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既然已然有了破敌之法,我等又这么会畏惧汉王陈友谅的汉军。说句实话,若是不是汉王的陈友谅的战船厉害,我等上次江战有岂能如此轻易的被人战败。”方才吹牛皮的将领愤愤的击掌说道。

“就是如此,汉军自然是厉害,不过我等也不是吃素的。”

“没错,我等随着徐达将军南征北战,怎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上次江面水战虽然失利,也折损了许多兄弟。不过要是有机会可以报仇的话,我等也会随着楚军师前去迎战。”

更有将领粗声粗气的说道:“前次我麾下的兄弟在江边死了大半,连我的弟弟也被汉军的冷箭射杀了,这等不共戴天之仇,一定要以血还血。”

此人的言辞得到了一干将领的附和。

“没错,一定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等势必追随楚军师和徐将军跟汉军好好的干上一架。”

楚流烟见得将领群情愤慨,心知其心可用。便对着诸位将领发号施令道:“等这边事情一了,本军师即刻便率领你等前去杀敌。”

此时另外一个人也在考虑这件事情,朱元璋自从去了软禁徐达的宅院里头见过徐达之后,却是无功而返,徐达根本就没有意愿出来带着旧部,抗击汉王陈友谅的汉军,拱卫应天城。

对于这件事情,吴国公朱元璋心中很是郁闷不乐,更何况还有一件极为窝心的事情正等着他。

等待朱元璋回到了签押房,马上就有侍卫进来禀告。

“吴国公,前日那名使者又来了。”侍卫进来之后,单腿跪下给朱元璋行了一个礼,马上就甩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语来。

朱元璋怔了一怔,连忙对着侍卫追问道:“什么使者,为何本国公毫无印象,莫非是汉王陈友谅的派人来此和我议和来了。”

侍卫一听,就知道吴国公朱元璋误会了自己方才的话语,连忙说的:“吴国公,不是汉王陈友谅派人过来议和,是咱们的大将军常遇春大将军有从前线派人回来禀告军情来了。”

“哦,来人说了什么。”朱元璋一听是常遇春派人回来禀告军情,连忙对着侍卫问道:“前线到底如何,常遇春将军是不是将汉王陈友谅的汉军给挡住了。”

侍卫惴惴不安的说了一句道:“吴国公,军务大事,属下不敢擅问,若是吴国公想要知道,属下马上就让此人入内,不过。”

侍卫说道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朱元璋连忙说道:“不过什么,你速速道来,不必藏着掖着的,莫非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么?”

“并非如此,只是属下看常遇春大将军的使者此次前来的面色比上次更为难看,忧心忡忡的,似乎前线的战事极为不利,而且此人快马加鞭的跑来,到了门口的时候,所乘之马居然跑得脱了力,累死在了府门口,还把使者给颠了下来。还请吴国公做好心理准备,若是有了不利的情势,也好应付裕如。”侍卫一见朱元璋对于此事极为关注,心知就算自己多说几句,吴国公也不会怪罪下来,索性就将自己见到的事情都顺口说了出来。

朱元璋听到常遇春派来的使者居然将马儿都跑的脱了力,想来战事定然是极为激烈,或者说可能出了极为不好的事情,否则的话,从常遇春和汤和镇守的前方到应天并不遥远,就算是快马加鞭的赶路,也不至于如此。

想来定然是其人不要命的催促着马儿,不要命的奔跑,发出发生了这种马儿到了自己的府邸门口,随即便倒地毙命的事情。

朱元璋想到此处,已然隐隐约约推测出来常遇春此次派使者回来报知的军情定然是极为不妙的。

运筹帷幄 第三十一章 战事失利

朱元璋还没有考虑停当,侍卫已然奔了出去。

朱元璋踱步走到太师椅之前,颓然坐了下来。在侍卫出去将使者带入之际,朱元璋垂头陷入了深思,心中揣测常遇春此番派人来给自己通告的消息到底会坏到了如何不堪的程度。

想到此处,朱元璋不由的又站了起来,在室中不住的来回踱步。

没过了一会,只听得垂花门外,脚步声杂沓而来,接着是方才那位专管通报的侍卫,轻捷地疾步出现,看见朱元璋,就地请了一个安,高声说道:“吴国工,常遇春大将军派来的使者到了!”

正心潮起伏,绕室徘徊的朱元璋略略的定了定心神,坐定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朱元璋毕竟是一城之主,不想让属下之人见到自己居然为了这件事情失去了应有的主帅的风度。

朱元璋正襟危坐,摆出一副不为外物惊扰的神情来,等待着常遇春派来的使者前来通报战况。

是以一听侍卫前来通报,朱元璋立即吩咐道:“快让此人进来!”

侍卫随即喊了一声道:“吴国公有令,来人速速进来参见吴国公。”

说着,侍卫便欲要揭开门帘。

只是话音还未完,门帘突掀,闯进一个人来。

朱元璋不觉此人有些过于鲁莽无礼,正想呵斥,发觉来人的脸上是异常急迫的神气,心中一沉,心中已然明白前方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便将呵斥的念头的打消了。

常遇春派来的使者跟着就进了吴国公的签押房,随即跪下来磕了几个头,站起来便静候吴国公的宣示。

朱元璋心中虽然极为着急,可是嘴上却是闲闲的问道:“常遇春将军前日遣的可是你。”

来人一听朱元璋如此问话,便上前一步对这朱元璋拱手,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吴国公,不是小人不想要告诉吴国公,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方才是好。”

朱元璋听道此人如此言语,心中依然知道了常遇春必定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便开口抚慰般的说道:“既然是常遇春将军派遣你来向本国公报知前方之事,无论事情好坏与否,战事是否失利,无妨道来。本国公断然不会为难与你的。”

原本就有些惴惴的使者听了朱元璋话,似乎心安了一些。

来人定了定心神,便开口说道:“吴国公,非是常遇春大将军作战不利,实在是汉王陈友谅太过厉害了,对方的汉军人数众多,我等拼死抵抗,依然不能阻止汉军前进的步伐,我军且战且退,又退后了十多里路,方才稳住了阵脚。”

朱元璋一听,心中大惊失色,原本以为常遇春必然可以和汉王陈友谅底下的汉军相持一阵,却没有想到居然败退的如此之速。

“前日常将军说抵抗不住,已然后退了几十里,今番又是后退了几十里,再过几日,岂不是要被陈友谅逼迫到了城下。”朱元璋不无担心的说道。

常遇春麾下来的使者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不肯说话。

朱元璋不由发火说道:“常将军是军中的不败之将,前日对敌失利,可能是因为仓促应战,将士们心中皆无准备,可是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已然后退了几十里,应当是已然扎住了阵脚,为何时至今日,已然是败退溃散。莫非是常将军没有做好准备么,汤和将军也是军中名宿,今番为何也是如此不济。汤和也该治罪。”

朱元璋心中烦躁,开始口不择言的宣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吓得一旁的侍卫也连忙跪了下来。

常遇春属下的使者倒是不慌不忙的说道:“吴国公此言差矣。对汤和将军来说,不独与常将军有共患难的情分,而且也很是感激常将军兵败相援的德意。此番大仗兵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汉王陈友谅阴险狡诈,居然采用声东击西之策,大举偷袭了汤和将军的营盘。面对着数倍于己方的蚂蚁般涌上来的汉军,汤和将军麾下的部众支持了三个时辰,力量悬殊过甚,实在是顶不住了,方才退了下来。汤和将军的军队垮了下来,汤和将军也是负伤败退,由着几十骑的贴身卫士扈从着,仓皇逃到了常遇春将军的帐下。”

“什么,你说汤和将军已然战败了么。”朱元璋一听之下益加的惊讶不已。

来人缓缓的说到:“吴国公说的不错,却是如此。不过幸好常将军接下了阵仗,不过说实话常将军也有些自顾不暇。派出了一直未曾动用的兵力方才办成此事,也亏得常将军收拾残局,汤和等一干败军之将才得有安顿整补的机会,方才从新召集拢了败退的将士和常将军合兵一处,自此之后,方才顶住了汉军的压力。”

听的此人如此言语,朱元璋方才觉得此事真是凶险万分,莫非还是自己低估了汉王陈友谅的实力,依照目前的情形看来,汉王陈友谅的汉军已然击败了应天这方面最为厉害的将领,而且很有会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头一举击溃了自己派遣到前方迎敌应战的部队。"

此番派出去的军队和将领已然是应天最为精锐的军队和军中最能打仗的将领了,若是像常遇春都不能挡住汉王陈友谅,应天城的屏障岂不是毫无作用了么。

朱元璋心中暗自失悔,不该为了十多万的将士而将军中最为厉害将领徐达给软禁了起来,若是此次有徐达带兵抵御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就算不能轻易取胜,可是绝对不会和汤和一般中了汉王陈友谅的奸计,使得将士们被汉王陈友谅的麾下汉军如此轻易就击溃了。

如今的情势如此严峻,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朱元璋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无力,不由叹了一口气,精神也开始有些不济,想了好一会,这样交代:“汤和将军虽然战败,不过也是不得已,说起来此事本国公也是有些责任的,怎么说也是本国公看重了汤和将军,方才让他领兵去抵御汉王陈友谅的,没有想到汉王陈友谅居然如此无耻,明明已然是占尽了兵力上的优势,居然还搞偷袭这一套。”

常遇春属下也点头,连忙为汤和开脱说道:“汤和将军就是吃了太过老实的亏,也不知道如何运用谋略,不过吴国公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用的了。眼下最为关键的是应当如何料理善后,及早筹划援兵增援常将军才是。”

朱元璋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眼下确实不是论处将士过错的时候,汤和将军也不过是无心之失。本国公也不会如何重责于他。不过援兵一事,还需要让本国公筹划几日,若是有了强兵可用,本国公即可就会派兵增援常将军的。”

使者微微的点了点头,朱元璋接着说道:“你回去之后,跟常将军和汤和将军两位好好的说一声,就说本国公正在设法筹措军队,应天城中的民心士气,也是兴奋激昂,希望两位将军能够拖住汉王陈友谅的汉军。若是让汉军取胜,那时汉王陈友谅势必乘胜而北,直捣应天。此事关系重大,休戚相关,本国公还是要倚靠两位将军无论如何也要守住阵线,不能让汉王陈友谅攻到应天城下。”

来人自然是明白朱元璋的这番话语是抚慰之词,不过有此言语总比没有来的好,所以也不答话,只是点头不已。

等到朱元璋说完了之后,来人方才说道:“吴国公对小人的此番言语,小人回去之后,是否就如此这般的向常将军据实复命?”

朱元璋深深的点头说道:“没错,就是如此。只要你能将本国公这番话语向常遇春和汤和两位将军言说,两位将军自然能够明白本国公的苦衷,一定会替本国公好好的抗击汉王陈友谅的汉军。”

常遇春派遣过来的属下自然是明白这些事情,便对着吴国公朱元璋抱拳说道:“既然吴国公有此吩咐,小人敢不从命,定然会将吴国公的这番话语给常将军和汤和将军带到的,还请吴国公放心就是。”

朱元璋面色一喜,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径自走到此人面前,伸手拍了拍此人的肩膀说道:“这几天辛苦你了,等到此事了结了之后,本国公定然会好好的给你一件好差事,升你几级军中的职务。”

来人却没有特别欣喜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对这吴国公朱元璋拱了拱说道:“多谢吴国公的赏识和提拔。在下定当为吴国公效犬马之劳,纵使粉身碎骨,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朱元璋哈哈大笑了起来,连连拍着此人的肩膀说道:“你有此心,就算是对得起本国公了,至于今日我吩咐与你的事情,你看不能马虎,一定要细心谨慎的将我的话语给常将军和汤和将军带到,觉得不可以忘却了。”

来人跪下来行了一个礼说道:“今日我来的实话,常将军对我言及,只要吴国公能够尽快的筹措到援兵,常将军就能够守住阵脚,不让汉王陈友谅突破防线,若是不能的话,恐怕就不好说了。至于吴国公吩咐小人的事情,小人自然会办到的。”

一听此话,朱元璋忽然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想了一下,朱元璋心里头忽然回想起楚流烟的话来,楚流烟对于自己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语。

为何楚流烟和常遇春麾下的来通报战况的使者的话语如此相似,朱元璋心里头忽然浮现出一丝疑虑来。

不过却不能立刻理出头绪来,心头有事,吴国公朱元璋面色也有些阴沉了下来。

常遇春麾下的使者察言观色,心知吴国公朱元璋可能想到了什么事情,连忙开口说道:“吴国公,小人不能久留了,常将军严令小人向吴国公通报了军情和战况之后,即刻就要回去复命,一刻也不得耽搁了。”

朱元璋抬头看了此人一眼,摆了摆手说道:“好,既然有严令在身,本国公也不能强留你,你就此回去吧。”

“是,”来人说了一声,随即便转过身子屋外挪步。

才走了几步,只听得吴国公朱元璋再背后叫住了他到:“慢着,本国公还有一事,请稍等片刻。”

一闻此言,常遇春派遣过来的使者心中忐忑了起来,惴惴的揣测着吴国公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破绽。

是以不敢即刻回身,只好背对着朱元璋。

“听闻拼命赶路来禀告军情,连马儿都骑毙了一匹,你就和我府邸中的侍卫一同出去,到本国公府邸的马厩中找出一匹好马,就送给你做一个脚力,也算是本国公的一份心意好了。”朱元璋笑着在后面对着此人言道。

听的吴国公朱元璋是这番意思,常遇春手下的将领方才松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之后,便轻松的回头对着吴国公朱元璋说道:“多蒙吴国公见赐,属下恭敬不如从命。”

吴国公哈哈大笑说道:“好,小兄弟就是爽快,侍卫,你便带着这位兄弟去本国公府邸之中的马厩里头挑选一阵,只要那一匹被这位小兄弟看上了,就让他带走好了。”

侍卫领命,就带着常遇春派来的此人迅速的离开了。

朱元璋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子,沉思了一阵,觉得还是要将此事告知李善长方才可行。

毕竟如此大事,一定要听听他人的意见。

朱元璋即刻就让人去传唤李善长去了。

听闻吴国公朱元璋传召,李善长不敢怠慢,即刻就随着传召之人来见朱元璋。

“李军师,目下看来情势大为不妙,常遇春将军和徐达将军都不能抵御的住汉王陈友谅的攻击,如今的情势极为凶险。连常遇春将军也两度派人来向我求援,可见目今前方战事的激烈。”朱元璋开门见山的对着李善长说道。

听了朱元璋这番不无担心的话语,李善长便对这朱元璋说道:“吴国公担心的是,依照如今的情势看来却是对我军大为不利,若是不能及早的派兵增援前方的将士,恐怕就没法挡住汉王陈友谅的攻击。”

朱元璋听闻了李善长的话语,点头说道;“李军师此话在理,只是常遇春将军已然将应天城中的精锐带走了大半,如今还是不敌,看来汉王陈友谅此次来攻应天定然也是带了最为精锐的部队,而且据前方的传来的消息,兵力集结的也不是少数。虽然称不上是倾国来攻,也是相差不远。”

李善长频频点头说道:“吴国公圣明,就连这些隐情也都看了出来,汉王陈友谅此次来攻打应天,是在是有备而来,定然不会轻易罢兵而去。若是我等应付的不得法,被汉王陈友谅突破了防线,空虚的应天城恐怕就没有办法守得住了。”

朱元璋闻言,面有忧色,对着李善长说道:“这一点我自然也是看到了,只是这些事情就算是看到了,没有相应的兵力也是不能成事。谁能够挡得住汉王陈友谅属下那些彪悍的士卒,如今连我军最能打仗的常遇春将军也连吃了几场败仗,看来这一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李善长摇了摇头说道:“吴国公,应天城外不是还有一只大军么,为何不动用这些战力。”

朱元璋看着李善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滁州的人马虽然众多,可是却不是事实都肯听从我们应天城的,何况他们的主子小明王刚刚亡故,军中将领正在和滁州的那些文官大臣们争权夺利,自顾尚且不暇,没有余力帮我等对抗汉王陈友谅。”

李善长却大声的说道:“吴国公此言差矣,滁州的将领固然是有争权夺利的心思,可是对于这些人来说,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也是他们的死敌,如是可能的话,他们也会和汉军拼一个你死我活的。”

朱元璋好奇的看了看李善长,对这李善长说道:“军师何以见得。”

李善长笑了笑说道:“其实道理也极为简单,吴国公应当还记得去年替小明王韩林儿解围之事吧,上次汉王陈友谅的麾下就将这些滁州兵马围困的水泄不通的,而且两军对垒的时候,也折损了不少的将士。可以说眼下的应天城外的滁州兵马和汉王陈友谅麾下的将士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若是他们碰到了一起,断然不会相安无事。”

朱元璋笑了笑说道:“听的李军师此言,倒也是大为有理,汉军和滁州人马结下的梁子确实是不下于我等,滁州兵马的上官刘福通将军就是折损在汉军的手中,如此推断,滁州人马里头的许多将领对于汉军还真是恨之入骨。”

李善长阴惨惨的对着朱元璋笑道:“吴国公,我等何不借着这样子的机会,居中挑拨一番,使得滁州兵马和汉军先干上一战。等他们打完了,我们自可坐收渔翁之利。”

“这件事说来容易,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我等就算是放出风声,滁州将领也不是傻蛋,那个连城诀精明的很,不会那么容易就中计了。若是此人不中计,滁州的十多万人都是听他的,滁州将领也都是唯他马首是瞻,先要顺利的使得滁州兵马去对抗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运筹帷幄 第三十二章 府中密谋

朱元璋对于此事虽然也是很起劲,可是心中却一点也不煳涂,和滁州将领打了这么几次交道,对于滁州将领朱元璋是心中有数的,不管怎么说,只要有连城诀坐镇滁州兵营,就不是这么易与之辈。

朱元璋的担心不无道理,就连听了朱元璋的话语之后的李善长也有些动容,毕竟从朱元璋口中说出佩服一个人的话来,已然是极少的了。

而眼下朱元璋居然对滁州的连城诀有惺惺相惜的意思,看来连城诀绝非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可是若是不对付了连城诀,就没有法子好好地应付这些事情。想要促使滁州十多万的兵马和汉王陈友谅麾下兵勇大斗一阵的目的也就不能顺利的达成。

李善长想到此处,忽然有些心灰意冷,他自然是明白朱元璋在心里也很是希望此事能够成功的,不过从朱元璋的话锋里头,李善长也明白了想要促成此事,坐收渔翁之利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朱元璋看着李善长半晌没有说话,心知自己可能说话的语气过于重了,如此快速的否决了李善长的想法,势必会让李善长心中有所不快的。

所以朱元璋就对着李善长说道:“本国公否决此事,并非是觉得先生的提议不可行,只是眼下之机,也不能将战胜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一事寄托在外人身上。滁州将领就算是再能干,也是一些尚未为我等收服之人,若是贸贸然的将此事托付给外人,恐怕对于扭转局势根本就没有好处。”

李善长点了点头说道:“吴国公此言,确是诛心之论。不管如何,毕竟是自己人可靠。”

“没错,就算连城诀再如何能干,就算他日后向我投诚,其人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远远及不上李军师的。”朱元璋有意无意的说了这么一句。

李善长闻言,面色大变,连忙站起来对着朱元璋说道:“吴国公如此看重属下,属下就算是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

说罢,李善长便对着朱元璋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朱元璋见状,连忙站起来,伸手扶住了李善长亲切的说道:“李军师不必多礼,这里头又没有外人,何必对我行此大礼。”

李善长自然是知道朱元璋这么说定然是有收买自己的意味在里头,不过既便如此,李善长觉得吴国公朱元璋确实是自己的倚靠。

谁也没有想到,世事变幻莫测,多年之后,当年的那个青皮无赖已然成了吴国公,应天城里头权势最大的人。

而自己虽然是屈居其下,不过也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隐隐然是位极人臣,富贵可期。

李善长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然算是没有白活了,跟着朱元璋日后定然能够大富大贵,不过得到这一切的前提是帮助朱元璋在这个乱世之中,削除一切可能对吴国公造成威胁的人物,不管那个人是如何的强势,也要将他打倒。

这就是襄助吴国公朱元璋的使命,李善长盯着朱元璋的眼神,在心里头对这自己暗自说道。

“既然吴国公已然无意于此,我也不便相强。”李善长对着吴国公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微微的笑了一下说道:“李军师,本国公知道李军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替我扫除登临大宝路上的拦路石,不过有些事情是欲速则不达。我等必须耐心等候,静待时机,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方可放手一搏。否则的话很有可能打草惊蛇不说,还会令我等的心意被他人洞察,若是如此,非但无法成事,很有可能会鸡飞蛋打,将所有的事情的都给搞糟糕了。”

李善长闻言,心知朱元璋的这番说法还是想要说服自己不要贸然从事。便笑着对这朱元璋说道:“吴国公说得是,今后我定当小心在意,绝不会贸然行事。”

朱元璋一看李善长的面色没有丝毫愠怒的模样,心中松了一口气,已然明白李善长是听进了自己的方才的那一番话了。

果然李善长接着就开口说道:“外力既然不足为恃,吴国公心中定然是有了其他的良策,不知能否告知属下。”

朱元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主意,只是眼下的情势是绝对不能够倚靠外力,否则就算是将前面的老虎赶跑了,很有可能将凶恶的野狼给引到自己的窝里来。”

李善长微微怔了一怔,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朱元璋的意思是说若是借助十多万滁州军马之力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给赶跑的话,很有可能会让立了大功的滁州兵马得到一个机会,若是这些滁州兵马恃功而骄,跋扈不群,日后恐怕还会危及应天城的安全,悍然不顾的自行攻打应天城,这就是吴国公朱元璋口中所谓的将前面的老虎赶跑了,很有可能将凶恶的野狼给引到自己的窝里来。

这些话自然是不无道理的,不过李善长也是深知,朱元璋之所以不愿意贸然借助外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要其他的势力渗透到应天城里头。这样一来,很有可能就会挑战了朱元璋的权威。

这一点朱元璋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李善长看的很透,朱元璋不愿意外面的军队进入应天真的有这般意思。

不过李善长也不是傻蛋,不会将这番意思在吴国公朱元璋面前表露出来,反而是将难题抛回给朱元璋。

朱元璋自然是明白李善长的用心,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朱元璋笑着说道:“今日请军师过府来,原本是向军师讨教应付眼下的局势的法子,没有想到军师将难题依旧留给了本国公。”

李善长也笑了笑说道:“吴国公圣明烛照,一切无不在吴国公的洞见之中。”

朱元璋伸手拍了拍李善长的肩膀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将此事说出来,只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是弄得不好,恐怕滁州的十多万将士那边就交代不过去了。”

李善长闻言,面色大变,极为惊诧的对着朱元璋说道:“莫非吴国公想要将徐达将军释放出来,从新启用徐达将军。”

朱元璋面色一沉,低沉的说道:“这不过是眼下的一个想法,还未付诸实现,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军中打仗极为厉害的常遇春大将军今番在汉王陈友谅的汉军面前也是连尝了败绩,军中能够和常遇春大将军一较长短的也就只有徐达将军一人而已了,若是不能将徐达放出来,依旧让他领兵作战,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着朱元璋有眨了眨眼睛说道:“眼下徐达麾下的将领纷纷抗命不遵,白白的令这么一支劲旅仍在应天城外不建尺功,实在是一件极为浪费的事情。只要徐达愿意出来,就可以将这支战力非凡打倒队伍依旧带到前方去,常将军若是得此助理,定然可以守护住战线,不让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肆意突破,也就可以保的应天城无虞了。”

李善长本来不希望朱元璋将徐达给放出来,不过眼下的情形确是不妙。是以朱元璋对他言及这些事情,李善长也没有特别的抵触。

“为何情势会如此大变,原本不是说常遇春将军后退了三十多里,已然守住了阵脚了么。”李善长转而问道了这个问题。

朱元璋皱着眉头说道:“今日常将军派人来我军中,对我言称汉王陈友谅刻意发动奸计,汤和将军猝不及防之下,被汉军冲破了营盘,不敌之下,汤和将军率众突出了重围,幸好常将军派人接应,后来方才稳住了阵脚。随后汤和将军才能收拾残部,依旧和常将军合兵一处,奋力抵抗汉军的冲击,不过逼不得已,放弃了原先的营盘,又后退了十多里,从新择定险要之处,扎下营寨。”

“这么说来,汉王陈友谅果然是阴险狡诈,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情,对于我等来说,陈友谅果然是个大敌,须臾不可轻忽。”李善长有些感慨的说道。

吴国公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李军师所言甚是,这个阴魂不散的汉王陈友谅就是本国公一生的劲敌,若是不能灭了此人,想要得到天下那是无法可想的,本国公和汉王采用了势必有一场决战,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等就要和汉王陈友谅麾下的将士一决生死。”

“吴国公说的是,若是能偶打败汉王陈友谅,那么天下就在我们囊中了。”

李善长的这番话语自然是打动了朱元璋的心,登临大宝,定鼎天下自然也是朱元璋的夙愿。

若是能够得到天下的话,天下的英雄豪杰没有一个是不愿意的。

朱元璋也不例外,起于濠梁之后的朱元璋已然不是乡下的青皮无赖了,这些年来的历练,朱元璋心头的野心和热望也越来越大了。

朱元璋早就不甘心与人争霸天下,或者向那个没有出息的私盐贩子张士诚那般苟安江南,如此偏安于一隅的做法是朱元璋在心底也深深的摒弃的。

堂堂七尺之躯的男子汉大丈夫,安能无鸿鹄之志,甘愿做一个眼界狭小,苟且偷安被人唾弃的燕雀。

刘项原来不读书,朱元璋对于这两位前人是极为钦佩的,当年刘邦和他一样也不过市井流氓,靠着一般整日斗鸡走狗的狐朋狗友的支持,坐上了一个亭长。有一日在街上见到了秦始皇出巡时候的煊赫异常的仪仗,不由渭然长叹道:“大丈夫当如是。”而汉高祖刘邦的最大对手楚霸王,当年和叔父一同出来观看秦始皇出巡之时,也见到了显赫的威仪,便对着身边的叔父满口说道:“彼可取而代之。”

这是何等的豪迈,就算是作为后人的朱元璋当初在乡下的父老闲谈之时,听到这些口耳相传的故事后,顿时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推到一个皇帝,自己登上龙庭,这等大事怎么能够不激动人心。

何况刘邦和项羽的出身比之朱元璋也好不到哪里去。

都是些泼皮无赖,早年的荒唐之事做了也不必朱元璋来的少。

是以听了这些故事之后的朱元璋,心中开始萌发了一个安分守己,可守本分的良民不会去想的事情,就是推翻皇帝,自己登临大宝,乾纲独断。

为了这样子的目的,朱元璋已然艰苦卓绝的奋斗了很多年。

一直以来,很多追随着自己的老家的情同手足的异姓兄弟都死在了通往顶峰的路上。

而战阵上的杀戮也使得朱元璋越来越冷酷无情,原本良善软软的心也被磨砺像铁石一般的坚硬。

失败而来多次,很多次都被人家打的快要覆灭,可是朱元璋最终都没有放弃,因为朱元璋决心若是不能达成最后的目的,绝不轻易倒下。

就这么百折不饶的走了过来,势力渐渐的做大,还打下了应天城,做了吴国公。

可是眼下另外一股势力却不容朱元璋如此做,决意灭杀了朱元璋的势力。

汉王陈友谅此次如此铺陈,出人意料的带兵征伐应天,其实就是想要一举荡平可能会威胁到陈友谅的未来一统天下的大敌朱元璋,朱元璋心中自然是不愿意栽倒在这个老熟人的手中。

无论怎么说,要将创下的大好基业拱手让人,这在于朱元璋来说实在是不能忍受之事。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陈友谅那个狗贼子攻破应天,陈友谅想要进城,除非从我朱元璋的尸首上踏着过去。”朱元璋愤然的伸手拍了拍眼前的案子,兀自起身,绕着屋子踱起步子来。

朱元璋心中的念头李善长虽然不知道,可是朱元璋脸上愤然的表情和这番过激的举动,无疑是向李善长宣示了朱元璋的内心。

“吴国公,如今还是先要筹划一下大局,若是前方的常遇春将军和汤和将军不能顶住汉王陈友谅麾下的将士的冲击,败退会城中。到时候应天可就危险了。不知道吴国公心中到底是准备如何应付此事。”

朱元璋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若是要在李善长面前直接说出释放了徐达,让徐达带兵去抗击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朱元璋有觉得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朱元璋正在踌躇是不是要开口对着李善长说出心中所思之事,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叫喝身,朱元璋不觉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见到门帘被人掀了起来,朱元璋和李善长见状连忙站了起来。

只见楚流烟对着一群人一阵风搬的卷了进来。

“楚军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莫非想要作乱。”李善长素来觉得自己的才能不及楚流烟,再加上一副极能记恨的性情。

上次吴国公朱元璋采纳了楚流烟的计策大败陈友谅,当时李善长是觉得有些过于冒险,对于楚流烟的计策是决然反对的。

不过战局居然朝着楚流烟的预先谋定的情势发展,最终火烧了陈友谅的水师,使得李善长在军中颜面尽失,善妒的李善长自然是对于这些事情耿耿于怀。

经此一役,楚流烟在军中的威望大为提升,把李善长也比下去了一头,李善长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来打击楚流烟,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今日终于被李善长逮住了机会,李善长岂肯放过,是以立马出声责难。

这时候闹哄哄的一群将士已然挤到了朱元璋的签押房里头,原本不大的屋子更加显得逼绌了。随后几个侍卫也拥了进来,口中乱七八糟的叫嚷着诸位将军不可擅自进入军务要地之类的话语。

“楚军师,到底出了何事,为何你带着这么多的将领来此。”朱元璋面色有些惊慌,一见楚流烟带来的将领大多是徐达麾下之人,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推断出这么多的将士必然是为了徐达而来。

不过作为应天府最高的军事将领,吴国公朱元璋也不想示弱,便故作镇定的喝问道。

楚流烟却并非是逼宫而来,对着朱元璋抱了抱拳,微微一笑说道:“吴国公不必惊慌,今日我等并无恶意,只是军中的将士愿意随同我去前方帮着常遇春将军和汤和,一同抵御汉王陈友谅麾下的将士的攻击,保全应天城的安全。”

朱元璋闻言有些鄂然,没有想到楚流烟带着一干将领居然不是来威逼自己释放徐达,而是为了到前方抗敌作战。

朱元璋有些不信的追问了一句道:“楚军师,今番你带着这些将领真的是个个都要上前线去对抗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么?”

楚流烟不由微微一哂道:“吴国公不必惊疑,我等俱是主动请缨,情愿跟随吴国公抗击汉军。”

“此话当真。”朱元璋对着楚流烟笑着说道。

“绝无虚言,诸位将士可以作证。”楚流烟面色严正的回答道。

“我等情愿追随吴国公一起,和常遇春将军以及汤和将军合兵一处,共同抵御汉王陈友谅。”楚流烟身后的一干将领也不含煳,对着吴国公朱元璋异口同声的喊道。

朱元璋一听,大喜过望。原本以为要对付徐达麾下的将领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可是从眼下看来,这些将领并没有抵抗自己的意思,也许前些日子这些人抗命不从,不听自己之命,不过是为了营救出徐达将军而已。

昨日略略的放松了一些口气,楚流烟得知之后,定然是告知了徐达麾下的将领,而这些将领也很知趣,知道是无法和自己抗衡的,如今已然投到了自己这一边来。

若是这些将领能够出动,那么就算是汉王陈友谅麾下的将士极为彪悍,也不会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