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办法,父亲大人发了话,简浔哪有反驳的余地,她也的确舍不得让父亲失望,只得打早起来,强忍哈欠,坐进了绿水芳汀。

相比她的精神不振,宇文修却是心情大好。

月姨连日来已对他耳提面命过多次了,定要好生跟着世子念书好生跟着侯爷习武,只有他把自己变得足够强足够优秀了,才能不过回以前的日子,才能人人都喜欢他,当然这个‘人人’主要还是瑞郡王,但知道宇文修不喜欢父亲,也不好明说。

说完见宇文修不为所动,还是那句:“我要人人喜欢我做什么,有浔姐儿和师父师祖喜欢我就够了。”

叹息一回,终究哥儿如今还是太小了啊,完全不知道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只得变着法儿的劝他:“可哥儿不将自己变得强大变得优秀,侯爷和世子,还有小姐又怎么会一直喜欢你?将来又怎么保护小姐呢?”

将宇文修念书习武的热情都激发了起来,打早儿不用月姨叫,自己已先起身穿戴完毕,快速用过早膳,便兴头头的来了绿水芳汀。

没想到不一时简浔也来了,并且以后日日都要跟着他一块儿念书了,叫宇文修怎能不心情大好?

不过很快宇文修便笑不出来了。

简浔虽比他小,但因段氏还在时,已由段氏口传教授了千余字在腹中,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些开蒙读物更是只差倒背如流了,何况她芯子里还是个成年人,于是无论是识字还是描红,甚至连执笔的姿势,都甩宇文修不知道多少条街,就这,还是简浔怕父亲动疑,有意藏拙的结果。

弄得宇文修是又羞又愧,他可是哥哥啊,怎么能输给浔姐儿?浔姐儿已经比他懂得多太多了,他再连念书都比不过她,哪还有脸当哥哥,幸好浔姐儿也才学了没多少,他一定能尽快赶超她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宇文修一度刻苦得只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让月姨是又欣慰又心疼,简君安则是满意不已,有这样的志气,还愁将来不能学有所成,出人头地?

简浔想得又要更多一层,难怪宇文修前世能当摄政王呢,就凭这份心性,他便做什么都想不成功也难好吗?她可真是太明智了!

同宇文修一道跟崇安侯习武简浔倒是很乐意,等她自己也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还用担心哪个不长眼的敢暗算她吗?虽说君子都动口不动手,但能靠动手就解决的问题,又何必非要动口和动脑呢?一力降十会其实才是最直接最痛快的。

没想到简君安却不同意,连简浔用‘技多不压身’来劝他,还又是撒娇又是卖痴的,他都不同意,理由就是练武那么辛苦的事,岂是她一个娇嫩嫩的女儿家该做的,还说她担心以后再重蹈此番的覆辙,大不了他即日便让简义去寻两个女镖师来以后贴身保护她便是。

简浔没了法子,只得私下找到宇文修,让宇文修当天崇安侯教了他什么,他次日再原封不动的教给她,假以时日,就不信她不能学有所成。

奈何从来都对她言听计从的宇文修也不肯教她,只不停的摇头:“不行不行,你一个女孩儿家可吃不了那个苦,何况我自己如今都只是天天蹲马步,没有学其他的,也教不了你什么。”

崇安侯腿脚不便,说是由他来教宇文修习武,也不可能真亲自教,主要还是他以前的亲兵,如今的亲随示范给宇文修看,他则在一旁看着,若宇文修做对了就不说什么,一旦做错了,或是想偷懒了,戒尺立刻就打上去了。

所以宇文修才说练武苦,他才练了几日,便已浑身都痛,每日累得站着都能睡着了,怎么能让浔姐儿也吃同样的苦呢?大不了他以后形影不离的保护她便是,也正是想着以后要保护简浔,他才咬牙把所有的苦和累都撑了下来的。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段氏七七期满,该出殡落葬,入土为安了。

简君安夫妻情深,于是放了宇文修几日假,带着简浔亲自扶了段氏的灵柩去城外崇安侯府的祖坟里安葬,整场葬礼有多煊赫,沿途又有多少人家搭了祭棚路祭,自不消说。

作为段氏的娘家人,段氏的哥哥段大爷和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自然也都携家眷出现在了送葬的队伍之列,也因此,简浔除了之前已见过的舅舅和两个姨母以外,连他们各自的妻子夫婿并儿女都见齐了。

两个姨母还罢了,嫁的人家虽只有清没有贵,因嫁妆还算丰厚,膝下又都有了儿子傍身,日子倒还颇过得。

舅舅就要逊得多了,身为前国子监祭酒的儿子,却至今还只是个秀才,连举人都不是,实在有些说不响嘴,也不知道还得多少年,他才能重振段家的家业和声望了?

两个姨母和舅母都拉了简浔的手嘘寒问暖,言辞神色间极尽关心爱护之能事:“好孩子,你娘虽没了,还有舅母和姨母们,定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你外祖母成日都念着你,等过程子你可以出门了,舅母立刻打发人接你去。”、“姨母家的大门也随时为你敞开…”

简浔相信她们此刻都是真心为母亲的早逝悲痛,也是真心怜惜她幼年丧母,真心为她的将来忧心,她虽与前世不一样,不出意外以后都将顶着“崇安侯世子之女,未来崇安侯嫡长女”的名头过活了,但没娘的孩子是根草,这一点,无论身份是高是低,都不会有太大差别。

可只要一想到前世她一个人寄人篱下时,这些所谓的亲人待她一年比一年淡,任何实质性的关怀和帮助都没给过她,到最后,更是直接“忘记”了她这个人的存在,她就怎么也对她们生不出应有的亲近和依恋来。

罢了,总是母亲的兄弟姐妹,身上流着与母亲一样的血,以后且不远不近的往来着,他们有困难时,能拉扯一把的,就尽量拉扯一把罢,至于多的,她就给不了,也不会给了。

☆、第五十七回 燃眉

段氏的葬礼过后,崇安侯府便开始了闭门守孝的日子。

简浔身为女儿,服斩衰丧,简君安身为夫君,服齐衰丧,父女二人的孝最重;次之是简沫,服大功丧;再次之才是简君平与古氏,服小功丧。

一时间除了崇安侯的景明院,整个崇安侯府上下都过起了粗茶淡饭,粗布麻衣的生活,不过几日功夫,说句不好听的,上下人等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简君安惯是个心思细腻的,想到宇文修如今虽是自己的弟子了,按理也该为师母服丧才是,但他这个师父终究是半路出家的,宇文修拜他为师时,师母已先去了,且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连日来又辛苦练武,越发不能在饮食上亏了他,遂让简义拨了仁智院一个灶上的婆子并一个小丫头去松涛院,以后松涛院上下的饮食便都由自己的小厨房来整治了。

没想到当日宇文修便亲自把那婆子和小丫头送了回来,与简君安说明了来意后道:“天地君亲师,师父于我既是师,也是亲,那我便礼当为师母守孝才是,岂有师父与师妹粗茶淡饭,我却大鱼大肉的道理?”

简君安想起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与简浔一样,都是一身的粗布麻衣,如今又不贪口腹之欲,且不管是他自己想到这样做这样说的,还是月姨或者其他人教他的,以他这个年纪,也已十分难得了。

想了想,遂准了他所求,只让大厨房以后每日早晚都给他送一盏蛋羹,一盏牛乳去,简浔便是如此,盖因太医说了,小孩子不能缺了应有的营养,蛋羹与牛乳也算不得是荤腥之物。

宇文修听得简浔也是这样吃,方谢过简君安,回了松涛院去。

简浔事后听说了这事儿后,与简君安一样,也是欣慰又满意,虽说施恩不望报,但对方能明确感知他们的恩情与善意,并适当的做出回应,也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不是吗,何况简浔如今的投资,一开始便是为了以后的大回报,如今便养成宇文修知恩图报的习惯,于将来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如此过了几日,古氏因一力操办段氏的丧事积劳成疾,终于病倒了,连床都下不来,连简沫都没法儿再亲自照顾,只令了奶娘养娘并丫头婆子们悉心照料,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自然更没有办法再主持崇安侯府的中馈了。

一时崇安侯府的内院是乱做了一团,采买上买了东西,却支不到银子了,本该月初下发的月钱,拖了好几日还看不到影儿,大厨房的食材好几样都不翼而飞了,厨娘婆子们相互攀咬,结果你说我一入了夜便聚众赌博,我说你背了人便把主子们的份例克扣下来,偷拿回自家或吃或买,以致弄得大打出手…堂堂侯府,乱得只差跟菜场有得一拼了。

得亏如今段氏的丧事已彻底操办完了,众亲朋本家也知道崇安侯府正守孝,是既不会轻易登门拜访,也不会轻易送帖子邀请简家的人上门做客,阖府内外一日就那么点事儿,否则还得乱得更厉害。

简义不想拿这些事去烦简君安,也知道简君安纵知道了也没用,难道让他一个大男人,亲自主持府里的中馈去不成,便他真不顾身份体统了,也得他做得来啊。

索性趁这日散了课后,背着简君安去找了简浔,简要把情况与简浔说了,末了道:“依小姐看,如今我们该如何应对?”

摆明了二房这就是在欺他们大房无人,仗着如今古氏不主持中馈,府里便没有能主持中馈的人了,所以才这样有意拿捏他们,若他们真如了二房的意,他们以后岂非得越发变本加厉了?

简义能想到这一层,简浔自然更能想到。

再一次暗恨起自己如今怎么就是四岁,而不是十四岁来,不,哪怕她如今是八九岁也好啊,八九岁的姑娘,又是他们侯府的嫡长女,在得用的管事妈妈们的襄助下,要主持中馈也可以了,至少传了出去,不会让人觉得惊世骇俗,难以置信,反而只会赞她一句‘沉稳懂事,聪慧过人’了,她完全有那个能力,狠狠扇古氏和简君平一记响亮的耳光,不是吗?

只可惜…

不过一想到自己若是一睁眼便回到了八九岁上,便没法儿救回父亲,也没法儿与宇文修建立起最初最真的感情了,简浔心里便又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只要人在,其他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简浔因忙在心里过起族里能帮着侯府暂时管家的叔伯婶子来,想来想去,也没个合适的人选,她倒不是怕为对付古氏这只虎,反引来一只狼,水至清则无鱼,只要对方能把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直至父亲的新妻子进门,她可以容忍对方为自家划拉好处与利益。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么多叔伯婶子里,就没有一个真正有那个能力,能主持这么大个侯府中馈的人选,她们只能嫁与侯府旁支的出身,已注定了她们的格局。

古氏虽“病倒”了,主持侯府的中馈到底已这么多年了,各行当的管事就算没都换成她的人,只怕也大半都向着她了,忽剌剌来一个旁支的奶奶少夫人帮着管家,若没有过人的能力和手段,一时三刻间哪能服众?

祖父倒是还有两个老姨娘,其中一个还为祖父生了个庶女,排行在父亲和简君平之间,已出嫁好几年了,照理这位老姨娘的身份倒是勉强够格儿暂代管家一阵子了,就是还是那句话,她得有那个能力才成啊。

那位庶出的姑母前世听说倒是很有几分能力手段,把姑夫的心拢得死死的不说,自家的中馈也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可那位姑母一直随姑夫外放在川陕一带,路途遥远,连此番母亲去世,她都没能亲自回来奔丧,只打发了管事送祭礼进京,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简浔的眉头不自觉拧成了个“川”字。

小小的人儿本该无忧无虑的,却做出这副愁容来,看得人好不心疼。

简义看在眼里,就忍不住暗暗后悔起不该拿这事儿烦她来,小姐再是与以前不一样了,那也是孩子,怎么能什么不该她挑的担子,都由她稚嫩的肩膀来一力挑起呢,假以时日,肩膀都得给她压弯了…

念头闪过,耳边已响起简浔的声音:“义叔,这事儿我们得尽快想出法子来,不能等到祖父亲自过问,摆明了二叔与二婶就是在怨祖父不给二叔选官了,届时祖父碍于大局不得不又同意了给二叔选官,我和爹爹之前受的委屈岂非都白受了?”

简义应声回过神来:“小姐说得对,这事儿必须得速战速决,万不能留待侯爷亲自过问。”

崇安侯事后少不得要告诉简君安他对简君平的惩罚,简君安事后又告诉了简义,自然简浔也知道了,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简浔点点头:“我方才想了下,族中的伯母婶子们虽都不堪大用,矮个儿里也不是选不出一两个高个儿来,有劳义叔下去后就仔细物色一番去,届时再委屈义叔从旁襄助一下,至多一年,等新母亲进门后,自然也就好了。”

简义听得前半段还暗暗点头,自己倒是与小姐不谋而合了,听得后半段,却是大吃一惊,小姐竟然已经在想大爷续弦的事了,她不是应该天然就对继母排斥厌恶到极点,说什么也不肯让大爷为自己迎一个新母亲回来,代替自己母亲的位子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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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心意

“我的确不想别人代替我母亲的位子,可不想是一回事,必须得做却是另一回事。”简浔略带苦笑的声音响起,才让简义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又听得她道:“新母亲不进门,眼下我们大房无人主持中馈,只能受人挟制还是轻的,要紧的是,将来二房有了儿子,大房却始终没有儿子,爹爹身体又不算好,到头来究竟鹿死谁手,才真是说不好了,这样的结果我不愿意看到,义叔难道就愿意看到吗?所以我只能对不起自己的母亲,只能对不起母亲与爹爹之间的感情了。义叔回头空了,就去找官媒先悄悄儿的替爹爹物色着人选罢,等到我爹爹明年出了孝,也就好走三书六礼,尽快迎人进门了。”

孩童的身体,里面却分明住了个成人的灵魂一般,说话行事甚至比寻常成人还要有条理有逻辑,懂得也比寻常成人更多得多,这反差实在让人不寒而栗…简义搓着自己背在背后的手腕上的鸡皮疙瘩,尽量强迫自己不去深想,只应答简浔的话:“我可以找官媒先给大爷悄悄儿物色新夫人,可大爷那儿,小姐确定会同意出了孝就迎新人进门吗?”

大爷与先大夫人感情有多好,他可是一路看在眼里的,也不止一次听大爷说过,想为先大夫人守满三年,与小姐一道出孝,若大爷不同意,他们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摁头罢?

简浔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叹道:“这事儿且交给我罢,横竖还有的是时间,我不管是撒娇还是撒泼,总能磨得爹爹同意的。”

简义这才松了一口气,见时辰不早,也就行礼告退了。

走出两步,却又折了回来,欲言又止:“这两日府里乱作一团,丫头婆子们都是一得空儿便聚在一起嗑瓜子磨牙,我听说,竟有人说、说二夫人的病,是被不祥之人给克撞的,让大家都能躲多远,躲多远…我不好时时进内院来,纵有心抓几个杀鸡儆猴,也没那个时间,小姐看该如何是好?”

那‘不祥之人’,自然指的就是宇文修了,他的真实身份侯府内知道的人虽不多,但的确很少人听说过侯府还有这样一门“亲戚”,当日他让简君安带回来时,是何等的落魄又是不少人看见了的,一来二去,下人们私下间便有了他‘父母双亡’、‘天煞孤星,克父克母’的传言,这样的人,可不是不祥之人吗?

简浔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气得立时攥紧了拳头。

不用说这定然又是简君平和古氏的手笔,弄得府里上下都人心惶惶的,祖父与父亲纵不想把宇文修送走,也只能送走了,届时于睿郡王府,崇安侯府还有什么人情可言,不让睿郡王自此记恨上就是好的了,尤其是爹爹,整件事情从头至尾可都是他一力促成的。

简浔沉吟了片刻,才道:“这事儿交给我罢,都知道我跟修哥哥好得亲兄妹似的,听见人竟敢背后嚼他的舌根,我岂能轻饶的?义叔只管放心便是。”

简义点点头,大小姐到底身份摆在那里,要发落几个丫头婆子,谁敢呲牙的?遂再次行了礼,却行退下了。

余下简浔想了想,索性带了何妈妈,去了园子里,园子里峰峦叠翠的,是闲话磨牙最好不过的地方了,就不信抓不到几个典型!

已是十月末的天了,崇安侯府的后花园却仍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尤其进了宝瓶门,上了一条建在小溪环绕的九弯十八拐的小径后,入目所及的景象,全随着小溪的流向而变化,或穿竹林,或踏木桥,或绕蔷薇架…每走过一段距离,便又是一景,每一景皆可入画,实在让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简浔前世御花园都是常逛的,倒还不至于觉得自家的花园有多惊艳,但一路走来,呼吸着与在屋里时大不相同的清新空气,她的心情到底还是无形中好了许多。

这才发现自己竟无意走到松涛院附近了,一问何妈妈时辰,也已快午正,早该用午膳了,爹爹必定已等着她了,便折身要回仁智院去,反正下午宇文修跟着祖父练武她就没事了,下午再来抓典型也不迟。

不想才走出没两步,身边便传来了宇文修的声音:“浔姐儿,等一等,等一等。”

这倒是赶了个巧儿了,简浔应声转过身来,果见宇文修正朝自己跑来,身后还跟着个小厮提着一包什么东西。

宇文修很快便跑到了简浔面前,他住进崇安侯府至今已快两个月了,哪怕因守孝只能粗茶淡饭粗布麻衣,相较以前,也是吃得暖穿得好,一天地下一个天上了,还习了武,是以才短短一段时间,便长高长壮了不少,瞧着终于像是个正常六岁多快七岁的孩子了。

当然,也更漂亮,更好看了。

他跑到简浔面前,便从小厮手里接过包袱,献宝似的要塞到简浔怀里:“浔姐儿,我让四平去外面买了些冷面、麻圆儿、王麻子锅贴、杨家吊炉饼…还有什么来着,总之就是很多好吃的,都在里面了,你放心,我特意让四平嘱咐过老板,都用的茶油,一点荤腥也没有的,你只管放心吃。”

一面说着,一面想起包袱那么重,浔姐儿哪拿得动,忙又收回来,递向了何妈妈。

简浔已道:“师兄怎么忽然想起买这些东西吃了,是不是大厨房克扣你院里的饮食了?”

见他不但去仁智院念书去景明院习武身边带的都是四平,这会儿也不例外,心下暗暗满意,这四平全名叫周四平,非常不起眼,也非常符合他小厮身份的一个名字,简浔却知道,他以后也是宇文修的绝对心腹之一,与秦三英一起号称‘三英四平’,这样的人,自然要打现在起就把他的心拢得死死的。

原本简浔也是没想到此四平就是彼四平的,还是前阵子无意听宇文修提到他,说他每每叫他的名字‘清风’,他都得半晌才能反应过来是在叫他,索性问明了他的本名,又给叫回他的本名了,简浔一听,心里一动,忙问起四平的姓来,得知他本姓周,只做下人的,谁还能保留自己的姓,所以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罢了。

简浔当即便差点儿笑出了声来,这才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呢,谁能想来睿郡王随便挑几人来服侍宇文修,其中就有一个是他以后的得力心腹呢?这可真是捡到宝了,也足见冥冥中自有天意。

遂再四叮嘱宇文修,以后去哪儿都记得带四平,有什么好东西,也记得第一个赏四平,她甚至还已打算好,再观察四平一段时间,就去求了爹爹,让简义给四平也安排一个护院教他习武,总之绝不能浪费了这棵好苗子。

宇文修见简浔误会了,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大厨房没有克扣我,是我见你这阵子都不开心,所以才想买了好吃的来逗你开心的,那些东西我也都爱吃,吃了后的确很开心,不信你试试?”

反正他如今手上也很宽松,除了睿郡王府按月会送银子和一应吃穿用度来,崇安侯府也给他按月发月钱,他根本用不完,若能靠它们讨得浔姐儿稍稍开心一些,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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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负荆

显然宇文修把自己的经验和体会想当然的套用到了简浔身上,以为他吃了好吃的东西会开心,简浔便也是一样,小孩子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也足见至少现今的他,是个多么容易满足的人。

简浔虽对他说的那些‘好吃的’不感兴趣,她早过了贪图口腹之欲的年纪,却没法不被宇文修的用心所触动,尤其他随即又吞吞吐吐的补充了几句:“我知道浔姐儿你伤心师母的离去,可师母不走也走了,你再不开心,她也回不来了,月姨说,我母亲时时都在天上看着我,想来师母也是一样,时时都在天上看着你,师母要是看到你时不时的就紧锁着眉头不开心,她得多难过啊?”

她就不是触动,更是感动了。

她是抱着功利心接近他,抱着功利心让他的处境有了如今这番改变的,可在他心里,她哪怕皱一下眉头,都是大事,他都要想方设法的让她开心起来,她才还说他无意接收了四平是捡到宝了,她自己何尝不也是捡到宝了?

简浔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灿烂起来,道:“这些东西真的这么好吃吗,那我回屋后可一定得好好尝尝才是,便是爹爹见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不然师兄与我一道回去,我们同了爹爹一道用?”

宇文修脸上的笑容也灿烂起来,语气间却满是遗憾:“我未初就得去师祖那儿习武,这会儿得立刻回去用午膳,还得速度快一些,用完后才能小憩片刻,不然下午没精神,师祖要生气的。”

简浔闻言,忙笑道:“那你快回去用膳,下次有机会时,我们再一起用便是。”

宇文修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又道:“若浔姐儿与师父喜欢今儿的这些点心,明儿上课前一定告诉我啊,我回头又让四平买去,我还听四平说,街上好玩儿的东西也多了去了,什么捏面人儿捏泥人儿,还有皮影戏,听说还有西洋来的很多新鲜玩意儿呢,你若喜欢,我回头也让四平买去。”

说完见简浔脸上的笑越发甜了,才满足的近乎蹦跳着去了。

余下何妈妈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修小爷倒真是个有心的。”也就不怪小姐对他大不相同,本来一直都不高兴的,一见了他就高兴起来了,若将来二人能…,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了。

简浔带着何妈妈回到仁智院的花厅,果然简君安已等着她用膳了,一见她进来,便笑道:“以往不都是饭后去逛的园子吗,今儿怎么提前了?”

简浔闻言,忙自何妈妈手里接过宇文修给的包袱,虽有些吃力,却仍献宝一般,满脸兴奋的送到了简君安面前:“师兄打发四平出去给我和爹爹买的好吃的,说是冷面、麻圆儿、王麻子锅贴、杨家吊炉饼都应有尽有,不开心的吃了也会立马开心起来,爹爹,我们这就尝一尝好不好?”

一面说着,一面已打开了包袱。

果然里面包了七八样各色小吃,平心而论,不论是做工还是选材,都差崇安侯府日常的点心差得远了,更遑论简浔还是吃惯了御膳房点心的。

但这会儿她就是迫不及待的想向父亲献宝,那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知道孝顺爷娘了的得意与满足,除了她,想来也就只有父亲才能体会到了。

简君安也的确很捧场,立时捡了块麻圆儿吃了一口,咽下后笑道:“还没忘记用茶油做,修哥儿果然有心了。”

这么孝顺又用心的孩子,若不是出身尴尬了些,家里复杂了些,还真不失为一个做女婿的好人选,女婿作为将来要照顾保护女儿一辈子的人,当然要打小儿亲自培养的才靠谱,不是吗?就跟一些人家爱养童养媳是一样的道理。

不过来日方长,这事儿还是以后再说罢,眼下只加倍用心的教导修哥儿即可,不然他女儿那么漂亮那么好,宇文修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儿,哪点配得上她了?!

简浔吃了宇文修送的点心后,再感动好心情也只维持到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前,眼下古氏撂挑子的困局已不好解决了,更不必说以后会面对的层出不穷的困境与麻烦,她怎么才能长得快一点呢?

傍晚,简浔没有在约定的时间等到简义来回话,反倒等来了简君平,进屋寒暄了几句后,他便与简君安道:“不知大哥可否屏退左右?我有话单独与大哥说。”

简浔听了不由心下大急,让爹爹单独与简君平说话,万一他恼羞成怒之下,对爹爹不利可怎么办?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离开简君安半步。

奈何不知是不是简君平的表情太过诚恳,简君安到底还是将人都屏退了,连简浔也不例外,凭她如何撒娇如何哭闹。

简浔只能恨恨回了自己的房间,不过恨归恨,却没忘记让何妈妈赶紧安排人找简义去,等简义到了,就可以守在门外保护父亲了,而且还能听到简君平都与父亲说了些什么,知道简君平又打什么坏主意了,她才好提前提防。

不想简君平在仁智院这一待,便直待到了二更天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自然简浔也等不得简义第一时间过来告诉她她想知道了的,只得恨恨的先睡下了,这阵子习惯了早睡,她早熬不住了。

次日,简浔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叫何妈妈打发人去找简义:“就说我要见他,让他立刻到园子里去。”

何妈妈知道得比别人多一些,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忙忙应了,自去安排去了,连简浔今日不过去与简君安一道用早膳的借口都想好了,就说她昨夜走了困,人有些不舒服,这样若见了简义时间上来不及,上午的课不许上也有现成的理由了。

不多一会儿,何妈妈便回来了,却满脸的意外之色:“大爷这会儿还没起呢,说是昨夜与二爷谈到三更后,还叫了酒菜,兄弟两个到最后都吃醉了,二爷索性就歇在后面的厢房里,这会儿也没起,所以今儿不但早膳小姐得自己吃,上午的课也取消了,让小姐打发个人也与修小爷说一声去,省得他白跑一趟。”

父亲竟然与简君平秉烛夜谈至三更,还叫了酒菜,两个人都吃醉了,也不知道都谈了些什么,能让父亲兴致这般好?父亲别不会又被简君平给蒙蔽了罢?

不行,她一定得立刻见到简义!

所幸简义很快便来了,瞧着虽双眼红肿,一副没睡好的样子,精神还算不错,见了简浔便给她行礼:“小姐,您找我?”

简浔也没时间与他寒暄了,开门见山便道:“昨夜二叔都与我爹爹说什么了,两个人怎么还吃上酒了,别不是简君平一哭一求一诉自己的悔意,我爹爹就心软了,与他冰释前嫌了罢?”

简义闻言,脸色就越发难看了,点头沉声道:“的确让小姐说中了,大爷一开始还不肯给二爷好脸色看,只不冷不热的与他说些闲话,谁知道二爷倒先把事情挑明了来说,说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自己不该一时糊涂,只求大爷能原谅他这一次,还解开衣裳,露出了背上的荆条,跪下向大爷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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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修:吾家有儿初长成是什么鬼?后妈,你过来,本摄政王保证不打死你!

后妈:岳父不都承认你童养媳的身份了吗,你还想怎么着?

宇文修(想想也是):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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