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举手投足间,充满大家之风。

秦员外的嘴咧到了耳后根,忙满意地扶起赵允承:“正是正是。”然后略带激动地问:“郎君姓沈,又是来自洛阳,难道……是我所知道的洛阳沈氏吗?”

可怎么可能?

“是的。”赵允承微微点头:“现任家主沈淮谦,正是在下的伯父。”

亲耳听到赵允承的承认,秦员外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张大的嘴巴半天没阖上。

虽然早已料到,这么威风的郎君定不可能出身小门小户,然而和当今太皇太后攀上关系,秦员外还是险些被冲击得晕过去。

天呐,秦家的祖坟这是冒青烟了? 

赵允承见未来老丈人被自己吓到了,当下又行了一礼:“还请秦伯父不必忧心,在下是诚心求娶贵府的三娘子,绝无虚假。”

至于隐瞒的那些事,也是无奈之举,待娶了秦嫀之后,容王自有补偿的举措。

“哦,成,成。”秦员外听闻此言,哪敢质疑,连忙道:“郎君里面请。”

随即带着一众仆人,将赵允承簇拥进府。

来到昨天收拾了三遍的整齐亮堂的花厅,这本是秦员外十分满意的待客杰作,这会儿却担心沈郎君觉得秦家寒酸。

“郎君请,请。”秦员外很是热情地招呼,然后叫徐七亲自去沏茶。

那徐七没见过大世面,此刻也是战战兢兢,生怕怠慢了这位未来姑爷。

“多谢伯父,伯父请坐。”赵允承还是知礼的,等秦员外入座他方才撩袍坐下,然后一双好看的凤眼,便打量了一眼秦员外左后方的屏风。

“郎君稍等,我马上差人去后院与笑笑说你来了。”秦员外说道,立刻让花厅里伺候的小厮去传话。

因为丫头走路慢吞吞的,不如小厮更快。

“……”赵允承被人戳中心事,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笑笑?”

“啊,是的。”这门亲事着实把秦员外给砸蒙了,现在整个人都觉得发飘呢,但还是保持仪态地回答未来贵婿的问题:“那是小女秦嫀的乳名,因为她一出生就会笑,甚少哭闹,两岁后更是没有哭过,所以笑笑这乳名算是取对了。”

说起女儿小时后的事,秦员外终于感觉不那么紧张了。 

但仍旧手心出汗,慌得一批。

赵允承回想起秦嫀给自己的感觉,缓缓点头:“很适合她。”

而后便问了句:“秦伯父,难道在我之前,不曾有人上门提亲吗?”

“不曾。”秦员外想也不想地摇头,连送到嘴里的茶盏也赶紧放了下去,先答赵允承的话:“小女整日里囔囔着要寻找心仪的郎君,我和她阿娘拿她没办法,向来是听她的。”

“哦。”赵允承眉眼带笑,捧着茶盏喝了起来。

秦员外松了口气,这才安心喝茶。

之后又聊了些赵允承的个人情况,听说赵允承定居在东京城内,目前在国子监读书,落脚的宅子也置办在南城,秦员外的嘴角就没落下过。

“宅子里目前只有我一个人住。”赵允承有几分怅然地一边笑着一边交代:“因为家父家母都过世了,笑笑嫁过来便是当家主母。”又看着秦员外:“所幸都在南城生活,到时候还请岳父岳母多照顾”

“应该的。”秦员外点头应着。

虽则怜惜女婿年纪轻轻就失了双亲,可是想到秦嫀不必守公婆的规矩,甚至遭人嫌弃,秦员外便又宽心了几分。

此时,一阵佩环声传来,屏风后率先走出一位四十余许的美妇人,长相与秦嫀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秦家太太。

果然,秦员外起身介绍:“沈郎君,这是小女的母亲。”

赵允承一笑,起身行礼:“晚辈沈辉,拜见秦家伯母。”

王氏微微一怔,显得是被赵允承这通身的气度和样貌惊了神,半天才呐呐地语言:“沈小郎君有礼了,快快请坐。”

秦员外见夫人这般惊讶,笑得好不畅快:“太太,沈郎君出身洛阳沈氏,原是沈氏家主的侄儿。”

王氏得知这个消息,反应和丈夫如出一辙,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接着便上下打量起赵允承来,越看越不敢相信,这真的是要求娶她家三娘的郎君?

看了半天,王氏只得赞叹一句:“沈小郎君真是逸群之才。”

可见是对这个女婿非常之满足,甚至知道秦府高攀不起,而心生担忧。

赵允承望见屏风后若隐若现的一抹锈色裙摆,微微一笑,过了半晌,才想起回王氏的话:“伯母谬赞了,其实在下并不是什么逸群之才,在国子监读书也只是为了长些见识。”他也不隐瞒地直言:“我没有下场考试的想法,可能永远只是个白身。”

秦员外和王氏虽然略觉得可惜,不过想起太皇太后那层关系,便理解女婿的做法:“无妨,咱们秦家也是白身,哈哈,只要你们平平安安也就好了。”

王氏心中笑嗔丈夫,倒是会往自己身上贴金,那沈家的白身能跟秦家一样吗?

“正是如此。”赵允承笑着附和。

三人又说了一些话,终于注意到沈小郎君的目光频频望向屏风的王氏终于忍不住轻笑,朝屏风道了一句:“笑笑,快出来罢。”

里面也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应声:“嗯,阿娘。”

赵允承昨日听了这把声音,心中一直惦念,终于现在人未见声先到,令他的心莫名踏实。

紧接着,一道窈窕身影,从屏风后面慢步出来,一时间叫人想到了摇曳生姿这样的字眼。

再往上,是秦小娘子玲珑有致的身材,裹在修身的窄袖轻罗中,十分丰腴好看。

赵允承只耳尖微红,脸上不作表现。

秦嫀也在看他,看得眼睛一弯,笑意吟吟。然后执着团扇走到近前,仪态万千地福了福身:“沈郎君万福。”

赵允承起身,深深一揖:“小娘子。”

见礼过后,两人直起身,四目相对,情意绵绵,而因父母在场,秦嫀走到母亲身边,垂眉顺眼地待着,凭他们商议婚事。

秦员外和王氏望着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心头大喜,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只得连声请女婿坐下,接着商议婚期。

王氏轻抚着女儿的柔荑,眼神不住地在小辈之间来回巡视,越看越喜欢,便喜上眉梢。

今日纳采只是小聘,往后还有问名,纳吉,纳征,然后才是商议婚期,只不过这位沈郎君初次登门就抬了四十八抬聘礼,很是着急的样子,秦员外也就从善如流地忽略了合八字和大聘的繁琐过程,一并当日解决。

女婿二十六,闺女十八,都不小了,更何况这门婚事像天上掉下的大饼,不放进口袋里总归不放心。

赵允承得了秦嫀的八字,小心地收起来便道:“在下与崇国寺的主持德音大师相熟,明日便去一趟崇国寺,请德音大师合八字,择婚期。”

德音大师?

秦员外和王氏看了眼彼此,疑惑,是那位经常接待宫中贵人的德音大师嘛? 

乖乖,这是攀上了一门不得了的亲事吧。

秦员外咽了咽口水,连说话都结巴了:“如能请德音大师出手,那自是天大的福气。”

王氏点头:“有劳沈小郎君。” 

赵允承忙说:“在下字修晏,伯母唤我修晏便是。”

秦员外和王氏齐齐笑应:“修晏。”

秦嫀也悄悄地念了一遍这字,修晏,福慧双修,河清海晏,与自家未来夫君再匹配不过。

至此,沈秦两家婚事尘埃落定,赵允承起身告辞,王氏却突然想起一事,说道:“修晏既然已经大聘了,这订盟之物,是否有准备?”

赵允承闻言,便笑看了一眼秦嫀,回答:“我那份已经给笑笑了,却不知笑笑有没有准备回礼。”

秦嫀隔着绫罗抚摸了一下那玉佩,旋即轻笑着从头上拔下一根白玉簪,缓步走到赵允承跟前,双手送上。

玉簪玲珑剔透,躺在主人的纤纤素手之上,相映相成,分不清谁更好看。

赵允承相当守礼,轻轻地拿下玉簪,笑道:“盟誓已成,笑笑切不可负我。”

秦嫀灿然一笑,眼波流转:“定不负郎君厚爱。”

 

第8章 第 8 章

从秦府出来,赵允承便直奔崇国寺,毕竟他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趁着半个月的时间,把这桩亲事定下来。

请德音大师合八字择婚期的说法,与太皇太后商议好的一至,就说是沈家子弟议婚,反正德音大师也不知道赵允承的八字,稀里糊涂就给合了。

“阿弥陀佛,这两位施主八字相合,乃是上等婚。”至于婚期,德音大师翻了翻万年历,指了中秋后的一个日子:“仲秋过后重阳之前,初一是个好日子。”

赵允承摇头:“那太远了,你就不能挑个近前的?”

德音大师看了他一眼,只得往前翻:“七月上旬,初八。”

“不行。”婚期只能在下旬,赵允承皱着眉,干脆问道:“六月二十这个日子怎么样?”

德音大师:“?不怎么样。”

六月二十不功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日子,而赵允承却偏生相中了这个日子,德音大师实在摸不着头脑。

“没有冲撞就行了。”

赵允承拿着合婚结果,以及掺了水分的婚期,隔日又抬着礼品去了一趟秦府,把请期的礼节给全了。

秦员外和王氏得知婚期这么近,均是吃了一惊,有一瞬间,他们甚至惶惶不安地觉得,这里头怕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可是想想,秦府只是商贾小户,委实没有什么可算计的。

而那沈郎君抬来的聘礼,却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作不得假。

秦嫀知道婚期定在六月下旬,便会心一笑,拍着母亲的手安慰道:“阿娘不必忧心,这桩婚事说到底还是女儿求来的,否则沈郎还未必会成婚。”

“此话怎讲?”王氏问道。

秦嫀不想母亲担心,就说:“沈郎志在山水,不在儿女情长,在遇到女儿之前,本没想过成婚。”

王氏却仍是担心:“这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你我如何得知呢,唉。”

说到底还是忧心忡忡,很是患得患失。

秦嫀不知道怎么安慰母亲,只好在身边一边绣手帕一边陪着。

因着在京都成婚,不必去洛阳拜见沈氏族人,绣品一类的东西就不用准备了。

这条手帕是秦嫀绣给赵允承的。

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花样,只是在边角点缀了一些兰草。

虽是忧心忡忡,但王氏亦精神头十足,每天充满干劲地打理秦嫀的聘礼和嫁妆,务必要赶在婚期之前办妥。

嫁出去的二位姐姐得知三妹定亲后,均是喜上眉梢,纷纷挑出一份添妆,回娘家道喜。

得知三妹的夫婿竟是洛阳沈氏子弟,正儿八经的太皇太后侄孙,二位姐姐震惊得不轻。

“三妹这是得了天大的姻缘。”大姐秦妩还是那般宛若秀气,说话细声细气地,因着高兴,连平日里略显苍白的脸蛋也红润照人了些。

“是啊,但这到是其次。”二姐秦娉素有才名,看似纤弱却是十分有自己的见地的一个人,她笑道:“最重要的是三妹终于遇到了自己喜欢的有缘人。”

秦嫀也笑了,姐妹三人聚在一起吃酒说话。

席间不可避免地谈到后院那些事儿,二姐秦娉道:“不知未来妹夫现在房中可有侍妾?”

秦嫀笑道:“应该是没有的。”

秦妩点点头,教导妹子:“如果有的话,你也不用抹不开面子,进了门就将她打发了。没有公公婆婆,在府里就你最大,后院的事儿自是你说了算的。”

“嗯,说来真是羡慕三妹,没有公公婆婆要伺候的姻缘,我怎么就碰不上呢?”秦娉在娘家姐妹面前大发牢骚,吃了一杯酒,旋即笑道:“不过说句实话,三妹定了这门亲事,却是让我和大姐在婆家挺直了腰杆,往后,我看谁还敢在我面前造次。”

席上便是一阵姐妹三人的娇笑。

但秦嫀知道,这话不假。

若真是和宫里的那位老祖宗攀上关系,秦家可真就是横着走了。

不过秦嫀也只是想想,她们小老百姓,没那么多可以发挥的地方,左不过是平平淡淡的柴米油盐罢了。

能帮着大姐二姐在婆家挺直腰杆,已经是意想不到的得意了。

这边厢,宫里的老祖宗也收到了赵允承的传话,说是八字合适,上等婚,婚期就定在六月下旬。

“这孩子,这么赶?”太皇太后嗔怪道,脸上却是红光满面,也罢,快些成婚就能快些抱曾孙子,这是好事儿。

“舒窈。”太皇太后越想越高兴,于是吩咐下去道:“既是我侄孙成婚,你去挑几套宫中制的头面和绫罗锦缎,给那女郎送去罢,另外再赠她八个字,德蕴温柔,性娴礼教。”

“喏。”舒窈笑应。

次日上午,秦府迎来了一队穿着宫装的队伍,因是商户人家,门房从没见过这仗势,可是也知道轻重,连忙打开大门。

舒窈高声唱道:“太皇太后有赏,请秦家三女郎出来接赏。”

竟是……太皇太后?

门房听闻此言,忙连爬带滚地进去禀报老爷太太。

听说门外来了一队气派的人马,像是宫里的贵人,秦员外险些从榻上摔下来:“太皇太后的赏赐?快,快快,去知会我儿。”

说着赶紧整装带冠,出门面见贵人。

秦嫀收到消息,也微露诧异,然后披上一件得体的褙子,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带着两名丫鬟出了闺房。

来到前院,果然见到一位穿着宫装的威严女官,背后跟着一个方阵的宫人,后面还缀着侍卫,着实气派。

秦员外正在磕磕巴巴地跟舒窈寒暄,瞧见女儿和妻子一道来了,这才轻轻舒了口气:“舒窈姑姑,那便是小女秦嫀和她的母亲。”

舒窈看见了,先是一愣,因为那位秦家小娘子,竟然是一位体态丰腴面如满月的女郎,跟她想象中的纤细娇弱,何止天差地别,那雍容稳重的气质,也刷新了舒窈对商户女的刻板印象。

“笑笑,这是宫中的舒窈姑姑,快来见过。”秦员外道。

秦嫀嘴边噙着一抹温婉的笑意,落落大方地上前,朝舒窈一福身:“民女秦嫀,见过舒窈姑姑。”

声音亦是圆融清越,中气十足。

舒窈受太皇太后的命令,前来送头面首饰与绫罗锦缎,其实只不过是寻个由头,那位想来探探这侄孙媳的底细。

当然了,只有太皇太后心中清楚,这哪是侄孙媳,分明就是正儿八经的孙媳,因此交代舒窈,切不可怠慢了去。

舒窈谨记太皇太后的吩咐,连忙微笑着扶了一把,握住秦嫀的手,直觉触感柔软温暖,便越发笑得灿烂,说道:“女郎不必多礼。”

二人寒暄了一番,她便说明来意:“却是太皇太后念你德蕴温柔,性娴礼教,故而在你大婚前,特赐你宫制头面十套,各色绫罗锦缎各十匹,以及一些调理身子的上等珍品。”

秦嫀听罢,忙又低眉顺眼地福下身子:“多谢太皇太后恩赏。”

背后的秦员外和王氏,也忙躬身作揖表示惶恐:”多谢太皇太后恩赏!”

“好了。”舒窈拍拍秦嫀的手背,眉目含笑道:“婚期已近,女郎便安心等待佳期罢。”说着扬了扬手,命宫人将一应赏赐交给秦府下人:“我呢,就回宫与太皇太后复命,下次如若太皇太后有空邀你进宫觐见,咱们再见。”

“谢谢舒窈姑姑,有劳姑姑走这一趟了。”秦嫀万分感激地说,没敢做出塞金银玉器之举,因为舒窈看起来职位不小,想必也看不上寻常物件。

“女郎客气。”舒窈放下她的手。

然后便又带着宫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秦府。

父女几人将舒窈送至门口,眺望着那队人马见不到影子,才放松绷紧的神经。

“哎呀,竟是太皇太后的赏赐,哈哈哈哈。”秦员外站在自家大门口,腰杆笔直地放声大笑。

“瞧你爹的样子。”王氏笑嗔了一句,但其实心中也是激动难耐,牵着秦嫀进了家门:“我们进去。”

他们家住在南城桃李胡同,周围邻里都是富绅,刚才见到一队仪仗气派的人马进了秦府,就纷纷出来瞧热闹。

此刻听见秦员外的大声朗笑,还念叨着太皇太后什么的,都吓蒙了。

对面李姓人家的一名管家,忙上前作了个揖:“秦家老爷……”

这天晚上,整条桃李胡同的人家都知晓,秦员外家的三女儿和洛阳沈氏子弟定了亲。

不清楚的人便会问:“洛阳沈氏如何?”

倒也是的,说起洛阳沈氏可能好些人不熟悉,可是说当今太皇太后,那可就是高攀不起的贵人了。

秦员外家的三女儿若是进了门,便是当今太皇太后的嫡亲侄孙媳。

望着一天之内收到的无数拜帖,秦员外在书房中乐得直唱戏。

“军师休道我年纪大/有几辈老将听根芽/赵国廉颇通兵法/汉室马援定邦家/虎头金枪耍一耍——耍一耍——”

*

却说,舒窈返回宫中,笑容满面地来到太皇太后跟前复命:“拜见老祖宗,让老祖宗等急了。”

太皇太后立即啐了她一口,笑骂:“别卖关子,快说。”

“喏。”舒窈站直身子,这才不急不缓地说起来:“那秦家女郎年约十七八,身材高挑丰腴,肤色白里透红,声音也清亮有力,却是个雍和端庄,面若桃李的女郎。”

笑了笑,补充道:“瞧着是个多子多孙的福相。”

太皇太后本来还心存疑虑,生怕赵允承被坊间的狐媚女子蒙了眼,此刻听闻,竟是个雍和端庄的丰腴女郎,当下眉开眼笑。

“合该如此。”太皇太后满意地抚掌笑道。

其实她年轻那会儿刚进宫廷的时候,也是一名较为丰腴的女郎。

在太皇太后看来,高挑丰腴,本来就不比男人们喜欢的那些弱柳扶风的女子差。

她就喜欢雍容大气,能撑得住的女郎。

“那孩子的喜好,倒是跟他爹南辕北辙。”太皇太后想起来,好笑地感叹了句。

舒窈以为太皇太后在说沈郎君的爹,却不知太皇太后是在说赵允承的父皇绍宗。

当年绍宗皇帝的后宫,清一色具是弱柳扶风的纤瘦女子。

若说谁继承了绍宗的喜好,那必然是三年前驾崩的延宗皇帝,亦是喜欢体态轻盈,能掌上舞的美人。

如今看来,整个天家就只得绍宗的皇九子,摄政王赵允承喜好特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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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当今官家的母妃崔氏,就是延宗宠爱的纤弱美人之一。

想起崔氏,太皇太后就没由来地堵心。

不过,也是有些日子没见崔氏了,她便奇怪:“最近怎不见崔太妃来请安?”

舒窈掩嘴笑:“回太皇太后,崔太妃还在禁足中。”

“瞧我。”太皇太后站起身说:“答应允承的事还没去办呢,曹峰,摆驾福宁宫。”

“喏。”

太皇太后近年已经很少为什么事踏出寿安宫,这次却亲自去福宁宫见小皇帝。

六宫听闻此事,一时心中猜想纷纭,有人觉得是为了崔太妃,有人觉得是小官家引起了太皇太后的不满。

但到底是什么,却是无从得知。

只知太皇太后和小皇帝说话的时候,殿内不留一人。

小官家赵景暄今年不足九岁,但已出落得像个少年老成的小大人,每日里端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勤勤恳恳地跟着一群大学士学习天子之道。

见太皇太后摆驾福宁宫,他心中充满紧张和疑惑。

难道母妃又惹出了什么乱子吗?

可是母妃不是还在禁足中吗?

“皇太/祖母。”赵景暄虽是天子,但当朝天家重孝,见到长辈自是要规规矩矩地行礼。

“景暄不必多礼。”太皇太后笑道,在舒窈的搀扶下,慢慢坐到榻上,随后才向小皇帝招招手:“来,到皇太/祖母这里来。”

“好。”赵景暄绷着小脸四平八稳地向前。

等他坐下,太皇太后这才屏退左右,殿内一个人也不留。

“皇太/祖母,可是我母妃又惹了乱子?”赵景暄终究抵不过内心的焦躁,主动开口。

“这次倒不是你母妃。”太皇太后轻声道,心里念了句可怜的孩子,便抬手摸了摸赵景暄的脸颊:“景暄,淮南崔氏,卷进了两浙巡抚贪污案。”

赵景暄听罢,精致小脸上顿时血色尽退。

过了半晌才呐呐地张嘴:“他们……他们怎能如此……”

这桩贪污案,赵景暄日前才从林大学士那里听说过,区区一个巡抚就贪污了九千多万两白银,还有三千两黄金,这是一笔天文数字。

可他万万没想到,母妃的外家也卷进了这桩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