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铭心吵在气头上,听到他声音也忙将他扶起来,却看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就冲口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路铭心揽着他身子,心惊肉跳地看他又吐了两口血出来,将胸前地上都染红了一大片,连他的身子也微微颤抖,靠在她身上愈发无力滑落,顿时心底一片冰凉茫然。

顾清岚已在她面前生生死过一次,她这时只想着若他再没了,这次她定然要殉情,绝不再独活三十六年,日日受无尽煎熬折磨。

李靳也慌了,却还是比她要稍稍冷静那么一些,忙将手抵在顾清岚丹田上,毫不悭吝地将一身真气源源不断送进去。

他不过误打误撞,觉察出顾清岚周身真气不稳,丹田处更是一片空虚,连忙送些真气过去,且看能不能好。

这一送之下,他却只觉顾清岚丹田处的金丹,犹如一块巨大的磁石,将他送去的真气悉数吸收进去,还犹自不餍足一般,加倍吸入更多。

哪怕李靳法力深厚,在如今的道修中已算顶尖,也不过片刻之间,就有脱力之感,他暗暗心惊,霎时出了一头冷汗,喊了声:“快助我!”

路铭心愣了一愣,发觉出异样,连忙将手抵在李靳胸前,莫祁在旁也忙赶上来帮忙,将手抵在他后背送去真气。

就如此这般一个连着一个,他们也不知接上了几人,众人都只觉自身真气仿佛被什么巨大的漩涡紧紧吸住,除却拼命运转周身法力,支撑真气流转,竟无力再想其他。

他们都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瞬,也许已是几个时辰,才觉得周身一松,总算重获自由。

这时众人也皆都气喘吁吁,各自瘫倒在地,忙运功查看自己伤势。

然而他们也都觉出,哪怕那巨大漩涡霸道强横地吸走真气,却并无任何伤人之意,他们周身经脉和丹田都没并没有受伤痕迹,好像那漩涡只是暂时吸走他们的真气,并不会损伤他们自身。

路铭心刚松懈下来,就不顾自己调息,慌着去看顾清岚,看他仍是脸色苍白,唇边也仍不断涌出鲜血,手发着抖去擦他唇边血迹,轻声说:“师尊?”

顾清岚张开眼对她微微笑了笑,却还是无力开口,只能轻咳了咳。

方才那一瞬,不仅是青帝千载的记忆,还有青帝千年来修习的法术,都一起涌入到他身体之中,那如同江海一般浩瀚汹涌的神识,几乎要将他自身神识吞没其中。

有那么一刻,他不知自己是谁,又身在何处,好似他就是青帝,千载修行,心怀天下却功亏一篑。

又好似他只是看客,望着那血色悲苦的往事,只想伸出一只手去,将往昔变改,却无能为力,只能任其湮灭。

青帝说得不错,他比起昔日的青帝,不仅这具肉体太过稚嫩,连精神毅力,也万万不及,骤然接受青帝的记忆和法术,只要稍有差池,就是爆体而亡的结果。

好在身侧有这许多人相助,才令他暂时平息下翻涌的真气法力,不过他也仍是稍一动作,丹田处就又要紊乱翻腾。

路铭心不知道其中关节,只是看到他双眸中光芒忽明忽灭,目光从身旁围过来的人脸上一一扫过,似是欣慰,又似是怀恋,接着身子往下沉了一沉,双目微微涣散,竟似是弥留之际。

她早就被吓得狠了,只当又到了生死离别之际,抱着他的手臂不断哆嗦,俯下身低头在他唇边胡乱吻了几下,发着抖说:“师尊…我再不惹你生气了…我也再不骗你…我这些年,时时想着同你双修,我对你早就不是师徒之情…”

她边说,边看到顾清岚目光微凝了凝,转到了她脸上,忙抖着又说:“不,不,师徒之情自然还是深厚的…师尊永远都是我师尊…师尊对我那么好,我又怎么敢欺师灭祖…只是我还想跟师尊天长地久,做个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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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兰美人:前排看戏嗑瓜子,昭璟来一把吗?

昭璟:…

李大哥:这真是开了眼了…

祁哥:我假装不在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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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亲们地雷么么哒(づ ̄3 ̄)づ:沧若澜、月末、笑颜

36、第九章 顾盼(4) ...

路铭心说着,眼中泪水又滑了下来,只觉伤心欲绝,为何她和顾清岚只有一再错过,却无片刻两情相悦,心心相印之时?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显然是忘了,顾清岚从未回应过她的情意,她也从没胆子敢当面跟他说要双修,怕被打断了腿再逐出师门。

她越想越是心碎,低头吻在他染血的薄唇上,用发抖的手捧着他的脸颊说:“师尊,不管你这次要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定不会再叫你孤孤单单…”

顾清岚看着她,眼中光芒澹澹,微抿了薄唇,轻闭上双目。

路铭心看不懂他目光中是什么意味,只怕下一刻他就又气息断绝,溘然长逝,慌得将他搂得更紧了些,哆嗦着说:“师尊,我对你并无片点轻薄之心,我是…爱你至深,如珠如宝,不敢亵渎。”

顾清岚闭着双目轻咳了声,路铭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到他极轻地勾了下唇角,气息微弱地开口:“心儿…”

路铭心不知他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怕他费力气,忙将耳朵贴到他唇边,轻声唤:“师尊?”

顾清岚轻轻吐出两个字:“闭嘴。”

这时异常寂静的房内,才响起一个没什么力气的声音,正是连月夙的:“路剑尊,你师尊只是真气空虚,如今已缓过来一些了,你别烦他,让他再调息一下。”

路铭心听着“嗯”了声,接着才突然明白过来…连月夙这话的意思,是顾清岚并没有性命垂危?

她眼里的泪还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就忙带着满脸泪痕抬头看了一圈房里的人。

这才发现,所有人皆都看着她…和顾清岚。

李靳自是神色复杂,欲言又止,莫祁却有些脸红,脸色尴尬,樊昭璟仍是扳着脸目不斜视,一旁靠在躺椅上的兰残却一手托着下颌,满脸玩味之色,要笑不笑。

除此之外,房中还多了连月夙,还有之前那个带他们入谷的尹苓,这两个人神色还算淡漠,尹苓却如同看到了什么宝贝一般双眼发光,目不转睛。

路铭心当然不怕丢人,她那脸皮早已厚到能随时丢到地上当球踢。

但她暗暗一回想方才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却顿时腿肚子发软,膝盖发酸,有那么点想立时翻身跪下的冲动。

可她双手还紧抱着尚在闭目调息的顾清岚,不能不敢,也万万不舍得就这么放开。

其余的人看了这么一出好戏,有心想笑,又知道路铭心可能不怕丢脸,顾清岚的面子却薄得很,他又在调息的关键时刻,都默契地闭着嘴。

又歇了一会儿,连月夙有力气站起身,就低声说:“我们先都出去,不要在这里打扰顾真人。”

于是众人霎时间走了个干净,连兰残也被樊昭璟牵着出去了。

只剩下路铭心还抱着顾清岚的身子,屏声静气地陪他。

顾清岚调息了两三个时辰,直至窗外已暮色四合,这才勉强稳住了丹田中的真气。

他原本的金丹是霜绝心法重塑,仅用了体内的冰系灵根,也留下了内伤隐患,只要运功,就会反噬身体。

而青帝却主修木系灵根,水系灵根为辅,他虽不能继承青帝的法力,却将他千年来修过的法术继承了过来,自然是以木系为主。

他木系灵根上沾染的魔气,被青帝强大的法术清除出去,重新恢复纯粹无瑕。

如此一来,他体内就也有了两道强盛纯粹的灵根,最大的获益,除却那些继承而来的木系法术,是连冰系灵根留下的隐患也被填补上。

他的金丹在原本的冰雪之色上,也染上了木系灵根的新绿,变成了双系灵根修士的金丹。

只不过青帝带来的法术虽然强大,却要修为过千年的法力才可随意施展,他的法力确实仅有青帝之一二,并不足以支撑。

如今他能平息真气不再吐血,已是尽了全力,若想施展运用,只怕还需假以时日修炼调息。

他收回真气,再次睁开双目,发觉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被扶着半躺在软垫上。

路铭心则老实跪在床前,双手还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顾清岚如今已恢复了青帝的记忆,望着她,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她的爷爷夜衾,还有曾见过的幼年夜无印。

路铭心是夜衾的嫡亲孙女,容貌虽然跟夜衾不是很像,但总归也有几分痕迹。

夜无印是路铭心的生身之父,就更不必说了,当年青帝见夜无印的时候,他还没有后来霸道狂狷的气质,仅是个眉目秀致的孩童,跟路铭心五官几乎有五六分相似。

他刚一念转,就想起夜衾在青帝陨落后不久就身死,当年还是个小小孩子的夜无印竟也早已作古,只剩下他们唯一的血脉路铭心还在人世。

夜衾是青帝至交,还是令他能重返人世的恩人,如今却早就死去数百年。

哪怕顾清岚自认自己并不是青帝,也不由一阵心绪起伏,丹田处蓦然绞痛,唇边也又溢出了一道鲜血。

路铭心看他调息了数个时辰,还是一睁眼看到她就神色复杂地霜白了脸,又吐出血来,还以为都是她之前那番话惹的,慌得扑过去又不敢去抱他,扒在床沿上说:“师尊,你若不喜欢同我双修,也不愿跟我做道侣,就只当我那些话都是胡说的,不要放在心上。”

顾清岚咳了咳,抬手按住腹部,将唇边的血迹擦了去,勾了下唇:“哦?都是胡说?”

路铭心自诩极善揣摩他神色,此刻看着他唇边淡漠笑意,心里竟不住打鼓,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顾清岚看她满脸惊慌失色,眼珠子转了又转,似乎是在怕他要打断她的腿,不知要如何说才能讨他欢心。

他本就不指望这一贯荒唐无状的丫头能顿悟什么,此刻也只能无奈笑了一笑:“心儿,你过来。”

路铭心本就在他身前,他还让她过去,于是她就十分福至心灵地又爬上了床,跪坐在他身侧,还看了看他脸色,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身子。

她倒是话不会说,手脚却十分利索。

顾清岚看着她笑了一笑:“心儿…我先前是否说过,无论我问你什么,你都必当言尽,不能有所欺瞒?”

路铭心脊背有些发毛,也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师尊确实说过。”

顾清岚又弯了弯唇角:“不可对师尊隐瞒,自然也不可对师尊妄语,是也不是?”

路铭心忙点头表衷心:“那是自然。”

顾清岚目光含笑,望着她:“你可还要说你先前的什么话是胡说?”

路铭心看着他唇边眉梢笑意和暖,身子先就酥了半边,跟喝醉了一般恍恍惚惚,只觉自己身在梦中,飘荡荡不知何处,呆愣了许久才极为小心地说:“以师尊之意,那就…不是胡说?”

顾清岚带些笑意轻叹了声:“这一世也不知要被你气昏几次…”

路铭心已听不进他后面说了什么了,满脑子满心,都是那句“这一世”。

她一时觉得此生再也没有比此刻更美妙,一时又觉得如此好的事一定是她做梦,可她做梦也往往只敢梦到她自己摸摸抱抱亲亲顾清岚,那里敢梦到他对自己如此含笑低语,还说“这一世”?

顾清岚看她微张了口神色怔忪,身子也一阵阵发抖,想起方才自己吐血,她也是担惊受怕得狠了,不由有些怜惜,抬手在她头上轻摸了摸,意在安抚。

这一触之下,路铭心却像是突然活了般,凑过去找到他的唇就吻了起来。

这吻还是毫无章法,胡乱得很,顾清岚唇边还有些血迹,路铭心还用舌尖舔了去,又抬手要去托着他的头。

她吻着还不知为何发了性,手指从他胸前滑过,要去解他的衣襟,另一只手还旁若无人地往他腰后摸去。

顾清岚看她这乱七八糟的习惯,只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他死去那三十六年间,路铭心只怕没少对他动手动脚,到如今日积月累,已成惯性。

他简直不知是气还是笑,捏着她颈后软肉,让她离开自己一些。

路铭心正吻得专心,意外被迫退开,还舔了舔唇,一脸没睡醒的迷糊样。

顾清岚看她这样,弯了下唇角:“心儿,你是否不知两人是如何个吻法?”

路铭心呆呆地又舔了下唇:“吻起来不都是两人?”

顾清岚一笑,以手指抬住了她的下颌,而后侧头吻了上去。

他的吻自然温情柔和无比,宛如清晨初露,午后新雨,凉夜微风,不可言传的熨帖舒服,身心俱醉。

路铭心也不知何时,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双手攀着他的肩膀,就此要化在他怀中一般瘫在他胸前。

一吻过后,顾清岚带笑在她耳边低声说:“这才是两人…的吻法。”

路铭心已全然失了神,一团浆糊的脑中,只来来回回想着一件事:原来师尊活了竟是这般好,比先前瞎搞不知好上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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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大哥:接个吻你就这点出息了,你确定你能双修?

路美女:干干干!

李大哥:总觉得这货有点被玩坏的感觉…

顾先森:没关系,还有我。

兰残(嗑瓜子):收徒弟真有趣。

昭璟: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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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九章 顾盼(5) ...

顾清岚怀抱着她,看她犹如一只晒了太阳的小猫般直往他怀中缩,半点不想起身的样子,也忍不住勾唇微微笑了笑,拍了拍她肩膀:“心儿…你去帮我取些衣衫来换。”

他已可以自己行走,这间竹舍本就是兰残和樊昭璟的住处,他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雀占鸠巢,自然还是回自己房中比较好。

但他一贯爱洁净,要他穿着胸前有大片血迹的衣衫回去,他也总觉无法忍受。

路铭心“哦”了声,却不动身,看着他突然红了红脸说:“我随身的储物囊里,就有些给师尊准备的衣物。”

她随身带着给他替换的衣物就已足够奇怪,偏生她还欲盖弥彰一般红了脸,顾清岚看着她就颇觉头疼,轻笑着叹了口气:“你拿给我就好。”

路铭心乖乖应了声,突然又问:“有个四五套吧,师尊要不要都拿出来挑一挑?”

有谁会不但随身给自己师尊带着替换的衣服,还带上四五套以供选择之多?

顾清岚也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又笑了笑:“你随便取一套即可。”

路铭心这回乖乖取了一套她以为特别飘逸好看的衣衫出来,双手捧给了顾清岚,还是眼巴巴看着他。

顾清岚看了看她发红的脸颊,笑了一笑:“心儿,你想做什么?”

路铭心吞了吞口水:“我服侍师尊更衣吧。”

她边说边一双眼睛都要发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颊更加红扑扑的娇艳欲滴。

顾清岚看着,抬手轻抚她的脸颊,笑了笑:“我若让你出去,你是不是又要走火入魔?”

还是他对路铭心的脾性知之甚深,她脸颊这么红,可绝不会是因为什么害羞,大半又是心热情急,不知道脑瓜里在盘算了点什么。

路铭心顺势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抬头双眼水汪汪地看着他,方才那个吻太好,她暂时餍足了,却食髓知味,只想更多更好。

顾清岚无奈笑了,轻叹口气,起身由路铭心服侍着换衣。

看他只解了外衣,中衣还留着,路铭心就忙说:“师尊中衣上也沾了血迹,一道换了吧。”

她生怕顾清岚不换中衣一般这么盯着,顾清岚只能又无奈笑了笑,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他不转身倒还罢了,转了身路铭心只看到他线条极好的宽阔脊背,还有顺着脊柱而下的那道细细沟壑,直延伸到下面去,顿时觉得鼻腔一热,几滴热血就洒了下来。

顾清岚正自换衣,觉察到背后不对,忙转了身,就看到她双眼发直,鼻下挂着两道血痕。

他担忧过后,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叹息了声,拿了手边的帕子,去给她堵住。

在路铭心看来,却是他仅着中衣,胸前衣襟半掩不掩,露出大片洁白光滑的胸膛,那肌理弧线更是神奇地兼具刚硬和柔美,难以描摹,顿时…鼻血涌得更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