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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念书少,不知该怎样形容这姑娘的容貌,只觉比春芝还要更美一些,可惜了,是个乡巴佬,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一个乡巴佬去得罪县令夫人的心腹的。

“你就是那个女疯子?”张捕快不悦地说道。

大伯气得扬起了拐杖。

俞婉轻轻地拍了拍大伯的胳膊,示意他消气,随后才对张捕快道:“这位捕快大哥,你张口闭口要抓我,请问我所犯何罪?捉贼捉赃,抓奸捉双,你总要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贫民带走吧。”

手无缚鸡之力?春芝的眼皮子都抽抽了!

方才是谁一根手指头就把她摁在了地上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众人开始对捕快们指指点点,俨然也是对张捕快上来就抓人的行径十分不满。

张捕快却大义凛然地说道:“理由?你都把人欺负成这样了,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要抓你?”

“欺负?”俞婉淡淡地说道,“我只不过是让她把自己弄掉的东西捡起来,如果这也算欺负的话,那方才她威胁我在先,糟蹋婆婆的粮食在后,更是蓄意绊倒我行动不便的大伯,请问她做的这些又算什么?”

张捕快噎了一把,转头看向春芝,他来得晚,不知前面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春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张大哥,你…你别听她胡说,我没威胁她,是她自己不肯把卤肉卖给我,还羞辱我。”

张捕快如何看不出春芝在撒谎,可这是让春芝欠下自己人情的大好机会,他如何能够错过了?再说了,春芝好歹是县衙的人,一个穷村姑也敢与她置气?怎不掂量掂量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孰是孰非,等回了衙门,县太爷自有定夺!你若是冤枉的,一定还你清白!你若真把人欺负了,牢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谁不知道进了县衙,就是他们的一言堂?

众人纷纷惋惜地摇头,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抛头露面挣活计,到头来却让这群畜生欺负了?

“小峰,把你弟弟妹妹带回去。”大伯吩咐完俞峰,对张捕快说道,“这事儿与我闺女无关,我跟你们去衙门。”

俞婉说道:“大伯,别担心,去了衙门,我自有道理。”

大伯自然不怕她没道理,她不是从前的她了,不会再让人随意欺负了,可衙门非善地,一个姑娘家进去了,纵然完好无损地出来,名节也有污点了。

三弟替他去了边关,他不能连三弟唯一的女儿都护不住。

“爹!你身子不好!还是我去!”俞峰说道。

“你们都别争了,我皮糙肉厚!我去!”俞松也说,说完,瞪了俞婉一眼,“我可不是为了你!”

俞婉微微一笑:“真的不用担心。”

“那也不行!”父子三人异口同声。

就在一家人争执不休之际,一辆四马所拉的奢华马车缓缓地驶过来了。

镇上最奢华的马车是县太爷家的,可也只有一匹高头骏马,这辆马车不仅有四匹,且每一匹都是上等的蒙古战马。

马车前后共有八名威风凛凛的护卫,护卫穿着便服,饶是如此,那磅礴的气势却远不是几件衣裳可以遮挡的。

原先还在围观捕快与俞婉的百姓渐渐地没了声音,全都露出忌惮的神情,就连张捕快都不敢当街造次了。

他本打算等马车路过了再收拾那丫头,谁料一行人竟在俞婉的小摊前停下了。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名四十上下的妇人走了下来。

她的衣着看着朴素,衣料却是一等一的好,更重要的是她的气质,比县令夫人都端厚多了。

她停在俞婉的小摊前,脚边是一个没来得及拾起来的玉米棒子。

她弯下腰身,将玉米棒子拾了起来,四下看了看,放到老婆婆的摊位上。

老婆婆感激涕零。

她和颜悦色地笑了笑,看向俞婉摊子上的一块卤肉道:“这卤肉真香,能卖给我们吗?”

众人唰的看向了俞婉。

这妇人可不是县令家的下人,她还有胆子拒绝吗?

俞婉神色不变地说道:“抱歉,已经卖出去了。”

“这样啊。”妇人惋惜一叹,“那就没办法了。”

顿了顿,她又看向了一旁冒着热气的卤汁,“那能卖给我一碗卤汁吗?”

“可以。”俞婉点头。

妇人去马车上拿了碗,那碗竟是金子做的,雕着漂亮的图案,周围的百姓几时见过这般贵重的东西?全都看傻了眼。

俞婉淡定地接过碗,给她打满:“三文钱,谢谢。”

妇人付了钱,扣好碗盖,带着香浓的卤汁上车了。

马车都动了,却又突然停下。

妇人掀开了车窗的布帘,看向表面恭顺的张捕快道:“我家小姐说,边关干戈不息,以农为兵,为官者,当爱民如子,且莫鱼肉百姓,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第二十七章 少主夫人

马车渐渐走远,消失在众人视线。

张捕快冷冷地看向了俞婉。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将军府的千金开了尊口,你再胡乱抓人,那就是与她过不去了。”白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人群中,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张牙舞爪的张捕快面前。

张捕快寻思着她的话,刚露出来的爪牙又乖乖地怂回去了:“你说那是将军府的马车?”

白棠摇了摇手指:“还不是寻常的将军府哦,方才坐在马车里的是镇北老将军的嫡亲孙女。”

“镇北老将军的嫡亲孙女,那岂不是…”张捕快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变得毫无血色,随后春芝也不管了,直接带上弟兄,灰溜溜地逃走了!

“哎!张大哥!张大哥你怎么走了?你不抓人了?”春芝气得跺脚,可张捕快都走了,她也只得夹着尾巴逃了。

俞家父子长长地松了口气。

俞松咋舌:“那什么镇什么的…将军府的来头这么大呀,堂堂官差,都给吓得屁滚尿流了。”

“镇北将军府不是已经…”大伯是混过京城的人,在京城做大厨时,各大世家的消息都听说过一些,他依稀记得镇北将军府因为牵扯了一桩悬案,全家都被打入牢狱了,他们的名头怎么可能这么好用?

白棠惊诧地呀了一声:“这位大伯,你还听说过京城的事呀!不过你说的已经是三年前的旧事了,当年将军府获罪,所有人锒铛入狱,壮丁被发配西北充军,唯独一位千金因在别庄避暑逃过一劫,那之后,那位千金便销声匿迹了,大家都以为她死了,可不久前,她又回来了。”

言及此处,白棠挑了挑眉,“她是带着燕城少主的骨肉回来的,你们知道燕城的少主是谁吗?那是放眼整个大周,唯一一个敢在金銮殿上发疯,事后还完好无损地走出来的男人。她生下了他的孩子,如今母凭子贵,连带着整个将军府都东山再起了。”

俞婉对权贵圈的八卦不感兴趣,像她这种为了几个铜板起早贪黑的小村姑,这辈子都不会与金字塔顶端的人有所交集,将军府也好,燕少主也罢,都和她没有关系,方才白棠的一席话中,唯一让她在意的是那句“壮丁被发配西北充军”,如果她记得没错,她的阿爹,也是被抓去西北打仗了。

六年了,也不知阿爹怎么样了。

边关,大雪漫漫。

一日的巡逻结束,几名士兵换了岗,踩着没到大腿根部的厚重积雪,咯吱咯吱地回了帐篷。

“冻死老子了!”

一进帐篷,吴三便开始抖盔甲的雪,部分积雪已经冻成冰块,他抖都抖不下来。

“老俞啊,帮我弄一下!”

他走到一个正在修补盔甲的男人面前。

被唤作老俞的男人,放下手中破烂不堪的盔甲,自短靴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转过去。”

“诶!”吴三乖乖地转了过去。

俞卲青开始撬他盔甲上的冰。

边关苦寒,他们帐篷里连个火盆都没有,这冰若是不撬开,盔甲都脱不下来。

“老俞啊。”被撬着冰块的吴三笑呵呵地说,“听说要选千夫长了,我觉得你这次铁定能行!”

俞卲青没吭声,常年打仗打出的一双疤痕交错的手,紧紧握住匕首,有条不紊地撬着冰块。

“你别不信啊,你都做了三年百夫长了,也该往上升升了,上回你不是还砍了一个副将的脑袋吗?这是大军功!换别人,早升到南营去了,你啊,是出身差了些,不过这回的百夫长我看过了,没一个比你资历深的,也没南营的关系户!”

南营,北营,是他们这些小兵私底下对正统军与散兵的称呼,他们这些被抓来充军的,大多都是北营的。

“吃饭了。”撬完最后一块冰,俞卲青拿出干布,仔细擦拭完匕首,放回刀鞘。

吴三脱下盔甲,换上了自己的棉衣,北营的棉衣都是用旧棉花做的,还上了潮,又重又不保暖,但比起在家里什么都没有还是强了一些。

看到桌上的饭菜,吴三撇撇嘴儿:“你说你一个百夫长,怎么和我们这些小兵吃的一样!”

这几日大雪封山,双方都休了战,为节省军粮,一日三餐变成了一日两餐,吴三吃不饱,总来俞卲青这儿蹭,俞卲青的其实也不多,都是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的。

吴三拿起一个冷得发硬的馒头,一口咬下去,能吃到涩口的沙粒。

他当即翻了个白眼:“娘的!南营都吃在猪肉了!我方才巡逻的时候,闻到肉汤的香气了!你要是南营的百夫长,这会子已经在吃香喝辣了!”

俞卲青吃了一口根本没什么味道的咸菜。

吴三狠狠地啃了一口馒头:“你放心,等你升了千夫长,就也能吃上南营那边的饭菜了!”

话音一落,帐篷外传来了喧哗的吆喝。

吴三放下馒头跑出去,抓住一名神色匆匆的士兵道:“咋了咋了?出了什么事?”

士兵激动地说道:“老邓头升千夫长了!兄弟们正要过去道贺呢!”

吴三眉头一皱:“老邓头升千夫长?怎么会是他?是不是弄错了?”

士兵就道:“不会错!是归德郎将亲自提拔的!”

“归德郎将?”吴三纳闷,他们营地几时出了这号人物了?

士兵哎呀了一声道:“你方才去巡逻了,还没听说吧?老颜被钦点为从五品归德郎将了!”

吴三倒抽一口凉气!

老颜他也是认识的,与老俞一样,同是北营的百夫长,也是这次晋升千夫长的人选之一,可那姓颜的是个罪奴,比老俞的身份还不如,更别说老俞的军功比他强到哪里去了,他简直连千夫长都没指望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连跳这么多级,成为从五品的归德郎将了?还是钦点的?!

士兵满脸羡慕道:“听说,他女儿要成为燕城的少主夫人了,为不委屈燕少主,圣上才破格晋升她爹的。”

“老邓头你知道的吧?是老颜,不,现在该叫归德郎将了,他是归德郎将的心腹,归德郎将荣升后,立马把他也给提拔了!哎呀,归德郎将真能干啊!早知如此,当初我也该跟着他的呀…”

心腹?啊呸!跟屁虫罢了!

能干?还没老俞一根手指头能干!

想到老俞的千夫长就这样被一个只会拍须溜马的老滑头抢走了,吴三的肺都要气炸了!

吴三咬牙回了帐篷,看着默默啃着咸菜与馒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的俞邵青,压下火气说:“老俞,你别难过。”

“嗯。”俞邵青说。

第二十八章 官威赫赫

俞婉一行人回到村子已是傍晚,家家户户都开始做饭,村子里炊烟袅袅,村民们议论的热度已经过去了,对于两家人出现在一块儿自然见怪不怪了。

今日要熏腊肉,大伯母一整日都待在阿婉家,晚饭也摆在这边。

“生意怎么样啊?”大伯母颇有些忐忑地问,这是丈夫瘸了腿后头一次去镇上抛头露面,她担心他出什么岔子。

大伯笑盈盈的,把赚来的钱袋放在桌上。

大伯母打开了一瞧,瞬间惊住:“怎么这么多?”

大伯神采飞扬地说道:“都卖完了,连卤汁都卖干净了!”

镇北将军府的仆妇开了先河,之后不少没买到卤肉的客人也争相效仿,买了卤汁回去自己煮。

卤汁不多,倒是没卖出多少价钱,可架不住那哄抢的画面,大伯在京城做厨子时都从未如此满足过。

“那么多…都卖干净了?”那可是整整半头猪,连同一副猪下水啊!大伯母又道,“猪下水也卖了吗?”

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村子里,猪下水并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他们饿极了,连草根与观音土都是吃得的,可镇上的人不一样,他们才瞧不上猪下水呢!

俞婉由衷地夸赞道:“大伯做的好吃,一点怪味都没有,大家尝过之后都说比卤肉还好吃!”

大伯笑得都找不着北了,也不知是得意自己的厨艺,还是得意被俞婉给夸了。

大伯母压下翘起来的唇角,瞪他一眼:“德行!”

之后,俞松说起了春芝与捕快找茬的事,大伯母听得心惊肉跳。

“多亏了那位将军府的大小姐,县衙的人才不敢再刁难我们了。”俞松发自肺腑地说,“她的下人也没架子,温和又懂礼,可见她自己也是那样的,她还替三叔他们说话了,让那些臭捕快不要欺压我们这些老百姓。”

“真是个好人啊。”大伯母感慨。

“没我阿姐好!”小铁蛋挺直了小身板儿说。

“阿姐好。”小闺女学舌。

俞婉被逗乐了,她一个泥腿子,与高高在上的将门千金有什么可比较的?小孩子真是傻乎得可爱啊。

她捏了捏两个小家伙的脸蛋儿:“阿姐没白疼你们,来,看看阿姐给你们带了什么?”

她说着,自篓子里取出两个诱人的小纸包。

小铁蛋的眼睛瞬间瞪直了:“桂花糕!”

“要吃。”小闺女说。

小铁蛋拉着妹妹,开开心心地去吃桂花糕了。

姜氏含笑看着他们,一脸温柔。

“明天不用卖卤肉了吧?”大伯母说,下一次赶集是三日之后了。

俞婉点点头:“明天不用卖卤肉,不过我们要去镇上买东西。”

今天白小姐出现在集市,可不仅仅是替他们解围而已,她是听说镇口的集市有家卤肉比白玉楼的卤肉还好吃,特地过来踢馆的,哪知对方竟是熟人,在尝过俞婉家的卤汁后,她果断改变主意,直接订购他们家的卤菜了。

大伯母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白玉楼她可是听说过的,镇上最大的酒楼,寻常人的东西根本卖不进去,雪花盐市面上没得卖,这算一个特例,可卤肉又是多么稀罕的东西,他们有厨子,难道不会自己做?

俞婉说道:“也是我们运气好,白小姐她爹做寿,厨子忙不过来,便让我们做她爹席面上的卤菜。”

白玉楼自从换上雪花盐后,菜式的口感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客满盈门,厨子全都恨不得一个掰成两个用了。

有生意是好事,消沉的丈夫再次振作起来更是好事,大伯母没不同意的。

“等做完白玉楼的这笔生意,就能过个好年了!”俞松一脸期盼地说,说完,板着脸看了俞婉一眼,“不是想和你过啊!”

大伯母瞪他。

俞婉笑笑,孩子嘛,童言无忌。

大伯却忽然有些沉默。

他想起了西北大营的三弟,他们一家热热闹闹的,三弟却在边关出生入死。

“大伯。”俞婉轻声唤他。

大伯母叹道:“他想你阿爹了。”

俞婉顿了顿,朝姜氏望去,就见原本喜笑颜开的姜氏,此刻也怔怔地望着天边出神。

阿娘…也想阿爹了吧?

阿爹走时,小铁蛋还没出生呢,一晃六年,都这么大了。

正午,风雪漫天的西北大营,闻不到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自打取消了一日三餐,伙房的锅炉便再没在午时热过了。

俞卲青穿着昨夜才修补好的旧盔甲,神色如冰地去了一处连夜新建的营帐。

营帐外,有一名手持长矛的年轻兵卒严阵以待。

见俞邵青走来,他伸出手拦住:“做什么?”

俞邵青看了看手中的木箱子道:“这是归德郎将没收拾完的东西,他让人传话,叫我给他送来,你把东西交给他吧。”

“等等。”兵卒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亲手交给归德郎将比较好。”

俞邵青看了一眼箱子里的破棉絮,面色无波道:“好。”

说着,便要往里走。

兵卒再次拦住他:“哎?我有说让你进去吗?归德郎将昨晚排兵布阵至深夜,没睡几个时辰,适才歇下,你且等他醒来。”

“那我稍后再来。”俞邵青说。

兵卒又道:“万一你一走,归德郎将就醒了呢?你索性在这儿等着吧!归德郎将睡得浅,没准一会儿就醒了。”

俞邵青面无表情地等在了风雪飘摇的营帐外。

兵卒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俞邵青在暴风雪中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一双手脚冻得失去知觉,身上落了厚重的积雪,嘴唇干裂得轻轻一动,便流出了腥红的血丝。

“讨厌~”

营帐里传出一道娇滴滴的声音,紧接着走出一个身段妩媚的女人。

那女人将滑落的衣衫拉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俞邵青一眼。

俞邵青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女人摇摆着柔软的腰肢,香风浮动地打他身边走过去了。

兵卒打了热水进帐,待他端着一盆用过的热水出来时,俞邵青面无表情地开了口:“我可以把归德郎将的东西送进去了吗?”

兵卒嘲讽地说道:“怕是不行啊百夫长,将军适才传了口令,命归德郎将醒来即刻去他营帐商议政务,要不您…等会儿再来?”

“千夫长?那必须俞大哥啊!”

“颜丛铭抵不上俞大哥一根手指头!”

“老俞杀了多少蛮子,肚子都被捅过几刀了!颜丛铭那缩头龟能比吗?”

“千夫长非老俞莫属!颜丛铭他算个屁!”

望着俞邵青逐渐被暴风雪淹没的背影,兵卒嗤道:“你才算个屁!”

第二十九章 父女连心

连夜熬制卤肉,一家人都累坏了,早早地回屋歇息,姜氏与小铁蛋也睡下了。

俞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屋外又开始下雪了,静悄悄的,却也冷冰冰的。

俞婉摸了摸身上略有些单薄的棉被,这几日忙着赚钱,都没机会去采买,等做完白小姐那单生意,就带着阿娘与弟弟上镇上,好好地采买一趟,该添置的添置了,改办的年货也一起办了。

提到年货,俞婉忽然想起了远在边关的阿爹,越发睡不着了。

她索性下了床,穿好衣裳,提着油灯去了灶屋。

这间灶屋已不像她刚来时那般寒酸了,米缸里有米,碗柜里有面,还有调料与盐,墙角的篮子里放着几样大伯母打自家地里摘起来的萝卜与白菜,木桶里养着几条鲜活的野鲫鱼,当然最让人嘴馋的是挂在墙上与灶台上的腊肉。

这些腊肉是大伯亲自腌制的,晾在灶屋,平时能通风,做饭时能烟熏,才过了一天,咸味进得不明显,肉质还比较新鲜。

俞婉切了一块上好的后腿肉,这儿的肉肥瘦相宜,却又并不会太肥腻,十分适合做肉丸。

但仅仅这点并不够,她还是切了一些前腿肉、臀尖肉与猪上肉。

她记得前世,大姨就喜欢猪上肉做的肉丸,说肉质更嫩。

剁了肉后,她将切好的姜沫、蒜沫、葱沫与几个新鲜的野鸡蛋一并放入了肉沫之中,随后,又拌入酱油、淀粉、雪花盐、香油与胡椒粉。

她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打搅上劲了。

她拿出了一大碗香油,香油太贵,平时大多还是吃猪油,然而这次,她将香油一滴不剩地倒进锅里。

油锅里,很快便飘出了炸肉丸的香气。

做好肉丸,她又拿出碗柜里的白面,开始做大饼。

灶屋的火光,一直燃到天蒙蒙亮。

俞婉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这个时辰,差不多该吃早饭了。

俞婉又用没放完的食材,做了几个菜肉大葱卷饼,姜氏与小铁蛋还没醒,她先老宅送了过去。

因着要去镇上购买做生意的食材,一家人早早地起了,看到俞婉过来,几人都很惊讶。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开门的大伯母问。

俞婉把焐在篮子里的卷饼往前一递,含笑说道:“大伯母早,还没吃早饭吧?我做了几个卷饼,你们拿去填填肚子。”

此时,大伯与俞峰兄弟刚洗漱完,也朝这边走来了。

一听她是来送饼的,吓得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