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几乎要震天,当事人齐太太的脸却悄悄红了。

钱程“啧啧”两声,捂着胸口说,“又被喂了好大一桶狗粮。”

齐俨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不要影响隔壁班级自习的同学。

“齐教授,你和师母是怎么认识的?又是谁先表白的呢?”既然都开了这么好的头,众人坚决八卦到底。

可偏偏天不从人愿,下课铃“铃铃铃”地响了起来……

齐俨微挑着一双桃花眼,“麻烦每组第一个同学帮忙收一下卷子。”

钱程的卷子被人收走,她想起某件非常重要的事,回头抓住阮眠的手,“眠眠,我上次发的微信语音你听了吗?”

阮眠疑惑摇头。

“手机呢手机呢?”钱程抓着头发。

她指了指讲台旁边桌子上的小包,“放在那里了。”

钱程:“……”

“亲爱的答应我,如果那条语音已经被点开,请千万通知我一声。”

阮眠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应下了。

下午回到家,家里只有小孩和新来的保姆两个人。

阮眠陪着他听了半小时歌,保姆把饭菜端上来,桌上只摆了两副碗筷,她这才想起齐俨今晚有个商业宴会,不回来吃饭了。

她吃完饭,坐着和小孩说话、写纸条,等到差不多十点,又哄着他睡了觉,这才打算先回房洗澡。

站在衣柜前,阮眠不经意瞥见衣服底下压着的小纸盒,心微微一动,准备将它拿出来。

身后有一只长手比她更快地伸了过来,她惊讶地回头一看,清眸微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而且走路无声无息,连进来她都没发觉。

印象中从来没见过这纸盒,齐俨问道,“这是什么。”

她脸一热,还没来得及说,他已经打开了盒盖,手指挑着那又轻又薄又透的布料,认真地研究起来。

“喔。”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阮眠伸手就要去抢,没想到他忽然举高,她够不着,就踮起脚来,将他当成了一棵树,攀着往上爬啊爬……

可爬着爬着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她胡乱拣了一条睡裙,捂着脸跑进了浴室,正要锁上门,门外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压了过来。

她从门缝里看出去——

男人倚在门边,“补课费,要不就今晚一起交了?”

第六十二章

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阮眠感受到那不断接近的温度,她心底忙不迭地后悔之前夸下的海口。

明明期中期末考的是同一张卷子,那两天的补习跟打了水漂没什么两样,还有一次性还清补课费什么的,这真是她有生之年做过的最亏本买卖了。

而且……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谁能想到还有那么多花样啊?

更没想到的是,人前正经冷峻得不得了的某人,当着她的面不动声色地……

“唔。”阮眠下意识地缩着身子往后退,被他长手抱了回来。

他的气息微乱,眼神却是那样的深,不知不觉就让人沉溺进去。

他轻笑,刻意压低声线,“不专心。”

阮眠不得不承认,她永远没有办法抵抗这样的声音,整个人更是软得像一湖水了。

慢慢地,这湖水又开始沸腾起来,仿佛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战斗力被瓦解为零的阮眠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很快昏睡了过去。

齐俨知道小姑娘爱干净,进浴室打了一盆热水,拧了干净毛巾,把她湿润的长发拨上去时,她小猫儿似的哼了一声。

他轻轻捏两下她的脸,“剩下的留着以后再补上。”

她却全然安静了,似乎连梦里都知道这句话绝对不能应下。

齐俨不由得失笑。

他把水端去倒了,回来刚上了床,她感觉到他,软软的身子挨了过来,自动自觉地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他抬手关了灯,拥着她一起睡下,意识却很清醒,所以黑暗中和她有关的一切都被放得格外大,她发间的清香,徐徐飘过来的气息……这一切都让他迷恋。

齐俨慢慢闭上了眼。

半夜,阮眠醒了过来,喉咙很干,又有点痒,她轻咳两声,惊动了旁边的人。

“怎么了?”

“我想喝水。”

“躺着,我下楼给你倒。”

于是她就安心躺下了,又咳了几下,顿时睡意全无,拿过床头的手机,划开,屏幕上显示有新的微信消息,是钱程发来的,她点进去。

原来小财迷看中了某只股票,发过来让她给齐俨把把关,看能不能下手。

这个点了回信息好像有点不太厚道,阮眠刚准备放下手机,又想起考试结束后她千叮咛万嘱咐的事,往上滑,果然看到一条左边显示30秒的语音信息。

她轻轻点了一下,钱程的声音像蹦豆子似的跳了出来——

阮眠我告诉你什么才是正确的姿势,首先,你要……

同一时间,那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阮眠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就去按手机……

可是心越慌,手越不听使唤,最后硬是当着某人的面听完了整段语音,阮眠变成了长在床上的一朵小蘑菇。

可不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可不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其实她好傻,明明放到耳边就会变成听筒模式不是吗?

齐俨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腿,“起来喝水。”

声音听起来倒是没什么异样,阮眠慢慢探出头,坐起来,从他手里接过杯子,捧着大口喝了起来。

喝得太急,不小心呛了一下,又咳得满脸通红。

他帮她顺着背,“又没人跟你抢。”

阮眠咬了下舌尖。她只是想早点喝完,早点睡觉。

齐俨把杯子放回床头桌,“睡吧。”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乖乖躺好闭上眼睛,谁知没过几秒,一只大手握着她的手臂,似乎还有继续往上的趋势,她声音略紧,“不是……说……睡觉吗?”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学以致用,会吗?”

能说……不会吗?

小财迷……你害惨我了!

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格外长,直到天边都隐隐发白了,他才慢慢地松开她。

阮眠这次是真的没有一丝力气了,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十一点多,她揉揉眉心,然后用一种极其奇怪的姿势走进浴室洗漱。

学期已经接近尾声,专业课大部分都结束了,复习在哪里都可以进行,所以也不用急着回学校。

她洗漱好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信把钱程关进小黑屋。

至少得关一个星期。

下楼时保姆已经把饭准备好了,正要去书房喊齐俨和小孩,阮眠拦住了她,”我去吧。”

刚上二楼,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从里面传出来,她脚步停了停,钢琴是前天才送过来的,屋子空间有限,只好暂时安置在书房。

那个男人总是在各方面都设想周到。

她慢慢走进去,意外地发现弹琴的人竟然是齐俨,忍不住偷笑,原来也有他不擅长的事。

站在钢琴旁边的小孩发现她走进来,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跑过去,先是抱了抱她,又往后退了两三步,严肃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直到确认她真的没有什么异样,笑容才重新回到了脸上。

他很早就醒了,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找姐姐,可是姐夫说她还在睡觉,他只好站在门外等。

没想到的是,没一会儿,姐夫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问他想不想去试试新钢琴。

说实话他真的很心动,于是就跟着去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姐夫忽然牵了他的手,动作是那么的自然。

这几天,那些变成“小石头”后的记忆一点点地慢慢回笼,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但他更多记得的是,他们像一家三口般相处的温暖画面。

其实他此时心里有些害羞,心也砰砰跳着,因为只有爸爸才会这样牵他的手,想到爸爸,再想到妈妈,一颗心就重重地往下跌,脑子也像放了一串鞭炮般轰隆乱响……

不过,姐夫的手好大好暖,钢琴也好好玩,他按一下就有非常美妙的声音发出来,于是就暂时忘记了那些不愉快。

钢琴声停了下来。

阮眠说,“齐先生,吃饭了。”

坐在一团阳光里的男人回过头,她有那么一刻的恍惚,跨过时光的波澜,她似乎看到了两年前的中秋节,他也是这样坐着,手里盛开着一盏银色的莲花灯……

齐俨走过来,摸了摸她头发,轻笑一声,“想什么这么入神。”

她呆呆地答:“你啊。”

他难得怔了一下,“你啊。”

明明一样的内容,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

空气里都盈满了甜蜜的味道。

小孩看看姐姐,再看看姐夫,弯着小嘴巴偷偷笑起来。

吃过午饭,齐俨进书房处理公事,阮眠就和小孩一起到露台去了,她躺在贵妃椅上翻画册,小孩挺直腰板在写字。

翻到一半,她不经意瞥了一眼,整个人猛地坐起来。

“这是什么?”

小孩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慢慢把本子移到她前面。

满满一页的“阮明辉”。

阮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声音又问一遍,“这是……什么?”

一颗眼泪“啪嗒”掉到纸上,迅速晕开一朵带着褶皱的花,小孩用手背抹掉眼泪,翻过新的一页,继续写下三个字——阮明辉。

然后再抬头看她,模样似有说不出的委屈,又带着那么一丝执拗。

我不想跟那个丢弃我的人姓了,我想拥有和姐姐一样的姓氏。

阮眠的心被他看得又软又酸,张手把他抱住,动作是那样的轻,像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以后,就由姐姐来照顾你。”

天高云淡,风温柔地吹动窗台上的一排绿植,一切都美得刚刚好。

元宵节后,天气忽然变得反常起来,今天还23°,后天就降到了0°以下,而a市这座海滨城市竟也破天荒地下起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雪来。

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而且电视上专家也说,这并不能称作真正意义上的“雪”,可那又何妨?

这是阮眠平生第一次看见雪。

她和小孩两个人兴高采烈地四处捡雪,勉强堆了个丑丑的小雪人,还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收获点赞无数。

下雪这天,也是齐俨回来的日子,他被邀请去香港参加某个私人古董拍卖会,原定行程三天,可他在拍卖会结束后就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刚进门,两姐弟就冲了出来,一左一右地拥着他,拉着他去小阳台。

他低头一看,原来之前养在水池里的乌龟已经被冻进了冰里,就像被封锁住的标本一样。

“它们会不会死啊?”阮眠愁眉苦脸地说。

这两只龟仔还是去年他们去乡下写生时在路上捡回来的,她和小孩一人分了一只,还各自取了名字,没想到一夜醒来它们就变成这样了。

“没事的。”

齐俨一边安慰她,一边伸手去把冰块拿出来放在太阳底下。

就这样,两只乌龟晒着太阳,小孩眼巴巴地在一边守着。

他把小姑娘拉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拿了两张专辑给她。

阮眠惊喜道,“《如果想念有声音》!怎么得来的?”

而且还是签名版,不对,是特签。

她的指尖轻抚着上面的字,一张写着“to齐太太”,另一张是“to软绵绵”。

其实这两张专辑得来也有一番因缘。

前段时间s市首富梅鸿远的女儿找上他,说想把专辑的钱都捐给他名下的rm基金会,他也是那时才知道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mr”,这次在香港又刚好碰上,便讨了个顺水人情。

rm基金会的成立也有一番由来。

两年前他在伦敦时就开始准备,直到回国才正式提上议程——最初的源头是她那句话:“她说,好好活下去。”

从那时起,他仿佛就得到了某种宽恕,可以从容地走完剩下的路。

其实,更准确地来说,一切都是因为她,所以才有了后来的rm基金会。

阳台上,那两团冰慢慢地开始融化。

齐俨收回视线,“那首歌的钢琴独奏出自mr丈夫ansel之手,既然辉辉对钢琴感兴趣,我打算把他送过去跟着学习一下,你觉得如何?”

“好啊。”

反正他做什么决定都是对的。

不过。

“你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她有点好奇。

他搂住她的腰,凑到她耳边,“嗯,不是说小别胜新婚?”

阮眠红着脸锤了他胸口一下。

齐俨低笑,正要凑过来说什么,突然间面色微变。

“怎么了?!”

“没事,”他用手指抵着眉心,“只是头有点疼。”

“可能这两天太累了,我帮你揉揉。”

温软的指腹轻轻按上太阳穴,齐俨慢慢闭眼,遮住眼底的那一抹复杂。

阳光下,小孩激动得又蹦又跳。

阮眠看过去,两只龟仔正扒拉着短短的四肢,笨头笨脑的,她笑了笑,“它们真的活过来了。”

齐俨看不到她的笑容,眼前铺天盖地都是漆黑一片,他摸到她的手,用了些许力气握住,“不疼了。”

揉了那么久,担心累着她。

阮眠重新窝回他怀里坐好。

齐俨又重新看见了那张清丽的小脸,仿佛刚刚视线只是被她的影子遮住了一般,他的指尖微微发白,许久才“嗯”了一声。

他在回应她之前的话。

第六十三章

明明十一、十二月还暖如春日,似乎所有的寒冷都憋着一股劲儿在二月释放了出来,甚至某天夜里还下起了冰雨,公寓没有装地暖,屋里屋外一个温度,小孩白天裹得像颗小粽子,在客厅蹦来蹦去,夜里还加盖了两层棉被。

两只小乌龟也被搬进来,钻进沙里冬眠去了。

阮眠每天晚上睡觉搂着旁边的男人,就像抱着一个火炉一样,因而漫漫寒夜也不觉得难捱。

齐俨去年就开始计划要搬到另一间更大的房子去,托高远在a市选了一栋地段环境都极佳的别墅,里里外外都是他亲自一手设计的,目前还在装修阶段,想给小姑娘一个惊喜,所以压到现在都还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