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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出游

简浔既做了决定,次日午睡起来后,便带着林妈妈并两个丫头,去了她已好长时间不曾踏足的文安院。

古氏听得大小姐来给二婶请安,看望妹妹,立时冷笑起来:“今儿也不知刮的什么风,倒把我们尊贵的大小姐刮到我这贱地来了,有本事她一辈子别来啊!”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让人请了简浔进来,笑道:“今儿浔姐儿怎么想起过来逛了啊,二婶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纳闷儿,到底哪里惹着了你,让你恼了二婶,竟致再不肯踏足二婶这儿半步了?总算如今又来了,才午膳时你妹妹还在说你都好长时间不肯理她了呢,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告诉小姐,她姐姐来了去?”

自有人应声出去了。

简浔笑看了一回古氏的唱作俱佳,才笑道:“别说二婶自来待我好,没有惹着我的地方,便真有,我也不敢恼二婶啊,实是这阵子跟着爹爹念了书,成日都不得空,才没有过来给二婶请安,陪妹妹玩儿的,二婶千万别怪我才好。”

正说着,简沫来了,瞧见简浔,先还嘟着嘴不肯理她,待简浔耐下心来哄了她一会儿,也就好起来,又满口‘姐姐’长‘姐姐’短的了,还问宇文修,“那日那个好看的哥哥,今日怎么不见?”

简浔笑道:“他要跟着祖父习武呢,等明儿他得了空,我再叫了他同我们一起玩儿。”

看向古氏,话风一转:“二婶,我昨儿无意听人说,城外有一片木芙蓉开得可好了,这些日子日日都闷在家里,我爹爹更是动不动就逼我念书习字,好生无聊,好生辛苦,要不二婶你带了我和妹妹,出城逛一逛去罢?”

古氏没想到简浔竟是来求自己带她出城去玩儿的,难道上次的事,她至今一点儿不知道?不然,就是大伯不放心她家爷,有意让女儿试探他们来了?

因笑道:“我成日里忙得都快脚打后脑勺了,哪来的那个时间带你们出城逛去?还是让大伯带了你去罢。”

话音未落,简浔已扁嘴道:“若是爹爹肯带我去,我也不来求二婶了,好二婶,您就发发慈悲,带我们出去逛一会罢,沫儿,还不快求你娘,让她带我们出城玩儿去?在家里放风筝有什么意思,要放就得去外面放,才能真正飞得高呢!”

说得简沫也抱着古氏扭股儿糖似的厮缠起来:“娘,你就带我们去,就带我们去嘛,我们一定乖乖儿的,什么都听您的,好不好嘛,求求您了…”

姐妹两个缠得古氏无法,只得松口向简浔道:“这事儿还要看大伯的意思,若大伯同意你去,我便带了你们去,若大伯不同意,以后都休要再提,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秋高气爽的,倒是正适合出城,让你们说得,我也想出城逛逛去了。”

简浔得了这句话,大喜过望,起身扔下一句:“那我这就求我爹爹去,二婶等我回信儿了,一有了回信儿,我立时打发人来回您。”便一溜烟儿跑了。

倒弄得古氏遗憾起来,早知道上次他们就不该贸然出手,该把机会留到现下的,由她亲自出手,总能万无一失罢?不过那丫头真在她手上出了事儿,她也休想脱得了干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儿,她才不做呢…惟今也只能沉下心来,慢慢的等机会,徐徐图之了。

简君安听得女儿竟要跟古氏出城去玩儿,如何肯同意?

他是原谅了简君平,却并不代表他连古氏也一并原谅了,弟弟既是好的,那不好的便只能是弟媳了,明知山有虎,还偏让女儿往虎山行,他这做的是哪门子的父亲!

奈何架不住简浔又哭又求的:“成日都闷在家里,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马上又要入冬了,入了冬更是哪里都别想去,就让我出去逛逛怎么了?爹爹,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嘛…”

简义也在一旁帮腔:“大爷,不然您就让小姐去罢,大不了我领了人一路亲自护送小姐,寸步不离便是,难道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说着压低了声音,“您上次不是说相信二爷已是真心悔过了吗,现下正好可以试探一下他说的是真是假。”

好说歹说,总算说得简君安点了头,连带简浔说还要带了宇文修一道去也同意了,只又叮嘱了简义百八十遍的方罢。

如此过了几日,这日得知简君平前脚出了门,简浔后脚便带着宇文修林妈妈等人,去了文安院寻古氏母女。

宇文修好容易有机会可以同了简浔出去玩儿,根本不想有其他人打扰他们,都到了文安院,还在低声与简浔说:“浔姐儿,就我们两个出去玩儿,出去放风筝不好吗?”

虽与古氏接触得不多,宇文修还是能敏感的察觉到古氏不喜欢他,她不喜欢他,他还不喜欢她呢,连带简沫他也喜欢不起来,何况浔姐儿不喜欢的人,他纵原来再喜欢的,也不会喜欢了,自然是巴不得能不与古氏母女相处,就不相处的好。

简浔今儿却只能让宇文修失望了,笑道:“人多了才热闹嘛,而且就我们两个出去,没个长辈在一旁看着,你以为我爹爹会同意?大不了下次有机会了,我们再单独出去玩儿便是。”

若不是她后面有非用他不可的地方,她是真不想让他趟进这滩浑水里来。

古氏母女也早准备妥当了,瞧得宇文修竟同简浔一道,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笑道:“修哥儿今日不用念书习武吗?”

简浔抢在宇文修之前开了口:“是我求了爹爹,让修哥哥跟我们一起去的,人多了更热闹嘛,二婶不会介意罢?”

倒是简沫十分高兴,欢呼着就要去拉宇文修的手,被古氏一把拉了回去,笑道:“我们还是先去二门上车罢,省得待会儿路上时间太紧,没的把你们都累坏了。”

那个鬼之子伙同死丫头一起欺负孤立她女儿,她还不想让宝贝女儿与他们一块儿,没的白引来什么灾祸呢,只可惜今日这趟出游她是一早便答应了浔姐儿的,事到临头也不好再反悔,不然她真不想去了,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一般。

一行人到得二门上,简义早安排好车马和跟车护卫的人了,古氏为表坦荡,从头至尾都没插过手,自家也就带了两个贴身丫头两个婆子,并一些吃的用的而已。

所幸这会儿一看,什么都准备得挺齐全,这才心下稍松。

简义一共备了三辆车,两辆主子坐,一辆下人们坐,于是简浔带着林妈妈,与宇文修月姨坐了一辆,古氏则带着简沫和两个贴身丫头,坐了另一辆。

眼见大家都坐好了,简义也翻身上马,一声令下,就要出发。

不想却有小厮一路跑了进来,行至简义面前停下,喘息着道:“外面来了个好生气派的小姑娘,自称是修小爷的姐姐…”

☆、第六十五回 血缘

宇文修的姐姐?简浔怔了一下,貌似睿郡王是有个长女,只这么多年她都不曾照拂过宇文修,甚至连在这世上自己还有个胞弟只怕都不知道,今儿怎么忽然想起上门了?

月姨已是一脸惊喜的道:“我们县主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哥儿,快随我见姐姐去罢,我就说县主不会忘了你,迟早会来看你的,如今可不就来了?”

宇文修却是一脸淡淡的,当初月姨还时常在他面前说什么他爹爹是真疼爱他,只公务繁忙抽不空去瞧他,迟早会接他回府过好日子云云呢,结果如何,见了他跟见了仇人似的,哪有半点疼爱之情了?

所以对自己的姐姐,宇文修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只道:“我还要跟浔姐儿出去呢,这是一早就说好的,总不能临时变卦,不然月姨代我见她去罢?”

说话间,简义已亲自去外面迎了宇文倩进来,她既打的是宇文修姐姐,而非睿郡王府县主的旗号上门,自然也没有让古氏亲自去迎她的道理,所以简义也不请示古氏了,直接做主去外面将人迎了进来。

宇文倩生得与宇文修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只不过她身量要高些五官要精致些,宇文修要矮些眉眼间也要多几分虎气,不然简义也不会这般轻易就将她带进来的,摆明了一看就是睿郡王府的孩子。

既真是睿郡王府的县主,为避嫌也是为防下人们知道了宇文修的身份,乱传乱说回头惹睿郡王不悦,简义随即还将在场服侍的人大半都屏退了。

月姨其时已下了车站到地上了,瞧得宇文倩走过来,立时红了眼圈,原以为哥儿生得已够像王妃娘娘了,没想到县主生得更像…红着眼眶颤声说了一句:“奴婢素月,见过县主。”已跪了下去。

宇文倩虽没见过月姨,却是知道她的,忙上前几步亲自搀了她起来:“月姨是服侍过我娘的,这些年又一力照顾护持弟弟,我心里不知道多感激你,如何能受你如此大礼?且别拘礼了,弟弟呢,时间紧急,月姨快带我去见他罢。”

简浔在车上听至这里,不由暗忖,看来宇文修这个县主姐姐,待他还是有几分姐弟之情的,不然今日也不会特地来看他了,看她的年纪,也就八九岁十来岁,纵有县主的名头,只怕在睿郡王府内也是什么主都做不得,也不怪她照拂不到弟弟,她自己都是泥菩萨了不是吗?

因小声劝板着一张脸,摆明了不高兴的宇文修道:“下去见见你姐姐罢,你在庄子上日子不好过,她一个人在继母手下生活,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姐弟两个更该亲近一些才是。”

见宇文修还是不肯动,只得拉了他,同他一道下了车。

后面古氏听得月姨叫宇文倩‘县主’,不好再装聋作哑,只得也带着简沫下了车,给宇文倩见过礼后,笑道:“我们正要出城去逛逛呢,可巧儿县主就来了,只好改日再出去逛了。”倒是替她省了事儿。

宇文倩摆手笑道:“夫人不必与我客气,我今儿只是上门看望弟弟的,不想给夫人和贵府添任何麻烦,所以夫人只管忙您的去,我看完弟弟就回去了。”

小小少女,说话行事已颇有大家风范,再配上身上华贵的衣饰和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尊贵气息,看得古氏自惭形秽之余,心底的那个念想也更热切了,再过几年,她的女儿也一定能这般尊贵耀眼的!

宇文倩说完,便看向了一旁的宇文修,只一眼,她便红了眼圈,——血缘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它可以让从没见过面的姐弟一见面就认定彼此就是自己的亲人,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拉近彼此的距离。

宇文修倒是不至于看姐姐一眼就红了眼圈,心口却也忍不住一阵阵的发热,宇文倩待他的善意他还是能感觉到的,本来又是自己的亲人,那就更不可能冷脸以对了。

所以宇文倩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时,他只是本能的轻缩了一下,并没有真抽回自己的手,不过,也没有说话。

宇文倩就更激动了,才叫了一声“弟弟”,眼泪已落了下来:“你都长这么大了,娘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

月姨见宇文修不说话,也不肯叫‘姐姐’,只得哽声在一旁插言道:“县主也出挑成大姑娘了,王妃娘娘泉下有知,必定很欣慰,不过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不若县主到我们哥儿屋里,姐弟两个坐下了再慢慢儿说话也不迟?”

一旁古氏忙笑着接道:“可不是,这里哪是说话的地方,县主不若还是同了哥儿屋里说话去罢,就是不知道县主爱吃什么茶什么点心,我也好即刻让人准备去?可巧儿我们庄子上昨儿送了新鲜的鲥鱼来,就是不知道县主肯不肯赏脸,留下用午膳了?”

这可急坏了一旁的简浔与简义,古氏不去城外了,那还怎么“无意撞破”简君平与陆氏的奸情,怎么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啊?不行,今日他们说什么也要出城去,不然谁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等来再一次同样的机会!

主仆两个对视一眼,简浔先委屈的叫了起来:“二婶,您不是说好了带我们出城逛的吗,您可不能反悔,沫儿,快跟你娘说,我们要出城玩去,不要留在府里,就要出城逛去…”

简沫并不知道‘县主’这个称谓意味着什么,本来见宇文倩长得好看,她还挺喜欢这个大姐姐,想着今儿又可以多一个人一起玩儿了的,没想到因为她,她反倒不能出去玩了,不用简浔把话说完,她也叫了起来:“娘,我就要出去,就要出去嘛,娘…”

古氏对女儿对简浔的言听计从简直快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蠢丫头,才真是记吃不记打呢,明儿指不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却只能死命克制住,笑道:“家里来贵客了,我们如何好再出去?改日罢,改日我一定带你们姐妹出去,决不食言。”

简浔立刻叫道:“修哥哥的姐姐是来看他,是来与他说话儿的,又不是来看我们,与我们说话儿的,让修哥哥留下陪她便是,指不定我们不在,他们姐弟说话儿还更自在呢!”

本来她是打算让宇文修届时充当一下最先撞破简君平和陆氏的那个角色的,如今看来,只能改变计划,先去到那里后,再随机应变了。

☆、第六十六回 缓解

只是简浔和简沫两个小孩子嚷嚷着还要出城去,当然不足以让古氏改变主意,事实上,她这会儿都快后悔死当日答应简浔带她出去了,跟她出去有什么好的,哪及得上留下来与县主联络感情的万分之一?

她可听说,睿郡王十分的疼爱这个长女,睿郡王能因为儿子的缘故变作大伯潜在的靠山,难道就不能因为女儿的缘故,变作他们二房的靠山了?

但宇文倩也笑着发了话:“夫人,您真的只管忙您的去,我与弟弟说完话儿便回去了,我以后还想时常来呢,您这般客气,倒弄得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再登门,只怕这两位妹妹也不会再欢迎我登门了。”

古氏就不好再坚持了,只得权衡一番后,笑道:“既然如此,今儿就只能慢待县主了,等下次县主再来时,我再带了她们姐妹好生款待县主。”

又迭声吩咐自己的贴身妈妈:“多派些人去哥儿院里服侍着,茶也要最好的,瓜果点心也要最好的,谁若是伺候得不周到了,仔细她的皮!”

宇文倩少不得客气了一回,与古氏差了年龄差了辈分也是毫不露怯,应付得滴水不漏,好容易才将人又送上了车,以为这下终于可以好生与弟弟说体己话儿了。

没想到宇文修却拉了简浔不松手:“浔姐儿,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就你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我要跟着保护你。”

当初的事事后虽没有人细细与他分说,连月姨提起时,也只是白感叹一句‘这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尚且弄得在自个儿家里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有时候想想,还真不如小门小户了’,但他小小的心里又岂能没有自己的一杆秤,如今眼睁睁看着简浔单独同古氏出去,叫他如何能放心?

简浔已笑道:“我不是一个人啊,有二婶沫儿,还有义叔林妈妈他们,这么一大群人呢,哪还需要师兄保护我,你还是留下,与你姐姐好生说话罢。”

宇文修仍是不松手,“姐姐我已见过了,话以后再说也是一样,还是让我跟你一起去罢。”

却是宇文修虽能感受到宇文倩对自己的善意,心里也愿意与她亲近,至少比与睿郡王亲近好得多,但终究姐弟两个是第一次见面,宇文修又有些怕生,忽剌剌让他与宇文倩单独相处单独说话儿,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相较之下,他自然更愿意与简浔一起。

随宇文倩而来的春燕听得这话,不由急了,道:“以后再说怎么能一样,哥儿不知道,我们县主今儿是…”

月姨也小声说起宇文修来:“哥儿,县主难得来,你和小姐却是日日都能见面,日日都能一起玩儿的,还是…”

话没说完,已被宇文倩摆手打断:“说来我也好长时间没出城逛过了,夫人,不知道您介不介意带了我一块儿去?您放心,我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说到后面,已笑盈盈的看向了古氏。

一举两得的事,古氏当然不会拒绝,笑道:“我当然不介意,就是怕慢待了县主,也怕王爷与王妃娘娘在家里久等县主不回,担心罢了。”

宇文倩笑道:“我出门前是禀过父王母妃的,夫人不必担心,夫人也不必特地与我准备车马了,我就与我弟弟一辆车即可。”

于是车还是三辆,只是简浔与宇文修的车内多出了宇文倩与春燕主仆俩,待大家都坐好后,一行人方终于驶出了崇安侯府。

一路上,宇文倩都在有意引着宇文修说话儿,言语行动间,甚至可以称得上讨好了,“弟弟要吃茶?我给你倒啊…弟弟要吃橘子?我给你剥啊…”

宇文修却一直淡淡的,不论宇文倩递给他什么吃的,都是一转手立刻给了简浔:“浔姐儿,你吃。”

终于春燕看不下去了,低声嘟哝道:“县主,您今儿明明与王爷说的就是去荣王府见定真县主,却半道逼着车夫来了侯府,还不知道回头王爷知道后,会如何惩罚您呢,谁知道人家还不领情,您又何必再委屈自个儿…”

就知道县主这阵子打听了那么多有关崇安侯府的消息后,不会干待着什么都不做,没想到果然应在了今日,就算王爷事后不打死她,嬷嬷也一定会骂死她的!

“多嘴!”宇文倩狠狠瞪了春燕一眼,“再多说一句,就自己下去!”

转头继续笑向宇文修:“我知道弟弟心里必定怨我怎么没早些来寻你,早些设法接你回京,我也不说什么我也难的话,总之的确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失职,的确是我有负娘临终前的托付,我向你道歉,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哪怕宇文修待她不亲近,她也忍不住想亲近他,想对他好,这种感觉,是府里其他几个弟弟妹妹,从不曾给过她的,她想,这应当就是那种真正的血浓于水的感觉了。

简浔这才知道宇文倩今日竟是偷跑来见宇文修的,难怪她轻车简从的,她先还当是睿郡王不欲旁人知道儿子如今养在崇安侯府,所以让女儿低调行事,没想到却是这个缘故。

那可不太妙了,方才她之所以没有阻拦宇文倩也同了他们一块儿出城,就是想的回头撞破了简君平与陆氏的奸情后,有宇文倩这个外人和睿郡王府的下人,事情“传扬开来”便是顺理成章之事了,如今看来,怕是不好借题发挥了,总不能害宇文修的姐姐被睿郡王惩罚罢,难得她虽与宇文修素未谋面,却仍能待宇文修一片真心,半点嫌弃与忌惮之色都没有。

可这会儿再要将人送回去,已然来不及了,简浔只得笑道:“姐姐别急,其实师兄不是在生你的气,他只是不爱说话儿罢了,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月姨忙也笑道:“是啊县主,哥儿不是在怄您的气,他如何不明白您也不容易,他只是,只是初次见面,不善于表达罢了,等你们熟悉起来后,您就知道了。”

宇文倩笑着点点头:“我都明白,所以我才会死皮赖脸与你们一起出城呢。”就算事后被那个女人或是父王知道了,会借题发挥会惩罚她,她也顾不得了,本来弟弟与她已够生疏了,再不趁现下好好建立起感情来,以后岂不得更生疏了?

遂又有意引着宇文修说起话儿来,问他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这阵子都念了什么书,习武习得如何了,还说自己近来已在学着做荷包了,问他想要个什么样的荷包,回头就做了给他送来…不疾不徐的,说得宇文修渐渐卸下心防,与她一递一递的说起话儿来。

简浔与月姨看在眼里,方各自松了一口气,总算姐弟两个渐入佳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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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瓮中捉鳖(求首订)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出了城,沿着官道行进了大半个时辰,眼见那片传说中的木芙蓉林还没个影儿,古氏在自己车里有些坐不住了。

她这会儿心里越发慌得厉害了,就跟前面有什么不好的事正等着她一般,若不是见一旁女儿兴致高昂,在奶娘怀里也不安分,又是撩帘子看风景,又是嚷嚷着就要在车里放风筝,让风筝跟着车跑的,她都想即刻打道回府了。

所幸很快简义过来隔着车壁回话了:“二夫人,才小子探路回来说,通往那片木芙蓉林的必经之路上,有两家的马车不知怎生的撞上了,这会儿两家人正扯皮呢,把路堵得人尚且过不去,更不必说车马。可不出来也出来了,总不能让主子们,尤其是让县主白跑一趟不是?才听小子说,另一条道尽头也有一片芙蓉林,只没那片规模大罢了,不然我们改道去那里?好歹也算是不虚此行。”

古氏心烦意乱,差点儿就脱口说道:“既过不去,那便回府罢,改日再来也是一样。”,想起宇文倩还在前面的车上,不好让她也白受颠簸,只得道:“你看着安排罢。”

于是一行人很快改了道,好在这一次,一路上都十分顺利,不一时便抵达了目的地。

大家下了车,果见入目所及一带都是木芙蓉花,红的白的黄的,在枝头竞相绽放,争奇斗艳,让人移不开眼球。

简浔与简沫两个年纪小,瞧得如厮美景,先就欢呼起来:“哇,这里好漂亮啊!”,宇文修与宇文倩年纪大些性子也内敛沉稳些,只是微笑不语,却也一眼看得出来他们心情极好,便是古氏,心情也无形中轻松了几分。

大家赏了一回花,带来的风筝也让小子放到了半空中去,眼见已进午时了,古氏便吩咐丫头们摆起午膳来,点心瓜果什么的还罢了,食盒里的饭菜却得热一下,好在简义事先便让人备了炉子,方才一下车便点着了烹茶,这会儿正适合加热饭菜。

丫头们把点心瓜果一一摆到铺好的毡子上,古氏先笑着请宇文倩和宇文修坐了,自己才带着简浔与简沫也落了座,正笑着与宇文倩道:“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还请县主将就用一些,回去后…”

就听得旁边的丫头一声惊呼:“哎呀,怎么这么小不心,这下主子们喝什么?”

众人忙循声望过去,却是抬水的小厮不当心,将带来的饮用水全给打翻到了地上。

简义见状,忙赶在古氏发火前道:“二夫人别生气,我这就打发人找水去,断不会让主子们无水可喝的。”说完招手叫了几个小厮上前,吩咐起来:“你,往那边去,你,往那边,还有你…”

小厮们忙应声各自去了,很快便有人带了水回来,行礼后禀道:“附近倒是有不少人家,可庄户人家用的水也不知干净不干净,万幸前边儿不远处有个庵堂,听说是城里某个大户人家的家庵,奴才这才敢向她们讨水,主子们只管放心用。”

古氏闻言,就暗忖起来,才还发愁这荒郊野外的,连个更衣的地方都没有,既不远处有大户人家的家庵,倒是整好可以借用一下了,指不定还能借上两间厢房,稍微小憩一会儿呢,她今儿也不知怎么的,一直都心慌意乱,浑身无力,迫切的需要睡一觉才好。

一时饭毕,古氏便叫了简义道:“赶了一上午的路,又玩了这么一会儿,大家必定都累了,你去前面那家人的家庵问一下,可有多余的厢房借两间与我们的,若有,大家也好过去稍事歇息。”

简义闻言,面露难色:“听说那户人家有位小姐如今正在家庵里长住,为家里的长辈们祈福,奴才一个大男人,贸然的去借厢房,只怕她们不会同意,不若还是委屈二夫人,亲自走一趟?”

古氏一想也是,若真是盛京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不亲自出面也的确说不过去,只得道:“既是如此,且收拾一下,大家伙一道坐了车过去罢,也省得再来回的颠簸。”

又问宇文倩的意思,“县主意下如何?”

宇文倩当然是客随主便,反正她只要弟弟肯与自己说话儿,肯与自己亲近就好。

于是一阵忙乱过后,大家重新上了车,很快便抵达了简义口中那座家庵。

见其虽小小巧巧的,却十分干净齐整,古氏不由暗暗点头,瞧着架势,只怕是盛京数得着的人家的家庵也未可知,自己亲自来倒是来对了,就着婆子的手下了车后,便示意林妈妈上前叩门前。

很快门便应声开了,一个老尼姑探出头来,林妈妈忙赔笑道:“这位师父,我们家夫人带着小姐们出来游玩,路过贵庵,想借宝地更衣小憩片刻,还请师父能行个方便。”一面说,一面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双手奉上。

那老尼姑先还满脸的惊喜,但很快便不知想到了什么冷下脸来,道:“我们这里是家庵,只接待府里的主子们,不接待外客,众位还是请罢。”说完就要关门。

让林妈妈给伸出一只脚挡住了,继续笑道:“我们家夫人与小姐只是想借个地方更衣而已,并无意打扰师父们清修,方才我们家的人还来向师父们讨过水呢,还请师父千万行个方便。”见一个荷包不能让其动心,说话间,又自袖里掏了个出来。

老尼姑眼里果然飞快闪过一抹贪婪,却还是不肯松口:“讨水是一回事,进去庵堂又是另一回事,我们府上的主子可再四交代过,决不能放外人进去的,何况我们庵堂地方狭小,也的确腾不出地方给施主们更衣小憩,还请施主见谅。”

简浔在车上听至这里,心下不由暗暗着急,双方再这样僵持下去,里面的简君平与陆氏就算这会儿不知道,一会儿也该知道了,若让简君平从后门或是旁的途径逃跑了,她今儿这一番布置岂非都白费了?

想了想,她纵已改了主意不想利用宇文修的,现下少不得也只能利用一回了。

简浔因附耳过去,低声与宇文修说道:“修哥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你这就下车,直接从门缝里挤进庵堂里去,一进去便往里面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这不是挺多房间吗,哪里狭小了?’,直至跑到最里面的正屋去,然后你会看到我二叔和另一个漂亮的女子,你再立时原路跑出来,见了我二婶就说‘不是说不接待外客吗,那二师叔怎么在里面?难道我们是外客,二师叔就不是了?既二师叔不是外客,怎么也不请我们进去呢?’,哥哥都记住我的话了吗?”

若不是她人小腿短,跑起来不够快,她是宁愿亲自出马的,那样方能保万无一失,可她若是一下就被庵里的尼姑们和陆氏的丫头婆子们给抓住了,后面的戏还要怎么唱?少不得只能让宇文修上了,他也习了这么长时间的武了,身形又灵活,胜算当然比她大得多。

得亏义叔事先把该弄清楚的,都弄清楚了,不然这会儿她也只能无计可施了。

宇文修毫不犹豫就应道:“我都记住了,浔姐儿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给你办好的。”

并没有丝毫质疑简浔何以会知道这么多,又何以会这么做的意思,反正在他心里,浔姐儿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凡事听浔姐儿的准没错儿。

倒是宇文倩,立时察觉出了异样来,这浔妹妹才多大点儿年纪,纵再是早慧,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才是,是有人事先教她的,还是…关键崇安侯府的二爷不是出了名的才学过人,人品端方吗,怎么会出现在别人家的家庵里?这会儿再回头一看,今日这趟出游,分明也是大有问题了,可寻常人遇上这样的事,帮忙自家长辈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怎么瞧浔妹妹的意思,倒像是巴不得把事情闹大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