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的那位更像是受了刺激才衍生出来的,简直就像疯子一样,白衣摄政王如是想,却不知道黑衣那位也是这么想的,白衣的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因为事实就是事实,装聋作哑算什么男人?

白衣摄政王:……

每次看上半月的信,里面夹杂的几句抨击和讽刺的话,他已经习惯了。

母亲的遭遇和自己的身世,白衣摄政王并非不动容,只是父皇已死,外祖那边也断绝了往来,小李氏更是被黑衣摄政王折磨得求死不能。

白衣摄政王不知道还能如何,因为自己的出身肮脏罪恶,就要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吗?

这种问题白衣摄政王早已跟黑衣摄政王讨论过,对方言辞偏激地回答,字里行间皆是自厌和愤怒之意,轻生的念头隐隐若现。

白衣摄政王偶尔看信,竟觉得心绪起伏,备受影响,可是他不想去死,他写了许多劝慰的话劝自己莫轻生,甚至不惜用仇恨来继续拉着黑衣摄政王,给对方出谋划策,充当复仇的帮手。

黑衣摄政王自厌,无非是因为承认他的人太少,他既自卑又孤独,既自负又高傲,不屑世人的看法,又极其渴望功名成就,众人敬仰,是个无法和解的矛盾体。

黑衣摄政王对自己的外家,既仇恨又抬不起头,因为那样的身世,高贵而肮脏,简直讽刺至极。

一起毁灭堕落,是赵允承最渴望的结果。

至今还没有付出行动,只是因为江山未稳,就算是死,赵允承也希望自己的一生对得起赵家天下。

让赵家倒过来欠自己千千万万!

换过来的第一晚,容王照例是睡不着的,因为他脑子里还残留着黑衣摄政王的一些情绪,让人怀疑,黑衣那家伙是不是整夜失眠,不用睡觉?

说没睡好,又小睡了一觉,那是天将亮的时候,赵允承想起白天在崇国寺的一幕,那面如满月,笑容亲切的的小娘子,回想起来,不禁让人觉得心神放松,一个不留神就入了梦乡。

待一觉醒来,已是辰时,窗外阳光灿烂,天气明媚。

赵允承睁开眼睛,心中还残留着一缕怅然若失。

仿佛做了一个好梦,但又忘记了梦的内容。

“王爷,需要小的进来伺候吗?”高都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罢。”赵允承起身。

得到王爷的准许,高都知打开门,带着一众宫人进来伺候。

凝神闭气的一群人,挑开帘子又绕过屏风,瞧见王爷眉间疏懒,神态闲适,心中不免松了口气。

果然,每月十五一过,王爷就变得好伺候了许多。

净面、更衣、束发,宫人们举止谨慎,手法熟练,不多时,容王身上便整齐妥当。

府中的厨房,掐着点给赵允承送上各种精美晨食,均是能饱腹又好克化的精细食物,制作方式跟宫中一般无异。

赵允承及冠后从宫中搬到王府,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生活,其余一切跟宫中无异,身边伺候的人是宫中的那批老人,嘴里吃的也是御膳房的味道。

王府格局更是明目张胆,俨然就是个小皇宫。

只不过一分为二,赵允承常年住在外院,已有许多年没踏足过后院。

那群后院的女人,赵允承只见过安王妃和梅侧妃,其余都是宫里赏的,大臣送的,总之来者不拒,送了就往后院撵。

一来二去,后院究竟有多少女人,赵允承也不记得。

能在这位王爷心中挂钩的女人,除了未曾见过面的亡母,怕也只有深宫里的那位太皇太后。

晨食过后,赵允承吩咐一声:“高远,备马,我要进宫。”

“喏。”高都知应了声,马上差人备马,虽说下半月王爷不问政事,却喜欢到太皇太后那里小坐。

祖孙俩吃饭闲谈,有时候一待便是大半天。

然则太皇太后毕竟年事已高,性情有些啰嗦,每次王爷过去陪伴,不外乎是听她老人家唠叨王爷的子嗣大计。

赵允承今年二十六了,膝下空虚,大皇太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接过大半个月不曾见的皇孙递过来的茶盏,幽叹:“允承啊,你快点要个孩子吧,皇祖母撑不了几年了。”

“皇祖母。”赵允承喊了一声,作势要起来跪下请罪,却被太皇太后抓住手腕,阻止了他的举动。

“允承不要糊弄祖母。”太皇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似看穿了他的诡计,柔声劝慰:“祖母知道你不喜欢小李氏所出的安王妃,既然如此,何不找一位合眼缘的女郎,为你诞下长子,与你共享天伦?”

赵允承听罢,眉头直皱,其实前些年赵允承倒是想过男女之事,可黑衣那性格过于偏激,只怕自己下半月幸了女人,上半月那女人就会血溅五步,命丧当场。

退一万步说,长子若不是安王妃所出,将来名不正言不顺,黑衣对这种事又向来极其敏感,只怕孩子还没出生,就会被他率先弄死在肚子里。

于是赵允承也只好找借口敷衍太皇太后,宽慰道:“皇祖母且安心,当务之急是辅佐皇侄,肃清朝堂,等他日皇侄能够独当一面,孙儿再考虑子嗣之事也不迟。”

“你皇侄才八岁,等你皇侄能够独挡一面,和你同龄的王公子弟,怕是能当别人的老泰山。”

“……”

那确实有可能,容王心想。

今日的祖孙见面,如同往日一样,以太皇太后的絮絮叨叨作为高~潮,但抵不住容王不为所动,像块铁坨坨。

待到傍晚,赵允承陪太皇太后用过晚膳,便骑马出宫,回摄政王府邸本是一盏茶的功夫,但是赵允承鬼使神差,心念一转,就朝着南门大街打马而去。

当朝没有宵禁,即便是傍晚,京都城内几条繁华的大街,也是灯火通明,直至天亮。

只不过在大街上是不允许骑马的,因为这样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有人被马蹄踩踏。

赵允承到了热闹的南门大街上,也只好下马牵着马前行。

南门大街顾名思义,靠近京都城的南门,距离皇宫略远,是商贾和百姓的聚集地,跟皇城脚下那几条纸醉金迷的大街有所不同,这里的生活气息很浓厚,一看就知道是寻常百姓喜欢消费的地方。

南门大街突然出现一位牵着骏马的玉面郎君,很快就引起了一些路人的观望,纷纷猜测这位威风的大官人,是内城哪家达官显贵的子弟。

因寻常百姓很难见到朝堂上的贵人,是以这些百姓们也无从得知,眼前这位玉面郎君,就是自己也曾偷偷议论过的摄政王赵允承。

牵着马匹来到一座酒楼前,容王抬头瞥了眼匾额上的大字,赫然是广聚轩。

这时穿着整齐干净的伙计笑迎出来,朝容王俯首加敬:“官人万福,住店还是吃酒?”说着就要接过赵允承手中的缰绳。

“吃酒吧。”赵允承说了句,爽快地将骏马给他:“不用喂了,它不吃你们这儿的马草。”

小厮唱喏,伺候得越发小心。

 

第4章 第 4 章

广聚轩楼上雅座,不仅有人吃酒划拳,还有老先生评书,讲的是各地最近发生的奇人异事。

赵允承坐下听了一耳朵,倒是觉得稀奇,这间坊间的酒楼,有点意思。

末了酒菜端上来,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男人,神色不变地端起酒水浅尝了一口。

不如皇宫的御酒好喝,这是肯定的,但是容王知道,这酒在坊间已算不错的。

这时旁边有位好汉,突然放下酒碗,摇头叹气:“朱家太惨了,灭门惨案呐。”

他身旁的酒友一听这件事,也一同摇头叹息:“可不是吗?一家二十六口,那赵皇叔心太狠了。”

却不想被过路的伙计听到,当即停下来插话:“刘虎,孙二,你们怕不是酒吃多了,开始说浑话了?”

容王在隔壁心里正不舒坦,听了这话才勉强一哼,静观其变。

那刘虎和孙二被伙计一喝,当下愣了愣,然后瞪着伙计:“我们说得有什么不对?怎么就是浑话了?”

“是啊,二十六条人命啊。”周围有人窃窃私语:“哎,一人做事一人担当,那朱麟犯了国法,杀了朱麟就是了,何必罪及家人呢?”

“就是就是。”

一时间,在这里吃酒的众人都在议论纷纷。

有人说摄政王冷血残暴,以杀~人为乐,有人说摄政王狼子野心,根本就是想夺权。

如果是官家执政,根本就不会出现满门抄斩的悲剧。

那是自然,几位先帝都好贤名,无一不是绞尽脑汁给自己塑造仁君的形象,向来靠身边的宦臣治国。

可百姓们就是喜欢这么温和可亲的官家,执政者突然换了画风,弄得他们两年都没缓过来。

赵允承听着耳边的议论,修长手指紧紧捏着杯子,朱家满门抄斩的案子,真相根本就不是百姓知道的那样。

黑衣之所以斩了朱家上下,是因为朱麟以官职之便私通敌国,收取大量敌国的财物,将本朝的一举一动贩卖给敌国,真真是罪不容诛。

发生这种事情,黑衣没有将朱家十六以下的朱家人斩首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还劝两位慎言。”伙计将毛巾往手臂上一搭,先是拱手朝皇宫方向揖了揖:“朱家可不是什么灭门惨案,他们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未等刘虎和孙二反驳,伙计继续道:“朱家将我朝百姓置于危险之中,差点酿成大祸,是摄政王及时查出并铲除这窝贼子,你们不但不感谢摄政王,反而说他狠心,天理何在?”

刘虎孙二两人愣住,接着拍桌起来,与伙计对峙:“你莫要胡说,我们只是可怜那无辜的朱家其他人……”

却被伙计激昂的声音打断:“知情不报,当斩!”

刘虎瞪眼,气呼呼道:“你又如何得知他们是知情的?”

伙计大声:“自是摄政王查出来的,刘虎,你如何得知他们不知情,你去查了吗?”

刘虎被问得一时哑口无言,脸红脖子粗:“你,你……反正摄政王就是心狠,哼!”

自赵允承上位以来,整个朝堂都是他说了算,满朝文武战战兢兢,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

坊间百姓一会儿听说这家被抄,一会儿听说那家被杀,可怜的小官家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就被皇叔斩了不少近臣。

这些天子近臣,在坊间威望可不小呢。

“执迷不悟。”伙计冷哼:“刘虎我问你,你可娶妻了?”

刘虎答:“这是自然!”

伙计朝皇宫方向一拱手:“这是朝廷的功劳。”

刘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自己娶妻,怎,怎么就成了朝廷的功劳?

就连赵允承也挑了挑眉,虽说朝廷为百姓做了不少事,但百姓自己娶的妻,他还真不敢居功。

伙计接着问刘虎:“你现在赚的钱养得活老父老母和妻儿吗?”

刘虎一拍胸口:“那是当然,我刘虎一个人养活全家上下六口人!”而且还有余钱在酒楼吃酒,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伙计朝皇宫方向一拱手:“这是朝廷的功劳。”

刘虎叫道:“怎么就是朝廷的功劳?”这明明是他起早贪黑的功劳!

伙计说道:“没有朝廷的庇护,何来你的安居乐业?”说罢一指说书先生:“刚才陈秀士说的宁古塔近事,你没听到吗?那等苦寒之地,你就是不吃不睡干上一百年,也过不上现在的日子。而你之所以有这样的好日子,全赖你有幸生在天子脚下。”伙计又一拱手:“生在朝廷的治理有方之下,你敢说朝廷不好?”

刘虎听得一愣一愣,赶紧道:“额,我没说朝廷不好,朝廷很好。”

伙计:“朝廷好就等同于摄政王很好,既然摄政王很好,你还嘴碎地中伤摄政王,那是你的问题还是摄政王的问题?”

刘虎直接给绕晕了,因为想来想去都是自己的问题!

“不管摄政王怎么做,他能让咱们过上好日子,他就是好的。”伙计拍拍刘虎的肩膀:“咱们这些小喽啰一没出钱做好事,二没献身守边关,整天只为自己的小日子忙活,又有什么资格去指点为朝廷做事的摄政王?”

“……”后面这句简直戳心了,让高壮魁梧的刘虎惭愧不言,因为想想确是,自己什么都没有为朝廷做贡献,反倒是仗着喝了几碗猫尿,就在这里自以为是地指点江山。

“不过你也别太惭愧。”伙计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说:“以后常来我们广聚轩消费,也是为朝廷出力呢,拉动人均什么什么的,哎呀,反正就是好事!”

他们老板家的秦三娘子说的! 

被伙计辩得哑口无言的刘虎,怔怔坐在座位上呆滞许久,半晌才游魂似的结账离开。

伙计瞅着那一脸怀疑人生的刘虎,满眼同情地摇头:“哎,当初我被秦三娘子询问的时候,亦是这般蠢相。”

赵允承耳朵一动,旋即招手唤来伙计,将一小锭银子大方赏了出去:“你刚才那番话说得好,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从别处听的?”

伙计看到那锭银子,连忙吃惊地千恩万谢:“谢大官人恩赏,回这位大官人,当然不是小的自己想出来的,是我们秦老板家的三娘子说的。”

秦三娘子?赵允承一想,不正是昨日在崇国寺邂逅的小娘子吗?

没想到这番话竟然从一个商户小娘子口中说出来的,实在令人吃惊。

士农工商,本朝重农抑商,社会贱商人,商人已富贵矣。

虽然不乏有官员愿意和商人联姻,但商人的地位在本朝始终较为低下。

赵允承听罢点点头,让伙计走了。

哪怕秦三娘子不是商户女,赵允承也没有别的念头,但那句‘朝廷好就等同于摄政王好’听过一次便入了心。

萍水相逢,赵允承被这位小娘子的话暖了心怀。

有如此见地,如果生在士族人家,怕也能流传一段佳话。

这夜回去,容王倒是一夜好眠。

不过宽松的日子也没过几天,黑衣在信中提到让他扫尾巴的事情,到底是浮出了水面,事急从权,哪怕是不问政事的白衣也略不过去,也只得着手处理。

也是一桩案子,贪污案。

犯事的官员是两浙巡抚,被他敛去的赃银数目庞大。

此前这位贪官已经被朝廷扣押,而皇城司派出去的人正在追查其中一部分赃银的下落。

不曾想,却牵扯到了幼帝的外家,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淮南小士族。

赵允承收到皇城司属下的详细禀报,眉心当即拧成一个川字,因为黑衣给他的命令是杀无赦,不管最后查到谁头上,查出来就杀。

问题是幼帝的外家,岂能说杀就杀呢……

别说杀了,连抓捕都要思量再三。

依赵允承的意思,这件事最好还是告诉侄子,让侄子自己定夺,但是他也清楚,按照黑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脾气,那家人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所以赵允承很犹豫,究竟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把这件事处理妥当,还是把人扣押等候发落。

如果等候发落,那幼帝外家的下场就是个死,届时这件事很有可能会成为叔侄之间的第一道裂痕。

一时间,这件事倒成了赵允承的心头大石,不除不快。

因为不管怎么做,夹在黑衣和侄子之间的他都讨不着好。

就挺头疼的。

晌午,南门大街,广聚轩门口。

秦嫀刚到,就有伙计迎了出来,兴高采烈:“三娘子,许久不见您来了,今天有新鲜的鲈鱼呢,您吃了再回去?”

“不用了,在家吃过才来的。”秦嫀笑着说,扑面而来便是一股子温婉和善的亲切,顷刻间吸引了周围不少的注目。

虽然看不清帷帽下的女郎容貌,却是喜欢这把暖人心脾的声音。

今天秦嫀是来广聚轩看账,经过一系列的软磨硬泡,秦员外终是肯让她接触俗务。

待要进去,秦嫀听到门外的伙计说:“大官人,稀客啊,快里面请。”

“有劳了。”一把清越有礼的声音说。

“嘿嘿,这匹骏马小的可是记得呢,真是一匹好马。”自家伙计夸赞道。

秦嫀觉得这把声音略微耳熟,便转过身,抬手撩起一角帷帽的纱绢,正好瞧见那名丰神俊朗的男人,将手里的缰绳交给伙计,她就笑了,眼神柔若三月的春风。

“它不吃这里的马草,就不用喂他了。”赵允承笑着,不厌其烦地嘱咐了一句。

“好嘞,小的知道。”伙计领命道。

交代罢,赵允承转身朝店里走去,一抬头,直直撞进一双秋水剪瞳,便愣住了。

秦三娘子秦嫀,对方的名字他记得那样清楚。

“沈郎君。”秦嫀盈盈一福,红唇皓齿,玉手芊芊。

“秦小娘子。”赵允承回过神,也倾身轻轻回了一礼。

正待说点什么,他又听秦小娘子笑道:“沈郎君里面请。”

赵允承定了定神,只好走上前,在门前停了下来,伸手谦让道:“小娘子先请。”

这位帅哥好涵养。

秦嫀抿嘴一笑,嗯了声,便放下纱绢提裙进去。

见她走了进去,赵允承也移步跟上。

“沈郎君请随我来。”秦嫀不时回头招呼。

“哦,好……”赵允承越走,心里越七上八下,因为他发现这条路不是单纯去吃饭的路,而是通往这间酒楼的后舍。

没错,秦嫀把人带进了外人不得进入的后舍里,因为这里才能好好地说话:“沈郎君快坐罢,先喝上一杯茶,奴已经让人去备酒菜了。”

秦嫀摘下帷帽,挽起袖子,亲自为赵允承奉上茶。

“多谢。”赵允承有礼道。

“沈郎君委实客气。”秦嫀微微一笑,今天慵懒明艳的打扮让她看起来如园中盛放的牡丹,娇艳欲滴,也楚楚动人。

赵允承低头抿了一口茶,握住茶杯有些脸热。

“沈郎君。”秦嫀柔柔望向他,直言问道:“你是来向我爹提亲的么?”

第 5 章

赵允承俊脸微僵,心跳稍稍漏了一拍,怎么说呢,秦小娘子一介女郎,容貌姣好,条件优越,本该有大把的青年才俊主动求娶才是。

而偏偏秦小娘子却三番两次地主动表达爱慕,想必是极喜欢自己。

一向从容于心,淡定于行的容王,心里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滋味,有些受用,毕竟爱慕他的女郎也不差;亦有些不敢越雷池半步,因为那样会害了秦小娘子。

赵允承都不用思考,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婉拒佳人。

可是对上秦小娘子那双温柔包容的双眼,容王心里微微泛暖,他觉得秦小娘子是懂他的,这点实属难得。

如果没有黑衣的羁绊,他想,他即便是破了老祖宗的规矩,也不会错过这位可心人。

可惜,终究是有缘无分。

“秦……”他将将吐出一个字。

“郎君别说。”秦嫀伸出芊芊素指,挡在赵允承唇线姣好的唇边,手腕上的玉镯金银发出清脆声音:“你再好好想想。”

她就那样看着心仪的郎君,眼神温柔而平静。

赵允承垂眸看着自己唇上的柔荑,那触感温软如玉,还自带着一缕馨香,轻轻地贴着自己,既是一种柔弱的哀求,又何尝不是一种石破天惊的力量。

自古以来都是男子追求女子,不是因为女子没有心仪的心上人,而是因为周遭的环境不允许罢了。

若是可以的话,每一位花季女郎,何尝不渴望和自己心仪的郎君,结成连理,齐眉白发。

秦小娘子十八不嫁,就是在等一个心仪的郎君罢了。

赵允承心如明镜,心里也在反复思量,虽然只是与秦小娘子见了两面,谈不上什么非卿不可,但却是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愿教秦小娘子空欢喜。 

想了想,容王取下秦嫀的手,放在掌心轻抚:“秦小娘子,某非良人。”

“怎么说?”秦嫀问:“你为人不好,还是与人有仇,或是家境贫寒,又或是身患隐疾?”

能罗列的可能,她都罗列出来了。

如果是以上这些,秦嫀想了想,其实也还好了。

容王轻叹了一声,说:“算是与人有仇吧。”总之会有危险存在,他万分不想秦嫀因此涉险:“如果你我成亲,我连体面都不能给你,只能让你偷偷摸摸地当我的妻子。”

这还是最理想的状态,要是不理想,成亲没多久就被黑衣发现,那就坏事了。

“什么样的仇?他会伤害你吗?”秦嫀担心地问。

“那倒不会。”赵允承摇头:“只是有可能会伤害你,或是将来的孩儿。”

那是什么样的仇?

这么奇葩。

可惜赵允承不说,秦嫀便也不好纠缠,至于赵允承是不是在欺骗自己,秦嫀倒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这位沈郎君,眉目清朗,一身风雅安然的气质,既有文人的礼,亦有侠士的义,更有菩萨心肠,为人着想,不然,秦嫀也不会念念不忘。

两人交握的手,尽管还在犹豫中,却也没分开。

这般如此,秦嫀就知道对方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有所顾虑,才迟迟不敢决定。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三娘子,酒菜备好了。”是丫鬟月英的声音。

容王听罢,将秦嫀的手还回去,欲言又止,欲言再止,最终化成一个笑,美不胜收,却毫无喜色。

“进来。”秦嫀稳了稳心神,给了容王一个温柔坚定的眼神,便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