定以为你这招苦肉计使得好。”顿了顿,佚先生慢吞吞接着道:“确实不错。”

“唉,你成天这么算计,累不累啊?印章交给你了,我正忙着呢。”李兮站起来往外走,佚先生捏着印章,不客气的收进了自己的荷包。

陆梁栋送回父亲,没几天就回到晋州路,这一场战事,让他明白自己做不到象父亲那样杀人如切菜,更无法象二叔那样,在血海残躯中如闲庭信步,倒是跟着白英她们救护伤者,让他有一种极其充盈的满足和成就感,陆勇无所谓,陆离很欣慰,李兮和陆勇一样无所谓,只有乔夫人,又病了一场,她寄以厚的不能再厚的厚望的儿子,如此没出息,让她非常痛苦。

李兮和陆离在新拓展的赤燕旧地上一呆就是两年,李兮建了大大小小的医馆和医学馆,佚先生对这事很有兴致,不厌其烦的制定各种规矩,陆离则查看民情,顺便推广李兮的那些‘卫生’要求

两年后,李兮和陆离抱着出生没几个月的长女陆桐回到太原城时,太原府已经生机勃勃、热闹的几乎让李兮眼花缭乱。

几乎和李兮同时到太原城的,还有从北戎回来的、已经是名震北戎的名医罗大爷。

罗大黑瘦苍桑的仿佛三十岁的中年人,一见到李兮,往身后一指,话没说出来,眼泪先掉下来了。

他身后跟着上百辆形式各异,却个个破烂不堪的大车,车上挤满了大小不一的孩童,足有上千人。

“北戎一场疫病死的人太多,这都是孤儿,先生捎话给我,让我只要看到就带回来,我后来就不敢看了,实在带不完”

罗大苦不堪言,时不时瞟一眼李兮身后,正对着个小婴孩又逗又笑的佚先生,心里又升起一股快意,娃儿们他带回来了,这一路上他总算熬过来了,现在一股脑儿倒给他,嘿嘿

“是你要的?”李兮转头问佚先生,佚先生‘嗯’了一声,示意陆离,“把这些北戎孤儿和玉华堂那些娃儿们放在一起养,愿意学医就学医,愿意学武你找几个师傅过去,愿意学文,学手艺,学什么都行,好好待他们,他们是北戎人,等他们大了,就让他们回去。”

李兮一时没反应过来,陆离笑起来,“先生思虑深远,既然这样,学文学武也不用单独再寻师傅,就和咱们梁地诸家子弟一起进学习武好了。”

李兮这才悟过来,这些孩子在梁地长大,习文学武,之后再回到北戎所谓的民族融合,这是第一步?

罗大郁闷的看着顺手就将包袱甩给了陆离的佚先生,指着身后叉手而立的几个中年人,“这几个人是可汗的人,说有事跟你说。”

领头的中年人上前几步,冲李兮恭恭敬敬行了磕拜大礼,站起来,打开一个木箱子,取了几株包着土球的植物出来,“娘娘,可汗吩咐,让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李兮两眼放光,“对对对!就是这个!这个就是山道年蒿!真找到了?在哪里?能种植吗?这是野生的还是人工种出来的?”

“回娘娘,是在阿拉山上找到的,这一棵是野生的。回娘娘,阿拉山上长了很多很多,可汗已经点了兵,打下阿拉山之后,就让奴才们试种。”

中年人抬头看了眼李兮,“可汗吩咐,如果是娘娘说的山道年蒿,请娘娘派人跟小人前往阿拉山,可汗说,这是他答应过娘娘的礼物。”

李兮愕然,这礼物也太大了点吧!

“回去跟你们可汗说,他打下阿拉山,那就守好阿拉山,再顺便把这什么蒿种好管好,过几天我就让罗大过去,山道年蒿的事,让他亲自跟你们可汗说。”

“是!”佚先生的吩咐,中年人答应的快而爽利,冲李兮恭敬致礼告退,就和其余几个人上马走了。

罗大瞪着佚先生,气的快说不出话了,“我刚刚回来,我还要回京城,我”

“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事!”佚先生斜着罗大,“刚刚回来怎么了?京城有什么好回的?你看看你,没出息的样儿!别忘了你是苏州人!”

罗大气个仰倒,“我不是苏州人!我说了多少回了!我是”

“好好歇两天,这一趟让闵大跟你一起去,山道年蒿是大事,你带了这么多嘴回来,不想办法挣银子,吃什么?喝什么?还有,再有孤儿,一起带回来!”佚先生吩咐完,转身就走,留下罗大愤然凌乱,他明明不是苏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