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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松心道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一个欺负了他妹妹的负心汉,至今欠着他妹妹三百两银子呢!

柳监生捋起袖子,赵恒开口道:“算了,我们走。”

柳监生吹胡子瞪眼地走了。

这时,俞松的舍友抱着一大摞书册归来了,看看俞松,又看看走过去的赵恒二人,说道:“你是新来的?你怎么惹到他们了?赵公子是国子监的一甲监生,听说是萧家举荐入学的,深得高祭酒器重,你千万别得罪他!”

一甲监生…俞松望着赵恒远去的背影,缓缓地捏紧了拳头。

为顺利出席诚王与匈奴郡主的婚礼,万叔给俞婉请了一个资历深厚的教习嬷嬷,也姓万,用万叔的话说二人五百年前是一家。

万嬷嬷在宫里待过,曾负责教习秀女们规矩,而今承蒙皇帝恩典放出宫颐养天年,她不缺银子,是看开口的人是万叔才答应来少主府的。

得知自己要教导的竟然是个村姑,万嬷嬷拿眼刀子狠狠地剜了万叔两眼。

万叔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万嬷嬷为人严厉,不苟言笑,对了就过,错了得罚,俞婉贵为燕城的少主夫人,也让万嬷嬷罚抄了几遍宫规。

俞婉上午学习皇室族谱与宫规,下午练习言谈举止与仪态,晚上也没闲着,或是由万嬷嬷教导茶艺,或是由万叔教导花艺,一日功夫下来,俞婉感觉比种地还累。

夜里,俞婉下了课,拖着累兮兮的身子往清风院走,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险些没在浴桶里睡着。

几个小家伙在床铺上栽跟头,俞婉捧着一本皇室族谱坐在床头,这与她前世学历史差不多,从前朝一路介绍到本朝,本朝又历经了多少帝王、每一任帝王生平又有哪些事迹,事无巨细,这根本不是族谱,是皇朝历史书。

看到先帝那一卷时,俞婉特地多留了几个心眼,尽管燕九朝说皇帝不是南诏国君的骨肉,她始终还是存了那么点怀疑,若不是燕王替皇帝背了“南诏皇子”的锅,他的后人怎么会遭到南诏皇室的迫害呢?

可从先帝生平的重大事迹来看,他没带先皇后出访过南诏,南诏国君也未曾造访大周,理论上来讲二人勾搭不上。

年龄上就更对不上了。

南诏国君只大皇帝五岁、大燕王九岁,怎么看他都不大可能让一个女人怀孕啊。

所以燕九朝说的没错,皇帝不是南诏国君的种,燕王也没替他背这个锅,那南诏皇室为什么要对付燕九朝?

小宝好奇地爬了过来,撅着小屁股,顶着满头大汗,去看俞婉手里的书。

俞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想看吗?”

小宝点点头。

俞婉拿帕子给他擦了汗,把他抱到自己腿上,用胳膊圈住他,指着书上的字,一个一个念给他听。

她每念一个字,小宝的嘴就跟着张了一下,如果不是没有声音她几乎要以为小宝是在认真地跟她念书。

俞婉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小宝想说话吗?”

小宝没有回应。

俞婉低头一看,小宝已经歪在她怀里睡着了。

所以不是想看书,是想困觉才爬过来找她的?

俞婉好气又好笑,给小宝换了身干爽衣裳,与此同时,大宝、二宝也翻不动了,四仰八叉地躺在被子上,眼皮子一沉一沉,没两下就睡着了。

俞婉把大宝二宝的衣裳也换了,燕九朝仍未回屋,俞婉决定多看会儿书,哪知她自个儿也累得够呛,脑袋一歪睡过去了。

她是被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吵醒的,迷迷糊糊地睁眼一瞧:“燕九朝?”再随手一抹,“孩子呢?”

“万叔抱下去了。”燕九朝说。

俞婉的手里还拿着一本翻了一半的书。

燕九朝顿了顿,问她道:“还没完吗?”

“没呢,才记了一小半。”俞婉抓着书伸了个小懒腰,不经意地一瞥,就见燕九朝的耳朵有些泛红,俞婉的瞌睡虫瞬间醒了大半,用手肘支起身子,半侧着看向他道,“你…你说的是那个啊?”

葵水啊。

燕九朝睫羽一颤。

俞婉遗憾地叹道:“还差一两日呢。”

她约莫是来少主府吃得太好了,葵水比平日凶猛,日子也长了,不过她能感觉到就是明后两天的事了。

小相公迫不及待了,连“碍事”的儿子都抱走了。

俞婉的眸子亮晶晶的,托腮看向他:“我帮你啊。”

不待燕九朝反应过来这个“帮你”是几个意思,俞婉的素手便探进了他的被子。

燕九朝的身子猛地一僵:“俞阿婉!”

“别闹,我也很害羞的。”

夜色婉转,如情人低低的呢喃。

半个时辰后,上房叫了水。

桃儿与梨儿红着脸将热水端入房中,屋内弥漫着一股令人面红耳赤的味道,二人目不斜视地放下热水,退到屏风后,待到主子用完才顶着红得仿佛可以滴血的脸,端着热水退下了。

昏黄的珠光落在燕九朝泛红的脸颊上,映得他艳若桃李。

“还要看书吗?”他清了清嗓子问。

俞婉蔫答答的:“不了,手酸,特别酸。”

“咳!”燕九朝脸一红,呛到了。

翌日清早,俞婉接着去藏书阁上万嬷嬷的课,刚走到半路,下人禀报宫里来人了。

俞婉对桃儿道:“你去与万嬷嬷说一声,我稍后就到。”

“是。”桃儿应下。

俞婉带着梨儿去了会客的花厅。

来人是皇后身边的崔女使,入宫觐见皇后时俞婉见过她,只是不知她身份。

崔女使有品级在身,又是奉了皇后之命前来,她代表的是皇后,按理不必给俞婉行礼,然而她仍是客气地行了个福礼:“崔氏见过少夫人。”

俞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万嬷嬷教导的规矩,心知自己不该受她的礼,侧身让了让,对她道:“崔女使请坐。”

崔女使惊讶于俞婉的反应,短短两日功夫,这位少夫人似乎又懂规矩了许多。

崔女使坐下后,向俞婉道明了来意:“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给燕夫人送金印的。”

俞婉正要伸手去接,猛地记起万嬷嬷的教导,对一旁的梨儿使了个眼色,梨儿走上前,自崔女使手中接过了金印。

“娘娘凤体如何了?”俞婉落落大方地问。

崔女使和颜悦色道:“陛下叮嘱太医无论如何都要治好娘娘,娘娘自己也挺争气,总算是熬过危险期了,再将养一段日子,应当就能康复了,娘娘还等着喝诚王殿下与匈奴郡主的喜酒呢。”

如此说来,皇帝是打算让皇后出席二人的婚宴,好以此昭告天下皇后复宠了。

“恭喜娘娘了。”俞婉笑着说。

也恭喜许贤妃了,真不知她听到这个晴天霹雳会不会气得昏死过去。

崔女使笑道:“娘娘说了,这次的事多谢少主与少夫人了,娘娘素来恩怨分明,谁对她好她全记在心里,日后定不会亏待了少主与少夫人。”

不过一场交易罢了,彼此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何来日后继续照拂一说?怕是皇后察觉到皇帝并不如想象中的宠爱自己,不得已才向少主府示好的吧。

俞婉看破不说破,客套地道:“我在这里先谢过娘娘了。”

崔女使又道:“娘娘伤重,少夫人可多入宫探望娘娘。”

崔女使并未逗留太久,将金印与皇后的赏赐交给俞婉后便动身回宫了。

贤福宫内,许贤妃气坏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被“幽禁”了十年的皇后居然走出凤栖宫了。

“怎么会这样?她亲口承认害死了一个龙胎,陛下就这么放过她了?”许贤妃坐在官帽椅上,目呲欲裂。

掌事嬷嬷屏退了宫人,为她奉上一盏清茶:“娘娘。”

许贤妃推开她递来的茶盏,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掌事嬷嬷道:“凤栖宫走水,烧成一片废墟,皇后不出来也没法子了。”

许贤妃娇呵道:“那也不该搬进昭阳宫!”

昭阳宫是六宫之中仅次于凤栖宫的宫殿,长公主出嫁前便居住在那边,她最初就相中了昭阳宫,奈何皇帝以怀念长公主为由婉拒了,转头赐了她贤福宫。

贤福宫虽也好,却离皇帝的寝殿远了些。

她得不到的东西却叫一个老女人夺去了,试问她如何甘心?

许贤妃统领后宫久了,都快忘记自己不是皇后只是妃了,皇后贵为六宫之主,她自然有资格住进昭阳宫。

掌事嬷嬷没说话,把茶盏轻轻地搁在了桌上。

“宫里都怎么说的?”许贤妃冷声问。

掌事嬷嬷道:“都在说,刘贵人当年的事另有蹊跷,害死她的不是皇后是娘娘,是娘娘明知有人下毒却故意叫了她去送死,如今真相快浮出水面了,娘娘担心皇后复宠,于是一把火烧了凤栖宫…”

许贤妃一巴掌拍上桌上:“胡说!本宫怎么会那么蠢!她失宠十年了,本宫不动她,她自己就能老死深宫,本宫何须多此一举!”

“也有人认为娘娘是等不及要做皇后了。”掌事嬷嬷说。

许贤妃委屈道:“本宫是想做皇后…可本宫那么多年都等了,会在皇儿即将与丞相府联姻之际动手吗?本宫若是真这么没脑子,早不知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死了多少回了!”

“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身子。”掌事嬷嬷规劝。

许贤妃揉了揉心口道:“本宫能不气吗?眼看着本宫就要熬死这个贱人了,她却突然翻身了…嬷嬷,你说会不会是陛下信了那些人的话对我产生怀疑了?”

掌事嬷嬷叹气。

许贤妃捶桌:“她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不烧死在大火里算了!”

掌事嬷嬷语重心长道:“娘娘,她不过是空有一个皇后的名头,后宫大权仍在您手中,娘娘只管安心做自己的事,不给人留下把柄将凤印要回去即可,何况大皇子不如咱们殿下得陛下欢心,大皇子妃的母族更不如丞相府,皇位一定会是二殿下的,您还担心什么?”

许贤妃莞尔一笑:“说的没错,大皇子受了皇后牵连,陛下只给他指了个五品通政司参议的女儿做王妃,哪像璟儿要娶的是一品丞相的掌上明珠,有了这门亲事,本宫只用再把凤印牢牢地抓在手里,皇后便不足为惧!”

掌事嬷嬷欣慰道:“娘娘能想明白就好。”

翌日,俞婉向万嬷嬷请了假,入宫探望伤重的皇后,刚路过御花园便与坐在轿子上的许贤妃碰了个正着。

冤家路窄,俞婉的脑海里闪过这句话。

许贤妃第一眼并未认出俞婉,只觉着眼熟,轿子都走过去了她方抬抬手示意太监将轿子停下。

她对随行的宫女吩咐了几句,宫女望向俞婉:“来者何人?”

俞婉走上前去,行了个标准的福礼:“臣妇俞氏,见过贤妃娘娘。”

“果然是你!”许贤妃眯了眯眼,“换了身衣裳,倒叫本宫认不出来了。”

何止认不出来?简直是惊艳透了,只穿粗布麻衣时便已经美得不可方物,而今换了身矜贵的衣裳,说是帝姬只怕都有人信的。

许贤妃捏紧了帕子,冷笑一声道:“本宫听闻你与燕少主大婚了,你真是好手段啊,勾引了本宫的儿子,转头还能嫁给燕王的世子。”

俞婉徐徐一叹道:“臣妇哪儿有什么手段?不过是年轻貌美罢了。”

对于一个一日日走向衰老的宫妃来说,没有比这更残忍的话了。

许贤妃当即变了脸,指着她鼻子道:“刁妇,给本宫跪下!”

俞婉却淡淡地抬起眼眸,平静地迎上许贤妃的视线:“娘娘,臣妇不是厨娘了,臣妇的膝盖只跪帝后,不跪宫妃。”

还要三更吗?

第116章 腹黑婉婉(三更)

一句宫妃宛若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许贤妃的脸上,许贤妃在后宫熬了这么多年,熬死了丽妃,熬垮了皇后,还有许许多多曾与她争夺过宠爱的女人,终于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凤印,成为了后宫真正的主人,她陶醉其中以为自己早已是无冕之后,俞婉却一句话将她打回原形,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不论她爬得多高始终都只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妾!

许贤妃的脸色如阴霾的天黑压压地沉了下来。

偏偏俞婉说的又没错,未来的燕王妃的确不用跪一个宫妃。

看着这个贱人嚣张跋扈的样子,许贤妃只恨当初让她在贤福宫跪得太少。

许贤妃冷冷一笑:“你以为不用跪本宫,本宫就拿你没辙了吗?”

俞婉云淡风轻道:“诚然,娘娘若有心刁难我多的是法子,可娘娘别忘了您如今不是只手遮天的后宫第一人了,皇后迁入了昭阳宫,贤妃娘娘要对臣妇做什么是不是得先过问皇后的意思?”

本宫需要过问她?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后罢了。

许贤妃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圆滑地说:“少拿皇后压本宫,皇后凤体违和,何须拿这种小事惊扰她?”

她话音刚落,崔女使领着几名小宫女、小太监过来了,她先是给许贤妃行了一礼:“见过贤妃娘娘。”随后转头看向一旁的俞婉,温和一笑道,“适才就听人说少夫人入宫觐见皇后,娘娘等了许久也不见少夫人,原来是在这里耽搁了。”

俞婉看了眼许贤妃道:“承蒙贤妃娘娘厚爱,与我寒暄了几句。”

许贤妃的目光在俞婉与崔女使身上扫了一个来回,二人熟稔的样子任谁也不会相信她们是初识,许贤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波光,对崔女使道:“本宫也是要探望皇后的,不如一起吧。”

皇后伤重,许贤妃打扮得如此明艳动人,傻子才信她是专程去看皇后的,去迷惑皇帝还差不多。

崔女使与俞婉看破不说破,跟在许贤妃的轿子后与她一道去了昭阳宫。

皇帝让汪公公挑了一批宫人给皇后送来,皇后身边总算不再冷冷清清了。

皇后戴着抹额坐在床头,面色仍有些苍白,精神却不错,看来皇后复宠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今日来探望的除了俞婉还有几个簪缨世家的千金与一位宗室命妇。

宗室命妇是皇后的儿媳——大皇妃。

俞婉跟着万嬷嬷学了个一知半解,不大懂这架势意味着什么,她只知许贤妃在看见那几位千金时脸色变得有些不虞。

“娘娘,贤妃与燕少夫人来探望您了。”崔女使禀报说。

皇后早看见了,只是在等崔女使的话,她听罢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笑容道:“妹妹怎么与少夫人一块儿来了?”

俞婉上前行了礼,初见时已行过大礼,今日便只行福礼便够了。

许贤妃走上前,不咸不淡地欠了欠身:“妹妹给姐姐请安。”

皇后笑容端庄而慈祥:“多年不见,妹妹风姿依旧,本宫却已经老了。”

风姿依旧?在这群花骨朵儿一样的小姑娘面前?

真不知这话是真心夸赞她还是在讽刺她。

许贤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姐姐说笑了,姐姐只是伤重,面色苍白了些,待姐姐凤体康健定能盛如牡丹,国色天香。”

皇后宠溺地笑了笑:“妹妹这张嘴还是这么讨人喜欢。”

说罢,皇后看向俞婉,“少夫人还没见过大皇妃与本宫的娘家亲戚吧?”

几位女眷站起身来。

大皇妃端坐着。

俞婉向她行了福礼,她欠身回礼,随后几位女眷给俞婉行了礼。

皇后亲自介绍了自己的娘家亲戚,最后剩一位陪在大皇妃身侧的千金,皇后笑道:“这是定国公府的云小姐。”

难怪许贤妃的脸色难看了,定国公府三代忠良,子弟优秀,文武官皆有,在朝堂与陛下心目中的影响力并不多逊于丞相府,皇后这是有意在给大皇子选侧妃了。

定国公府自然不甘心闺女做个小小的侧妃,但倘若是未来的皇妃呢?

几人陪着皇后说了会儿话,许贤妃不胜其烦,扶了扶鬓角的珠钗,起身说道:“妹妹宫中还有事,就先回了,改日再来探望姐姐。”

“送贤妃。”皇后对崔女使说。

“不必了。”许贤妃说。

俞婉微笑着站起身道:“天色不早我也该告辞了,贤妃娘娘不介意的话我送娘娘出去吧。”

这要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许贤妃果真没再说什么,与俞婉一道出了昭阳宫。

太监们抬了轿子上前,许贤妃摆摆手,太监们识趣地退下了。

从昭阳宫到贤福宫需要途径太液池,宫人们远远地跟着,没有许贤妃的命令不敢贸然靠近。

走到一棵垂柳树下时,许贤妃顿住了脚步:“俞氏,你老实与本宫交代,凤栖宫的大火是不是少主府的人放的?”

俞婉望向微波粼粼的水面道:“娘娘何出此言?”

许贤妃冷哼道:“皇后的性子我比你了解,她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

俞婉淡淡地牵了牵唇角:“所以娘娘就笃定是少主府?我怎么听小道消息说凶手其实是娘娘呢?”

许贤妃冷声地看向俞婉道:“那还不是你们散布的谣言!”

俞婉的神色没有丝毫惊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娘娘怕了吗?”

许贤妃的指甲掐进了肉里:“俞氏,你不要以为嫁入少主府就能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你真以为陛下会将老祖宗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交到一个废物的手里中吗?大皇子毫无作为,他撑得起这江山吗?陛下不过听信谗言对本宫有所误会,这才放了皇后出来敲打本宫,本宫的儿子才是陛下最中意的皇子,得罪本宫对你没好处!本宫劝你收手,念在你年轻不懂事的份儿上本宫可以对你既往不咎,但你倘若继续执迷不悟,就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俞婉好整以暇地问道:“娘娘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娘娘!”

许贤妃刚一张嘴,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悦耳动听的少女之音。

许贤妃敛起被俞婉激出的怒容,缓缓扭过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姝儿怎么来了?”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丞相府千金韩静姝。

韩静姝一袭粉衣白裙,娇俏艳丽,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篮子,天真烂漫地朝许贤妃走了过来。

“见过娘娘!”韩静姝活泼地行了一礼,“皇后不是病了吗?我母亲带我和姐姐来探望她,但我先来看娘娘了!”

皇后复宠的消息放了出去,陆陆续续会有人来侍疾,这并不奇怪,韩静姝的出现也不奇怪。

“她是谁呀?”韩静姝看向一旁的俞婉,事实上韩静姝第一个注意到的人就是俞婉,她从未见过容貌与气质如此出众的女子,美而不艳,静而不魇,只一眼便让人移不开视线,可她到底不傻,一直等到与贤妃打过招呼才问起俞婉。

许贤妃就喜欢韩静姝的分寸,看着天真烂漫实则一点儿也不蠢,这样的女人才有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贤内助。

许贤妃介绍道:“燕少主的新婚妻子。”

“燕少夫人呀。”韩静姝行了一礼,清纯活泼地说道,“我姓韩,闺名静姝。”

“韩姑娘。”俞婉微微颔首。

这位韩姑娘看着懵懂无知,实则是个冰雪聪明的人物,因为俞婉注意到在许贤妃介绍自己已是人妇时,她眼底的戒备瞬间消失无踪了。

她该不会以为自己出现许贤妃身边是因为许贤妃想给燕怀璟选侧妃美妾吧?

俞婉有些想笑。

因为她虽不是许贤妃选给燕怀璟的妾室,燕怀璟却一直对她纠缠不休,甚至大婚之日不惜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把她从花轿里掳走,韩静姝还是太年轻了,认为女人一旦嫁了人就不再讨男人的欢心,殊不知有的男人好的就是这一口。

“二殿下今日入宫了吗?”韩静姝撒娇地问许贤妃。

许贤妃宠溺一笑:“他日日来给我请安,你说呢?”

韩静姝羞涩地低下头。

“没什么事我先告退了。”俞婉夹在这对“婆媳”中间也是很心累啊。

“那儿的花不错,姝儿你去摘给本宫。”许贤妃支开了韩静姝,看向俞婉一秒变脸道,“本宫方才的话你最好认真地考虑一下。”

俞婉淡淡一笑道:“娘娘在威胁我时是不是至少应当先问问你儿子在我大婚之日都做过什么?”

许贤妃柳眉一皱。

俞婉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儿子亲口对我说,一旦他做了皇帝便会接我入宫,届时娘娘可容得下我?”

许贤妃面色一变:“你…你胡说!”

俞婉淡笑:“是不是胡说娘娘问问二殿下便清楚了,娘娘与其在这儿担心我,不如想想怎么管好二殿下,让他安安心心地与韩小姐大婚吧!毕竟,娘娘的凤印已经快要拿不稳了,再失去丞相府这座靠山,二殿下的帝位就危险了。”

言罢,俞婉再不看她,欠了欠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许贤妃将她竟敢威胁自己,还如此嚣张地扬长而去,当即怒火攻心,瞥了眼一旁的太液池,上前几步探出手,一把将俞婉推了下去!

然而俞婉并不是一个人跌下水的,韩静姝在池边摘花,俞婉抓住她,将她一同拉下了水。

韩静姝尖叫。

她不识水性!

许贤妃吓坏了,她没料到俞婉这个黑心肝儿的竟在紧要关头拉了韩静姝下水!

她想做什么?死也拉上韩静姝做垫背吗?!

许贤妃可不能看着韩静姝出事,忙将不远处的宫人叫了过来:“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下水救人?”

宫人们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地跳进水里。

“唔…”

韩静姝在水里挣扎,很快便沉了下去。

许贤妃急得冷汗都冒出来:“救韩小姐!都给本宫救韩小姐!”

宫人们朝着韩静姝游了过去。

没人在意俞婉的死活。

只是救韩静姝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韩静姝的脚让湖底的一根藤蔓缠住了,宫人拽了几次没有拽下来,又潜下水去将藤蔓解开。

韩静姝闭不住气了,在水中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就在此时,一道健硕的身影纵入水中。

韩静姝眸子一亮,二殿下!

韩静姝激动得忘了这是在水下,张嘴去叫他,却猛地灌了一大口水。

好在燕怀璟朝她游过来了,她伸出胳膊想要扑进燕怀璟怀里,燕怀璟却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打她面前直直地游过去了。

她看见燕怀璟抱住了那个已经嫁做人妇的女人,将她救上了岸。

三更完毕,晚安哟~

第117章 吃醋的九哥

姝儿!姝儿!”

许贤妃见燕怀璟二话不说跳下水救了女人上来,以为是韩静姝,忙不迭地走了过去,哪知待到她定睛一看发现想俞婉,她的脑子当即嗡的一声变得空白一片了。

韩静姝最终让人宫人救了上来,却呛了太多水晕过去了,有经验的老嬷嬷忙给她按压胸口,将她挤压在胸腔的湖水吐了出来,韩静姝悠悠转醒了,然而她整个脸色都不对劲了。

许贤妃这会子顾不上去处置俞婉,忙让宫人抬来她的轿子,把韩静姝送去了贤福宫。

“你也给我过来!”临走前,许贤妃对浑身湿哒哒的燕怀璟厉喝。

燕怀璟看了眼大口大口喘着气的俞婉,梨儿拿了披风走上前,一把裹住自家少夫人,顺带着用身子挡住了燕怀璟的视线。

燕怀璟神色复杂地离开了。

一进贤福宫的偏殿,燕怀璟便被许贤妃劈头盖脸地痛骂了一顿:“…你、你怎么想的?姝儿和那个女人同时落水,你怎么会去救那个女人?姝儿才是你的未婚妻!她早已嫁做人妇!她是燕九朝的妻子!众目睽睽之下,你舍弃姝儿救她,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跳下水的一瞬间他什么都忘了,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她出事,否则他会后悔一辈子。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儿子不说话,许贤妃只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若是抱养来的皇子她早将他打出去了,偏偏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许贤妃按住疼痛的眉心道:“韩夫人与韩二小姐去皇后寝宫了,我已经让人给她们带了消息,一会儿她们过来,你给我放乖点,不要说错话,听见没有!”

韩家一共三位千金,大小姐已出嫁,嫁的是宛城巡抚之子;二小姐的婚期已定下,对象是韩夫人的娘家侄儿,从连襟上看韩家与别的皇亲国戚并无联系,还无意中拉拢了一个宛城巡抚,这是多好的门第,全大周也找不出更优秀的了,她儿子怎么就是不懂珍惜呢?

许贤妃头疼!

韩夫人与韩二小姐得了消息赶到贤福宫时,许贤妃已经守在韩静姝的床前了,燕怀璟为避嫌待在屏风外。

他没去看韩夫人,韩夫人也没看他,领着二女儿打他面前走过去。

“臣妇给娘娘请安。”韩夫人福身行礼,二女儿跟在她身后也行了一礼。

许贤妃忙托住她的手:“韩夫人快快请起,柔儿也别多礼。”

二小姐韩静柔等到母亲起身才跟着一道平身。

韩夫人来到床前,看着受了委屈的小女儿,眼圈就是一红,随后她面向许贤妃道:“听闻姝儿落水,给娘娘添麻烦了。”

麻烦?韩静姝是因为她才落水的,当然这个她就不好开口了,总不能说她是故意推俞婉,结果俞婉又拉了韩静姝,这才导致二人双双落水的。

何况她也听得出韩夫人语气里的不虞,她并非当真觉得韩静姝给自己添了麻烦,她在置气燕怀璟救了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