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顾医生出去取药的时候,我恳切地同周逸凡商量道:“那个…卧床休息什么的,我看要不就算了吧,现在也临近年末了,公司正是冲业绩的时候,我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弃公司的同僚们于不顾呢?我一定要跟公司同进退,共患难,怎么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退却,怎么能将个人的利益置于集体的利益之上呢?”

周逸凡在低头看着顾医生给我写的病历,闻言侧过脸来,看了我几秒道:“我之前是不是忘记跟你说了,刚才你是在发招聘表吧?那你这个应该可以算工伤,是带薪休假的。”

我立马接话道:“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呢,我这么带着伤上班效率肯定不高,可能还要麻烦同事们照顾我,为了大局着想,要不我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

周逸凡睨了我一眼,摇着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我坐在病床上研究着那个床垫是不是席梦思的,怎么比外头宾馆的床还舒服。这个时候,顾医生拿着药回来了,递给周逸凡道:“这个外用的跌打损伤膏,刚开始一星期最好每天晚上都用着按揉一下,后面可以两三天用一次,按的时候不要太用力了,尽量多休息少走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周逸凡说:“好,我知道了。加衍,麻烦你了,大晚上还特意让你跑过来一趟。”

“别这么说,应该的,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事。”我看见顾医生飞快地瞟了我一眼,然后小声地道:“那时候你跟我说的…是她么?”

周逸凡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我从他们的对话举止中看出他们交情应该不浅,所以我估计这顾医生也知道我跟周逸凡的关系了,所以他才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不过我这个人向来脸皮比较厚,所以也无所谓了。

周逸凡走到我旁边把我扶了起来,出门的时候,他又突然停了停,回头道:“对了,逸晨过段时间会过来,到时候再一块出来吃饭吧。”

顾医生犹豫了一下,直直地看着周逸凡,良久才抿着嘴角凝重地点了一下头。而我凭着多年的耽美小说经验,感觉这里面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等坐上车以后,我问周逸凡道:“你跟那个顾医生,是不是认识很长时间了啊?”

“嗯?”周逸凡边发动车子边转过脸来看我,“唔…是挺久的,差不多也快有二十年了吧。”

我用我小时候珠心算的功力快速地计算了一下,吃惊道:“哇哦~~那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

周逸凡愣了愣,斜眼过来无语地看了我一眼,我连忙说:“噢对不起对不起,我成语用错了,但你们这感情真的很深啊,怪不得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他还是没有理我,我就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而且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目光,是不是带有点敌意啊…”

四下安静了好一阵,周逸凡突然轻轻笑了一声,我莫名其妙地偏过脸去,他说:“末末,别人要吃醋最多也就吃吃同性的醋,你现在是连男人的醋都要吃,看来你真挺在乎我的。”

我傻了半晌,然后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哎呀好困啊,我先睡一会等到了你叫我啊。”

他说:“嗯,那你睡吧,你房间的钥匙我配了,反正你也不好走路,一会儿我就不叫你了,直接抱你上去就行了。”

“啊?!”我瞬间又睁开了眼睛,惊讶地大声道:“你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啊?我都没配你房间的钥匙,你凭什么擅自配我的啊?这样不公平啊!”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用手指了指后座:“噢,我房间的钥匙我也多配了一把,在我包里你自己拿吧,在里头那个暗格里。”

我怔了好几秒,心想不拿白不拿,现在让他把我房间的钥匙还回来怕是不太可能了,总不能让他白白占了便宜,于是伸手从后座把他的包抓了过来,从暗格里找到钥匙之后,我又不经意地瞄了一眼他的皮夹,却发现里头夹着我的一张照片,应该是他从我之前的实习简历上弄下来的。我看着那照片思忖了很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公司宿舍楼下,周逸凡侧过脸来看我:“怎么了?”

“噢,没什么没什么。”我若无其事地把他的皮夹放好,然后把包递给他。前几天他跟我表白的时候,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他脑抽了,后来又觉得对于他这一类风流多情的人来说,一句我爱你真的算不上什么,所以也没往心里去。但看他这几天的举止,似乎真对我有点儿什么意思,至少挺上心的,虽然这让我心里感到几分温暖,但总也还是有那么几分疑惑在里头。

我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抬头问他道:“你爱我什么呀?”

估计是话题来得有点突然,周逸凡看着我顿住了几秒,忽然轻轻笑了声,道:“说真的,你这么突然一下问我,我还真答不上来。”

我说:“那你凭什么说你爱我啊?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要经过深思熟虑,说出来要很慎重的啊?不能随随便便想说就说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静了好一阵没说话,我正担心是不是我的语气太重了,他却慢慢地向我靠了过来,拨了拨我的头发,然后在我耳边轻轻叹了口气,道:“末末,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爱呢…之前你…很久之前曾经有人问过我,问我到底爱不爱她…我当时想,我怎么会爱她呢,她算不上特别漂亮,脾气也不是太好,学业更是糟糕,她在我眼里只是一个调皮又不懂事的小姑娘,所以直到我们…直到最后我们分开的时候,我对她说的都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她很生气,很难过,在我面前嚎啕大哭,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自己心里也那么痛…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我经常能梦见她,一开始时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伤害了她所以才总是放不下呢?可是时间越久,我能记起来的都不是我伤害了她这件事情,而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那段最美好的日子。那个时候每天早上我醒来第一个想到的人都是她,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等着她来找我。我从阳台上看到她翻我家院子的大门,都胆战心惊地害怕她会摔下来,每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分开,我就想带她走,或者为了她留下来…只是可能这一辈子她都不会知道了,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果上天重新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告诉她。”

我听完以后呆住了,内心有几分莫名隐约的触动,也许是我没想到潇洒如他也有这么曲折的一段情史。但想了很久,我又恍然察觉他说的这些跟我其实也没什么关系,重新把他的话在脑海里过了几遍,才有些不确定地道:“噢,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现在你会梦见我啊?然后你醒来就会想到我,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送我上学接我下班什么的,所以你觉得你爱我啊?”

周逸凡又静了几秒,突然轻声一笑,手指在我脸上捏了一下,又叹了口气道:“没错,你就暂且这么理解吧。”

————

往后的一个星期都是带薪休假的日子,本来这是件很幸福很愉快的事情,但因为那晚和周逸凡在学校礼堂那么一闹,我不得不受到了一些骚扰。骚扰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来自于学校。后来的几天我都没有去学校上课,而刘闻闻在第二天的时候就告诉我,说我已经成为了我们学校论坛的网络红人,叫我一定要上BBS上面去看看。她的语气很激动,但我一向觉得网络红人这个词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词,所以心情特别地忐忑。而事实证明的确没有什么好事,近几天我们学校论坛的灌水板块里最火的一个帖子名为:《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男神们都爱女□丝?》。帖子盖了差不多有一千楼,每半分钟就有一个回帖,基本上属于人工置顶的效果。在我们这个女生为数不多的偏理工科院校里,这栋八卦高楼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奇迹。我进去看了一下,那个女□丝说的当然就是我,男神们一个说的是陈啸,一个说的是周逸凡。里面还放了一些我和他们的合影,让我比较吃惊的是,竟然还有几张之前我跟周逸凡在学校小广场上的照片,也不知道当时是谁偷拍的。这些照片有的还比较公正,没有失真。还有一些就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由于偷拍不小心造成的,口歪眼斜得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火热的帖子也大有赶超之势,比如什么投票的,PS恶搞的,以及故弄玄虚爆料的等等。那个爆料帖子的楼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晋江上写小说的,居然给我编了一个混合了商战、校园,以及虐恋情深题材为一体的狗血大乱炖。我又随意看了几篇帖子,最后在看到一个《难道没有人跟我一样萌那对男男的CP吗?我可耻地萌了!》的标题的时候,我终于默默地关掉了网页。

另一方面的骚扰则是来自于公司。公司行政部一个姓李的小姑娘算是跟我比较熟,听说我把脚给崴了之后,她就在某一天下班后的傍晚带来了全公司的慰问,慰问的同时她告诉我,说组织希望我坦白从宽,老实向上级交代我跟周逸凡的关系,以及老实交代我到底是使出了什么狡猾的狐狸精手段才把他这个纯善正直的青年勾到手的。我凝思了好一阵,觉得要是坦白说我是霸王硬上弓地把他给做了才拿下他的,这样会非常不利于周逸凡的人身安全,并且如果我坦白说我跟周逸凡是有了一个孩子的关系,那搞不好过一段时间他会突然冒出好多意外的孩子来,那样光是超生费就要交不少,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犹豫很久,我只好背着良心郑重地道:“哎呀,你们真是太误会了,我跟周总就是很纯粹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啊!恩,不过我还是可以提供一些他的个人信息的,比如说什么星座啊,生日啊,家里有几口人啊什么的,你们要不要听啊?”

结果谁知小李不以为然地道:“那些谁不知道啊?我们感兴趣的是他的家产到底有多少,内衣尺寸是什么,还有就是他最多一夜能几次之类的。”

我被最后一个问题吓了一跳,抖了抖说:“那些我怎么可能知道?再说要是我连这些都知道的话,那说明我们都已经不是一般的关系了啊,你们还打听来有什么用呢?”

小李理所当然地说:“噢,这个我们不担心,我们觉得就算你们有个什么关系,他也只是一时受了你的蛊惑,肯定不会保持太久的。真的,我们一点都不担心,先了解了再说嘛。”

我被噎得没话反驳,但是想了半晌,还是撒谎道:“唉,你说的对,他怎么可能会看上我呢?所以他的信息我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的,而且其实我都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我从宣讲会那天晚上以后就没见过…”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周逸凡边从玄关走进来边大声问:“末末,我昨天晚上是不是把充电器落在你这了?还有我的领带和外套。”然后他看到我们两个面瘫地坐在沙发上,笑了笑:“小李来看你了?那你们聊吧,我先回去洗个澡,晚一点再过来。”

他转身出去以后,屋子里安静了半分钟,我在心里挣扎良久,试着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吧,他只是每晚来…”

小李大叫着打断我:“啊啊啊啊啊!你有没有他刚洗完澡不穿衣服时候的照片啊?或者穿着浴袍的也行啊!”

我:“…”

其实我想告诉她的是,周逸凡只是来帮我涂那个跌打损伤的药膏的。也多亏了他的帮忙,我的扭伤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既然那时候医生让我休养半个月,我就假装没好全,又多拖了几日。

那天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我手机上收到一条淘宝的广告短信,提醒我今天是感恩节,天猫商城大优惠,不要忘了给爸妈给朋友给爱人买点礼物感恩一下什么的。我自然没有闲钱去买礼物,就给我爸妈意思意思地发了条短信,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然后给刘闻闻发了条短信,感谢她时常给我的生活带来笑料,然后我又想了想,觉得好像应该也感谢一下周逸凡。毕竟这几天人家对我无私奉献,而且他无私奉献的时候脸上都面带微笑,态度好得简直像扶老奶奶过马路和每天帮战友叠被子的雷锋同志一样。思索良久,我感觉一条短信好像报答不了他的恩情,于是决定稍微搞得正式一点。

我先是跑了一趟菜市场,发现临近中午海鲜什么的都已经不太新鲜了,又跑了一趟超市,忍痛花了比菜市场贵几倍的价格买了好些菜。中午随便下面条吃了点,然后折腾了一下午,直到傍晚快下班的时候,我给周逸凡打了个电话,我说:“喂,是我,你今天晚上没约人吧?要不要跟我一起吃饭啊?”

谁知周逸凡顿了顿,说:“今晚?今晚可能不行,我马上要去接个人。”

我说:“噢噢,没关系没关系,见人是吧?那见完了就可以回来了吧?那我等等你好了。”

他说:“不一定会到几点,要是晚了你就别等了,自己吃吧。”

结果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半,我把菜热了两三遍,一直都没见到他人。中途打了一次电话,还直接给我转到语音信箱了。我坐在饭桌边有点气愤,心想早知道这样就不买那么贵的菜了,都够我平时吃一礼拜的了。又不禁想,在这么特殊的日子里,周逸凡这是去见谁了呢?应该不是他爸妈,因为他说他家人都在国外。思来想去,我觉得或许他是去见他的情人了,虽然感恩节不是情人节,但只要热恋中的小情侣愿意,连清明节都可以当情人节来庆祝一下,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在我还没思考出个最后结果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脑筋一个短路,踹掉拖鞋就跳到了床上,拉好被子装作已经睡了,但等门开了我才想起来,屋子里的灯还大亮着,然后我听到周逸凡轻轻叫了我一声:“末末?”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然后说个事情。这个文上过一些榜单,所以编编让V了。嗯,每次说这个俺都比较沉重,不过往好的方面想呢,V了的话可以催促我更快一点不要弃坑什么的…周六开始V,从20章开始倒V,看过的姑娘不要买重了。V文当天两更,留言25字送积分,不管继不继续追文,都谢谢大家陪我走到这里吧~

第二十三章

听到脚步走近的声音,我仍然把脸缩在被子里,听到身后的周逸凡低声自言自语:“怎么睡觉了也不熄灯呢。”说着屋子里的大灯就被他关了,床头的台灯转而亮了起来,然后他就在我床边坐下了。我紧闭着眼睛等了好一阵也没什么动静,心里头忽然有点慌乱起来,心想这人静坐着干嘛呢,真是让人觉得渗得慌,一般在电视剧里,这种场景的下一秒都是他用枕巾或被子把我给闷死之类的。

正在脑海里拼命回忆着一些防身的招数,周逸凡却冷不丁地轻轻笑了一声,拨了拨我耳边的头发,道:“为什么要装睡?”

我觉得他肯定是在诓我,所以没有搭理他,谁想他竟俯下.身来,隔着被子抱着我,在我耳边幽幽地道:“还装?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可就要亲你了。”

我立马往旁边滚了两滚,坐起来大声道:“我起了我起了!你可别乱来啊!”

周逸凡笑笑没说话,坐在一臂开外的对面气定神闲地看着我,那副表情让我深深觉得自己的确被诓了,但我也暴露出来了我的确是在装睡的事实。飞快地想了一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决定还是先发制人,于是举起手来指着他:“你你你,你怎么能在我睡着的时候亲我啊?你怎么能在我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对我耍流氓呢,你这是趁火打劫,不是,是乘人之危,不是…”糟糕,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握着我的手放下来,眼角笑得弯了弯:“噢,你的意思是说,你醒着的时候才可以亲你么?”

我一下子被他问住了,呆了半晌,不得不认真地去回忆一下我的话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周逸凡把被子掀开,低下头握住我的脚踝,试探地揉了揉:“今天好些了么,正常走路还疼不疼?”

他这么一问,我才又突然想起我今天忍着伤痛冒着飕飕冷风去超市拎了两大兜菜的事情,心里头忽然就有些不大痛快。把腿往回收了收,我说:“没事儿没事儿,不牢您费心,已经好利索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片刻后垂了下来,轻轻地:“这是怎么了,跟我犯什么别扭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说犯别扭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成为犯别扭的理由。我僵硬地看着墙上挂着的壁画,像是一只伸长了脖子的呆头鹅,更要命的是,这只呆头鹅的肚子还十分不合时宜地叫了几声,声音还十分之清晰。我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心想,算了,就当作是对他的控诉吧…

周逸凡果然愣了一下:“饿了?没吃饭?”说完他忽然扭头扫了一眼饭桌,身形顿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往几米之外的餐桌旁走去,站了半分钟之后又走了回来,在床边坐下,拉住我的手腕往回拖,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刚要放声尖叫,却听见他轻声说:“你真的等我了?一直等到现在都没吃饭?”

我抬头环视了一下天花板,正要开口转移一下话题,周逸凡说:“别再跟我说什么星星月亮的了,末末,你看着我。”

我本来实在不太想看着他,但转念一想今天不是过节么,就满足一下他的心愿好了,于是垂下头来默默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我终于还是憋不住了,气愤地道:“不是说了等你吃饭的吗?你怎么弄到这么晚才回来啊?你要是在外面吃了也好歹打电话回来给我说一声啊,你知不知道现在物价上涨得很厉害啊,你知不知道菜很贵的啊?你见谁去了连个电话都不能打给我吗?!”

周逸凡静了半晌,嘴角无声地弯了起来,低下头拇指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划了划:“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到。其实…末末,我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在意我。”

我蓦地一愣:“你误会了吧?我没在意你啊,我是在意菜好不好…很贵的!”

他笑出声来:“你不在意我那你吃什么醋?”

我又大惊道:“吃醋?怎么又变成我吃醋了?我什么时候吃醋了?你不要含血喷人啊,你这是人身攻击你知不知道啊?!”

他继续大笑道:“好好好,你没吃醋,别生气,我道歉。”

我蛮横地说道:“怎么个道歉法啊,难不成你还能给我跪下认错啊?”

他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给你跪过。”说着就双腿一曲,我听见闷闷的一声,他果然就跪坐在了地上,双手环住了我的腰,脸朝着我肚子的方向凑过来。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他的话打断:“别动,让我听听小家伙有没有动静了。”

他这么一说我立马静了下来,双手撑着床挺着腰,保持着那个尴尬的姿势。而静了那么一会之后,我觉得闲着无事可做,就回想了一下刚才周逸凡的话,突然间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说又不是没给我跪过,可是他什么时候给我跪过我怎么不知道?难道说我周身上下都有一种老佛爷的气场,有事没事别人就想给我跪下问安?

很久之后,我低头道:“哎,你听得怎么样了啊?到底有没有动静啊?”

周逸凡把头抬了起来,摇摇头叹了口气:“没动静,估计是饿蔫了吧。”

我说:“哎呀!对啊!你快去帮我把饭热热!”

后来吃饭的时候周逸凡也动了筷子,他告诉我说我之前是听岔了,他并不是去见谁而是去机场接了个人,他妹妹从美国回来了,然后又告诉我说他后天早上要出差去日本开个会,而且时间比较长,大概得一星期。他妹妹在这边认识的人也不多,所以想见见我这个未来的嫂子,互相陪伴一下什么的。我答应下来以后,又切切地叮嘱他日本那边辐射比较强,所以一定要记得多买两包碘盐和扯上一捆海带一起带过去,这是我们中国民间防辐射的祖传秘方,也是遇上海啸地震时的必备良药。周逸凡当时在喝汤,突然间呛了两下,然后皱着眉盯着我半天没说话,我估计他是嫌麻烦,只好又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一番,说如果实在懒得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能尽早回来就尽早回来,而且最近国内的民意对日本不太友好,所以更加要一路小心,周逸凡这才笑了笑。

由于周逸凡是星期日一大早的飞机,而那天我还在学校,所以也没有机会跟他道别。只是我十点多起床的时候收到了他发的好几条短信,由于一条太长了所以拆成了好几条,都是一些个叮嘱,什么不要喝凉水过两天有冷空气记得多加件衣服然后不要忘了几号几号跟医生约了产检什么的。我一边读短信的时候一边想象着他大清早坐在空阔的机场里低头打字的场景,忽然记起来昨天我在地铁站里看到一个男明星为一个品牌珠宝代言的宣传广告,那男明星儒雅地倚坐在沙发上,左手无名指戴了一枚戒指。然后我就想,如果是周逸凡坐在那里会怎么样呢,什么样的戒指会比较适合他呢,不过他那一双手,估计戴什么都不会差的。

正躺在床上默默地发着花痴,短信声又响了,我拿起手机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上面的短信内容是:“嫂子好!我是逸晨,你中午有没有空,我们一块儿吃午饭吧!”

我寻思了几秒,估摸着这就是周逸凡那个刚回来的妹妹。本来在我的预想中,有钱人家的姑娘应该都是差不多的样子的,总之是两种类型,要么冷艳高贵,要么娇蛮任性。但我就着这条短信把周逸凡的妹妹往这两种性格里套了套,觉得好像都不太对,她看起来貌似属于豪爽利落的绿林好汉性格,遂痛快地跟她约了时间地点。更让我觉得这个姑娘是条汉子的原因是,她没有跟我约在西餐馆或者什么日式料理餐厅,而是一个地道的川菜馆。我洗漱完后换了件衣服,就一路奔到了那家饭店。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晚上再更一章吧,然后准备虐一下什么的~~~

第二十四章

我到得稍微早了点,在饭店里坐了差不多有一刻钟,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姑娘出现在了我面前。由于她把帽子压得很低,身上又穿着一整套暗紫色的天鹅绒运动服,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低调的明星或者模仿李孝利的淘宝模特下馆子来了,却没想到她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她把帽子一揭开,我又立刻觉得想把她的帽子给她摁回去。因为这姑娘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比较低调,内在实际上是走的朋克少女的风格。我被她浓重粗黑的眼线和覆盖住整个眼窝的金银渐变的眼影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新版西游记里的金大王银大王。来点菜的服务生显然也被吓了一跳,说话都战战兢兢的,像是生怕大王施个法把她给吞了。

服务生点完菜走后,我看着周逸晨耳朵上带着的两个大骷髅耳钉,还有她运动服外套里面那个画着一个大骷髅图案的白色T恤,合理推测她可能是对人体骨骼构造什么的比较感兴趣。想了一想,我友好地问道:“呵呵,我听周逸凡说你还在上学,你是不是学医的啊?”

周逸晨迷茫地把我望着:“学医的?我不是学医的啊,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学医的?难道我有医生的气质吗?啊,不对不对,学医的人哪有什么气质,学医的人都呆得不行,就像顾加衍,我怎么可能那么呆呢?哎,对了,你认不认识顾加衍啊?”

我被她砸过来的一连串的问题砸晕了,没想到一个看起来这么酷的冷美人说起话来是这种风格,东一句西一句的,让人抓不住中心思想。正在思考着要先回答她哪一个问题好,看到周逸晨托着下巴上上下下地将我打量了好几遍,忽然皱了皱眉心,说:“咦,嫂子,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啊?”

为了使沟通比较顺利有效,我学着她的语气道:“面熟?你怎么会觉得我面熟呢?难道我有让人面熟的气质吗?啊,不对不对,哪有什么让人面熟的气质啊?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有一种给人感觉很温暖很亲切的气质啊?”

周逸晨愣了一会,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这么好玩,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既没身材又不会打扮我哥还愿意娶你了!”

我沉默了片刻,判断出来她这句话其实是褒义,就自觉自动把她的后半句给屏蔽了。这姑娘说话是百无禁忌了点,但性子还算直爽磊落,于是后来的午餐都在非常良好的氛围下进行着。进行到一半,周逸晨忽然对我说:“嫂子,你说话真有意思,要不你再给我讲讲你年轻时候的事吧!”

我愣了愣,不知道她说的年轻时候是什么意思,凝思一阵,想起小时候我二大爷跟我吹的睡前故事,撑着额道:“噢,我年轻时候的事啊?呃,那个,想当年…我跟着红军翻雪山,过草地,吃皮带,喝雪水,国破家亡,八年抗战,金陵十三钗…”说着说着就有些时空混乱,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好在周逸晨及时地打断我道:“我是说你这辈子年轻时候的事情,不是你上辈子年轻时候的事情,就比如说,你之前上学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啊,你在我哥之前谈过几个男朋友啊?你放心吧,我听了就忘,绝对不会告诉我哥的。”

我又沉思了一会儿,讪讪笑了声:“呵呵,没有了,你哥就是我的初恋。”

周逸晨一针见血地指出:“不可能,我一看你就是一个情史非常丰富的人啊,讲讲吧讲讲吧!”

我看她如此执着,只好长叹一声,开始忧伤地回忆起我那荒凉而贫瘠的青春来。大幅大幅的片段都已变得久远,或许是由于我记忆力本身就不是太好,也或许是青春期的那段岁月里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像路标一样让我铭记的美好往事。有一本很火的小说叫做《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听说要拍成电影了,我决定到时一定要去好好看一看,看看别人的青春都长什么样子,为什么要满心虔诚地去缅怀致敬。而为什么在我这里就这么苦逼,我整个初高中阶段想的都是,青春啊,你怎么还不逝去啊,青春啊,你快点儿逝去吧…

之前应该也介绍过,我十二岁时跟着我爸妈从乡下搬出来了。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九零年代初的时候我们国家刚刚开始有了股票市场,我爸当时有一个朋友也跑去炒股了,玩了一段时间觉得不错,就推荐我爸也试着去炒炒。听我妈说那时我爸要把家里唯一的一点积蓄投出去的时候她差点要跟我爸离婚,但看着嗷嗷待哺的我还是忍了下来。那时候我已经六七岁了,说是嗷嗷待哺有点不实,但我妈那时候哭天抢地的样子轰动了全村这件事倒是真的。然而后来胡乱地炒了一段时间,我爸竟然也鬼使神差地赚了些钱,还在家里搞了台电脑,每天坐在它跟前研究股市行情。其实我觉得我爸肯定什么都研究不出来,因为我们国家的股市根本无甚规律可言,他只是想让全村人民看看他日理万机的成功人士模样罢了。

总而言之,虽然一开始投入的资本比较少,累积着累积着也慢慢多了,这种好运一直伴随着我们家直到九八年,然后震撼全世界的亚洲金融风暴来了,我爸的股票一下就缩水了一半。对于我爸这种小时候一个红薯都要掰成两顿吃的人来说,这种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好在手头还剩下一些钱,我爸就决定再也不相信虚幻的股市,而是转身投入实业家的行列了。他在城郊搞了个农药化肥加工厂,然后在离工厂不太远的地方找人盖了个在他看来十分气派的三层小楼,从而让我们一家三口得以脱离农村的束缚,向文明的城市人迈进。其实我爸的想法太简单了,殊不知重点不在于住不住在农村,而是手里拿的到底是农村户口还是城镇户口,这才是困扰着七亿中国人的大问题。

当然,以上所述的都不是我的青春,只是一些背景介绍,下面要讲的才是我的青春。

我从老家搬出来以后,我爸就给我找了一个离家不远的贵族学校念初中。我当时的心情是无比憧憬的,不仅憧憬着能够融入全新的环境,还憧憬着能在新学校那众多穿着白衬衫打着好看领结的小绅士里找一个我的初恋。开学第一天,我穿着我妈给我新买的大红裙子,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但我当时太紧张了,紧张得一个字都说不出。美丽的女老师只好在旁边好心地引导我:“林末,别害怕,告诉大家你来自哪里啊~?”

我坑坑巴巴地说:“哦,大,大家好,我来自…大茅县黎山镇王八村…”

班里顿时静默了下来,同学们脸上友好的表情全愣了,老师也默了一会,笑了笑:“林末同学真幽默啊,那跟大家介绍一下你的爱好,你的特长,还有你爸妈职业之类的吧。”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幽默了,但听老师这么一说,胆子也就大了些,我大声道:“我平时喜欢去河边捞鱼赶鸭子,特长…特长应该是爬树吧,然后我爸爸的职业是…”我认真地想了一下,觉得炒股这东西着实算不上一个职业。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没有在炒股了,而是在搞化肥,之前在老家种田的时候我爸也搞化肥,只不过那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搞,现在是一个工厂的人一起搞。这,才算得上是毕生的职业啊。

当我把话说完以后,班里自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这回连老师也没能缓过来。都怪我自己当时年纪小,人也蠢得不成样子,不知道社会已经进步了,农业是立国之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只要你不是袁隆平,说自己家是跟农沾边的都会受到鄙视,还不如说自己家是开妓院的来得牛逼。总之从那以后,我已然成为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奇葩。又由于我爸的工厂在来学校的必经之路上,化肥厂味道肯定不怎么好,导致后来同学们看到我的时候,女生们都捏着小手绢翻着白眼飞快地跑开,男生们都一脸嫌恶地捂住鼻子走开,只有在他们的风筝,足球,羽毛球等物品不小心挂在树上的时候才会来叫我:“喂,那个谁,你不是擅长爬树吗,帮我们爬到树上去捡一个。”

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使我有再强大的内心,即便我再不顾世俗的目光疯狂地暗恋上某一个男人…不对,好多个男人,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来搭理我,所以说我有什么很丰富的情史都是扯淡的,有很丰富的暗恋史还差不多。不光如此,我青春期的逆反心理也非常适时地造访了我,我发现这郊区附近有一帮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地痞出没,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每次出现都是成群结队的,特别拉风。而且他们还有一个更拉风的名字,叫黑龙帮。在我了解到只需要交二十块钱就可以入帮之后,我就毅然决然地加入了他们。如此读书就成了我的副业,去游戏厅里打游戏打架和收保护费才是我的主业,甚至我会经常翘课,一星期不去学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爸妈到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对我的烂成绩只说了四个字:无药可救。我爸妈也就顺应天意,放弃了。

我的初中大概就是这么过的,一直到初三,我跟人打架终于把自己给打脑残了。然后再过不多久,我爸的工厂就出了事,一家人灰溜溜地又搬回了老家。而自打出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知道我们家再受不起我那么折腾了,只好信奉着“知识改变命运”的格言,拼命读书,三年里连班里到底有多少个雄性生物我都没搞清楚,也就更没什么风花雪月的情.事可说了。

我把这段荒芜而悲凉的青春给周逸晨讲了讲,她听完之后静了几秒,“哇”了一声道:“嫂子,你年轻的时候真是太酷了!”

“…”我喝了两口水压压惊,道:“咳,我说完了,那你呢,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啊,我听周逸凡说你从小就在国外了,肯定交过很多个男朋友吧?”

周逸晨说:“我的就真的太多了,一时讲不完。唔…要不我给你讲讲我哥吧。我哥那个人特别专一,他活到现在…”她的手指在下巴上点了点:“应该就爱过一个人吧。”

我听到这话,立马挺直了背,搔首弄姿地拨了一下头发,岂料周逸晨看了我一眼:“不是你。”

我说:“啊?”

她顿了一下,眼睛突然一亮:“哎,不过你长得跟那个人有点像呢…啊,怪不得我总觉得你面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下一更明晚。

第二十五章

她顿了一下,眼睛突然一亮:“哎,不过你长得跟那个人有点像呢…啊,怪不得我总觉得你面熟了!”

我说:“啊?!”

周逸晨托着下巴,盯着我的脸细细地研究了好一会儿,“虽然你是没那人好看了,但气质还是挺像的。”

我郁闷了一会,说:“那是什么气质啊?”

周逸晨道:“…”道了好半天都没道出个什么,我心想也别太难为她了,连我妈都常说我这人没什么气质,只让人看了想置气,于是打着圆场道:“呵呵,气质这个东西啊,真的是很虚无缥缈的,但既然能让你哥这种大人物瞧上眼,那她的气质肯定是很不错的哈。”我的本意是想在周逸晨面前赞一下她哥,顺带着把自己也捧一捧,谁知她极其认真地回复我道:“才不是呢,我哥的眼光可糟糕了,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愚痴’啊?他就是典型的愚痴啊!”

想了几秒,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愚痴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鱼翅是什么东西。

周逸晨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没有见过那个女的,只偷偷在我哥那里看过她的照片。她…应该是我哥十八.九岁时候认识的吧。那时候我哥大学放假,回来这边度假,也不知道怎么就勾搭上了。靠,那女的什么人啊,把我哥搞成那个样子,要不是我那时候没在这边,肯定不能饶了她!”

我愣了愣,好奇道:“怎么回事?”

周逸晨继续气愤地说:“我也不知道,但我哥回来的时候起码瘦了十斤,连话都不跟我们说了,而且一个月都没出门,到现在也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很sure,肯定一定是那个女的把他给甩了,靠,瞎了眼了吧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倒贴我哥呢,我哥能看上她那是她捡到宝了…后来我听顾加衍说,我哥都到那女的家给她跪下了她都没肯见我哥,还让她妈叫我哥滚过去一辈子都别出现在她面前…嫂子你说说,那女的什么人呐?!”

我被深深地震撼了,震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主要是我没有想到像周逸凡这种站在聚光灯下就像天神一样的大BOSS,也跟我这种小人物一样有着惨遭抛弃的命运,心里不免对他生出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之感。而就在同情之余,心里头还隐约生出了一丝不快。我曾经在网络论坛上看一个帖子,网友票选最虐的几句言情小说台词,在这其中,“我曾经爱过你”和“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高居榜首不下。果然大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现在也被小小地虐了一下,明白过来我大概也是沾了那个女人的光,周逸凡才会跟我表白什么的。

沉默一阵,我打起精神道:“嗯,这女的确实很剽悍啊,你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啊?”

周逸晨说:“呃?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记得四年前我跟我哥一起回来度了次假,我哥在飞机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做噩梦,反正我听他叫了个梦梦还是什么。你看,十多年了,我哥都还没忘记她。”

我顿时抚额,连名字都挺相像。

妈的…

也许是我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脸色比较严肃。周逸晨眨了眨大眼睛看着我,表情好像忽然有些懊恼,着急地摆了摆手,安慰我道:“啊,嫂子你别乱想啊,我觉得我哥对你是真心的,他交过的几个女朋友里面,就属你长得最像那个人…啊,不是不是,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哥现在忘了她没有,应该忘了应该忘了。因为他在遇到你之前,从来都没想过要结婚生孩子的,他还告诉我千万不能惹你生气,不然就要教训我了…嫂子,你别怪我哥…你别生气呀…”

周逸晨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其实不太会安慰人,平时在网站上看个谁吐槽自己的悲惨遭遇,也只能心有戚戚地打下三个字:“摸摸哦~~~”手足无措了几秒,只能咧开嘴巴,亲切温和地笑了两声:“呵呵,我怎么会生气呢,我不生你的气,更不生你哥的气,谁还没个过去啊,我也有刻骨铭心的过去嘛。我最相信你哥了,不气不气。”其实想想也的确没什么可气的,将心比心,如果马路上走过一个长得像陈啸的人,我肯定也是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爱屋及乌,人之常情么。再者说我是什么样子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周逸凡看上我就跟一只美丽的蝴蝶看上了一颗地瓜一样让人匪夷所思,今天他妹妹一番话才算是给我解惑了。突然间我想起曾经在周逸凡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张老照片,又想起某一回我问他到底爱我什么的时候他在车里跟我讲的他那段哀伤的情史,这才反应过来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是没有端倪,只是我当时没有把书本上学的“万事万物都是有联系的”哲学观点运用到实际当中去,所以实在没有谁好怪的,非要怪只能怪自己了。

饭后,由于周逸晨现在住在周逸凡自己的房子里,跟我回学校是两个方向,所以就分道扬镳了。走出饭店的时候我见她把耳朵上的耳钉摘了,龇牙咧嘴地说疼,我就奇怪地问道疼你为什么还要戴呢,结果周逸晨说:“噢,本来我在想能拿下我哥的肯定是个道行很深的妖孽,所以就想打扮得犀利一点,万一是个坏女人的话就直接吓跑她。”

我无语地看着这位犀利姐:“你们真是兄友妹恭,兄妹情深啊…”

跟周逸晨分别之后,我从饭店一路走回了学校。在这漫长的一路当中,我结合今天获取到的信息深刻地考虑了一下,觉得要是我跟周逸凡结婚的话,按照如此这般发展下去,我们就会变成众多既虐身又虐心的替身文的真实演绎,或者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那种先婚后爱,但也要经历诸多挫折的婚恋文的演绎。我想对于我来说,这些虐肯定都是小意思,虐着虐着就习惯了,但是我就不知道周逸凡能不能受虐,万一他中途接受不了我跟他爱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而精神分裂或者跑去自杀该怎么办?这个沉重的问题压在我心头困扰着我,一直到了晚上,我决定要跟周逸凡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正好他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我怀着的忐忑不平的心情接了起来。

周逸凡说:“末末,吃饭了没有?”

我说:“哦,吃了…”

他轻笑一声,又说:“想我了么?”

我卡住了一下,心想这一整天我的确是都在想关于他的问题,只好说:“呃…嗯…”

他接着问道:“想我什么了?”

我一下子答不出来了,酝酿了半天的话像是乱糟糟绕了一捆的毛线,一时找不出线头在哪里。周逸凡在那头哈哈哈地笑了几声,说:“行了,不逗你了。你今天跟逸晨见过了吧?过两天你不要一个人去医院,我让她陪你去。对了,今天我去了这边的一个古寺庙,寺庙外头镶着一层金箔,挺漂亮的,我拍了一些照片,到时候带回去给你看。噢,我还给你买了一些小首饰小玩意儿,你会喜欢的。”

我听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道:“啊,原来你对佛教文化感兴趣啊,那你有没有听过这几句话啊?那个…佛语有云:万法唯心,风亦不动,树亦不动,乃汝心动也。呃,佛语还云,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你…你明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呀?”

周逸凡静了好一阵,说:“不太明白。”

我又想了想:“意思就是说,种如是因,结如是果,一切都是唯心造啊!”

周逸凡显然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他说:“噢,我去看看寺庙只当是顺便旅游了,我不信佛,我是唯物论者。”

我着急地挠着头,语气急迫地道:“哎呀,这跟唯物唯心没关系啊,这是人的通病嘛!我说得通俗一点啊,就比方土豆炖鸡块吧,我比较喜欢吃鸡块,不太喜欢吃土豆,但是厨师为了欺骗顾客,把它们都切成一块块一样大小的,我放眼望去的话,当然觉得它们都是鸡块啊,所以就很开心地点了,结果吃到嘴里才发现大多都是土豆,心里就很会失望啊。还有宫保鸡丁,也是同样的道理啊!”

周逸凡沉默了很久,说:“这是你今天吃的菜?所以你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