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一没有迟疑,待马车一停下就披上蓑衣下了车,又拿了根拐杖,跟着顺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山。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因为下雨之故天色看起来更暗,唯一的好消息是雨势小了很多,等他们一行人来到韩裴出事的山头附近,已经只有小雨的程度了。

顺子仔细辨认了一下山势,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就在这附近。”

“好像?”

元初一登时就火了,“他从哪坠山的你不清楚?”

顺子缩了缩脖子,指着一个山头说:“我们当时在那个山头上,不过旁边的景致都差不多,我当时又急着绕下来,所以…所以也只有一个大致的方位…”

从这里到山头足有十几丈的距离,他一个“大致”,山下的搜索范围就要扩大数倍,难怪他找了两天都没找到!不过现在元初一也顾不得生他的气,仔细朝那山头看去,幸好那山坡不是特别陡,坡上树木生长得也很茂盛,总算心下稍安。这样的地势加上这么多树,就算滑下山,有树木的阻挡也不致一摔到底,生还的希望就很大了。不过因为下雨,不辨南北的,有可能韩裴滑到山底后走错了路,又或者负伤了无法移动躲在哪里避雨,这才没与顺子碰上。

“我临走前让山下的村民帮忙接着找了,”顺子说这话伸长了脖子四处查看,半晌面露窘色,“可能雨太大了,他们不肯继续找了。”

“这么大的雨让他们进山找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自然是很难的。”现在不是追究感叹的时候,元初一当即将带来的人分成四组,每三人一组,约定了集合时间后,便燃起火把,朝不同的方向分别寻找。

元初一并没与竹香一起,而是让竹香和顺子各带一组,这是为了确保搜索的仔细程度,竹香是她信得过的人,顺子么,因为心中内疚,所以找人的时候不会含糊。

元初一带着两个家丁沿着坡底向南,边走边喊,因为雨势较之前小了不少,没了雨声的干扰,尖尖地也能听见远处其他几组的呼喊声,那就是说,如果韩裴在这附近,一定也能听到喊声。

不过,被大雨冲了三天,山上的路几乎已经消失了,一脚下去尽是湿滑的泥水,稍不留神就坐到泥坑里,没多少功夫元初一他们三个都变得跟泥猴一样,可搜人行动却不见丝毫进展。

“韩大嫂子,天马上就黑了,咱们回去添点火油吧,要不这黑灯瞎火的,别也摔到山下去。”

说话的是一个叫小栓的小厮,元初一看着已经开始闪烁的火把,点了点头。

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虽然雨停了,但这边的路越发难走,他们又是在山上,坡下还有坡的地方,若是没有照明,一不小心就会滑到更下面去。

得了元初一的授意,小拴与另一个叫胖子的伙计便往回走,火光转动的一瞬间,元初一似乎看到了什么,连忙叫住拿着火把的胖子。

胖子已经没什么体力了,喘着气回到元初一身边,为图方便少走了两步,就挤在元初一身边,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前一探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元初一惊叫一声,失了踪影。

元初一只觉得被胖子挤了一下,跟着脚下一空,听着自己的尖叫,瞬间便摔了个昏天黑地。

幸亏她摔下的地方都是泥水,没碰得头破血流,不过他手心和胳膊都被石子划破了,下滑时承受了绝大多数压力的后背更是火辣辣地疼,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急着脱了蓑衣了。

听到上头的呼声,元初一挣扎着撑起身子,抹了把脸朝上看了看,见到火把就在不远处闪动。又过了一会,小拴和胖子都从上头滑了下来,借着火光这才看清原来他们刚刚所站之处的旁边就是这个大坑,因为光线太暗,他们竟然都没发现。

“韩大嫂子,你没事吧?”胖子忙不迭地扶元初一起来。

元初一揉了揉后背,疼得厉害,不过她皱着眉摆摆手,“没事,能上去么?”

小拴连忙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是这个,系在树枝上。”

元初一接过一看,顿时极为惊喜,连后背疼痛都忘记了。

那是两根布条,一青一白,好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青色的布条正是韩裴常穿的那种料子。

“就在附近了!”元初一也不提什么回去补火油的事了,带着他们两根继续大喊韩裴的名字。

他们循着那条路又走了一刻钟的距离,却再没发现任何类似于记号之类的东西,就在他们的火把即将熄灭之时,拴子忽然“嘘”了一声,三人停下喊声,静静地听了一会,果然听到有呼唤声传来,传来的方向居然就在他们身后。

元初一连忙又领着他们两个顺着原路回去,没走多远就见竹香出现在视线之内。相比于元初一的狼狈,竹香身上干净得多,她举着快要熄灭的火把迎上元初一,“找到姑爷了,在下面。”

竹香是听到元初一他们的喊声追过来的,不过那时元初一一直在前进,边走边追的,耽误了不少时间。得知韩裴除了擦伤并无大碍,元初一终于放了心,跟着竹香回到自己刚刚滑下去的地方,绕过那个大坑顺着缓坡往山下走,走了不远便见树上同样帮着布条,元初一不由得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真笨!就不知道换个方向!

不过这里已经超出了顺子给出的范围,也不知道是韩裴走错了路还是顺子指错了方向,怎么会差了这么远?

跟在竹香身后走了约么两刻钟的时间,元初一终于见到了前方的几个人影,不顾竹香劝阻,心急地加快脚步,来到那几人的跟前。

元初一一眼就看到了韩裴清瘦的身躯,想也不想地,她冲过去抱住他,嗅着他身上的松枝味,心中一松,眼中已泛出水雾。

寻人的急迫让她暂时忘却了忧虑和担心,直到此时,见到他安然无恙,后怕与紧张才逐一涌上心头,她抱着他,手臂紧了又紧,用着也不知是哭腔还是笑意地声音喃喃唤着:“裴,韩裴…”

看着怀中满身泥水的小泥猴,韩裴清凉的眼中滑过一丝暖意,他抬起手,轻轻地回拥住她,“乖,我没事。”

他的声音清雅而温柔,一如分别之前,元初一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正要说话,眼角晃过一人——一个绝无可能在此出现的人。

“云…大小姐?”元初一瞪圆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算是这样的光线也不难看出云慕佩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她倚在树上,朝元初一浅浅地笑了一下。元初一可笑不出来,她见云慕佩依旧穿着男装,衣服多有破处,身上也尽是泥渍,可又与自己的新鲜泥水不同,好像已经干涸了很久的样子。

第六十九章 决然的一跳

她怎么会在这呢?看样子还不像是才到的,一时间,元初一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云姑娘…”韩裴似乎轻叹了一声,才又继续说:“是为了救我才进山来的。”

云慕佩泛起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都是我自不量力,弄伤了自己连累韩兄,不然韩兄可能早已脱困了, 也不致在山洞中困了两日。”

韩裴轻轻地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的气氛让元初一很不舒服,尤其听到被困山洞两日,心尖更是一阵阵的抽搐,孤男寡女夜黑雨大 ,山间寒气又重,到了晚上一点火光都没有,整整两天,会没事发生?

而且…她受伤了?元初一的目光在云慕佩面上巡视良久,见她脸上倒是有几处擦伤,但与韩裴一样,都 已经结痂了,不似很严重的样子,而她始终都是微微笑着的模样,也看不出哪里受了特别重的伤,不过她的脸色确实很差,这是骗不了人的。

“云大小姐不是回丰城了么?”元初一心里泛着微酸,受伤的后背不知不觉间又开始疼了,“怎么会知道他失踪的事?”

云慕佩瞥了韩裴一眼,而后垂下眼帘,轻声道:“我与夫人在桐城分别后又耽搁了一天才回来,途中至山下村落补充马料,无意间得知有人正组织村民上山寻人,云家有别庄离此不远,便问得细了些,以便可以叫别庄的人过来帮忙,没想到…”她顿了下,笑了笑,“没想到失踪的人竟是韩兄,我便…一起来帮忙。”

“一起?”元初一四周扫了一眼,“你和谁?”

云慕佩神情不变,带着淡淡的笑意,“我本和几个下人一起进的山,不过走散了,相信他们也仍在找我。 ”

无意间,没想到,走散了…怎么就这么巧呢?那么多人找不到,偏偏就让她一个弱女子找到了!

“你对朋友可真有情意。”元初一忍不住嘲弄了一句,“运气也不错。”

“初一。”韩裴低低地喝住了她。

元初一心里更不痛快,甩开韩裴的手转身与那几个伙计道:“人找到了我们就回吧,别耽误时间。”

那几个伙计应了一声,其中一个问道“云大小姐的脚受伤了,怎么办?”

元初一立时回头盯着云慕佩,看她的脚。此时乌云已散,空中月亮分外皎洁,元初一这才看清隐在云慕佩 衣摆下的脚有一只竟是光着的,脚踝上缠着青色的布条,脚掌肿得很厉害。 最要紧的,是她的脚上不见一点泥污,十分干净。也就是说,他们从山洞出来到现在,云慕佩没有走路。

此时韩裴已走到云慕佩身前,淡淡地道:“我背你吧。”

云慕佩没有反对,元初一却一把拉住转过身去的韩裴,头也不回地大声道:“竹香,背云大小姐下山!”

竹香马上过来躬身到云慕佩身前,云慕佩微有迟疑,“韩夫人,我重量不轻,她…”

元初一若无其事地道:“她学过功夫,百十来斤不在话下。”她说着话,一边捏紧了手,将韩裴的手拽得紧紧的。

云慕佩闻言便也不再反对,小心地趴到竹香背上,跟着众人一起下山。

元初一与韩裴跟在竹香后面,看着韩裴的目光一直盯在竹香脚下,时时在担心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极堵。

他这也算是劫后余生了,好不容易见了面,却只知道担心别的女人,也不知问问她有没有受伤,思及至此 ,元初一只觉得后背火烧火燎的,就快麻痹了。她咬了咬唇,忍下疼痛,冷声道:“放心吧,竹香功夫不 错,摔不到你的云大小姐!”

她说罢仍开韩裴的手就要走到前头去,不料韩裴反手一握,重新将她的手握住,极低地轻叹了一声。

“你可知道,她是如何找到我的?”韩裴拉着元初一的手有意落后几步,轻声问。

元初一不说话,气鼓鼓的。

“她找到了我摔下来的地方,然后…”韩裴紧了紧手,握得元初一吸了口凉气而毫无自觉,低低地道: “然后跳了下来。”

元初一正因手上伤口被捏而抽气连连,闻言顿时一呆,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你说她…从上边…”元初一有些无措地指着后方黑森森的山顶,“跳下来?”

韩裴看了元初一一眼,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这…这怎么可能!”元初一条件反射地反驳道:“从那么高跳下来她只扭了脚?”

“我也毫发无伤。”韩裴低头垂目,“这场雨从山上冲了不少泥土下来,让坡势变得很缓,坡上又有树拦 着,我刚滑下来的时候是被拦在山腰,撞了一下…并无大碍。”

韩裴的声音中带了些不同寻常的波动,虽不明显,却也与往常他清冷平和的声音大为不同,元初一的心顿 时如沸水浇过,烫得她想跳起来,却又被热气堵在胸口,一阵阵的发闷。

云慕佩…竟有那样的勇气?她跳下来之前,断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的,但她仍是义无反顾的跳了下来,只为循着韩裴的踪迹,找到他。

“她、他怎么会找到你摔下来的地方?”元初一再开口,语气已虚得可怜,“顺子、顺子都说不准确切的 地方…”

韩裴微蹙着眉想了想,“大概是顺子一直在坡底寻我的缘故,向山上看,位置不确定。”他又抬头超前看 了一眼,低声说:“她说她依着顺子指的方向在坡底找了半天,并未发现我的踪迹,但料定我不会走得太 远,所以才想到源头去看看,那是雨还不算太大,山上留有马受惊时车子留下的印记,不算难找。”

“那也不会差了那么远…根本和顺子说的是两个地方…”元初一低着头,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

毅然地进山,果断地判断,如果元初一自认也可以做到这两点,那么循着原路跳下来,应该是会考虑一下的。为何云慕佩会做得决然呢?她对韩裴,究竟投入了多少感情?

“我原也以为顺子会很快来找我。”韩裴没留心元初一的走神,“不过我在坡底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到他 ,便留了记号,先找地方避雨。我想,提示太慌了,没记准方向。”

元初一已经听不进韩裴在说什么了,胡乱地点了点头,又忽觉手上一紧,听到韩裴小声说:“你能来,我很高兴。”

元初一没有抬头,干涩地咧了个笑容,突然觉得自己赶过来一点意义都没有,居然还笨得滚到坑里,看起来比他们两个还要狼狈。

到了通往山下的岔口处,分了两个伙计去会合顺子他们,其他的人继续前进,仅有的火把终于挨不住夜风的侵袭,消散了最后一丝闪烁,下上的路上只有明月相照,又因道路泥泞十分难行,渐渐地没人再开口, 队伍一下子安静下来。

元初一始终低着头默默赶路,没再说过一句话。途中竹香有些撑不住了开始发喘,韩裴过去替换了竹香背 起云慕佩,元初一也没再反对。

下山的路十分漫长,进山的时候元初一就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又进了一个多时辰,所以回程自然不短,足足走了近两个时辰才看到山脚,其间韩裴与竹香轮流背着云慕佩,没让她的伤处沾上丁点泥水。 山脚下有一个不大的村子,就是顺子求他们帮忙找人的那个,他们没有尽上全力,此时见韩裴等人下山, 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对他们十分热情。

元初一很想休息了,正打算跟村里的一位大婶去她家借宿,韩裴追上来,伏了她一下,“怎么了?”

元初一根本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有点晕,但又好像没什么大碍,就摆摆手,没有说话。

“云姑娘明天有重要的事一定要赶回丰城,她想马上起身到她家的别庄去,以便明早城门一开就能入城。”虽然元初一表示没事,韩裴依旧扶着她,“她邀我们也过去,好好休息一下,你觉得呢?”

元初一怔了怔,脑子像慢了半拍似地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出一个极轻的笑容,“我不去了,我现在好想睡觉,你去吧,明早回来接我。”

韩裴想了想,“我送她过去,然后再回来,你先歇着吧。”元初一点了点头,低声应道:“好。”

韩裴目送着元初一与那大婶一道离去,这才转身回到云慕佩的身边。

“嫂子呢?”

见韩裴独自回来,倚在车厢里的云慕佩有些讶异。

“ 她有些累了,我送你过去。”韩裴说着上了云慕佩的马车,又叫顺子来充当车夫。

云慕佩带来的人都没有回来,大概还在山里找他们,云慕佩留了些银子给当地的村民,让他们明天一早就进山,把人都找回来。

有偿劳动与无偿劳动调动起的积极性自然不同,几个为首的村民拍着胸脯答应,云慕佩这才放了心,离开了村子。

云慕佩的马车十分宽敞,布置得也很舒适,出发没多长时间,云慕佩便睡着了,韩裴坐在靠近车窗处,看着车内不断闪烁的笼灯,在发呆。

“在想什么?”过了约么半个多时辰,闭着眼睛的云慕佩突然开口。

韩裴愣了愣,目光转向她,没有说话。

“实在担心嫂夫人吗?”云慕佩又问。

“她…好像有些不对。”想到临别前元初一完全没有精神的样子,韩裴皱了皱眉。

“嫂夫人…该不是误会我们…”云慕佩笑了笑,“在山上的时候,我见她有些生气似的。”

韩裴的唇角翘了翘,低下头去,“她有时有些任性,你别在意。”

听着韩裴的话,云慕佩唇边的笑意淡了些,良久过后,她轻声问:“是不是因为我太过理智,不够任性, 所以你不选我?”

说话时云慕佩仍是闭着眼,双手的指节却捏得有些泛白,她紧张地等待着答案,半天,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终是忍不住睁开眼睛,却发现韩裴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韩裴凑在笼灯前,仔细地看着双手,他的手心上有些干涸的痕迹,因为洗过手的缘故显得不是那么真切, 不过袖子上也有同样的痕迹,位于小臂内侧,颜色不深,看起来有些斑驳。

“除了脚上,你还受了别的伤吗?”嗅着淡淡的血腥味,韩裴皱紧了眉头。

第七十章 伤势很严重

云慕佩不明就里地摇摇头,韩裴摸过自己的小臂再次确认自己没伤到手臂,仔细想想,突地面色一变,一把掀开车帘喝道:“停车!”

顺子让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拉紧缰绳,往前冲了十几丈,终于将车停稳。

“韩大哥,怎么…”

顺子才开口,韩裴已经跳下了马车,沉声道“卸一匹马给我,我要回去。”

云慕佩的马车是三匹拉力,卸下一匹剩两匹,足够拉这么大的车了。

顺子正愣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云慕佩探出头来,不解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韩裴握了握自己的手掌,“借我一匹马,我得赶回去,抱歉不能送你了?”

云慕佩闻言睁大了眼睛,“你疯了!”她一瞬不转地盯着韩裴,“这么黑的天你要骑马回去?”

“我有急事。”韩裴说话间已动手开始卸车。

“这也没有马鞍,你怎么骑?”云慕佩见韩裴去意坚定,想了想说:“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吧,之后我再回来就是了。”

“不行。”韩裴当即拒绝,“你的脚伤不能再耽搁,我以前学过骑马,不会有事。”

“你…究竟有什么事?”

韩裴微顿一会,看着自己袖上的斑驳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

韩裴终是走了,火急火燎的样子,云慕佩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与顺子道:“回去,跟上他!”

云慕佩一方面是担心韩裴会出意外,另一方面,她好奇究竟有什么事,会让韩裴这个从容惯了的人瞬间变了颜色。

他们跟着韩裴按原路返回,不过马车终是吃力一些,远远地落在后头,等他们回到那个小村子,韩裴已经配齐马鞍再次出发,赶往回桐城的路上了。

韩裴回来是为找元初一的,在山上的时候他抱过她,所以他袖子上的血迹,极有可能是她的。

她受了伤?看样子还不轻,她为什么不说?想到临别前她晃晃悠悠的模样,一丝薄怒自韩裴心中升起。

真是奇怪,不同于得知云慕佩为自己受伤时产生的震动与感激,元初一可能受伤这件事带给他的竟是生气!那口气横在胸口,吐,吐不出;咽,咽不下;就横在那,堵得他难受极了。

更让他恼火的,是当他马不停蹄地赶回村子时,元初一竟然已经离开了。

她明明一个时辰前还在说她要休息,怎么?他前脚刚走,她就也走了?

留在村里的伙计说她只带了竹香赶车,其他人都没带,说是要赶在开城门的时候就进城,以便早点通知沈氏,省得她担心。

这会又善解人意了!

韩裴不断地抽动着手中马鞭,脸上寒色愈加重了,亏得大雨初晴,今晚月色十分不错,他才得以屡屡避过沟坎,不到三个时辰,便已顺利地回到桐城之前。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虽然刚是清晨,但城门早就开了,韩裴也不下马,直接催马入城,好在早上行人很少,才没引起过多骚乱。

驾着马回到何府门前,韩裴一勒马缰将马带住,翻身跳下马来。不过因他连夜赶路,又是骑马,身子都快被颠散了,落地时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何府出来打扫的下人见状连忙过来,一扶之下见他竟是韩裴,连忙招呼几人将他扶进府去,又急着去通知何老爷与沈氏等人。

韩裴坐在门房稍歇了歇,缓了缓脚便回到自己的小院,正遇上得了消息的沈氏急急地往门外走,见了他还没说话,眼圈就先红了,抱上他又拍又打,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气韩裴太不小心。

韩裴安抚了一下沈氏,又问道:“初一呢?回来了么?”

沈氏擦着眼泪点点头,“也是回来没多久,不过给你捎了平安就回屋了,门拴着,怎么也叫不开。我从门缝瞧见她带着一身的泥就躺下了,想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