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莯淡道:“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

紫苏冷着脸道:“你没见少夫人不高兴了吗?让主子不高兴,这不叫本分,叫过分!”

苏莯没理她,转身就走。

紫苏望着她的背影,冷冷地说道:“姓苏的,你别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再不规矩,当心我罚你!”

苏莯走了。

紫苏也回了自己屋,苏莯的态度让紫苏感到生气,乃至于半夏上前找她说话时她愣是没理半夏。

吃过晚饭,紫苏照例去房嬷嬷那儿交接清风院的事宜,房嬷嬷并不住在清风院,需要绕过兰芳阁,走过一条幽静的小道,半路还会路过一个池塘。

就在紫苏打着灯笼走到池塘边时,忽然不知踩到什么东西,脚底一滑摔了下去。

她不识水性,滚进水的一霎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池塘边的一截柳枝。

柳枝纤细,并不足以支撑她的重量,她渐渐地沉了下去。

“救命——救…唔…”

她沉到了水下,猛地呛了一口浑浊的凉水。

她努力地挣扎起来,柳枝啪的一声断了,她又胡乱地抓住了一簇野草。

就在野草也要被她拽断之际,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池塘边,也闯入了她的视线。

紫苏慌忙抬起头来,看见的却是一张幽灵般冰冷的脸。

“苏…苏莯…”

月光凉凉地落在苏莯的脸上,照得她有些阴森,紫苏的心咯噔一下,涌上一层惊恐。

苏莯探出手,伸向被紫苏拽着的水草。

“你要干什么!”紫苏面色一变。

“小姐!”

不远处传来半夏的声音。

苏莯的手扣住了紫苏的皓腕,将她自水里拽了上来。

“小姐…小姐!真的是你啊!”半夏急急忙忙地扑了过来,一着急,又用上了原先的称呼。

紫苏浑身湿漉漉的,涩涩发抖。

“出了什么事?”万叔被池塘边的动静惊了过来。

半夏抱住紫苏道:“刚刚…”

苏莯道:“刚刚我与半夏去果园摘樱桃,小公子想吃,我们走到附近听见有人呼救,半夏说像是紫苏的声音,我们赶过来一瞧,果真见紫苏落水了。”

万叔与紫苏同时看向半夏,半夏点点头,确实是小公子指着樱桃一副想吃的样子,苏莯才会拉上她去果园摘樱桃的。

万叔了然,没怀疑什么,望向紫苏道:“你又是怎么回事?”

紫苏惊魂未定地说道:“我去找房嬷嬷,不小心滑了一跤。”

“这么大个人了,路都走不好,这次多亏了附近有人,否则你…”不吉利的话万叔想了想,终是给咽了下去,“行了,都散了吧,房嬷嬷那儿不必去了,我与她说一声,日后白日教你,你手头暂时不用做的事,专心与房嬷嬷交接便是。”

“多谢万总管。”紫苏欠了欠身。

一场意外而已,又是有惊无险的,万叔叨叨了几句也回房做事了。

回清风院后,紫苏跑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爽衣裳,打开包袱取出一支镂空金簪叩响了桃儿隔壁的房门。

桃儿与梨儿去俞婉房中伺候了,开门的是苏莯。

“这么晚了,有事吗?”苏莯问。

紫苏捏了捏手中的簪子,递给苏莯道:“送给你,谢谢你救了我。”

第128章 二更

告别苏莯后,紫苏回了自己屋。

半夏刚给她铺好被子,见她回来忙问道:“怎么样?苏莯收下你的簪子吗?”

紫苏摇头。

半夏毫不意外道:“我就说嘛,她一定不会收你簪子的,她不是那种人!说起来,苏姑娘真是一个大好人呢!又能干又心善,连三位小公子都那么喜欢她!唉,早知她这么好,当初咱们该和她住一屋,让茯苓去和桃儿、梨儿住。”

紫苏也觉的苏莯应该是个好人,自己早先或许误会她了,亦或是自己压根儿是在防备她,担心她靠着小公子的疼爱骑到了自己头上来,可今晚她不计前嫌地救了自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总是会不停地浮现池塘边看到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一刻的苏莯,阴冷得有些可怕…

万叔打小进宫,在京城住了二十个念头才随着燕王去燕城建府,之后便在燕城扎了根,燕城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临海,湿气重了些,万叔也不知是哪一年染上的毛病,一到阴雨天膝盖便疼得厉害。

“又要下雨咯。”万叔拖着疼痛的膝盖回了屋。

“小全子!”

万叔找了把椅子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一个机灵的小太监走了进来,小太监是燕王府的奴才,此行随着主子一道入京,少主府迎来女主人后,原先的小厮、护卫们全都搬去外院了,只小全子因是太监得以留了下来。

“万总管,您可算忙完了?饿不饿?小的让厨房留了吃的,这就给您端来!”小全子笑眯眯地说。

“别忙活了,我不饿。”万叔招招手,“你去弄桶热水来。”

小全子看着万叔在揉膝盖的手,讶异道:“您的腿又疼了?”

“这都许久没疼过了。”京城气候干燥,他来了数月只略疼了几次,比在燕城的症状轻多了,“要变天了,行了你赶紧去,记住小点儿声,小公子睡了,别把人吵醒了。”

“诶!”小全子拎着木桶去厨房打水,走到半路,碰见拎着一篮子樱桃也往厨房而去的苏莯。

真论资历,苏莯哪儿及在燕王府跌打滚爬好几年的小全子,可谁让苏莯入了小公子的眼,小全子早把这号人物列入自己不能开罪的名单了。

小全子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苏姐姐,这么巧,你也去小厨房啊。”

苏莯微微颔首:“我去做点樱桃汁,你要打热水吗?”

苏莯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木桶上。

小全子叹道:“这不是万总管的老毛病又犯了吗?我打点热水给他泡泡。”

“那你去吧。”苏莯示意他说。

“万总管等得着急,苏姐姐我先去了!”小全子讪讪地笑了笑,拎着木桶健步如飞地去了。

万叔没留小全子在跟前儿伺候,让小全子退下了,他把脚放进热水桶里,拧了棉布热敷,可到底是上年纪了,作用不大,他仍疼得厉害。

忽然,有人叩响了房门。

“谁呀?”万叔问道。

“是我,苏莯。”

“你、你稍等!”万叔忙将腿抬起来,本就疼得厉害,这么一动,更是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他放下裤管儿,穿了鞋子,把桶子拎去耳房,这才给苏莯开了房门。

“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万叔诧异地问。

天色已经暗了,不必值夜的下人都歇下了。

苏莯把手中两个约莫一手大的布袋递到万叔面前:“听小全子说您腿疼的毛病犯了,您试试这个。”

“这是…”万叔迟疑。

苏莯道:“我家乡的土方子,里头是盐巴、姜片与大葱白,我们村儿里的老人腿疼了都用它,一用就不疼了。”

万叔将信将疑地接过,他膝盖疼了多少年,只这么几样东西就能止住他的疼痛未免也太天真了,不过人家是一片好意,万叔仍道了谢:“多谢了。”

“我先走了。”苏莯神色恬静地说。

万叔愣了愣,是错觉还是其它,总感觉方才与自己说话的不是苏莯,而是少夫人。

明明长得也不像,可那股举手投足恬淡宁静的气质,就是有那么一丝少夫人的影子。

或许正是这个缘故,才让小公子愿意亲近她的吧。

万叔不由地想起了苏莯的来历,据胡管事交代,苏莯是宛城人,双亲过世早,由祖父抚养长大,十三岁那年祖父也去了,她被婶娘扔去乡下田庄,几年后婶娘一家落魄了,又将她卖给了人伢子,人伢子将她带来京城,卖进了丝乐馆。

“也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万叔叹气。

只可惜同人不同命,同为穷苦人家的孩子,苏莯可没少夫人这么幸运,既能得少主这样的夫君,还能为少主生下三个骨肉。

“可惜这么好的孩子了。”万叔摇摇头,一瘸一拐地回到床边,打开布袋,果如苏莯所言,是盐巴、葱白与姜片,许是刚出锅还是热乎的,万叔随手覆在了膝盖上。

他没死马当活马医,只是拿它当了寻常的热敷,哪知一刻钟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膝盖似乎真的不那么疼了。

上房内,俞婉静静地守着三个熟睡的小家伙,天色这么晚了,燕九朝与影十三都没回来,今夜应当是不会把儿子送去乡下了,正好,她也有些舍不得。

白日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好胡思乱想,眼下独自静了下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吃味儿,不过想想似乎也正常,谁让她近日忙得脚不沾地把他们都给冷落了呢,他们寂寞,恰巧又来了个能哄他们开心的苏莯,他们自然会亲近她了。

只是这个苏莯…总给俞婉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嫉妒?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去嫉妒一个丫鬟呢?

这实在是有些说不通。

“少夫人。”桃儿进屋,“紫苏姐姐适才落水受了惊吓,今晚怕是不能过来值夜了。”

“她怎么落水了?”俞婉问。

桃儿道:“她去给房嬷嬷那儿,路过池塘时滑了一跤,结果就给跌下水了,那会儿苏莯与半夏在附近,听到求救声把她救起来了。”

俞婉眉头一皱,又是苏莯,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她?

“你把苏莯叫来。”

“是。”

桃儿将苏莯叫去了俞婉屋。

“你退下。”俞婉对桃儿道。

桃儿识趣地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俞婉、苏莯以及三个熟睡的小家伙。

苏莯目不斜视地站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俞婉放下帐幔,缓步走到官帽椅上坐下。

“跪下。”俞婉说。

苏莯乖乖地跪下了。

寻常人若是一来便让主子罚了跪多少会露出一丝诧异,然而她脸上一丝异样都没有,仿佛天生如此逆来顺受,然而若细看她,却又不难发现她的不卑不亢。

俞婉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脸上:“可知我为何要罚你?”

“奴婢不知。”苏莯说。

俞婉又道:“你当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苏莯没吭声。

俞婉接着道:“你进府第一日,后罩房便起了火;而你进府第二日,紫苏便落了水,两次你恰巧都在场,也都被你给救了,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

苏莯道:“奴婢怎么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夫人怎么看。”

俞婉淡道:“你的意思是我若不信你,就是在往你身上泼脏水了?”

苏莯道:“奴婢不敢。”

俞婉道:“我看你敢得很。”

苏莯俯下身,整个人跪伏在地上。

俗话说的好,捉奸拿双捉贼拿赃,自己就算真想发落苏莯也得师出有名,苏莯救了那么多下人的命,又如此讨她儿子的欢心,她一声不吭地把人处置了,惹了众怒不说,还会与儿子离心。

她没这么傻。

何况搞不好苏莯真是无辜的,那样自己可就冤枉好人了。

俞婉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先退下吧,我看你挺心灵手巧的,连秋千都会扎,不如明日你搬去我二哥的竹月轩,把竹月轩的花圃打理一下,这几日就不用回清风院伺候了。”

这是要把苏莯支开的意思了。

这么做是为了更好地观察苏莯,若苏莯果真是个好人,那么她在竹月轩也会安分守己。

当然,俞婉也有自己的私心。

儿子与苏莯接触少了,那股热乎劲儿也就能淡下来了。

苏莯没说什么,低头出了屋子。

紫苏不能值夜,半夏留下来照顾她,桃儿、梨儿已经值过一轮夜,就只剩茯苓与苏莯。

“让茯苓过来。”俞婉对桃儿说。

燕九朝让护卫带了话,他与影十三连夜出京,今晚便不回了,让俞婉早些歇息不必等他。

俞婉点点头,把茯苓叫了进来,让茯苓睡在碧纱橱后。

茯苓七尺男儿的个子,睡女儿家的小绣床真是难为她了,她蜷缩着身子,一整晚都没睡好。

夜半三更,所有人都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桃儿身旁的苏莯却忽然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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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九哥:没人能欺负她

苏莯的眸子里一片清明,俨然不是现在才醒。

她拿开搁在自己身上的桃儿的手,缓缓坐起身,披了一件黑色斗篷,自床板下摸出了一把冷冰冰的匕首。

她握紧匕首出了屋。

夜深人静,她脚步声极轻。

月光凉凉地落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令她看上去如同雕塑一样。

她的裙裾自廊下的地板上迤逦而过,细碎的声音很快吞噬在了夜风里。

她绕过回廊,来到上房。

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自剑鞘中抽出匕首来,寒光映在她的眸上,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她将匕首插入门缝,开始一点一点地撬开门闩,就在此时,蜗居在绣榻上的茯苓终于被“折腾”醒了,这张绣榻寻常丫鬟睡着够了,于她而言却太短了,她一伸腿儿,杵到墙了,一抬胳膊,碰到床壁了。

茯苓打算去上个茅厕。

茯苓没听到门外的动静,门外之人却听见了她的。

这大步流星的声音,一听就是茯苓。

茯苓此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整一个饭桶,最好糊弄却也最不容易糊弄,因为和她说什么都永远说不通。

苏莯冷冷地收回匕首,脚步一转回了房。

天亮时分,俞婉被体内的生物钟叫醒了,醒来发现燕九朝不在,这才记起他昨夜出去了。

来报信的护卫没具体说是什么事,她猜大概与南诏使臣有关。

俞婉醒来没多久,三个小家伙也起了,俞婉给三人穿了衣裳,三人骨碌碌地爬下床,先是去耳房洗漱了一番,随后乖乖地吃了早饭。

俞婉看着他们吃得饱饱,心里涌上一股餍足,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道:“娘亲今日不去上课了,带你们出府游玩好不好?”

三个小家伙的眸子顿时一亮。

俞婉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道自己的决断果真是对的,是自己太忙于学习忽略与他们培养感情了,万嬷嬷那儿她会去告假,今后她多抽些时间陪他们。

俞婉眉眼弯弯地问道:“想去吗?”

三人低下头,小脸儿上掠过一丝纠结。

明明想去,却如此迟疑…是因为苏莯吗?

苏莯被调派去竹月轩的事很快传开了,众人不免感到惊讶,这么聪明伶俐的丫头少夫人不留在自个儿身边用,居然遣去竹月轩了?

说的好听竹月轩是俞公子的院子,可谁不知道俞公子住国子监,八百年不回一次,搁那儿能有什么出息?和做冷板凳没区别了。

“怎么会这样啊?”半夏不解地看向苏莯,“昨晚少夫人把你叫过去,不是要赏你,是要罚你吗?”

苏莯静静地收拾着东西道:“不是罚我,夫人夸我心灵手巧,让我去打理竹月轩的花圃。”

“咱们清风院没有花圃吗?再说你走了小公子怎么办呀?”连半夏都听出这不是由衷的夸赞了,“你昨晚是不是说错话了?”

苏莯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紫苏欲言又止,有些事不是她该议论的。

很快,桃儿与梨儿也过来了。

原本出了紫苏的事,二人与半夏一样都认为俞婉会赏赐苏莯,保不齐会提拔苏莯做第二个大丫鬟,哪知一夜功夫,苏莯被贬了?

“少…少夫人她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苏莯啊?”桃儿年纪最小,也最口没遮拦,一不留神把心里话给说了,至于为何不喜欢,众人心里隐隐都有猜测——苏莯太讨小公子欢心,甚至日后可能也会讨少主欢心,少夫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若苏莯真有这心思,众人大抵觉得苏莯是自找的,偏偏苏莯简单善良、正直大方,谁也不信她会存心去勾引小公子与少主。

俞婉最终没带几个小家伙出门,而是收拾了东西去兰芳阁上万嬷嬷的课,刚走到半路,碰到了在路边等她的万叔。

万叔的神色有些复杂,他行了一礼,道:“少夫人。”

俞婉四下看了看,问他道:“万叔是专程在这里等我的吗?”

万叔没否认,犹豫了一番道:“我听说…少夫人要把苏莯调去竹月轩?”

俞婉淡淡一笑:“万叔就是为了这个?是把她调去竹月轩有何不妥吗”

万叔客气地说道:“倒也不是不妥,只是我想问问为什么。”

俞婉看着他道:“今日这事若是燕九朝做的,你可也会问为什么?”

“…”

万叔张了张嘴,不会。

少主的决断没人敢质疑。

“我也是为了少夫人好,少夫人初来乍到,不像少主…”

“不像他真的是你们的主子,而我只是一个客人。”

这是实话,却也是气话,俞婉当然明白自己初来乍到,根基不稳,笼络人心远比杀鸡儆猴来得重要,万叔是为她着想才会与她推心置腹,可万叔当真对苏莯没有半点维护之情吗?

万叔语重心长道:“少夫人,你是少主明媒正娶的妻子,又为少主生下了三个儿子,其中一个嫡长子,你的地位绝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撼动的,你且把心放宽些,一个丫鬟,不值得你动怒。”

俞婉听了这话更来火了,合着在万叔眼里,是她容不下一个丫鬟才会想法设法地处置她?

“小公子忽然这么喜欢一个陌生人,万叔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没怀疑是她耍了什么手段吗?”

万叔叹道:“难道当初小公子忽然亲近上少夫人,也是少夫人耍了手段的吗?”

俞婉的呼吸都滞住了。

万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歉道:“我失言了,少夫人息怒。”

俞婉难过地说道:“当初在你们眼里,我是耍了手段才接近我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是吗?”

万叔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打个比方,想要借此告诉俞婉,不是谁接近小公子都是身怀目的的,一如曾经的她,一如如今的苏莯。

“我倒是不知道,我不过是处置一个丫鬟…竟然就这么难。”俞婉淡淡说罢,迈步进入兰芳阁了。

万叔还想说什么,万嬷嬷走了出来,瞪着万叔道:“她是签了死契的奴才,主子要她死,她就得死,还敢闹得满城风雨,我看是王妃走得太久,燕王府的人都不懂规矩了!”

万叔摇头,这不是不懂规矩呀,是苏姑娘她…的确是个好人啊。

何况只是个一丫鬟少夫人都容不下,将来少主若是有了妾室可怎么办呐?

燕九朝第三日午后才回到京城,他自是有急事,否则也不会抛下新婚几日的妻子,他办完事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少主府,气儿都没喘一下又去了清风院,结果一进院子便感觉少了什么,四下一看是三个小崽子不在,一贯喧闹的院子破天荒地静下来了。

燕九朝回了房,俞婉静静地坐在床沿上,几日不见,她似乎清瘦了,瘦巴巴的小身板儿搁在偌大的拔步床上,像个让人丢弃的小可怜。

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可论起年龄也才十七,瘦弱的双肩过早地承担了不该有的重担,时常让人忘了她才只是个小丫头而已。

没人问过她生孩子痛不痛、养孩子难不难、嫁人了孤单不孤单,好似因为她是女人,所以一切都变得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