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傅心里有些不踏实,趁着还有些大臣和皇室宗亲没有入宫,便命人去了一趟静宁宫去找皇后,再命人去东宫问太子,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他好做应对措施。

第三百八十一章累死太傅

太子正在东宫养伤,梁王那三十八剑对他没有造成很大的伤害,倒是命根子比较严重一些,如今敷药卧床休息。

梁树林已经回来禀报,“殿下,血羚羊角已经拿到,且已经丢下了深渊,无人能找到。”

太子咬牙切齿地道:“好,他伤了本宫,本宫要他的命。”

梁树林眼底闪过一抹狡猾的光芒,“是的,没了血羚羊角,梁王再也活不了了。”

正是他无意中告知太子,梁王需要血羚羊角救命。

其实,外面很多人都知道血羚羊角是用来救大长公主的,可太子之前并不关心大长公主的情况,加上受伤在东宫与外界没有接触,所以竟不知道,梁树林这么一说,他便相信了。

“殿下,太傅命人过来,说是有话要问太子殿下。”宫人走进来道。

“传!”

太子想坐起来一些,但是伤口痛,一动就撕扯得厉害,他冲梁树林怒道:“还不赶紧过来扶本宫起来?像木头那样站在做什么?猪头猪脑的东西!”

“是!”梁树林连忙上前,扶着他坐起来,且在他后腰上塞了一个垫子。

太傅的侍从疾步进来,跪在地上,“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什么事?”太子问道。

“殿下,摄政王召集百官和皇室宗亲,说是有要事商议,太傅让奴才来问问殿下,这些日子可有发生过特别的事情。”

太子听得摄政王召集百官和宗亲,十分紧张,“慕容桀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召集宗亲?”

侍从道:“回殿下的话,太傅也不知道,但是太傅猜测是针对太子而来的,所以让奴才前来问问太子,最近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是不知道的,太傅必须要全部知道,才可有应对之策。”

太子怒道:“针对本宫?他凭什么针对本宫?本宫被那废人得成这样也没见他来看本宫一眼?本宫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回去禀报太傅,如果他纠缠不休,反议他一条祸害太子之罪便是。”

侍从知道这位太子难缠且不知道天高地厚,这反议摄政王一条罪名岂是这么容易的?

他耐着性子道:“殿下,此事非同小可,您若有隐瞒一定要告知太傅,太傅猜测,摄政王此举大有可能是要废黜殿下。”

“他敢?”太子暴怒,“他有什么权力废黜本宫?父皇还没死呢,他就敢这么大胆妄为?他眼里可还有祖宗法制?”

侍从提醒道:“殿下,皇上确实有口谕,只要证实殿下有大过,经朝臣和皇室宗亲商议,摄政王是有权废黜太子的。”

“只有口谕又没有明旨,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太子嗤道。

“殿下,不管真假,此事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为宜。”

梁树林也劝道:“对,殿下,太傅明智,他若这样交代定有原因的,还是听太傅的话为妙。”

太子心里其实也是戚戚然的,他知道慕容桀不好对付,只是碍于自己的威严,不想露出惊惧之色叫人笑话。

听得梁树林这样说,他沉思了一下,道:“也没什么了,就是那天抓走那废人的心上人一事,还有…”

他沉默了一下,宜妃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交代一下,那夏子安是知道此事的,如果把这件事情在朝堂上公开,太傅又不事先知道,怕无法应对,细想之下,他招呼侍从过来,在他耳边把与宜妃的事情也告知了侍从。

侍从大骇,“您是说,这件事情,摄政王妃是知道的?”

“她撞过进来,亲眼见到,且那天在皇寺里,本宫正办着好事,她也闯了进来,亲眼所见。”

“那除她之外,还有什么人见到?”侍从问道。

太子想了一下,“还有那民女的母亲,叫劳什子流月的,皇寺的僧人也知道,宜妃宫里的两个宫女知道,本宫身边也有几个人知道。”

侍从真没想到太子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事一旦公开,都无需商议,直接可废了。

他是银乱宫闱,偷自己父亲的妃子,大逆不道,哪里还需要商议?最重要的是此事还被摄政王妃知道了,难怪,慕容桀今天会大张旗鼓召集百官和宗亲,他是有实证啊。

“除此之外,还有吗?”侍从问道。

太子摆摆手,“哪里还有?没了。”

今天偷血羚羊角的事情是万不能说的,否则传到母后的耳中,母后会恨死他的。

“那奴才先行告退!”侍从施礼,匆匆而去。

侍从回去把太子交代的事情告知太傅,太傅气得脸都青了,“他不死也没用了,身为太子,正事不做,净干这些男盗女娼的事情,外面那多女人,为什么偏偷到他父皇的头上?这件事情万不能公开,你马上去一趟宜妃宫里,让她严防死守她那边的人,一个字不可外泄,必要时候,把知情,人全部灭口。”

“那皇后娘娘那边如何交代?”

“此事不能告知皇后娘娘,只说是夏子安诬陷,若让皇后知道,她必定会除掉宜妃,在这个节骨眼上,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太傅严声吩咐后又压低声音交代了几句,让他转告皇后。

“是!”

太傅深呼吸一口,他心里明白,这是一场大战了。

如果真的废掉太子,他便无可扶植的人,没有扶植的人,梁家的万年大计也无从实施。

他心底再次咒骂,真是个废物。

侍从们分头行事,一人去了宜妃宫中,宜妃得知此事要被掀开,竟一点都不担心,对侍从道:“此事是无中生有,你告知太傅,不必紧张。”

侍从疑惑地看着宜妃,“娘娘,此事非同小可,摄政王妃是亲眼所见的。”

“那又如何?她与本宫早有积怨,且她不喜太子,所以栽赃诬陷,说不过去吗?”

“那娘娘屋中的人?”

宜妃妩媚一笑,竟有说不出的风情和冷冽,“放心吧,本宫这里的人,知道的都是死人。”

侍从心中一震,“是,那奴才告退。”

侍从走后,宜妃招来两个贴身宫女,“你们出宫一趟,帮本宫去买些东西。”

“是!”贴身宫女道。

两人刚出宫,宜妃便传来侍卫,“跟上她们,带到无人之地解决了。”

“是!”侍卫领命而去。

皇后那边,先是有人来问明白情况,继而便有侍从前来告知,“娘娘,摄政王那边打算诬陷太子殿下与宜妃娘娘有私情,用这个大罪来废黜太子。”

第三百八十二章多方奔走

皇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凭什么这样诬陷?他们有什么证据?”

“那日太子抓走民女,宜妃也刚好在皇寺,太傅得到消息,说他们打算以此为由诬陷殿下与宜妃娘娘。”

皇后恨得是牙痒痒,“夏子安真是不能留了,留了她,害了本宫,害了太子。”

“所以,太傅说,若需要娘娘出去作证,娘娘便说是您派宜妃到皇寺为大长公主祈福的。”

“那太子抓走民女一事,会不会…”

侍从微笑,“娘娘放心,一个民女而已,且又没有造成什么伤害,那民女依旧完好无缺地回来了,还有,殿下也因此被梁王殿下打了一顿,一个恶作剧,换了一场毒打,就算百官和宗亲觉得殿下德行有亏,也不至于会马上废黜太子。”

皇后这才略放了心,“但是,诬陷一事,还是不容小觑,让太傅多找点证据反驳。”

“娘娘,身正不怕影子斜,殿下与宜妃娘娘是清白的,太傅不容许有人诬陷他们。”

皇后点头,“那太傅要本宫做什么?”

“娘娘可先去皇太后宫中禀明情况,免得皇太后先听到风声传召夏子安入宫,到时候若由夏子安先说,皇太后先入为主一定会相信了她的话,然后,以太子有伤为由,请求皇太后与您出席议政大会旁听,您和皇太后在场的话,至少摄政王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皇后嗯了一声,“好,本宫马上便去。”

皇后打发了侍从之后,便急忙去了皇太后宫中。

皇太后也得知了慕容桀传召百官和宗亲的事情,正命人去打听什么事,见皇后急匆匆来到,便知道和太子有关。

她始终对皇后心存怨恨,因着梁王的事情。

所以,见到皇后来到,便语气淡漠地问道:“皇后去看过鑫儿了吧?他情况如何?”

皇后一怔,她倒是忘记了此事,不过随即反应过来道:“回母后的话,臣妾今日出宫去看过了,他情况有些不太好,但是,应该没有大碍。”

她虽没进去,但是问了门房说他退热且清醒了过来,所以料想没有大碍,也觉得之前皇太后说特别严重只是骗她的。

皇太后知道她出宫的,听她说去见过且没有大碍,心里放松了一些,脸色也好看了点,“没大碍怕是安慰哀家的,哀家昨晚连番命人出去问情况,都说严重得很,但是有子安在,应该也不需要太过担心的。”

皇后讪讪地道:“是的。”

“那你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皇太后问道。

皇后收敛心神,道:“母后,摄政王召集了百官和皇室宗亲在议事厅里,说是有要事商议,臣妾命人去问过情况,得知是有人跟摄政王告状,说太子私通宜妃,此事纯属是诬陷,请母后明鉴。”

皇太后霍然起身,瞪大眼睛厉声道:“是谁这样诬告?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行。”

要知道,太子得叫宜妃一声母妃,若说他与宜妃私通,岂不是等同告知天下人,他偷自己父亲的女人?这对皇家的声誉有损,即便是真的,也不可当着朝臣的面公开。

“是谁诬告暂时不知道,但是,听闻说夏子安那日前去皇寺救人,刚好看到宜妃也在皇寺里。”皇后淡淡地道。

皇太后凤眸紧眯,“你是说,是夏子安说的?”

“臣妾不知道,但是,宜妃和太子一向没有什么来往,忽然被这样诬告,肯定是有误会的,如果是子安说的,或许子安也误会了也不定,毕竟那日跟着去的人也不少,若有人跟子安胡说了两句,子安信以为真,便跟王爷说了,劳得王爷大动肝火,本来因为鑫儿的事情,王爷就迁怒太子了,这一次发难,召集宗亲,怕也是盛怒所为,没有深思熟虑的。”

皇太后想到这件事情一旦掀开,必定引起一场风暴,她暂且不理会真假,连忙下令,“快,叫王爷到哀家这里来。”

孙公公马上领命而去。

皇后继续道:“母后,此事并非是臣妾有心拖子安下水,但是确实子安对太子有很多的不满,这点您原先也应该知道,子安因为悔婚一事对鑫儿心有愧疚,这一次太子抓走的那个民女,叫王懿儿,是鑫儿所喜的人,为了弥补鑫儿,所以子安带着人去救走王懿儿,这点臣妾很是感激,若不是她立刻赶到,怕太子是要犯下大错的。”

皇太后定了定神,“你是说,太子带走的那个民女,是鑫儿所喜欢的?”

皇后道:“是的,之前鑫儿便曾跟臣妾提过要娶她,只是,她只是一介民女,怎可匹配鑫儿?臣妾自然反对,后来,鑫儿也没有再提,臣妾便以为他放下了,没想到原来这个女子在鑫儿拒绝之后,一直纠缠不休,想做王妃,鑫儿本就对她有意,见她露出痴情的模样,又再次心动。听得下面的人回报,说太子抓走她,是因为她先恶意挑衅,太子动怒才抓了她打算整治她一下的,也没想着怎么样,没想到却差点酿成大错,不过,子安已经连杀了太子身边的两人,也算是为鑫儿和王懿儿出了一口气,实在不该遭受这等侮辱。”

皇太后不高兴地道:“纵然是民女又如何?难得他喜欢,这些年,他跟你要求过什么吗?你当初就不该拒绝,今日这个局面,你做母亲的要负大部分责任。”

皇后连声悔恨,“臣妾知道做错了,当日不也怕您反对吗?毕竟门不当户不对的。”

“门当户对也得看情况,他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不能生育的,腿又有残疾,不是说找不到高门大户的贵女,只是难得有一个是他喜欢的,哀家也不忍心反对。”

皇太后是真心疼惜这个孙子,想起他所受过的苦,心里就难受得要紧。

“是,等此事平息了,臣妾会为他做主的。”皇后道。

如今她什么都愿意答应,只要皇太后出面阻止摄政王。

孙公公很快就回来了,但是只有他一人回来,“太后,王爷说有要事与大臣们商议,等商议过后才来见您。”

皇太后急道:“等商议完就迟了,所有大臣都到齐了吗?”

“还有两位宗亲没到,宝安王已经到了,其余三品以上大臣都到了。”孙公公道。

皇后站起来,焦灼地道:“母后,我们得一同过去才行啊,这事儿无论如何都得阻止,这是于皇上和太子声誉有损的,一旦传出去,皇家尊严荡然无存了。”

皇太后对慕容桀也有些不满了,这事怎可公开?就算是真的,也得私下处理,更何况没有经过查实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剑走偏锋

议事厅那边,所有人都到齐了。

皇家的宗亲来了总共十三人,连同副宗长宝安王在内,至于粤东王,也被临时请了入宫。

慕容桀请大家入座,这里是议事厅,往日大臣们便是在此商议政事,所以,这里有很多椅子和办公案。

众人入座之后,慕容桀环视了一下大家,缓缓地开口,“今日请大家到议事厅,是有一件事情本王要跟大家商议的。在场宗亲和大臣都知道,皇上曾授权本王,若太子犯下恶行,大逆不道,本王有权废黜太子。”

梁太傅马上便站起来道:“王爷,敢问此事可有皇上明旨?”

慕容桀的眸光落在梁太傅的脸上,“太傅是不相信本王说的话吗?”

梁太傅笑着摇头,“不,王爷休要误会,下官只是觉得,废黜太子乃国家大事,不能轻率而为,若没有皇上的明旨,下官等不敢就此事进行商议。”

慕容桀道:“太傅若不敢就此事进行商议,可退席。”

太傅遽然道:“王爷,兹事体大,请恕下官无礼直言,当初立太子是为巩固我大周根基,动摇太子的地位,便是动摇我大周的根本,若无皇上的明旨,下官认为,今日压根就不该劳师动众地提出。”

慕容桀冷笑,“太傅这么着急做什么啊?本王现在提出废太子了吗?”

梁太傅一怔,神色有些恼怒,“王爷说话颠三倒四,方才分明是你说召集宗亲和百官是为废太子而来,如今又说没有提起。”

尚书令崔大人道:“太傅何必动怒?方才王爷只是跟大家提出,他是有权力废黜太子,并没说要废太子啊,倒是太傅一听到这个问题便着急上火,又是要明旨又是大周根基地砸出来,不免叫人深思。”

梁太傅悻悻地道:“若不是心存废太子的念头,何必召集这么多人来?”

众人都十分诧异,这梁太傅往日是最沉得住气的,怎么今日王爷什么都没说,他便急着发飙了?这反常得很啊。

慕容桀倒是知道,他在拖延时间,先发难,不让他把今日的议题说出来,等着皇后和皇太后的到来。

果然,听得侍卫在外喊道:“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慕容桀分明看到,梁太傅的神色一松,人也坐了下来。

皇太后由孙公公陪同快步走进来,皇后紧随其后。

宗亲和百官起身,“臣参见皇太后,参见皇后娘娘!”

慕容桀也起身,上前扶着皇太后,“母后怎么也来了?”

皇太后淡淡地道:“听闻王爷召集了宗亲和百官议事,想必十分要紧,哀家正好无事,便过来旁听,王爷不介意吗?”

她的声音语气都是十分冷淡的,对慕容桀也不若往日亲近,可见是不喜他今日的所为。

“母后想旁听自然是可以的,”慕容桀命人搬来椅子,让皇太后坐在正座之上,自己则挪了一下位子。

皇太后却坐在他方才坐的位子上,道:“王爷是摄政王,且议的是国家大事,哀家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只是旁听一下而已。”

慕容桀也不推搪,坐了下来。

皇后与太傅交换了一个眼色,都各自入座。

皇太后虽说只是旁听,坐下来之后却问道:“今日议的是什么事啊?竟要劳动宗亲入宫。”

慕容桀道:“母后,刚刚本王与太傅正在讨论,到底本王有没有权限罢黜太子。”

皇太后眸色一紧,道:“王爷自然是有权这样做的,哀家亲耳听到皇帝的口谕,但是,不知道太子犯下了什么大罪,竟要废黜他呢?”

皇太后主动把话题挑开,倒是把皇后吓了一跳。

不过她看到皇太后身子微侧,十分僵硬,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她便知道如果摄政王把太子和宜妃的事情说出来,她就会马上起身制止。

慕容桀高声道:“诸位,今日传召大家入议事厅,是因为日前太子做了一件损害大周与梁国友好邦交的事情,且今日又对镇国公主犯下不仁不孝之罪,让本王对太子的德行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本王请诸位入宫,便是就此事进行商议,该给太子定什么样的罪才合适,说白了,今日就是对太子的殿审议罪。”

皇太后听得此言,身子微微松弛了下来,至少他说的这两宗罪行,没有涉及与宜妃私通的事情。

倒是皇后和梁太傅怔了一下,这损害两国邦交的事情,怕是他摄政王的欲加之罪,至于对镇国公主不仁不孝,这更是胡说八道,镇国公主如今躺在床上,只剩下一口气了,太子的不孝顶多是没有前去探望,拿这两件事情来议罪,真是荒谬。

梁太傅问道:“请王爷说一下,这损害两国邦交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是梁国太子宋瑞阳找王爷告状吗?太子这两日都在宫中养伤,按理说不可能得罪梁国太子的。”

诸位宗亲和大臣也是面面相窥,对啊,听闻太子受伤了,这如何得罪了梁国太子?如果是梁国太子找王爷告状,就有些居心叵测了。

“王爷,这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太子殿下应该不会与梁国使者发生冲突的。”户部尚书道。

慕容桀伸手压了一下,“稍安勿躁,本王既然提出罪状,自然会说明白情况,今日,梁国太子宋瑞阳跟本王说,太子慕容桥绑架了梁国郡主王懿儿,且带到了皇寺里,本王已经命人前去带皇寺的僧人前来,片刻便可入宫,因证人没到,如今先说第二件。”

慕容桀的话音刚落,皇后便说话了,“王爷,这王懿儿怎么会是梁国的郡主?她分明是我大周百姓。”

慕容桀淡淡地睨了皇后一眼,“是与不是,回头自有梁国太子入宫作证,不过,听皇后的话,似乎是知道太子抓走了王懿儿一事的。”

众人看向皇后,皇后面容有些难堪,但是她直言不讳,“没错,此事本宫知道,且就此事本宫已经责罚过他了。”

“敢问皇后是如何责罚?如何处置的?”慕容桀问道。

皇后抬起下巴道:“本宫已经责罚他禁足三月,本宫这般轻罚,是有原因的,梁王已经教训过他,打得他遍体鳞伤,所以就没有再杖打,只罚了禁足三月。”

宝安王道:“皇后娘娘这般处置便有失偏颇,且不管这位王懿儿的身份是不是梁国的郡主,哪怕只是我大周一个民女,太子绑架民女便是刑事罪行,必须按照律法处置。”

第三百八十四章庭审

皇后道:“宝安王言之有理,本宫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确实是有失偏颇,但是,本宫也并非是存心偏袒,了解过前因后果,得知是王懿儿先故意挑衅太子,太子才一怒之下抓走她,并无心伤害,只是想警告她一下,否则,也不会抓到皇寺去,皇寺可是有许多得道高僧在,太子只是见王懿儿着实嚣张,带她到皇寺聆听佛音,好收敛性子,虽有错,却没有大错,且之后梁王因此事痛打了他一顿,所以本宫认为,三个月禁足的处罚,也并非偏私。”

她先承认了自己偏颇,陈情之后又说自己没有偏私,虽颠倒前后,却反而给人谦恭的假象。

皇后的话,得到很多大臣的认同,确实,如果只是一个刁毒的民女,又对当今太子殿下出言挑衅在先,那太子惩处一下也并无不可。而且,正如皇后所言,这个民女不曾受伤,更不曾有什么损失,只是带到佛门清净地聆听佛音,三个月的禁足若真说有误,也是过重了。

所以,宝安王也道:“若真如皇后所言,那便不足以议罪。”

慕容桀冷笑了一声,“是的,若真如皇后所言,确实不足以议罪,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这王懿儿是梁国太子之女,梁国的郡主,她到公主府,是来提供血羚羊角的下落,如何出言挑衅太子?本王问过公主府的人,这所谓的挑衅是不存在的,起因是太子与梁王有私怨在前,得知梁王中意郡主,便生了报复之心,命人强行挟持了她到皇寺,关押在柴房,且下令着侍从冒犯郡主,这点,本王的王妃夏子安以及皇寺所有僧人皆可以作证。”

慕容桀此言,震惊了在场的人,便连皇太后都为之震怒,她素知慕容桀性情,是不会诬陷太子的,他言之凿凿地说出来,必定就是事实,且此事不仅仅只有夏子安作证,还有皇寺僧人作证。

皇后漫笑了一声,“本宫知道王爷一向不喜欢太子,昔日也曾威胁过本宫,要废黜太子,既然皇上给了你这个权力,你若想废太子,行动便是,何必撒这弥天大谎?还说王懿儿是梁国郡主,简直荒谬,至于僧人作证,王爷是有备而来的,怕僧人也屈服于王爷威风之下,替王爷圆这谎言罢了。”

“是弥天大谎还是事实,回头便知,”他下令道:“来啊,请太子出来。”

皇后阻止道:“王爷,太子有伤在身,怕是不宜出席,太子虽不才,却也受不得叔父对他的诬陷,若因此受到刺激伤势加重,王爷于心何忍?王爷是他的皇叔,相煎何太急啊?”

慕容桀道:“既然是议罪,他就必须在场,这也是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如果皇后代替他放弃这个机会,本王无所谓。”

皇后暗咬银牙,道:“王爷咄咄逼人,是已经定了太子的罪吗?一天没定罪,他还是清白的,王爷当着这么多宗亲大臣的面,对他如此苛刻,本宫怀疑,王爷就算真的审问此事,也会有失公允。”

慕容桀沉下脸,“皇后,这是廷议,后宫本就不得干涉,若皇后有意见,可事后再向本王提出。”

说罢,他下令道:“传本王命令,请太子上来,若太子无法行走,便抬上来。”

殿卫得令而去。

皇后面容铁青,“王爷太过狂妄了,皇太后也在此,是不是连皇太后都不能干预啊?”

慕容桀转脸看向皇太后,“母后是来旁听的?”

皇太后见他没说出宜妃的事情来,心里就松了一大截,她觉得自己刚才也有些鲁莽了,竟怀疑他,听得他这样问,皇太后便道:“若是朝廷大事,哀家管不着的,也不该出席,只是听闻与太子有关,哀家这个祖母便过来听听,但是,哀家也不做任何主意。”

“母后!”皇后没想到皇太后这样说话,心里怨恨她的偏心,她这么紧张鑫儿,却对太子不管不顾。

太傅给了她一个警示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现在议罪都没开始,她便反对这个反对那个,反而不妙。

皇后见父亲投来眼光,稍稍定神,环视了众人道:“母后说得没错,本宫也不该干预。”

太子慕容桥被带了上来,他是被人抬上来的,显得特别的虚弱,一张脸惨白没有半点血色,眼底也没了往日的张狂,显得十分愧疚和不安。

太子惶恐地环视了一下众人,低下头颅道:“皇叔,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为了几句挑衅而命人绑架了王懿儿,但是我事先真不知道是皇兄喜欢的女子,皇兄也打了我,我知道错了。”

太子往日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大家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他现在哪里还有半点太子的风范?让人觉得只是一个做错事受了惩处的小男孩,这个模样,倒是让皇室宗亲对觉得心疼。

慕容桀却丝毫不买账,冷声道:“这件事情,先搁下不提,等回头证人都入宫之后再行问话,现在本王问你,你今天是否命人悦来客栈偷了流月的血羚羊角。”

太子一脸的茫然,“血羚羊角?我没有啊,我连血羚羊角是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慕容桀冷笑道:“不知道是吧?来啊,把人带上来。”

众人看出去,只见禁军押着两人进来,一个是太子身边的太监全公公,另外一个人看样子受了刑,是被拖着进来的。

“张琦,是谁指使你去偷血羚羊角的?”

梁太傅陡然站起来,“王爷,你方才说太子的两宗罪状,只说他抓走民女,且对大长公主不仁不孝,现在又生出一条小偷的罪名来,看样子,王爷是存心要废黜太子了,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慕容桀连看都没看他,更遑论搭理,继续审问张琦,“说,是谁指使你去偷血羚羊角的?”

梁太傅气得要死,心里更是恼怒太子,慕容桀这话大概不是诬陷,那混蛋小子真的是有做过,方才问他却半句没提此事。

张琦这个市井之徒,往日在民间欺行霸市,但是到了宫里,面对慕容桀威仪,哪里还有半点威风?

他伸手指着全公公,嘴唇发抖地道:“回王爷的话,是小人的表哥指使小人偷的。”

张全隆大怒,厉声道:“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指使过你去偷血羚羊角?你是受何人指使在这里胡说八道要诬陷太子爷?你有几条命?”

第三百八十五章太子承认

张琦被他这个无根之人一喝,那市井霸道之气便回来了,怒道:“分明是你指使的,你还给了我一百两银票。”

说罢,他从袖袋里取出一百两银票放在地上,“王爷,这便是他给小人的银票,说事成之后还给小人一百两,但是小人把血羚羊角交给他之后,他却不再给了,还说让小人别那么贪心。”

太子听得此言,眸光冷冷地扫过张全隆,他是给了五百两银子让他去找人办妥此事的。

张全隆往日跟在太子身边,嚣张习惯了,加上知道今日有皇后和太傅在,太子定必会没事,便没把慕容桀放在眼里,遽然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您明鉴,奴才从没指使过他去偷什么血羚羊角,一切纯属诬陷,血口喷人。”

高御史厉声道:“你回谁的话啊?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只是旁听,你不老老实实地回答王爷的问话,却跟皇太后和皇后回禀,你明知道后宫不可干政,这不是陷害皇太后和皇后吗?”

高御史是个十分尖锐刻薄的人,也铁面无私,只执着于律法礼教,所以,见张全隆这般放肆,当下便怒斥了。

皇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皇太后却是十分宽慰,她认为,朝中就都有这些老古董在,设下些框框条条,规范百官与宗亲。

张全隆讪讪地道:“王爷,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忽然被诬陷怒火控制不住才会失态的。”

慕容桀竟也不跟他计较失态,只是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说你没有指使他去偷血羚羊角,是吗?”

“奴才绝对没有,奴才敢以一家老小的性命发誓,奴才没有指使过他,而且,他虽然是奴才的表弟,但是自从入宫之后,奴才便许久没见过他了。”张全隆红口白牙地说,甚至不惜用家人的性命赌咒,倒是叫人有几分相信的。

慕容桀眸色冷冽,“好,既然你嘴硬,本王便叫你心服口服,来啊,带孙二苟。”

张全隆听得这话,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孙二苟被带上来,跪了下来,“小人孙二苟,参见王爷。”

“孙二苟,你是做什么营生的?”倪荣厉声问道。

孙二苟吓得全身发抖,“回大人的…的话,小人…小人是在东市刻章的。”

“说明白点。”倪荣怒道。

孙二苟惊慌地道:“是,是,小人刻章,也顺便,顺便帮客人做点假的公验,例如过所,驿券之类的。”

“那你看看这个人,他有没有找你做过假的公验?”倪荣指着张全隆问道。

孙二苟抬起头瞧了张全隆一眼,脸色灰白地点头,“有,有,他是全公公,太子身边的,光顾过好多次,今天叫小人做了一张过所。”

“过所是谁的名字啊?”

“叫…叫李奇!”

“是不是这张啊?”倪荣抖出来一张公验过所,丢在了地上,孙二苟只瞧了一眼,便点头道:“是,就是这张。”‘

倪荣道:“诸位王爷,诸位大人,这张过所,便是在张琦身上搜出,也证实他是用这张过所在客栈登记入住,经过客栈掌柜和小二认出,他和入住的人一模一样。”

慕容桀冷哼一声,“张全隆,你说你没有指使张琦去偷血羚羊角,那么,你给他这份过所和一百两银子,是做什么用的?”

张全隆眼珠转了几下,掩饰住心头的惊慌,“这,这奴才确实是有办过这张过所,不过,是他求到奴才,说在京中犯了点事,怕仇家找上门来,不敢住家里,所以让奴才帮忙做了一张过所,让他找一家客栈住下来,那一百两银子,也是奴才给他应急用的。”

慕容桀大怒,“混账,前言不搭后语,你刚才还说自打你入宫以来,便许久没见过他了,怎地又是他求了你?还有,你这一百两银子,是从哪里来的?这国资银号开出来的银票,宫中给你的俸禄,三年加起来都没有有一百两,即便有,你是如何能存得进国资银号?还大手笔地给了一个许久没见的表弟?”

慕容桀的疾言厉色吓住了张全隆,他本就心虚,堆砌出来的谎话在慕容桀的咄咄逼人之下显得苍白无力,他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太傅,一时没了主意。

“说!”慕容桀哪里容他拖延?当下暴怒中厉喝一声。

张全隆浑身一个哆嗦,伏地道:“奴才,是奴才让他去偷的。”

慕容桀继续逼问,“太子让你去偷血羚羊角目的何在?”

“奴才不知道,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梁太傅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他这样说,岂不是等同承认是太子让他去偷的吗?好歹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连慕容桀的语言陷阱都听不出来。

众人惊呼,竟然真的是太子偷了血羚羊角?天啊,谁都知道,血羚羊角是可以救公主的啊。

太子如今仍旧不知道,他嘴犟地道:“没错,是本宫让他去偷的,但是纵然本宫有犯错,可这如何说得上本宫对大长公主不忠不孝?”

慕容桀脸上的怒火收敛,看起来竟十分和颜悦色,他问道:“好,太子,你告诉本王,你偷血羚羊角的目的何在?”

太子自然知道不可能用贪玩这样的借口推搪过去,所以他忿忿地道:“因为本宫知道梁王府在找血羚羊角,他因那民女的事情痛打了本宫一顿,且在本宫身上刺了三十八刀,这口气本宫吞不下,所以打算先偷了血羚羊角吓唬吓唬他。”

“不,你是因为听说,梁王需要血羚羊角才可以活命,你不想让他活命,于是,你偷了血羚羊角,是吗?你断了梁王的后路,断了他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是吗?”

太子辩解道:“不,不是这样,本宫只是打算先藏起来,倒是没想叫他死的。”

“好,既然如此,那血羚羊角呢?既然只是藏起恫吓他一下,那么最后你一定会交出来的吧?”慕容桀问道。

太子沉默了片刻,道:“那些狗奴才做事不妥当,血羚羊角不小心掉下了悬崖。”

慕容桀挺直了腰,收敛了笑容,神情漠然,锐利的眸子盯着他。

皇后听得此言,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减,最终苍白得像一张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