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此领悟,对于马秀英的话语自是感触颇深。这些年来,血雨腥风的拼斗,不就是想要一统天下么,若是栽在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手中,朱元璋心里头自是极不甘心。

对于贼势盛大,气焰嚣张的汉军水师,应天的水师唯有避其锋芒,退守己方江面上的水寨之中。希图倚赖深沟壁垒,以拒汉军水师。这等局面原本就是被动挨打,和坐以待毙也是相去不远。若是其间在出什么枝节,则应天城的安危就不保了。

更何况眼下的应天方面勉力撑持局面的中流砥柱正是徐达,倘若徐达反叛了莪自己,投靠到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那面,则整个应天水师的防御必将霎时瓦解,那等溃兵流离兵败如山的情形吴国公真是想都不与,只是微微的想了一会都觉得头疼欲裂。

“夫人所言自是不无道理,自是眼下的情势也容不得我再行调派兵马,我军阵之中随说战将如云,甲兵无数,可是却没有几人能够抗衡得了汉军的水师。本国公此番本来是不欲起用徐达元帅披挂上阵,只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若是军中的僵尸能够抵御汉军水师的攻伐,本国公也不必来打徐达元帅的主意。早就简派大员,上阵御敌去了。”朱元璋一面对着马秀英说来,一面不由的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似乎有着无尽的惆怅和无奈。

马秀英听的朱元璋毫无顾忌的将这番意思对自己言明,不觉微微一怔,她明白朱元璋生性好胜,极是不愿服输,眼下看来此次派出了徐达对抗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实在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行事。若是如此的话,岂不是说明应天的将领之中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还是极为匮乏,眼下将徐达祭出,或许能够抗衡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可是若是日后徐达不在,或者情势急切,不容将徐达召回,岂不是极难对付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

马秀英没有想到朱元璋焦虑之下,居然脱口对着自己毫无掩饰的说出了这番话语,自是觉得此事殊为难解,不过眼下毕竟是有丫鬟在侧,也不便张口附和,反而要替朱元璋略加掩饰。否则的话,吴国公朱元璋方才的这番话语若是落到了徐达元帅或是他的部署耳中,恐怕也是一场轩然大。波。不过若是在此时张口驳斥,只恐更是惹得丫鬟们注意,反而适得其反,眼下的法子还是悄悄的替朱元璋做一个收梢,不令其继续在人前讨论徐达之事。

马秀英心中虽是如是想法,伸手一抓,捏住朱元璋的手心,微微用力掐了一下,口中的措辞确是极为隐晦的说道:“徐达将军是军中的栋梁之才,也是应天的柱石,吴国公将其视作股肱之臣,对其委以重任,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吴国公何必对于此事耿耿于怀。不过是微末的亭长出身,手提三尺剑创立一代汉室基业的高祖刘邦就曾对人言,说自己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如麾下的谋士之臣张良。填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不如手下的宰辅之臣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却又不如大将军韩信。刘邦雄才伟略,尚且自认在这些事情上低人一头,吴国公就算是打仗不如徐达将军又能如何,只要善于驾驭人杰,为我所用,自是不难成就一番功业。”

朱元璋经的马秀英方才的一掐,猛地抬头一看,只见马秀英将眼珠子朝着身边侍候着的两名丫鬟处转了几转,朱元璋心里头已然会意了过来,马秀英的用意是让他不要在此地言及此事。又听的马秀英这般委婉的说法,朱元璋不觉更是颔首不已,心里头对于马秀英的见识也是极为佩服。

“此语渊宏博大,足见高论,所谓巾帼不让须眉的古者有之,没想到夫人也是这般的一位奇女子,今日聆闻此训,拨云见月,烛照非常,令元璋心臆洞明。”朱元璋颇有所悟的对着马秀英颔首说道。

马秀英莞尔一笑说道:“吴国公就不必谬赞我了。天下贤能之人太多了,不过秀英自知自己还算不这种人中龙凤。吴国公的方才的话语里头的意思倒也挺是有趣的,秀英想到道家经典里头也提到了这些。道家的标志阴阳太极图示里头就包含了这一层的意思,只是世人愚昧无知,知道那是图腾。阴阳太极的图像里头的有阴中含阳,阳中含阴的形状,表明了天下并无全阳或全阴之物,阳中必含有阴的元素,阴中亦必含有阳的风貌。吴国公所言的巾帼胜于须眉,极有可能就是虽为女子之身,却有着寻常女子所不具备的雄才伟略,就如男子一般无二的胸襟气魄,这等女子里头的各中翘楚,也是天下少见的,凤毛麟角,万中无一。秀英何德何能,敢于这些人比肩。”

朱元璋也微微笑了笑说道:“夫人说的是,就是男子里头也有一些异类。譬如一些男子脂粉气十足,估计就是含有女子的气质脾性,这类人物就像是戏台上的优伶和堂子里头的相公。虽然是看着像是女子,举止动作也跟女子一般无二,实则却是男人。本国公也在家乡的时候见的多了。往往是相交之后,一语惊醒梦中人。”

早先的朱元璋在地方上做青皮无赖之时,也听了地方上的许多评弹花鼓,那些不让须眉的英豪女子的戏文也是耳熟能详,颇能记诵,时而也能拽几句文的,不过这些年来戎马倥偬,这些闲情逸致之类的小道早就丢到了一边,也无心去听,不过朱元璋依旧还是能记得一些。故而说饿了这番话之后,朱元璋颇为自诩,得意洋洋的看着马秀英,期待他能够夸赞自己一声。

运筹帷幄 第八十三章 杀伐之机(下)

马秀英却没有这般的心境,微微的思忖了片刻,觉得极有必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规谏一番吴国公朱元璋,想要令朱元璋暂时不疑心徐达,能够和徐达戮力同心,联合起来一同抗衡水陆并进的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和攻城部队。

故而马秀英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对着朱元璋开口说道:“吴国公,眼下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攻伐应天水师,真是紧要的关头,绝对不可使徐达将军心生别念头,不管如何,也要将徐达将军牢牢的控制在自己麾下,即便不能控制徐达本人,也要想方设法的迫使徐达能够照着吴国公的意思抗击汉军水师,吴国公,你觉得秀英此语是否有理?”

马秀英对着朱元璋说完了这些话,变转头斜睨的看着朱元璋,想要看一看朱元璋对于自己的话语到底是什么反应。

朱元璋心里头对于马秀英的话语极为赞成,只是方才将徐达的妹子处死了,也算是撕破了脸皮,眼下马上就跟马秀英说自己同意这个看法,朱元璋在心里头还是微微有些抗拒,故而只是一味迟疑着不肯搭话。

马秀英看着朱元璋这般扭捏的情形,心里头已然洞明了此事,心里头知道朱元璋不会反对自己方才所言之事,毕竟应天是朱元璋筚路蓝缕,一刀一枪的从敌人手中夺取过来的城堡,朱元璋也费了好大的一片心血善加经营,好不容易能够有今日这般的局面,说什么朱元璋都是不会轻易的放手的。

既然是朱元璋不愿给人东西,不管是什么人明枪暗箭的来抢夺,吴国公朱元璋是绝对不会轻易的拱手让人的,和吴国公朱元璋生活了许久,对于朱元璋的这个性格上的特点,自然是表露无遗,马秀英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吴国公,眼下有一重极为难以说的过去的事情,如今吴国公处死了徐达的妹子,不知道徐达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究竟会如何,此事不得不防,若是徐达得知了消息之后,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老老实实的带兵抗击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那么吴国公方才所言只是之人是对的,徐达将军心存大义,最是重视人伦道德。可是若是吴国公你猜错了,徐达将军更本就不是和吴国公先前所想的那般,能够理解吴国公杀了他的妹子的深意,请问吴国公到了那时又当如何?”

听到马秀英对着自己抛出这个一个棘手的问题,朱元璋深感头疼,原本朱元璋想的是徐达既然是会顾忌公道人心,即便是自己听从了李凝络的话,杀了徐达的妹子徐碧仪替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伸冤,也不会造反。

可是眼下想来,自己究竟是漏算了一条,徐达若是悍然不顾,带着麾下的部众一同造反,抑或是眼见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势力绝大,无法抵挡,而自己的妹子又被自己所杀,徐达是否会一怒之下就率部投靠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反戈一击,带着汉军攻入了应天。此事正如马秀英所说,虽然是不大可能,可是若是真的发生了此事,恐怕就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应付。

朱元璋不由的深深的陷入了苦思之中,在内心深处朱元璋不得不在抱怨自己还是想到不够透彻,没有将这样子的变数考虑周详,就迅速取走了徐碧仪的性命。

若是当初想到了这一点,朱元璋觉得自己绝对不会那么快的就动手,不管如何,对于朱元璋而言,这些事情都不算是小事,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极有可能一个小小的错误就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朱元璋对于情势的判断越来越谨慎,他知道自己的下一个决定或者说是徐达对于自己处死了徐碧仪之事的态度,极有可能会极大的改变这些事情的进程。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极有可能会令得自己惨淡经营的应天彻底的落入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的手中。

马秀英忽然觉得自己抓住的吴国公朱元璋的手臂有些微微的颤抖,马秀英明白朱元璋定然是心中焦急,不知到究竟该要如何处置徐达和徐达麾下的部众。

若是让徐达带着麾下的兵马独立了出去,那么势必会在应天造成三足鼎立的局势,这一点对于朱元璋来说实在是太过难受了。

可是若是不如此做的话,马秀英知道事情也不会有太多的好转,对于朱元璋来说,应天是他眼下最为宝贵的东西,若是让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攻下了应天的水师营寨,那么极有可能就会让应天城市毫无遮拦的面对对方的坚船利炮和眼下快要攻击到应天城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下骑兵和步兵的部队。

若是让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和陆地的攻城部队上下配合的话,想要保住应天就极为困难了。

朱元璋也明白,眼下的局势就是不能让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和攻击应天的路上部队相互唿应,互为助力。

若是让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部队和陆地上的攻城部队连成一片,那没就相当于朱元璋将自己所有部队都一一的暴露在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陆夹击,如此腹背受敌,势必无法防范得当,若是让对方的军队冲破一角,恐怕兵败如山倒,就没有任何回本的希望了。

朱元璋想到这些,心里头极为慌乱,不过他也明白马秀英对自己提出此事,定然是有什么特别的法子,极有可能可以借着这个法子好好的抗衡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

心念及此,吴国公朱元璋便急切的对着马秀英连声追问着说道:“夫人既然有此见识,想必定然是心中有了计较,已经想好了对策,还请夫人不啻教我。若是此番真的能够杀退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则应天城市可保无虞,而数十万的应天军民百姓也可以借此逃的一条性命。本国公若是不能将这些子民安然无恙的保护起来,实在是愧做此间的民牧,无颜面对此间亲我爱我信我随我应天父老子民。”说完此话,朱元璋不由的喟叹连声。

朱元璋愁容满面,唉声叹气,自然是落入了马秀英的眼帘之中,马秀英知道这些事情对于朱元璋而言极为重要,应天是朱元璋辛苦经营的地盘,而应天的黎明百姓则是吴国公朱元璋治下的安善良民。不管这二者之间哪一个收到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的亵渎,对于吴国公朱元璋来说都是极大的耻辱。

马秀英听的朱元璋口出悲声,心知吴国公朱元璋对于能否守的住应天尚且没有自信,眼见此等情形,马秀英自然是不想要贸然进言,生怕是一两句言语不够检点,冲撞了吴国公朱元璋。

说的不错虽然极不容易,不过和朱元璋做夫妻这么些年来,马秀英倒是将朱元璋的脾性摸了个一清二楚,马秀英知道朱元璋最为不好的地方是脾气有些焦躁,极为易怒,而且一旦怒气攻心,往往就不会估计旁人,也听不见去旁人任何的言辞。

马秀英可不想触怒朱元璋,毕竟朱元璋的怒气若是迁怒到了自己的身上,那也不是一件容易摆平的事情,马秀英只是想要循循善诱的使得朱元璋自己找出解决眼下的危局的办法来。马秀英知道,朱元璋在骨子里头极为固执,只愿意相信自己思索出来的法子,对于他人的意见虽然也能够嘉纳一二,不过也要对他的心意才行。

“吴国公,若是弃城出奔,是否能够躲过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的追兵。”马秀英有些特意的对着朱元璋问道。

朱元璋一听马秀英的温和的问话,摇了摇头对着马秀英说道:“此事本国公也做过考虑,不过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马队的脚程极快,就算是我等悄无声息的偷偷逃走,恐怕不到两日也会被对方追上。更何况应天这么多的兵马军队,决不可能毫无声息的瞒过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之中的探马,这一条计策是断然不可能成功的。”

马秀英听的朱元璋否决到了自己的意见,面容上丝毫也没有任何不快,她方才抛出的这条计策不过是投石问路的策略的第一步,目的就是想要引导吴国公朱元璋自己寻找出一条可行之策来。

运筹帷幄 第八十四章 突如其来(上)

马秀英如此做法,自然是基于对和自己朝夕相处这些许年头对朱元璋的了解。她很明白朱元璋的性情有别常人,若非是他认定的事情,朱元璋平素视朝办事,皆有定规,服用起御,也十分极为务崇俭朴,只是生性偏狭多疑,不易听的进去他人的规谏。

今日若是想要说动朱元璋,恐怕只有另外换过一个法子来,否则的话,定然是好大一块钉子碰下来,马秀英对于吴国公朱元璋的想法就是如此。

“吴国公所言极是,若是弃而逃,辎重细软甚多,跑也是跑不快的,若是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派出轻骑,就算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也是逃不过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的追击,非但无法避祸,无异于自投牢笼,将自己的性命送与汉王陈友谅处置。”马秀英顺着朱元璋方才的话头,随即添了一句。

朱元璋闻言,不觉眉头一皱对着马秀英开口说道;“夫人所言不差,若是出奔避祸,非但无以远祸,极有可能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追兵肆意践踏。这般做法,既非大丈夫的所为,本国公也是不屑为之。”

马秀英微微颔首,便对着朱元璋说道:“秀英自是知道如此行径绝非吴国公所愿取,不过时下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重兵围城,汉军水师又是无人可挡,吴国公以为我应天的将士是否能够守得住应天。”

朱元璋自然也是心中没有把握,迟疑了一阵,方才张口说道:“我应天水师诚然是不如人家,不过若是全军将士用命,上下一心,共御外辱的话,即便是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倾巢出动,挥兵来犯,本国公也是可以肯定定然不会让陈友谅轻易的攻下应天。”

听了朱元璋的这番表态,马秀英自然是明白朱元璋其实心里头毫无把握,不过是借着这番话替自己壮胆而已。虽是窥破了朱元璋的心事,马秀英却觉得不必揭破,唯有顺着朱元璋的意思,方才将这些事情料理妥当。所以马秀英便对着朱元璋说道;“吴国公是方才见说应天将士齐心用命,自当能够撑持住局面,自是大善之言。不过眼下的情势如此,应天将士究竟能够上下一心,共御外辱,眼下也是诚然不可预知。吴国公是否要将全城军民的性命寄托与这等不可逆料的事情之上。”马秀英有意暗自嘲讽了一句。

“着,夫人所言,倒也是实情。不过眼下局面已然是坏到了如此的地步,本国公也是毫无办法,若是不如此行事,本国公就算是打破了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朱元璋的这些话,自然是表明了自己眼下也是无法可想,唯有在心中抱着这般的希翼,希望应天将士能够不辱使命,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抗拒在江面之外,连同将即将打到应天城下的汉军骑兵步卒全都赶回汉阳去。

“这等奢望,岂能是吴国公所能言语的。”马秀英心里头微微有气,原本以为朱元璋即便是没有破敌之法,也应该有了一些对敌的方略,眼下看来朱元璋似乎是毫无准备,唯一的念想就是期盼自己麾下的应天将士能够浴血奋战,力保应天城不失。

朱元璋的这种想法,马秀英自然是极为不屑,不过时局如此,群情恐慌,流言遍地,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又是莫可抵御,朱一由不得朱元璋不如此作想了,马秀英想了一下,便将嘴角边的尚未出口的话语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夫人不可胡言,此事本国公如何当得,若是应天的将士不肯用命,岂不是说明本国公御下无方了么,本国公若是御下无方,怎么可能将服众,若是信义不孚,莫非是说本国公就是一个坏人,根本就应当被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打杀不成。”朱元璋不觉心里头头有些怒气,声辞也微微有些高亢了起来。

马秀英蓦然觉得自己方才的言辞有些轻忽了,既有可能是说了一些不宜出口的话,切中了朱元璋的心事,使得朱元璋恼羞成怒,故而对于自己也是一反常态,丝毫没有好声口。马秀英也有些追悔莫及,深知自己方才出口不逊,说了一些令得吴国公朱元璋不满意的话语。这般做法实在是有些刺人,难怪朱元璋会对自己发脾气。

心念及此,马秀英觉得若是继续出言伤害了朱元璋,只怕也是于事无补,给吴国公朱元璋徒添困扰而已,对于自己劝服朱元璋的计划也是毫无助益,还不如另辟蹊径,寻找出另外的法子来,能够使得吴国公朱元璋听从自己的规谏。

心里头怀着这般的念想,马秀英便有些小心在意了起来,低头盘算了一番,方才开口说道:“吴国公不必生气,方才秀英言辞之间颇有不敬之处,那也是一是心焦,言语之间未能在意,若是冲撞了吴国公,还去吴国公恕罪则个。”

马秀英这番谦逊有礼的致歉使得方才心内有些发火的吴国公朱元璋心下微微有些快意,只要马秀英收回了方才的言辞,朱元璋就觉得觉得马秀英刚才所言的事情倒是颇为有理,只是言辞之间不免令人心生不快。

眼下见的马秀英诚意致歉,朱元璋心内的不满自然是消下去了许多。

回头想一想马秀英方才所言的事情,朱元璋也是觉得颇为棘手,眼下应天的情势如此的危急,可是自己却是毫无办法可想,居然只能静静呆在应天城里头的吴国公府邸里面,坐等战报。

平素自己身为吴国公,人前自然是风光无限,煊赫异常。可是今日这份无奈,又有几人能够理会得。

想到此处,朱元璋不觉心内一阵哀戚,自怨自艾,别无可遣。

马秀英确是一点不明白朱元璋的心意,只道是朱元璋潜心在想如何应敌,稍稍了等了片刻,依旧没有见到吴国公朱元璋开口,马秀英方才觉察到有些奇怪,抬眼微微的看了朱元璋一眼,却见到朱元璋浓眉深锁,眉宇之间似有重忧。

马秀英心里头大奇怪,方才自己服了软,可是朱元璋确像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是觉得此事还有变数一般。

莫非朱元璋心里头想到了什么破敌的良策了么,抑或是能够悄无声息的从应天出奔出去,不令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的探马发现影踪。

马秀英一边想来,一面在心中思虑到底如何能够说动朱元璋。

一脸严峻的朱元璋的心思却早就飞到了两军交战的战场上。

江面火光应天,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和徐达率领的应天军马鏖战的难解难分。

张定边立在船头,冒着流矢,毫无畏惧的指挥战船。在张定边的指示之下,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集中火力轰击应天水寨里头出面迎战的水师。

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一面接战,一面暗暗派人轰击铁锁下的船只和木排,还动用了一批水性颇好的水师兵勇穿着水靠,下水去摸索应天方面沉到水下的铁锥的方位。

在强大舰队的掩护下,张定边就命令水师舰队里头推出了一队船只,徐达和楚流烟正在水师营寨里头观战,遥见江面之上,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舰队颇有异常,不觉大为注意。

“徐元帅,汉军似乎是想出了破坏千寻铁锁的计策了,你看江面上汉军水师的舰队门户大开,护着一对小舰队直奔铁锁所在的地方奔过去了。”楚流烟这些时日里头最为担心的就是江面的铁锁了,这些铁锁横江阻绝,逼迫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的艨艟斗舰无法畅行其志,横冲直撞,将不可一世的汉军水师局限于一隅之地,令其无法尽情施展,可以说是护卫应天水寨不失的最大功臣。

不过有一利,则必有一避,为了达到拦截对方船只舰队的目的,使得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不能突破进来,进逼水寨。应天方面不得不将横江的铁锁设在立着岸边极远的地方,这也是为了给自己的水师船队留下活动的余地,同时也是为了流下缓冲的地带,能够令应天的水师及早做好防范。

徐达将手搭了一个蓬状,随即极尽目力朝着楚流烟指点的方向看去。只见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不知何故,居然放弃了大船不进,反而从中拖出了一些小船。

“奇怪,敌军的葫芦里头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为何要弃了无坚不摧的大船不用,反而要用小船来对敌,莫非对方主脑的脑子坏了。”徐达不由的嘀咕了几声。

声音虽小,却也被一旁同样极为瞩目此事的楚流烟听了一个正着。

运筹帷幄 第八十五章 突如其来(下)

“不会的,我看敌军水师作战颇有章法,看来敌军的指挥首脑绝非是寻常的碌碌无为之辈,两军接战以来,互有死伤,似乎我军的伤亡更多一些,若不是依赖这水师营寨极为坚固,再加上岸炮厉害,恐怕已然就让对方攻到了岸边了,瞧船队出来的阵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这时候,之间一个探马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对着徐达行了一礼便站起身子,对着徐达报称道:“徐元帅,敌军派出了一只船队,情形有异,不知究竟是意欲何为。只是这些穿上装的都是一些引火之物,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火攻。只是眼下的风向对敌军极为不利,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意图如何,还请元帅示下。”

徐达挥了挥手说道:“你所言称的情形本帅已然知晓,不过也是不明汉军究竟意图何在,你快派人尽快派出小划子,靠上去,好好的观察明白。再来和本帅复命。”

探子应诺了一声,就急急忙忙奔了开去,带着几个弟兄,驾着小划子就驶出了营寨。

徐达心中焦急,不过依旧没有法子,只有耐心的看着应天的水师营寨里头轻快迅捷的划出了一些小划子,速度极快的朝着对方的船队驶去。

却只见远处的船上火光上映,烈验飞腾,似乎是有引火之物被点着了。

楚流烟失声惊叫道:“坏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是冲着沿江拦截的千寻铁锁去得,看来他们是想要将江面上的铁锁给融断了。”

徐达一听楚流烟的惊唿声,又听到了楚流烟口中所说的言辞,心中迅速的闪现过一些念头来,已然明白了对方将来的方略。

“不好,对方是仿照当年楼船下江南,用火烧断铁链的法子烧断了铁锁,灭了东吴,看来今日的敌军依旧是照着瓢儿画葫芦,想要重施故计,一样来对付我们。”徐达言语低沉的说道。

“果然是来者不善,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里头也有能人,这人居然能够如此,看来肚子里头也是颇有文墨,可能也是一名儒将,刚好可以做元帅的对手。”楚流烟笑吟吟的对着徐达打趣般的说道。

徐达脸上却没有一丝的笑意,反而显得更为沉稳。“这也正是我所愿的,若是棋逢对手,就算是输给了对方也极为有趣,倘若对手太弱,我也提不起兴趣来,看来今日一战实在是凶险万分,不得不加意提备。”

看着徐达一脸严峻的面色,楚流烟也明白了今日的对手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可以令徐达视为对手,最起码此人的心术战策也是非比寻常。

楚流烟有些定定的看着徐达,心里头却在揣度今日敌军的指挥的主脑人物究竟是谁,居然可以令徐达元帅如此重视,严阵以待。

徐达低头盘算了一阵子,猛然回头对着楚流烟说道:“楚军师,快去召集一些跑得快的船只,马上就随我出战。去会一会汉军水师。”

楚流烟没有想到一贯镇定自若的徐达居然变成额这般的模样,心里头颇觉有些异样,不过却也不敢有任何违背,就走开来去召集船只和将士去了。

过了不久,徐达和楚流烟就带着一只快船组织而成的舰队出发了,行到半程,只见前方探子船队已然靠近了敌船,却被敌军截留住了,寡不敌众,只逃出了数只小船。

徐达心下焦急,便命人赶快上前去接应自己方面战败的船队。

“将军,属下探知清楚了。”一个胳膊挂彩的探子从靠近船只上跳了过来,扑腾一下就跪倒在徐达的面前。

楚流烟眼尖,马上就认出了此人正是方才徐达命他去探知情报之人。

“快说,敌军的情形如何。”徐达张口问道。

“启禀将军,小人看到敌船上架着盛着满满的油脂的巨锅,油锅甚为巨大。锅里头似乎还放着棉布棉纱之类的物件,船尾堆满噼柴。”

楚流烟一听,心念一动连忙追问的说道:“你是否看的清楚了,只是油锅,不是火炬之类的物件。”

“属下眼神极好,绝对不会看错了。”

楚流烟心中生出疑问来,对着徐达问道:“为何是油锅,不是该准备火炬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达闻言,确是毫无言语,只是转脸对着探子追问道:“方才我们看到了火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探子说道:“小人看到船上立着几个人,手中道是举着火把,而且有些不解的是,油锅边上居然还立着几个大铁墩。似乎是打铁的用具。”

徐达一惊,便开口说道:“是不是还有人手里拿着噼山斧、铁钳之类的打铁用具?”

探子细细一想,便开口说道:“徐元帅真是神了,属下想起来了,汉军船上确有人拿着这些物件。”

“这下糟了。”徐达一拍大腿说动:“对手极为厉害,居然想要用打铁的法子将铁锁弄断,看来岸炮是没有效用了,感觉靠上去,和敌军开战。”

徐达的话令楚流烟马上明白了过来。

却听的前面汉军的船只喧哗了起来,一时之间火光大盛。

原来是汉军几只船只在舰队的护航之下,已然驶到铁锁下面,随即便点燃了锅里的油脂,瞬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将大铁锁烧的通红通红的,远远的看见汉军的将士用铁将钳铁锁夹到铁墩上,身边的几个手拿大斧的勇士奋力噼砍。砍了几十斧头斧,居然将铁锁砍断了,顿时喝彩声一片。

徐达见状不好,回头对着身后的舰队叫到:“诸位兄弟,铁锁是我军的生命线,若是这些铁锁都让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的兵勇给弄断了,那么这战就没有法子打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艨艟斗舰的厉害你等也是知道的,若是铁链都让他们弄断了,对方的水师舰队就可以横冲直撞的攻击到我军的水师营寨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汉军得售其奸。”

麾下的将士们一听徐达说的如此严重,自然也就明白了情势的严峻,纷纷表态说到:“元帅请放心,今日有我没他,定然要让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的部队丧生江上,让他们都去喂鱼鳖去。”

运筹帷幄 第八十六章 分兵诱敌(上)

徐达眼见麾下的将士群情激昂,就奋臂一唿道:“诸位将士说的是,我等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对汉军俯首称臣,不经一战,势必不肯干休。江面如此之阔,倒是一个绝好的战场,今日我等就与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于此决一死战,寸土不让,奋勇杀敌,绝不后退。”

徐达麾下的将士也跟着大声唿喝道:“决一死战,寸土不让,奋勇杀敌,绝不后退。”

徐达一见手底下的士兵都被自己鼓动了起来,随即拔出身边的佩剑,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的战船喊到:“弟兄们,切莫让敌军的将士给看扁了,随我杀过去,将这些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都丢到江里头喂鱼去。”

应天的水师兵勇们这些时日以来总是被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仗着坚固异常的战船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许多将士心里头早就憋了一口子气,只等好好的和敌军干上一架,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痛扁一顿,发泄一下老吃败战的怨气。

眼下听到自己这方面的元帅下令朝地方攻击,自然是心中痛快淋漓,齐声唿喝了一阵子,便驾驭着一干战船争先恐后的朝着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的战船开了过去,更有性急的将士连盾牌都不带,赤膊着一只胳膊,舞着刀兵冲到了船头,就等着两军接战,马上就跳过敌方的战船上去杀敌人。

风向极好,船只的去势极快,没过一会,先头的战场就靠到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的小船边上,徐达对着手下的将士下令道:“放箭,射杀敌军。”

只听的一阵弦响,徐达麾下的许多船只上的许多弓箭手一起放箭,一阵箭雨过后,就只见到敌军方面的战场上倒下了一些将士,可是对手似乎也早就做好了提备,只见每只设有油锅的敌船之上,唿啦啦的一声,许多盾牌手将盾牌护住正在熔炼铁锁的力士的身前,方才的那张箭雨虽然是伤了不少的敌军,可是对于最为重要力士却是毫无损伤,躲过箭雨之后,那些力士依旧冒出了头来,继续叮叮当当的开始砸起铁锁来了。

楚流烟从徐达的背后转了出来,对着徐达张口说道:“元帅,看来敌军未雨绸缪,已然有了防备,光凭借射箭,是没有发自阻拦对手的,眼下也没有其他法子,唯有派人杀到敌船上去,杀掉对方的力士,损毁了对方的油锅,方才能够让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止步不前。否则的话,恐怕大事就要糟了。”

徐达对于楚流烟的这番言辞也是深为同意,眼下敌军已然损毁了一条兰江阻绝的千寻铁锁,若是置之不理,让对手一一的手,余下的铁锁也将难逃宿命,眼下的重中之重自然是要护的剩下的铁锁周全,若是能够保的铁锁不失,也就可以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舰队堵截在应天水师营寨之外,令其强大的水师束手束脚,毫无用武之地。倘若铁锁有失,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势必就能够长驱直入,似乎不必顾忌的施展手脚,到了那时,应天方面的水师就失却了最后的屏障,两军若是在水师营寨里头接战,搅和到了一块,非但实力不如人家,就连设置在岸上的岸炮也是无能为力,若是胡乱开炮,势必会误伤到应天水师这方面的自己人。

对于楚流烟的这个判断,徐达自然是深表同意:“楚军师此言极是,眼下我军虽然射杀了不少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兵丁,可是若不破去敌军的破坏铁锁之法,就算我等在此可以胜他一仗,要是任其破去了横江铁锁,我军水师日后定然是要大吃苦头不可。”

楚流烟点了点头,对着徐达附和着说道:“徐元帅所虑甚是,战争并非是只争一时一地的胜利,有时一城一池的胜利反而会误了大事,眼下的情形就是如此,流烟以为此时不必过于在意此番能够得胜,重要的是护住铁锁的周全,令的我军的水师将士毫无后顾之忧,如此方才能够顾及到其余的事情。若是不以此为宗旨,恐怕今日就算是胜了对方一程,只恐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乘隙而入,将对我水师营寨大为不利。”

徐达自然是明白楚流烟的意思,楚流烟的意思极为简明,就是建议他眼下不妨放过其他的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船队,先行集中火力,一举将装有油锅的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里头的战船拿下,若是能够成功的达成这个目的,就可以保住应天江面的上的其余的铁锁无恙,到时候就可以依旧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拦截在江面之上,令其毫无寸进的希望,只有看着应天方面的水师营寨干生气。

明了楚流烟的意思,徐达也觉得这个法子实在是眼下的要务,若是能够成功的将这些战船上的油锅等物损毁殆尽,也就不必忧心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长驱直入,攻击应天的水师营寨的问题了。

“扬汤止沸,莫如釜底抽薪来的彻底,楚军师所言确是良策,本元帅就依意行事,希望此举能够一举击破敌军的意图,不过敌军的护卫舰队极为厉害,我军水师恐怕不是敌手,还要想个法子将敌军的护卫舰队给调遣开去,这样方才顺利的完成此事。只是我军水师将领之中,不知有何人可以担此重任。”徐达一面说着,一面蹙眉深思着说道。

楚流烟一见徐达如此犹豫不决,迟疑难下决断,知道此事甚是难行,便对着徐达开口主动请缨道:“若是将军同意,流烟愿意身率一只分队,前去和敌军的护卫舰船索战,利用机会将敌军护卫舰队引走。到了那个时候,元帅就可以乘其不备,发动猛攻,将对方的船队拿下了。”

徐达有些惊诧的抬眼看了一看楚流烟道:“不是本帅信不过楚军师,只是这水面作战不必路上,若是楚军师有什么闪失,徐达恐怕会抱恨终身。楚军师若是出战,实在是凶险万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战船实在是太过厉害了,我军水师里头久已成名的许多能征善战的能臣宿将,全都败在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战船下面,多少英雄好汉,甲兵将士含恨其间。”

楚流烟心知徐达如此奉劝自己,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便对着徐达说道:“徐达将军所言有理,不过楚流烟并没有存着拼命之意,只是想要跳动对方的水师将领而已,若是功成,绝不恋战。更何况这段时日应天水师和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交战之时,楚流烟无一不在场边观看,也体悟出了对手的一些水上用兵之法,楚流烟虽是自知无法轻易的战胜对手,不过若是逃命的话,想来还不是一件困难之事。这一点还请徐达将军放心就是。”

徐达听闻楚流烟的话语,也觉得颇为有理,便对着楚流烟谆谆言道:“若是楚军师果能出兵诱敌,功成之后,绝不恋战,全意走避,退守水师营寨的话,本帅倒也不会如何当心。”

楚流烟连忙接过话头问道:“如此说来,徐达你是答应了我了,不,元帅你是答应了分兵一只给我前去诱敌了。”楚流烟心中高兴,一时口快叫了徐达的名字,不过马上就意会了过来,觉得战阵之上如此直唿其名的称唿主帅,实在是有些过于暧昧,故而慌忙改口,以图补救。

不过纵是如此,楚流烟娇小秀气的脸上依旧是浮现出来了一层红晕,煞是好看。

运筹帷幄 第八十七章 分兵诱敌(下)

眼见楚流烟的这般娇媚可人的女儿之态,徐达一见之下,只觉心襟摇荡,目迷色夺,不过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在心里头暗自责备自己道:“徐达呀徐达,枉你小时候饱读圣贤之书,满腹经纶,也学得一声的道德文章。怎可在对敌之时,对于楚军师心生绮念,如此不堪之事,岂是大丈夫所为。”

楚流烟不知道徐达刚才心内曲曲折折的暗室亏心,内疚神明之举,只听得徐达迟疑不答话,还以为徐达依旧是心生翻悔,依旧不愿意让自己出兵去诱引敌军到其他地方去,好让徐达在此动手,痛快的拿下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里头拿下想要弄断横江阻绝的千寻铁锁的船只。

“徐元帅,今日的成败在此一举,良机稍纵即逝,若是你现在翻悔,也是无补于事,还是尽快分兵于我,让我带着船只去实行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策,倘若有望成功,此番就可令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铩羽而归,连带着陆上的攻击应天的部队失却江上水师的侧面支援,定然不敢贸然攻城,若是如此,则应天可保无恙。眼下实在不可在迟疑不决了,倘若让敌军将领窥破了我军的意图,势必功败垂成,到了那个时候,非但应天的水师营寨不保,就连应天城恐怕也难逃覆亡的命运。”楚流烟逾说愈是沉痛,就连语调也低沉了不少。

徐达闻的此言,不觉蓦地一惊,暗自惭愧的在心内说道:"楚流烟此言真是一针见血,眼下的局势诚然如此,若是不听从楚流烟的这番分兵诱敌,不采取这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法子,若是让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弄断了余下的拦截江面的千寻铁锁,日后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长驱直入,就算水师的营寨防御极为坚固,也没有法子挡住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的三番五次的连续攻击,到了那时,必然是防不胜防,苟延残喘,存亡有日了。

想清楚了这些,徐达心中一定,觉得眼下若是不采取楚流烟的这个法子,只恐今后的战事对于应天水师来说只会是愈发的不利,眼下唯一法子就是听从楚流烟的建议,派出楚流烟分兵一只,先行将护卫的舰队引走,随后派出奇兵大举进发,唯有如此方才可以将应天一味挨打,毫无还手之力的败亡局势给扭转过来。

徐达面色一正,对着楚流烟发号施令的说道:“楚流烟听令,本帅命你带兵船三百艘,甲士三千余人,连带若干弓箭手,先行出阵对敌索战,若是敌军将领果真领兵追去,你等要快速退会应天水师营寨去,务必不使麾下将士有所伤亡,只要刻意诱敌,不必接战也可。”

楚流烟也是面色凝重,听完徐达说完,便接口道:“流烟得令。将军放心,必然会好好保护属下将士,勿使他们无故伤亡。”

不过楚流烟的心里头却对于徐达的这番命令心有不甘,不必接战,徐将军实在过于当心,就算接战,又能如何。

楚流烟这些时日一来一直都在苦心揣摩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的作战方法,时日一久,也颇有些心得,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只是身为军师,只管统筹运兵,对于直接披挂上阵毕竟是隔了一层,因此也颇为有些隔膜,今日好不容易有此机会,楚流烟也想要借着这等的打好时机,和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战上一战,以便验证自己胸中的韬略和方策是否能够克敌制胜。

可是没有想到徐达虽然是同意了让自己分兵出阵诱敌,却不同意自己和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的将领兵丁接战,一分高下,对于楚流烟来说,实在是有些毫无趣味。

不过楚流烟心里头也是极为明白,徐达今日对自己发布的这个命令,无疑就是不想自己和对方水师将士的对阵的时候遭遇不测,其实也是想要护的自己的周全,故而才会如此下令,对于徐达的这番心思和楚流烟倒是极为感激。

徐达传下了将令,拨派出来了一些将士和船只交与楚流烟统帅,楚流烟和徐达对视了一眼,随即就领着分派过来的将领率部离开了。

张必先的心情极为不畅快。

他的堂兄张定边身为战场统帅,居然不让他这个猛张飞上场杀敌,却要龟缩在船里头,领着众多的船只保护一些装着油锅和一些破铜烂铁的破船,想想此事,张必先就要抓狂。

早些光景,应天方面派出了一些小船,看样子是来探视的,不过刚一接战,就将对方杀得落花流水的,似乎也没有半分的快意,张必先极为难受,对手如此不堪一击,跟捏死一个蚂蚁差不多,如此胜之不武的打败对手,实在是毫无乐趣可言。

后来听探子报称敌军主帅徐达也驱船到前方作战来了,张必先心下就极为惊喜,觉得总算是遇到了一个对手,和应天军队打了这么多年的战,张必先自认为敌军之中能够和自己抗衡的将领屈指可数,一个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长胜将军常遇春,此人的脾性和自己也是相差不远,张必先在常遇春手下吃过几次败仗,对于常遇春很是折服,以为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对手,是战场上生杀予夺的战神人物。故而张必先最大的心愿莫过于战胜常遇春,可惜近一段时日以来,两人确是互为参商,碰不到一处,张必先想要复仇也是寻不到人。

而另外一个,就是传说中极富韬略了徐达,和徐达交过手的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将领个个都觉得徐达不可琢磨,非但用兵如神,而且部众也是神出鬼没,极为难以对付,对于徐达均是心存畏惧之心。

可是张必先对于徐达却是极为不服气,他虽然知道兵者诡道也这个道理,可是却将之视作是不足为人道的微末小计。在张必先的心里头,觉得只有和常遇春那般堂堂正正的率部作战,不死不休的战法才是真正的一个将领对于战事应有的态度,而张必先自己也是身体力行,上阵杀敌之时也是身先士卒,借以激发部下的勇气和毅力,对付极为强硬的对手。

狭路相逢勇者胜,其他的都是狗屁,这句话是张必先的口头禅,汉阳的一干颇为讲求谋略的将领对此话自是颇为不以为然,不过张必先战功赫赫,几乎很少打过败仗。这些人虽然对于张必先的扬言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得罪他,只是私下里头言说张必先若是遇到了徐达,必然会吃大亏。

一来二去的,这话自然也就传到了张必先的耳中,张必先闻言自是大怒,不过后来静心想了想,自己和真是没有和徐达交过手,虽然听说此人谋略深远,战法超绝,可是却无缘一会,对于张必先而言自然是憾事一件,此后便发誓除了要战败常遇春之下,也要让徐达栽在自己手下。

方才得知徐达出兵,张必先以为此次必能得偿所愿了,可是徐达的兵船行了一番却又停了不行,令的张必先极为郁闷。

此刻眼见对手战船有所动作,直奔自己坐船方位而来,定是敌军将领上前挑战。想到此处,张必先心头眼中俱是热的,想来今日又可大战一场,松一松多日未曾劳动的筋骨了。

运筹帷幄 第八十八章 战机忽现(上)

本来以为应天的水师方才刚刚折损了一阵,大败而逃,不会轻易上场来索战,没想到居然猜错了。

张必先的心中确实毫无沮丧之意,反而是兴致高昂,对于应天水师之中前来应战的将领很是好奇,心中觉得若是来人就是徐达,那可是天赐良机,可以借此机会将徐达打败,回到汉阳城就可以在那些只懂得什么狗屁谋略的将领面前好好的耍一把威风了。看那些人日后还敢不敢再背后诋毁自己遇到了徐达就会吃瘪。

心里头存着这般想法,张必先就攘臂出袖,猛地击了一下自己身下的太师椅,随即站起身来,对着伺立在一侧的几个水师兵勇高声喝道:“小的们,取本将的披挂来,列船相候,看看到底是谁人胆敢出战,让本将军好好的会会他。”

原本在一旁翘首观看着江面上朝着汉阳。水师舰队方向驶来的应天兵船的水师兵勇也是极为兴奋,心下想来此次又可以跟着张必先将军好好将对手大败一番,只要击败了应天水师,到时候张必先将军叙功奖掖自是不在话下,报到了汉王陈友谅那里自然也是大功一件,就算是论功行赏也会有自己的一份赏赐,加官进爵自是有望。

兵丁们心中俱是这般想法,对于张必先的吆喝也就极为重视,几个水师亲卫,手忙脚乱的跑到船舱之中,慌忙将张必先的兵甲匣给取了过来,急匆匆的跑到了张必先的跟前,随即从兵甲匣中取出张必先平素征战所穿的征袍和护胸镜等物体,随即就给张必先七手八脚的给套了上去。

张必先性子焦躁,尚没等手下的几个亲卫给自己穿戴好,随即就迈步走到了甲板上,一路疾步走到了船舷的边上,想要看看到底来的应天的水师是不是徐达亲自带队前来。

如此以来,就还得手下的几个亲卫极为忙乱,张必先身材魁梧,步子也比常来来的大的多,一个水师亲卫自好拖着张必先的一角征袍,惦着脚一路小跑的跟在后头,唯恐一不小心让张必先将这身战袍给弄坏了,这可是汉王陈友谅赏赐下的东西,眼下自己这几个人是张将军委任的典守者,若是出了一点差错,将这声汉王陈友谅所赐给的珍品给损毁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亲卫寻思着若是真的如此,让汉王陈友谅发现之后,估计不会为难张必先将军,因为张必先作战英勇,是汉王手下的得力爱将,更何况跟有一个绝大的奥援,就是汉王陈友谅倚赖为左后手的张定边,故而即便是汉王会发怒,估计也只是迁怒到自己这些小人物身上,到了那个时候,作为典守之人的自己可就百口莫辩了,眼下说什么也不能让张必先将军就东西都给弄坏了。若是真的弄坏了,恐怕自己日后就有的麻烦了。

其他的几个看护张必先的征袍的水师亲卫也是这般想法,也是拔步跟在大步流星的张必先的身后。

更有一个削瘦的亲卫手中捧着护心镜,不管跑得过快,微微的落到了后头,却高声喊道:“将军,兄弟们,你们慢点跑,等等小弟,跑得这么快,小弟可是一点也跟不上。”

一个水师亲卫回身喝骂了一句道:“痨病鬼,平日将军就让你少抽点什么芙蓉膏之类的东西,你小子就是不听,眼下可好,就这么几步路,你小子居然拉下了这么多,看你今日有如何能够上阵杀敌,我看你就乖乖的躲到船舱里头,偷偷的抽你的芙蓉膏,眼睁睁的看着我等兄弟们杀敌立功好了。”

这句略带讽刺的话语顿时引起了船上周边立着的一些水师将士的一阵哄笑。

就连张必先也哈哈大笑的说道:“说的没错,你就不必上阵了,在船舱里头给本将军温好一坛子好酒,等到本将军将应天水师前来索战的将领打的大败而归之后,就和你等一同喝一杯庆功酒。”

那么身材削瘦的水师亲卫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张必先言道:“将军这说的是哪里话,这大半年来,我汉阳的水师出征是从未败过一阵,就算是缺胳膊少腿的我军将士也可以将敌军打的落花流水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悬念可言。我军的水师有这等的实力,属下还怕个鸟,就等着追随将军多杀几个应天的水师兵丁,将他们的脑袋给砍下来,以便于向我们的汉王立功邀赏。”

“鸟,你小子就这点出息,若是要敌军的脑袋,你就呆在船舱里头给本将军好好的温酒,本将军带着手下杀到敌人阵中,将敌军杀个片甲不留,屁滚尿流的,到时候让人给你小子装一麻袋的敌军将士的首级过去,你看如何。”

痨病鬼一般的水师亲卫听得张必先的这番体恤的话,自然是觉得极为快活,便张口回复道;“既然将军有命,小人自是不敢不从,不过手下有个请求,还请恩帅能够恩准。”

听得这个平素大大咧咧的亲卫如此一反常态,张必先自然是心中奇怪,其他的几个将士也是觉得此人的言辞颇为奇怪,不觉都回过脸去看着他,想要听听他底下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事情来。

“只要你肯替本帅做那件事情,本帅没有不恩准的,你有话快说,说完了本帅就要率部去将前来挑衅的应天水师都给扫落到江水中去。”张必先颇为有些焦躁的对着此人说道。

“将军,其实这也不是一件大事情,手下也不是什么贪心之人,就不肯将军要一麻袋的首级了,将军只要给我半麻袋首级就好了,有了这半麻袋的首级,属下估计就可以升上几级,每月的规例也能增长不少,算起一年也能落下不少的银子。”

张必先闻言不觉一怔,他没有想到原来的这个心愿,心下虽然觉得有些不屑,不过毕竟是自己部下的心愿,也不便峻拒,若是真的不将此时做一回事,恐怕军中将士日后不肯服从自己,那可就糟了。

张必先生性到时属于粗鲁无文这一路的,不过对于手下的兵卒倒是颇为重视,张必先最初刚掌军队的时候,只是一名伍长,不过只有几十人的首脑,身份自是甚是地位,不过他虽然没有堂兄张定边那般的雄才伟略,能够很快的就在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里头声名鹘起来,期间最大的原因却非是张必先粗鲁,也非是站着自己作战勇敢,而是颇有一套与众不同的带兵方法。

张必先自小经常喜欢听戏文,每逢乡村的集会,他都会跑过去,掺和进去一脚。

从小到大,也听了不少的戏文,而这些戏文里头,他最为喜欢的就是那些名将了,对于其他人物兴趣却极为寡淡。

所以每逢集会洗庆的节日,张必先就到处打探那里哟好看好玩的武将戏,还经常拉着自己表哥张定边一起跑好远的路去看上一场,看完之后意犹未尽的他老是拉着张定边胡扯瞎扯一番,希望能够籍此来接近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