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沁雪面色惨白,双眼睁大,朦胧的眸瞳中,一片空洞死灰,嘴唇微微颤动着。

一股强烈的痛楚,象是地狱的炼火般,在瞬间燃烧起来,仿佛要把她的魂魄,都焚成了灰烬,痛苦得快要死去…

东陵弈桀气若游丝,此刻,他的身体,只剩下疼痛一种感觉,刚才那瞬间,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只为保全她的性命。

月无殇深邃的眼 ,微微睁大,瞳孔不断收缩着,仿佛心中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一时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刚才上演的一幕,与当初的她,何其相似。

刹那间,似乎有一股气波从全身震荡,心内一阵疼痛的痉挛,好似和什么与之同鸣,像是被东陵弈桀刻骨铭心的觉悟,深深的震憾到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不在乎后果,不计较得失,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在心爱之人遇到危险时,都化成了冲动,只是一心一意的,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付出所有,就算是自己的性命,亦甘之如饴。

云沁雪的眼泪几度决堤,忍受着尖锐的痛楚,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心被撕碎了一样,她宁愿是自己中剑,承受所有的苦痛,也不愿意,再看到在平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她不要,再一次,承受这样的煎熬,不要…

她的眼泪,让东陵弈桀浑身一颤,虚弱的张了张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心,被绞得一片模糊,心里冷得出奇,全身到下,仿佛都被那份彻骨的寒冷覆盖。

云沁雪吃力的举起手,朝着东陵弈桀的方向,瘫软无力的身体,颤巍巍的挣扎着,口中喃喃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我要过去…”

听到她的叫喊,月无殇迅速回过神来,邪魅的神情随即收敛,换上谨慎的表情,然而,看着她快要崩溃的神情,紧攥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松开。

由于软骨散的药效仍在,云沁雪浑身一软,支撑不住的跪了下来,她费力的撑着身子,朝着他所在的位置,跌跌撞撞的向前移动,一步一坠,跌倒了再爬起来,看着似近似远的景象,眼前一阵模糊,胸口一阵紧绷,重重的压抑着她的心。

柳悦儿匍匐在地上,口中喃喃的唤着东陵弈桀,却因为身体动弹不得,不甘的咬着牙关,泪水如泉涌,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毒素似乎游走得特别快,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她终于可能死心了…

仇刹狭长的凤目微眯,本想到东陵弈桀身边,拿到他怀中的图纸,但是,就在这时,一大队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之势,从崖道那边冲杀过来,领头的男子,正是萧轻寒的侍从墨枫,他紧咬牙关,心中暗道不妙,不得不抽身而退,迅速调整兵力,与之应战。

此刻,悬崖顶上,两方人马混战激烈,谁也顾及不了,谁的安全。

这是一场恶战,两方人马不饶不让,打得你死我活,冷洌的寒风中,暗器四处纵横,刺入身体,长剑削断四肢,半空飘血,猛攻而上,见人就砍,血光漫天,无情斩杀,天昏地暗。

片刻间,周围就堆积一地的尸体,只觉面目全非。

两方人马率领分队,皆是杀红了双眼,冷洌的寒风蚀骨,似利刃切割着脸上的肌肤,染血天际,仿佛无情的老天,正漠然的俯视地上,这一片血海。

萧轻寒带着寒月宫的右护法与四大御座,前来清理门户,仇刹此人狡诈非常,这次再让他逃脱,日后,更是难以捕捉他的踪迹。

萧轻寒纵身一跃,来到东陵弈桀身边,点住他身上的几处大穴,帮他止血。

随即,从瓶中拿出一个续命的丹药,喂入他的口中,掐喉迫他吞下,再以内力,顺着他的喉道,将药迅速化开。

云沁雪空洞的眸子微微扬起,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来到东陵弈桀的身边,却最后几步的时刻,颓然的倒了下来,力气无全,萧轻寒见状,迅速伸手扶住了她。

萧轻寒微微低首,看着怀中即将崩溃的云沁雪,波涛汹涌的眸子,不禁微微颤动,那里面,藏着刻骨铭心的心疼,深切的低喃道:“沁雪,对不起,我来迟了…”

他得知仇刹在山林各处,埋了大量的火药,一旦被人引爆,连串的火药爆破,到那时,整个山势,都有可以坍塌,可是,由于折除火药的方法, 须十分小心谨慎,所以,才多花费了一些时间

他还将仇刹准备逃脱的官道,派了大量的人马驻守,让他退无可退,无处可逃!

这样的计划,都要多亏东陵弈桀和月无殇两人,成功吸引了仇刹的注意力,让他忽视了周围,暗卫们的动向,才没让他投鼠忌器,同归于尽。

东陵弈桀为人心高气傲,萧轻寒本来以为,他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援助,可是,出乎意料的,他接受了,从这方面,可以看出,他真的很在乎沁雪,对付不熟悉的对手,知已知彼的他们,更能确保沁雪的安全。

云沁雪颓然的跪坐下来,神情痛苦,清幽的眸中,流转着朦胧的水色,似坠非坠,轻轻张了张唇,勉强发出微弱的声音:“不要死,求你…”

东陵弈桀心脏跳动的力度,越来越弱,由于伤及肺部,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费力的张开染血的唇,他的声音,虚浮飘渺,好像生命快走到尽头,“此生唯一,吾爱足以…”

他的手,微微一颤,可是,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沁雪,然后,露出一抹不像笑的笑,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所有的爱、痛、苦、愁,化成绵绵不尽的不甘与遗憾,渐渐消失在轻合上的眼眸里。

云沁雪的心,狠狠的抽搐起来,她紧咬着红唇,手指凭空抓挠着什么,却抓不住什么东西,此刻,她所能感觉的,除了寒冷的空气,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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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的紧咬着唇,一股腥涩的铁绣味,在口里渐渐扩散开,一阵刺痛与恐惧,从她的心底,蔓延至全身,从脊背处,窜起一冰冷的寒意。

平静的面容,恍若失神,她紧握着他染血的手,轻轻的搭在左边的面颊,然而,东陵弈桀的身体,却渐渐失温,那双永远温热的掌心,也开始变冷。

头像是裂开了一样疼痛,她的眉心,紧紧的蹙起,身体蜷缩在满是鲜血的地上,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喃喃的唤道:“御憬,御憬…”

全身的感觉,只剩下胸中的堵塞,那种锥心之痛,无法宣泄的悲伤,渐渐的压抑成,无声的悲鸣,血气在胸腔内翻涌…

终于,她猛咳一声,一股郁结的血水,从她口中喷出,洒落在地上,苍白的唇,印得腥红,刻着骇人的惊悚,眼睛怔怔的望着,东陵弈桀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宛如失了魂…

她轻轻的闭上眼睛,任心痛而涌出眼眶的泪水,冻结成冰,灼痛自己的神经,最后,她仿佛听到心中某个地方,破碎的声音…

浑浑噩噩中,东陵弈桀听到了云沁雪的声音,可是,却什么也不能做,他无法动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心中,默默的说着,雪儿,不要哭…

如果有一天,他必须面临死亡,最后的时刻,能和心爱的女子一起,也算是一种幸福,只要最后一眼,能看着对方,将对方的样子刻进心里,等到来世,他一定会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出她,再也不让此生的遗憾,留到下一个轮回。

云沁雪面目怔忡,他没有任何回应,感受到的那股冰凉,迅速透过指尖直达心间,他的身体,冷而僵硬,像是一俱冻僵的尸体…

看着这一切,萧轻寒面色沉凝,心在隐隐震颤,随即,他搀扶起云沁雪,柔声劝慰道:“沁雪,你不要这样,他没有死,只是由于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

听到他的话,云沁雪浑身震颤,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绞痛,从小腹传来,眼前渐渐迷离起来,最终,不支的昏迷过去,而东陵弈桀的手,也顺着她的脸颊,无力的滑下…

云沁雪躺在床榻上,小手紧紧揪着被褥,脑中响起一阵嗡鸣,她感觉小腹,像是被利器绞得血肉模糊,强烈的痛楚,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全身一阵剧烈的痉挛过后,她蓦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半睁开迷蒙的双眼,面容因为惊吓过度,而变得惨白如雪,苍白的唇瓣紧抿着,心中一片紊乱,好似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的想从脑中蹦出来。

浑身战栗不止,内心极度的恐慌不安,肌肤上泛起一层疙瘩,额际上的冷汗,汇集成串,从她的颊边,缓缓地流了下来。

右边受伤的面颊,贴了一层纱布,汗液沁入,只觉有些涩痛。

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裳,带着粘腻的感觉,血管涨痛,像是要爆裂一样,如同热水开了锅的沸腾,身体却忽冷忽热,五脏六腑内,仿佛有两股气流乱窜,两者交替,十分难受。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竟感受到一丝余痛。

萧轻寒见云沁雪终于醒了过来,骤然闭上了眼睛,长吁一口气,紧紧的攥住她的手,原本清润朗澈的声音,竟变得沙哑不堪,“沁雪,你终于醒了…”

云沁雪倏地弹立起来,目光在四处搜寻,周围的事物,皆是陌生的,随即,猛地捉住萧轻寒的手,大声地问道:“轻寒,御憬怎么样了?”

目光直对上,见萧轻寒的脸色,似乎苍白了许多,神情憔悴,清澈的眼眸,出现血丝,眼睑下,还有淡淡的黛色,显然是几天几夜,都没有入睡。

萧轻寒面色一顿,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黯然,淡淡道:“你放心,他没有性命之忧,这几天,我一直在给他输真气护体,只是现在,还没醒过来…”

云沁雪闻言浑身一怔,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下来,坠落在被褥上,沁出一个湿圈。

萧轻寒见状,眸中闪过深深的心疼,不舍的松开她的手,转身,取来温热的水,双手越过她的肩头,扶起她孱弱的身体,动作十分轻柔,轻声道:“喝点水吧!”

云沁雪心中唯一想的事,就是要去见他,喝得又急又猛,一时呛住,轻咳了起来,萧轻寒拂手帮她顺气,她缓过气后,低声求道:“轻寒,我要去看看他…”

萧轻寒闻言点点头,唇角浮现一抹忧伤的弧度,从来,她的要求,他都无法拒绝,尽管,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两人来到隔壁的房内,东陵弈桀毫无生气的躺在床 上,墨染的黑发披散在忱上,衬得他的面容瘦得吓人,怔忡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害怕起来,迟迟迈不开步子。

半晌,云沁雪走了过去,看着他紧闭的眼眸,颤抖的手指,探到他的鼻息下,那里,还残存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突然间,悲喜交加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抚上,那张苍白而无生气的面容。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模样,以前的他,不管何时何地,没人能将他打垮,都是精神熠熠,嚣张霸道,不可一世的样子。

看着这样的他,她竟然不知,如何面对,手抚过他的额际,将那凌乱的发丝,轻轻地理顺,一连喊了他几声,依旧是毫无反应,冰冷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过脸颊。

不过,这样就可以了,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云沁雪突然转过头,沉声的问道:“轻寒,悦儿姑娘她怎么样了?”

萧轻寒的眉心微微蹙起,眸中闪过一丝凝重,轻声道:“她的情况,比较严重,虽然,及时封住她的心脉,控制了毒气攻心,可是,体内的寒毒仍在,无法根除,最重要的,是本人的意识,似乎不愿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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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沁雪心中不由一痛,分不清是感叹她的痴情,还是同情她的遭遇。

可是,她也清楚的知道,如果柳悦儿,就这么死了,那么,东陵弈桀对她的愧疚,会如影随形的跟随一生,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她。

纵使与爱情无关,但是,对柳悦儿来说,这就足够了。

在用情这一方面,她的确比不过她,世人只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明知那是穿肠的毒药,却义无反顾的去品尝,情是这世上,最让人肝肠寸断,醉生梦死,魂牵梦绕的东西。

她微微抬眸,望着萧轻寒的眸中,渐渐生出几许伤感,低声求道:“轻寒,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救救她…”

萧轻寒点头颔首,明眸温润如一汪秋水,用低沉醇厚的嗓音,淡淡道:“虽说凝雪无冰,无药可解,可是,却是有一个方法,可解其毒。”

云沁雪面色一喜,眸中闪过一丝光彩,“真的?”

萧轻寒微微凝眸,冲她温润一笑,低声解释道:“天山寒潭,南海炎泉,它们本相生相克,自有化解之奇效,若是让悦儿姑娘置身泉中,再配合我研制的药丸服用,假以时日,便可祛尽寒毒,只不过,炎泉在南海之巅,去之路途,十分遥远,难保悦儿姑娘在途中,不会寒毒发作,但我若是陪同前去,那你…”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云沁雪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也沉默了下来。

萧轻寒微倦面色微垂,眸光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沉默了半晌,才低低的开口问道:“沁雪,事已至此,你还打算离开吗?”

云沁雪微微一愣,这个问题,刺痛了她的伤口,往日幕幕浮现,她还是,找不到理由留下,可是,就此离开,她却是这样的心痛,犹豫不决的开口:“我…”`

萧轻寒压下心中翻涌的情潮,手轻轻的揽过她的肩,清淡的嗓音,如春风拂面,轻轻的,暖暖的,渗透她的心房,带给她宁静的感觉,“沁雪,迷惘的时候,问问心底的声音,它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其实,考虑到她的心情,他也迟疑了,他看得出来,东陵弈桀非常爱她,像那样骄傲的男人,肯为她牺牲性命,其真心可见,而最重要的,沁雪也对她有情,如果不顾她的意愿,带她离开,最后,痛苦的还是她。

可是,东陵弈桀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不稳定,他的性格使然,绝烈而血腥,不管对方的意愿,总是以霸道的方式占有,和曾经爱过的女人,过多纠缠。

纵使无意,也在无形间,伤到了沁雪。

云沁雪用力深呼吸,盈满泪水的眼眶,荡开一丝惨淡的笑,她还不够坚强,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他,低低道:“可是,我的心,好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轻寒的目光中,露出一抹柔和之色,淡淡开口,浅声低语:“那么,你回想一下,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最初的愿望,是什么?”

提到幸福那两个字,萧轻寒的眉心,忍不住微微蹙起,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是,他该如何开口?

云沁雪微微垂下眸,心里的恨意,固然可以淡化,可是,记忆是永远抹不掉,只要想到母亲,和痛失的那个孩子,他带给她的感动,就马上被冰冷浇熄,加之与柳悦儿的情感纠葛,她实在无法做到心如止水,留下来,并不是最好的方式。

是下定的决心般,她深吸一口气,眸中闪动着熠熠的光辉,沉声开口道:“我要离开,纵使他爱我,可是,存在我们之间的仿佛问题,太多太多。何况,我想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人之一生,并不是只有情爱。”

萧轻寒赞同的点点头,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平静温和的视线里,藏着刻骨铭心的深情。

云沁雪微微侧目,见他深幽如寒潭的双瞳,正深深的凝视着自己,顿时,心好似停滞了半拍,不在意的别开眼,低声问道:“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

萧轻寒微微一怔,幽幽的眸光闪烁,堪堪逼开她的视线,微垂的眸子,闪过一丝痛楚,轻声道:“你体内也受了寒,近日不宜吹风,这阵子,你就安心休养吧。”

她的情况,与柳悦儿的不同,虽然,沁泡寒潭的时间不长,但是,由于她才小产不久,一部分寒气,入了她的腹部,郁结其内,根本没有办法化解。

她从小就很重视亲情,失去孩子,就已经让她痛不欲生,何况现在,她还被剥夺了,当母亲的权力,这件事,他真的没办法开口向她道明,只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云沁雪微仰起头,凝望着眼前的男子,温如暖玉,润色无声,随时随地都保持着温和淡然,有着让人无法漠视的优雅和尊贵,绝然的气质,组成世上独一无二的萧轻寒。

一时间,心中漾满感动之情,低声说道:“谢谢你,轻寒。”

萧轻寒摇了摇头,笑得云淡风轻,目光柔和的望着她,“我说过了,对我,不用道谢。”

话落间,他好看的手指抬起,慢慢的伸了过去,在指尖快要触到纱布之时,却停顿了下来,喃喃道:“这里…不要留疤才好。”

他缓缓收回手,知道了她的心意,连这样的碰触,都成为不能逾越的奢望,这就是他的方式,默默的守护着她,只要她能幸福,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他亦是满足。

云沁雪面色一顿,小手轻轻抚上右脸,其实,她对容貌美丑,并不在意,可是,对于是仇刹那样卑鄙之人,留下的伤疤,难免不喜。

萧轻寒眉心微皱,淡淡地道:“调制千年雪肤露,需要一点时间,到时,我再给你送过来。”

云沁雪点了点头,就在这时,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被什么翻绞,她不禁蹲了下来,听到她压抑而痛苦的低吟声,萧轻寒的整颗心,都好像被揪起来了。

虽不是极痛,可是,那一点点的缠绕,渐渐勒紧,让他几乎快要窒息一般,难以忍受,硬生生的憋着那口气,不自觉地搂住了她。

等到那一波痛楚过去,云沁雪紧皱着眉,难受的抬起头,看到他担忧的神情,心里滑过一丝暖流,唇边挤出一丝淡淡的笑,虚弱的说道:“我没事了。”

就在这时,一道冷洌中夹杂怒气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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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云沁雪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抬眸望去,原本躺在床榻上的男子,醒了过来,她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然后,用力的咬咬嘴唇,与此同时,一阵轻微的疼痛,霎时传来,是真的,他真的醒了,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象。

但是,苍白而虚弱的脸庞上,浮现出淡淡的怒意,隐隐透着恍惚的眸子,闪动着刻骨铭心的痛楚,却被他稳稳压抑到理智边缘,转瞬,就让那抹沉痛之色,便在眼中消失不见。

但是,当他的目光,扫向萧轻寒时,那眼神,却是那么的不悦,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般,那一瞬,好似有刀光剑影闪过,带着不输给暴风雪的寒颤冷凝。

这一刻,得知他醒来的欣喜,一瞬间,也凝成了冰,她下意识挣开,萧轻寒的怀抱。

纵使要离开东陵弈桀,可是,这是她的决定,与萧轻寒无关,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误会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她不能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水火不融,再一走了之。

东陵弈桀胸口传来涩涩的裂痛,伤口隐隐渗出了鲜血,喉头像是着了火般,仿佛血液都沸腾起来,把人焚烧殆尽,他皱紧浓眉,不悦的眯起眼眸,心底缓缓涌起森冷的寒气,不由回想起梦中的画面,也是像这般,两个人站在他面前,相携并肩离去。

这些天来,他在昏迷中,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到她跪趴在地上,双手捂着小脸,痛苦的哭泣,然后,他看到,她被一个男子,温柔的扶起,渐渐的,她不在哭泣,缓缓抬起手,将手交予那个男子时,唇角露出了淡淡的笑。

那幅画面,是模糊的,可是声音,却是无比的清晰,她说,她要离开他,那个声音,像针扎,一点一点,消弥他的意志,将他的理智,搅得一片狼藉。

最后,两人相携离去,毫不眷恋,那一瞬间,他心痛得无法吸呼,可是,无论他怎么追逐,怎么叫喊,她听不到他的声音,而他,也永远够不到她,痛苦像无边无际的海水蔓延。

多希望,这只是一个梦,能快点醒过来,遂然从心痛中惊醒,当他睁开眼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牢牢的抱紧她,让他真实的,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一定不知道,当睁开模糊的眼 ,看到的却是她和萧轻寒搂抱的身影,他的心,有多痛,她一定不知道,见她毫不保留的,表现出对萧轻寒的赞赏,他的心,有多妒嫉,她一定不知道,他多渴望能呵护她到永远,只希望时间,凝固在两人最美好的那一刻…

云沁雪本想平静的等他醒来,可是,此刻的情形,好像不容她做这般奢望。

偏偏就如此恰巧,如果是第一次,可以说误会,第二次,可以说是巧合,若是第三次,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合理的解释,让他相信?

东陵弈桀眸中的光芒,好似凝结成了寒冰,他没有看云沁雪,而是将寒鸷的目光,对上了萧轻寒,冷声喝道:“萧轻寒,她是我的王妃,你这样随意搂抱,试想置本王于何地?”

萧轻寒的举止愈发温文尔雅,眸中闪动着幽深的光芒,似启明星一样明亮夺目,似笑非笑的说道:“萧某的确有失礼不处,不过,刚才一举,却也是情非得已…”

东陵弈桀不禁大怒,他居然说得如此挑衅,当真是不把他当在眼里,语气也变得冷凝起来,厉声道:“萧轻寒,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取你性命?”

云沁雪眉心一皱,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冷道:“刚才我不舒服,是轻寒好意扶了我一下,并非做了什么苟且之事,况且,是他救了你的性命,你怎可如此说话?”

东陵弈桀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的确,这份恩情,他不想欠下,也已经欠下了,可是,一事归一事,他对他的妻子,存有非份之想,难道,他连愤怒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云沁雪微微皱眉,深深的吸气,好不容易,才将心中的不悦压下,抱歉的看了萧轻寒一眼,淡淡道:“轻寒,这里交给我,你先走吧。”

萧轻寒微微侧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中浮起一丝忧色,但是,领会她的眼中,传达的意思,不由叹了口气,微微颔首,拂手一笑,道:“那好吧,轻寒先行告退,若是有什么事,只需派门外的婢女,通传一声便可。”

云沁雪微微点头,回以一笑,神情中露出一丝感激,他总是如此的体贴,如此的温柔,在恰当的时候,给予她最合适的回应。

她如此维护萧轻寒的举动,被东陵弈桀尽收眼底,心头仿佛有把无名火,越烧越旺,伴着一股名为妒嫉的情绪,在胸腔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只觉被贯穿时的剧痛,这一刻,又突然袭了过来,隐约比当时的痛苦更甚,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沉冷的脸庞,微微抽搐起来,半晌,面容才恢复镇定,他深吸一口气,朝她伸出手,挑衅的眼神,瞟向萧轻寒,薄唇轻启,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响起:“雪儿,过来。”

云沁雪为难的蹙起眉,可是,她却发现,在面对萧轻寒时,他总是变得这样不自信,仿佛,萧轻寒要将自己抢走一样,想到了这,她不由一怔,自己怎么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萧轻寒将眼前幕幕皆收入眼底,唇角浮现一抹无奈的笑,摆手示意道:“萧某告辞!”随即转身,身姿优雅的走了出去。

云沁雪见萧轻寒离开,似松了口气般,举步缓缓来到床头,就在这时,她的手臂,猛地受到一股拉力,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紧紧地拥住她,对方的气息紊乱,或许是疼痛,或许是激动,或者是害怕,她消失一般,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微微一叹,垂落在床边的手,缓缓的抬起,安抚上了他的背部。

东陵弈桀感受到她细微的动作,深幽的眸子里暗潮汹涌,心底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潮。

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悬在半空中,根本落不到实处,就连将她紧紧的抱住,都没有一丝安心的感觉,这是怎么了?

良久,云沁雪叹了口气,低低的开口:“王爷,可以放开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