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接过那信封,十分动容,看着元初一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元初一见她收了,这才笑了,“娘,你继续说吧。”

沈氏缓缓地点了点头,“你和裴儿之间的事,裴儿与我说过一些,我知道你们是因误会才走到一起的,这也算缘份,不过,你们始终是没拜过堂,我催裴儿,他只说自有打算,真是急得我…我寻思着,等裴儿回来,我与他去遥州一趟,到你家去提亲,然后你们尽快拜堂成亲,可好?”

这娘俩,倒想到一块去了,不进…元初一满脸难色,挣扎半天,终于将自己心里最难以启齿的难题说出,末了红了眼眶,又说出自己的打算。

“迁名过户的事我去办,娘,你、你先别告诉他,如果我们一起去遥州,到时…到时…”她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伤了沈氏的自尊,“等你与我父亲单独会面的时候,再把那些东西拿出来,若我父亲要聘礼什么的,直接在里面出便是,但是这些事…别让他知道,行吗?”

看着元初一紧张无措的模样,沈氏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忽然抬手,将她搂进怀中。

“好孩子,委屈你了。”沈氏眼中闪着泪花,“你能为裴儿牺牲到如此地步,难怪裴儿对你倾心相许了。”

听沈氏这么说,元初一心里甜蜜,但仍是担心,“娘,你答应了?”

沈氏笑着摇摇头,“傻孩子,我们家娶媳妇,怎么能让媳妇自己出聘礼?”看元初一急着要说话,沈氏拍了拍她的肩头,“你知道裴儿这次出去做什么?”

“不是去谈生意么?”

“这么说也对。”沈氏轻柔地用指尖顺着元初一的发丝,“当年,裴儿的父亲去世之前,交给我一张秘方,上面记载了明媚坊最珍贵的十几种脂粉配方,明媚坊能在京城渐露头角,凭的就是这张秘方。后来裴儿的叔叔因为找不到这张秘方,才一怒之下把我母子赶出来,一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元初一听得一怔一怔的,“既然有秘方在手,那怎么…”怎么还能沦落到那个地步?

沈氏“呵呵”一笑,“那时候只想着这是裴儿他爹留下的东西,不能交给旁人,也没有要卖的心思,就想等裴儿大了,将这东西给他,不过裴儿一直也没动要回京的念头,他总说那张秘方是他爹留给我的,要给我做个念想。这次…”她的笑容大了些,“这次他从我这要过秘方,就像多对不起我似的,一个劲的与我道歉,其实我留那几张纸做什么?再过几年,怕不让我揉烂了。”

“那、那他…”元初一的脑子有点打结。

“他去京城了,去找韩家的人,他们买回秘方。”

元初一突然有些无语,“他们能买?”

沈氏看着元初一,目光中满是笑意,“明媚坊这些年虽然研制了替代的脂粉,也有新品不断推出,但每次印制的品目单上,总有几样是常年缺货的,就是秘方上的东西,他们也期待着有一天能找回秘方,将明媚坊继续发扬光大呢。况且,他们不买,多得是人要买。”

“能、能卖多少钱啊…”元初一实在不想问得这么直白,但太好奇了,明媚坊的秘方,随便卖给谁也是一大笔银子吧?

“这个不太好说。”沈氏想了想’“我们当年离开的时候,明媚坊便已值几十万两银子了,再加上韩家的家业,裴儿也是应该有份分的,加上这十几年下来,明媚坊的规模扩大不止十倍,那么至少…三五十万银子是好卖的。”

元初一震惊了,瞪着沈氏半天也没发出一点动静。深藏不露啊!

什么叫深藏不露?这就是啊!坐拥金山而毫不动容,情愿每天清清静静地过日子,这是什么境界啊!她一直以为韩裴清泊无争的性子是后天养成的,现在看来,绝对是出于遗传!

“这件事,裴儿本不让我告诉你。”沈氏被元初一的神情逗乐了,好一会才压下去,“不过我忍不住,还是与你说了,若非为你,裴儿绝不会回去争这份家产,他这孩子,一直担心自己配不上你呢。”

听到这,元初一眼眶骤然发热,眼泪不要控制地滴了下来,把沈氏吓了一跳,慌忙给她擦泪,又见她虽然落泪,可唇边却是笑着的,才知道她是被感动了。

这傻孩子。

沈氏现在看元初一是越看越满意,原先的一丝对她曾经和离的纠结也烟消云散,摸着她的头顶,笑得开怀。

元初一极为不好意思,生怕沈氏误会她是因为听到那么些银子才喜极而泣。可这不争气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连忙拼命用帕子擦眼睛,就在她拼命的时候,听到包婆婆的大嗓门,“哎?何家丫头,怎么不进去?”

元初一闻声抬头,见到堂屋之外,何清婉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似在出神,白净的小脸上带了些难以言喻的苍白。

舍我妻谁 第100章 初一很纯良

沈氏笑道:“大小姐请进,初一,”她用帕子擦了擦元初一的脸颊,才道:“我们才搬出来,夫人怕人手不够,特地调了几个丫头过来帮忙,大小姐也是一早就过来了。”

元初一深吸了口气,情绪平静下来,也不看何清婉,只与沈氏笑了笑,“何夫人与何大小姐真是太客气了。”没办法,她对何清婉的印象根本好不起来。

沈氏又对何清婉道:“大小姐快坐吧,忙了一上午,也累了吧?”

何清婉脸色虽然不好,神情却十分温婉,走到沈氏面前的时候,笑意又重了些,“雅姨,现在又不是在那有外人的地方,哪来的什么‘大小姐’,像小时一样叫我清婉便是了。”

“这怎么使得。”沈氏应对了一句,却也没再说推辞的话,笑着坐回位置上去,略有忧虑地道:“老爷…还在生气吗?”

何清婉明显在走神,沈氏问完等了半天,她才缓过神来,柔柔一笑,“哪能呢?爹爹只是不习惯你们搬出来罢了,这么多年,他对韩大哥比对我这个女儿都好,冷不丁一走,他心里空旷,我娘昨晚还在说他,别说韩大哥还管着合香居,只说我们两家情谊深厚,韩大哥纵然出去了,还能与我们疏远不成?”

沈氏轻轻一笑:“是这个道理。”

“只是…"何清婉清抿了下唇瓣,“只是我娘这两天有些伤神,舍不得您呢。我就与她说,这才多远的路?咱们过来,或者您回去,多走动便是了。”

听完这话,沈氏点了点头,叹道:“这乍一出来,我多少也有点不习惯。”

“那就把这几个丫头留下。”何清婉的脸色已渐渐恢复了红润,“回头我再与爹爹说说,让他分几个伙计过来,只有满叔在这,实在是不够用。”

“这…"沈氏犹豫了下,看了看元初一,见她神情和平地回望过来,只是鼓励地笑了笑,似乎没有什么意见。

“还是不必了。”沈氏想了半天,还是拒绝了,拒绝过后,心情倒轻松不少,朝何清婉笑了笑,“铺子的事裴儿有打算,家里的事初一也有安排,就不劳烦老爷夫人操心了。”

何清婉笑着点了点头,只是这笑容中多少带了些勉强的成分,她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一直刻意忽略的元初一,轻声道:”那就让嫂子费心了。”

元初一淡淡一笑,“我又没管别人家的事,怎么能叫费心呢?”

这话一出,沈氏立时紧张起来,她刚刚光顾着高兴,忘了元初一对何清婉有意见这回事了。

何清婉轻轻地咬了下唇,不知怎地,眼眶骤然红了,强忍了半天,用帕子遮住鼻子,啜啜地道:“我…是对不住嫂子的,我与韩大哥自幼玩在一处,情同兄妹,乍然听说多了位嫂子,心中难免吃醋,生怕韩大哥以后冷待了我,这才有些不当之举,惹恼了嫂子,也让韩大哥生我的气了。”

“唉,这…"眼见何清婉要哭,沈氏有些无错,慌忙看向元初一求助。

元初一的眉梢抬了抬,”原来…是这样么?“

“对不住…"何清婉吸着鼻子,急着转向沈氏,“雅姨,您快帮我想嫂子解释一下。”

沈氏有点蒙,不知道这“兄妹之情”是打哪来的,又不想真的去劝元初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元初一长长地叹了一声,成功地吸引了二人的住以后,她极为诚恳地笑笑,“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我误会你了。”说着她站起身来,走到何清婉面前,握住她的手,“你既是韩裴的妹妹。那么也就是我的妹妹,以前的事,嫂子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别在意。”

他这一举动让沈氏与何清婉都愣住了,何清婉的气息也不再那么抽抽咽咽的了,怔怔地盯着元初一。

元初一拉着何清婉的手,回头朝沈氏道:“娘,我想与妹妹聊聊天,交交心,您若是坐不住,便去看看奶奶吧,有事吩咐下人去做,自个别累着。”

沈氏眨了半天的眼睛,终是起身离开,出门前有些不放心地又回头看看,元初一露出个让她放心的笑容,这才低头道:“妹妹,不知我们出去走走?”

何清婉看她半响,垂下眼帘点头道:“一切都听嫂子的。”

于是二人也不带丫头,亲亲热热地出了门。道了外头,何清婉挽着元初一的手便松开了,在她想来,元初一这么做无非是想叫她出来放几句狠话,何必再做什么假象?谁知她的手才放开,又马上被元初一拽了回去,再度挽至一处。“妹妹(有两个字看不清)还在生气?”元初一显得有些不安,“以前的事是嫂子太小心眼,误会你与韩裴还有什么,可昨天晚上他与我都解释清楚了,他以前的确是喜欢你,但早就过去了,现在他专心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你也知道他那个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他既这么说了,心里定然也是这么想的,妹妹千万不要再有顾虑才是。”

看元初一急切的神请不似作伪,何清婉心中惊诧,难道她表现的都是真的?她真的不在意了吗?可为什么…自己反而难受起来了呢?韩裴,,,,真的说过“过去了”这样的话吗?

“妹妹?”见她发呆,元初一唤了她一声,待她回过神来,有亲密地挽着她继续前进,极为交心地道:“妹妹不知道,我在这桐城无亲无故的,总担心他对我有二心,人也就敏感了些。其实我巴不得有一个你这样的妹妹,温柔又识大体,你韩大哥没少在我面前夸你呢。”

何清婉心中“突”地一跳,面上却歉然一笑,“韩大哥是君子,说出来的自然都是夸赞之言。”

元初一瞄着她颊边的红晕,笑了笑,“妹妹过谦了,嫂子是真心与你结交,你再客气,就是还在恼我,不把我当自己人了。”

何清婉忙道:“怎么会,嫂子千万别误会。”

“那就好。”元初一笑吟吟地点了点头,“说起来啊,你还是我和你韩大哥的媒人呢。”

何清婉一愣,元初一继续道:“你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他丢了条络子,恰巧被我捡到,就这么认识了,然后…"她娇羞了一下,“那络子就是你的那条。”

元初一幸福羞涩的模样刺痛了何清婉的眼睛,心也极为不舒服地鼓动起来。

“那条络子没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吧?”何清婉的语气有些生硬。

“麻烦还不少呢。”元初一掩唇而笑,“要是没麻烦,我还了他络子,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哪还有我们现在的事?所以我才说你是我们的媒人啊。”

元初一言到即止,并不细说,何清婉也不好追问,半天问出一句:“嫂子…是为什么事和离的?”

“这件事啊,一言难尽。”元初一面带唏嘘地摇了摇头,而后又笑着将话题转开,“不过我与你韩大哥可是在我和离之后才在一起的,你千万别想歪了。”

何清婉弯了弯唇,“怎么会。"

"你先不想知道我们是如何在一起的?"元初一亲切地笑着,也不待何清婉说话便道:“说起来得感谢你母亲,何夫人。”说着,元初一将自己为何会留在何府之事简要地说了一遍,“要不是你母亲想把四小姐嫁给韩裴,韩裴也不会临时想出这么个主意,我们也不会动了感情…”说到这,她倒真的脸红了,低声说:“我也没想到,我一个和离过的女人,他会如此珍重我,能与他在一起实在是我的福气,你说,我怎么能不好好谢谢你与何夫人呢?”

何清婉的脸色又变得苍白,元初一却像没看到一般,径自失笑道:“还有件可乐的事,你说你韩大哥有多傻,竟然卖了那把金锁把那天的镯子买来送我,他还以为我喜欢,其实那镯子才值多少钱?我问他为什么不送金锁给我,他居然说…|”说到这里,元初一好像自知失言似地住了口,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再说下去。

“他说了什么?”何清婉努力让自己好奇一点,可她面上的神色真的很难称得上好看。

元初一犹豫了一下,笑道“好吧,反正妹妹也不是外人,就与你说了,你可别在意。他说,那金锁他以前送过别的女人,不想拿来当我们之间的信物了。”

何清婉的身子晃了晃,面色苍白如纸,配上精致的容颜,十分的我见犹怜。

“妹妹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元初一伸手想去摸她的额头,何清婉退了一步,闪了过去。

“我…没什么…”

正在这时,身后老远出来一阵喊声,元初一回头看了看,笑着说:“是梅香,定然是奶奶的包子包好了,我们回去吧。”

“我就不会去了。”何清婉笑得有些虚弱,在梅香走进之前,急急忙忙地与元初一告了别,转身走了。

梅香小跑过来,看着何清婉的背影有些不忿,瞪了几眼才道:“小姐,她怎么了?”

元初一笑嘻嘻地往回走去,边走边说:“你家小姐太过纯良,她受感动了。”

舍我妻谁 第101章 何大的烦恼

元初一的表现是真是假何清婉已不愿去想,压下心头浮起的黯然之意,她现在满脑子里都是今天听来的事情,若说元初一有可能故意打击她,可沈氏一定不会胡乱说话,那么…“大小姐回来了!”何府的门房迎出来,朝何清婉身后看了看,“怎么走回来的,轿子没跟着?”

何清婉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失神至此,把轿子和伴月都忘在了韩家。

“大小姐,大姑爷来了。”门房亮出自己的左脸,“小的太长时间没见过大姑爷,瞅着面生多问了几句,就挨了一巴掌。”

何清婉皱了皱眉,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递过去,柔声道:“他许是喝醉了,倒也不会有什么恶意。”

门房欣喜地接过银子,连连点头,甚至又夸赞了大姑爷几句,这才让至一旁。

何清婉进了府里,叫了个丫头问了问,得知自己的丈夫刘子谦果真来了,正在零陵院歇息。

零陵院是何清婉出嫁前的住处,一直为她留着,她这次回来也是住在零陵院。

驻足原地想了想,何清婉改变了方向,来到父母居住的聚香园,何老爷白日自不在家,吕氏正在房里指导着一脸不情愿的何清如刺绣,见她进来,何清如扔了手里的东西,抱怨地道:“大姐,你说说娘,我根本不喜欢这东西,非得让我绣!”

何清婉瞥她一眼,没有吭声,走到桌前坐下,心事重重的样子。

吕氏奇道:“怎么?雅姐给你难堪了?”

何清婉摇了摇头,吕氏这才放心地笑笑,“我就说么,她也不敢。那这是怎么了?”

何清婉犹豫了一会,缓缓将今天在韩家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吕氏听到最后,又惊又疑,“怎么可能!他们当年回来的时候身无分文,连要饭的都不如!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说到这里,吕氏的话停下,抿紧了唇思索半晌,眼中的坚定渐渐地有些松动,“这…怎么说呢…雅姐那性子…倒也像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人!她那块金牌,孙夫人看过了,说是真的,这么多年来不也没露过半分?”

提起那块金牌,吕氏格外地不舒服,这么多年了,沈氏一直以她马首是瞻,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件这么大的事呢?上次姐妹聚会让沈氏大出风头也就算了,事后其余姐妹都绕过她偷偷约见了沈氏,就连平时里最打官腔的孙夫人都送了好些绸缎过来,以为她不知道,其实沈氏有什么事不和她说呢!

“这…可坏了!”吕氏思量一番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语气也忿然起来,“这么一来想留下韩裴帮你弟弟算是无望了,老大这几天巴巴地跟着你爹,说什么以前不懂事,以后要好好孝敬你爹,哼,还不就是惦记那张秘方!”

何清婉对这件事倒不太上心,随便地道:“娘也别太宠着弟弟了,说说他,总这么胡闹下去他能得什么好?”

“我还不知道么!”吕氏有些恼怒,“他也得听才是!你也是个不争气的!韩家那小子那么喜欢你,这么多天了,你连他一句准话都没得到!”

现在这件事简直成了何清婉的一块心病,闻言心情不由更为低落,不甘地回了一句,“他喜欢我有什么用?若不是你急着想把小四嫁给他,他也不会情急之下说已经娶妻!这件事你本应先与我商量商量,婚姻大事,哪有强逼的道理!”

吕氏愣了半天,倒不是因为何清婉的语气,而是因为她说的事实,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神色已极为懊恼,“不行,我还是得多亲着点雅姐,她那媳妇是嫁过人的,她再不挑剔,心里定然也是不满的,上回我和她说把清如嫁过去做平妻,她也没反对,我看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一直没有说话的何清如突然笑了笑,“真没想到那姓韩的还有这份本事,如果他那秘方真能卖得那么多银子,我嫁给他又有何妨?至于那个姓元的,一个被人用过的破落货,还比得上我这黄花闺女?早晚把她休出家门!”

何清婉平时里对这妹妹倒也是疼宠,尤其知道她不是什么细致的性子,对她时不时冒出的莽话早已学会忽略,可今天,何清婉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尤其最后一句,更是像针一样扎到她的心里,好像这话是专门说给她听的,刺耳至极。

“哪想那么远的事!娶你?他们现在避着我们走呢!”何清婉轻斥了妹妹一句,又埋怨地与吕氏道:“这又是什么好主意?他那性子,不喜欢的哪是你强塞就行的?当年你不同意我们的事,他说不得正怨着你呢。”

吕氏的脸色骤然变冷,看着何清婉秀美的容颜哼笑了一声,“怎么?看那小子有了出息,就都怪我了?你别忘了当年雅姐与我提亲,我可没有当面回绝,是问了你的意思的,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何清婉的眼睫颤了颤,面色变得煞白,吕氏见她这样也觉得口气严厉了,有些后悔,闷闷地在旁想了半天,恨声道:“还是怪雅姐!给儿子提亲这么大的事,手里那点东西还藏着掖着的!她要是早说,哪有那些麻烦事!”

怨忿了几句,见何清婉还是一副失神的样子,吕氏有些说不出的恼火,“别跟我说你还想着他!你可是有婆家的人了!怎么想我不管,要是闹出丑事,看我不让你爹打断你的腿!”

何清如跟着道:“是啊大姐,你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你难不成也想和离么?我看啊,还是让娘去找沈妈说说,定了我这门亲事,以后成了一家人,二哥的事也就有了着落了!”

“你闭嘴!”吕氏的心情十分不好,“什么沈妈!这么多年我都一口一个雅姐叫着,只有你,沈妈沈妈的把她当下人!以后你要是真嫁过去,有你的好看!”

何清如被吕氏突来的怒气喝得瑟缩一下,还想说话,又见何清婉迟迟回不过神,没人替自己圆场,便不甘心地低下头,不言语了。

“别说这些了!”吕氏缓缓吸了口气,情绪平和了些,与何清婉道:“子谦来了,你回去看看吧,他好像喝了不少的酒,连我这个岳母都不认识了,真是不像话!”

居然真的喝多了!何清婉顿感心力交猝,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听母亲和妹妹讨论韩裴的事,便站起身来告辞。

吕氏看着她的脸色,安抚道:“你也别想太多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吃,总算子谦也不错,家里就他一个独子,将来接了家业,也是有出息的。”

何清婉胡乱地点了点头,出了聚香园,心中更为烦乱。刘子谦的确不错,家底殷实,是丰城小有名气的海产商,家业虽比不了云家那样的高门大户,但在她一众姐妹配的夫婿间也属上乘,所以刚嫁过去的那会她是非常满足的,加上刘子谦能说会道,极会讨女人欢心,所以固然他有好赌的毛病,她也不太在意,总认为小赌怡情,劝过几次无果后也就罢了,谁想到因为家人的放纵,他的赌瘾越来越大,常常一赌就是一宿,丰城的赌场玩不过瘾,还要到遥州去玩。

再丰厚的家底也禁不起他这么折腾,家里的铺子抵了一间又一间,终于在半年前把他爹气病了,少了管束的他更为变本加厉,竟偷了地契变卖了祖产,现在刘家只剩大宅还在,撑着门面。

这些事她根本不敢与家里说,也不愿意说,她怕见到家人的轻蔑不屑,哪怕丁点,她也受不了。

恍惚之间,她回到了零陵院,伴月还没回来,只有生香和两个小丫头在院里,见她回来,生香连忙上前,“小姐,姑爷他…”

何清婉摆了摆手,“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他,你们没事就回屋歇着吧,不用侍候。”

她是怕一会若有争执被小丫头听了去,惹人笑话。

生香带着两个丫头进屋去了,何清婉站在自己的房门之前,轻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屋。

屋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刘子谦正在床上睡着,何清婉关好门,走到床前。

其实刘子谦也是个相貌俊秀之人,只是因不断的日夜颠倒面色十分苍白,眼下两团阴影常年不散,看起来十分的没有精神,尤其最近赌输后又常去酗酒,让他显得更为颓废。

现在的他也不知几天没有梳洗了,颌下的胡渣都冒了出来,头上也有许多油污,这模样子何清婉本已看惯了,以前也就是说上两句,再帮他梳洗更衣,可今天,不知怎么,见他衣裳不整躺在那里的模样,她的心里隐隐生起一股厌恶之感。

她不由想起另一个人,另一个曾对她倾心相许的人,在她的记忆中,他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身上带着好闻的味道,白净修长的手掌是睢么好看,无论是制香还是写字,都优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去。

再看眼前的人,他的手掌也称白暂,可缺乏清理的指缝之中满是泥污,让人一见生厌!

何清婉的胸口突然闷得发疼,她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但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手腕被猛然拉住,而后一股大力,将她扯到床铺上去。

“娘子,你回来了。”

刘子谦口中喷出的酒气让何清婉别过头去,她挣扎了几下,却没挣开刘子谦的怀抱,有些不悦地道:“放开我!大白开的让人瞧见!”

“瞧见怎么了?你是我娘子,做什么都是天经地意的!”刘子谦嗅着何清婉身上的香气,突地来了兴致,翻身将她压至身下,拉扯她的衣裳。

“你快住手!”何清婉又急又怒,可怎么也挣不脱刘子谦的禁锢,便软下声音,“你先和我说说你怎么会来?爹的病怎么样了?”

“应该死不了。”刘子谦专心地做着他的事,“有事…一会再说…”

他沉身而入的时候,何清婉还没有准备好,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痛楚,一股从未有过的排斥厌恶流走于四肢百骸,她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已发出一卢吉音,紧闭着双眼希望能赶快过去。她刻意忽略身上的律动,努力让自己想些别的事,忽地,一双清隽的眼睛现于她的脑海,眼中满是宠溺的柔情。

若是他…,若是他…,定然温柔相待,哪会如此急躁粗暴?若是他…,定然细细品味,视她如珍如宝。若是他…,何清婉终于发出一声娇吟,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了。

舍我妻谁 第102章 热闹的新家

“婉儿,你今天可真好,要迷死为夫了。”云消雨散,刘子谦趴在何清婉耳边说。

何清婉闻言脸色有些苍白,一种背叛丈夫的羞耻自她心头升起,可想到刚刚的事,想到刚刚的错觉,她的身体又是一阵火热。

“不是让你在家照顾爹娘吗?”何清婉逃避似地起身穿衣。

“他们见着我更生气,我就出来了。”刘子谦坐起身子,毫不在意地将先前的衣服穿回去。

何清婉皱了皱眉,“你那衣服几天没洗过了?还穿?”

“一会就洗还不行么?”刘子谦习惯性地敷衍回应,又笑着贴近何清婉,“娘子,我要发财了!”

何清婉的眉头皱得更紧,“赢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