洌非洱哈哈一笑,见凌云不愿谈及天龙,便转了话题,并不急于一时知晓答案,“云卿家好棋法,棋盘上黑子虽是不多,却步步皆是占据要道之口啊!”他斟酌了一会才把棋子落定,“人生就如这棋局,在关键的地方把握好即可。”

“皇上所言极是,与皇上对弈一局,云素获益良多啊。”凌云再落下一子,把一角的白子围于其中,他一粒一粒拿起放到棋坛里,棋子轻碰的声音,于静默中尤显清脆。

“据孤所知,云卿家俯上甚是冷清,不如多在宫里陪陪孤,陪陪离愁。”洌飞洱看了凌云一眼,见他只是注视着棋局,并无别样,就接着道:“她一直很喜欢你送的那把焦尾,说是要找个机会给你弹奏一曲,让你指点一二。”

“公主抬举了,云某琴技拙陋,平素在俯中弹奏一二,也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凌云把目光投向盛开的清莲,淡淡道:“云某认识的一故人,倒是弹得一手好琴,”稍稍顿了顿,再道:“只是,已许久不见了。”素素,明日即是你的生辰了,这么快,就已是暮春三月了。当日你抱着琵琶坐于我面前给我弹的《夕阳箫鼓》,我还记得。你说要和我去那样的地方长相守。暮鼓送夕阳,箫声迎晚月;泛轻舟,轻唱吟;两岸青山叠翠,花枝弄影;水面波心荡月,桨橹添声…只是,“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凌云轻轻低喃道。

凌云声音虽小,但洌非洱却听见了。宫女重新沏好茶,洌非洱喝了口才道:“白毫银针果然是上好的绿茶,清香甜爽。”看凌云还是看着荷莲出神,把话一转,道:“离愁都已及笄了,我这做大哥的还在为她婚事烦恼,也不知道许配给哪门好。离愁从小就是孤儿,是我把她捡回宫中的,虽说我认其为义妹,封了公主,但若是嫁出去,这样终归要吃亏点。”洌非洱也没等凌云说话,继续道:“云卿家俯上也没半个人,这怎么行,不如就替孤分忧,离愁从小就习读《女诫》﹑《内训》﹑《女论语》和《女范捷录》,绝无娇宠跋涉之举,定然可以为云卿家治好庭内。”

凌云万万想不到,洌王的意思竟然是要把离愁公主许配给他,他撩袍跪下,“皇上,离愁公主乃千金之躯,嫁予云某只会委屈了公主,云某一无财二无势,实在配不上公主啊,请皇上三思。”

“云卿家切不可过谦,以你的才智,只要肯为我商息效力,封侯拜相绝不是难事。”

“皇上难道就不怀疑云素身份?”

洌非洱哈哈一笑,“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孤绝不会看错的。”他看凌云还是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托起凌云的手肘,“今日天晴云稀,夜色应该不错,恰逢正是十五,月圆透润,不如云卿家就去指点一下离愁琴技吧,也好了却她一个心愿。”

“这…”凌云迟疑,洌王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却是要怎么拒绝?“云某琴技实在拙陋。”

洌非洱抬手,没让凌云继续说下去,“孤最近烦心国事,实在是累了。云卿家莫要推辞了,就帮孤陪陪离愁,不过是些小女儿心态。”

今夜月色果然清亮,月如铜镜高挂在天幕上,暗沉的夜空也熏开了一层柔光。凌云负手步入翠竹林,长袍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荧白之光。离愁坐于竹椅上,穿一身红衣,或是夜露寒重,凌云看着今日离愁的衣裙倒是和天龙无异,那架洌王以凌云名义送出的焦尾,正放于她腿上。

葱白纤指,粉色贝甲,离愁轻扣琴弦,音韵袅袅,流水般的琴声婉转而起。淡黄月纱笼着碧海竹色,静谧中飘起悠悠琴曲,如同点点兰芷在山上摇曳生姿,仿佛万千火萤在林里翩翩飞舞。

离愁手腕一扬,再弹一曲。凌云闭目细听,此曲竟是《夕阳箫鼓》,连素素那样的琴技,也没用七弦琴弹奏过,她竟然如此顺手拈来就弹?琴音裹着竹香,枕在清风之上飘荡而来,如展开一幅长卷锦画,丰姿秀丽的景色就在眼前。弹到最后夕阳影里一归舟的时候,琴音越走越低,渐缓渐弱,余下细柳之音娉婷无止无尽。

一曲终了,离愁未再弹,凌云亦举杯独饮。无言处,情自生。素素,你可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你的心是我的,人也是我的!奈何却是如今这般?!凌云把酒斟满,仰头整杯倒入口中,辛辣带着醇香,浇灼而下,胸中抑郁的伤痛凿破胸腔而出,燃成熊熊烈焰。他掀唇一笑,苦涩滋味在夜色中漾开,“奈何却是如今这般,盈盈一水隔,寂寂二更初。”

凌云一杯接着一杯的给自己灌酒,离愁也并不出言相劝,直接拿起桌上的白玉杯,也自斟自饮起来。酒烈,几杯下去,凌云已有薄醉,离愁更是醉了七八分。

离愁划过琴弦,由低而高的单音在寂静处更显清晰,她勉强拉正心神道:“离愁谢云公子送赠焦尾,四大古琴之一,确是不一样,就怕落在离愁手里,让这样的琴技糟蹋了。”

凌云又喝了几杯,朦胧中竟觉得素素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伸手过去握着离愁搭在琴弦上的柔荑,笑道:“素素,可是你?”

离愁也没挣脱开,凤目半闭半开,双颊红晕初生,丹唇轻启,圆润中带脆的声音如珠玉轻击,又如微风拂过竹叶飒飒而响,酒香缓缓飘来,带着媚惑人心的馨香,“云公子…”

握着掌心的细腻,一切都如此朦胧而美好,凌云身形一旋,右手轻轻一扯,离愁便落入他的怀中,脚背托住焦尾,往上一踢,左手稍带一掌,焦尾不偏不倚地落在竹桌上,震出浑厚的声响。

凌云在琴韵余音中,俯身压向离愁的丹唇。凌云温暖的胸膛让离愁觉得浑身燥热,似有火苗从腹下窜开,她极力压制那莫名的烦乱,维持仅剩的半分清醒,欲去推开凌云的禁锢。离愁的这番动作,在凌云眼里,与素素往日的调皮不谋而合,堕马之后,她在这方面总是变得主动而且大胆。他抱紧离愁,像是要把她往自己身体里嵌,含笑道:“就不让你得逞,看你如何挣脱得开。”凌云笑声清朗,回荡在翠竹林内,层层叠叠,让人生出依恋与安心,离愁的父母已不在多年,唯一的亲大哥亦是下落不明,虽是封为公主,锦衣玉食,但在宫中还是时刻吊悬着一颗心。离愁仰头,想看清他此刻的眉目,抓住那让人安心的感觉,却是如何也夺不出半分距离,只能枕在他心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身上越来越热,离愁心里明白,小安子在备置的酒里放了药,必然是通过皇兄默认的,只是不懂,为何要这般对她。皇兄,离愁的命是你捡回来的,能至今日,亦是你对离愁的大恩,你要让离愁用身体去还抵此债,离愁也无怨言。离愁静静地躺在凌云怀里,什么也不去想,却是越发清晰地感受到那肆意蔓延开来的燥热。

凌云虽是有内力自行压制,但也只是比离愁缓些发作。见怀中人儿安静下来,他松开手放开些位置,想笑说她总算放弃了,却不料对上离愁正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两人皆是一惊。离愁缩手低头,凌云却是得意地用下颚蹭着她的鬓发。他把她又重新揽紧了,朗笑道:“终于忍不住了?”

离愁不语,只能靠抱紧他来消缓自己身上的燥痒。凌云圈着离愁的腰,慢慢低头用牙齿翻开她的襟口,指上一卷,衣带即滑落在地上,衣服顺势滑落左肩,只在手肘处挽着。凌云只定定地盯着她的左肩。衣服外敞,夜风稍嫌寒冻,离愁清醒了几分,想偎着取暖,却又觉得羞耻,想退开转身离开,却有不舍那份依恋。凌云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肩头,温柔而怜惜道:“可算是褪了。”他张口,在当时素素让他烙下牙印的地方,轻咬一口,继而狂热地吮吻起来,“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离愁闭眼,感受他那濡湿缠绵的吻,游走在胸前,点燃一丛又一丛极盛的烟火。

凌云把她的头发全挽到一边,又再往上回溯亲吻她的脖子和后颈。他温热的吻一过,风吹来,脖子和颈上全是湿漉漉的凉意,离愁贴紧他,如婴孩一般缩在他怀里。

凌云揉着她的耳廓,轻道:“现在倒害羞了。”低低沉沉的声音,带着浓酒的香味,自有一股无法抗拒的惑人的魔力,让离愁不自觉地微斜着脖子,迎合他的动作,凌云轻轻一笑,含住她的耳垂。

药性似是越发的浓烈起来,酥麻点点袭击着离愁。她心里哀叹:皇兄,你若是要离愁如此不堪地委身于云公子,离愁就遂你所愿。她闭眼,由着药力发作而随性起来。

凌云把离愁抱到竹桌上。离愁脸上是艳红一片,分不清是酒醉,还是药效,看不出是欲拒还迎的害羞,或是□高涨的燥热。一切在月色下皆清晰可见,离愁又稍拉醒几分心神,纵然是要遵从皇兄的安排,但在切实要面对的一刻,还是接受不了这样天为被,地为席,月为灯,竹为帐的野合,她动唇细语道:“云公子,夜露霜重,回殿内吧。”

凌云也没太留意她说什么,只知道素素就在咫尺之间,再不能错过,只“嗯”了一声,便冲了进去。

月晖聚笼,殷红蜿蜒而下,悲婉哭诉。凌云兴奋道:“素素,你终是我的,终是我的了。”离愁剧痛,紧抓着凌云的臂膀,仰头疾呼,凄戚间把眼泪也逼了出来。凌云却是笑,嘴角掀起柔和的弧度,他一手固定着离愁的腰枝,一手轻抚着她的肩窝,然后把她头揽到自己肩上,柔柔轻道:“在我这也留个,不褪的,那是你给我的,永远的纪念。”离愁张嘴咬下去,狠狠的,把痛楚,委屈,还有一切的莫名所以,都发泄在银牙的收合中。

凌云只是笑,素素终于在怀中了,满满地抱在怀中了,“入殿内要如何走?”才问完,也没等怀中人指路,就迈步走起来。离愁环住凌云的脖子来固定身体,紫红色牙印在眼前晃动,化成怒放的蔷薇,把心底的泪也盛了去,只余下他的温柔与怜惜,却是该予另外一人,她得了什么,翻过掌心向上,满掌的月华如练,却也是镜花水月,皇兄之意,不过是要她扮演他心中想念之人的替身罢了。

“往前直走,出了翠竹林左拐,便是我寝宫后院。今夜无人看守。”后一句,是她猜的,小安子定是都安排妥当了。

凌云亲她的肩窝,既啃又吮,一会又埋在深深嗅吸,轻喃道:“素素啊,”声音从血肉倒传回离愁的耳里,只听得是轰隆隆的微响,“你可知我盼这日盼了多久?你终究是回来我身边了。”听不清也好,离愁心道,这不是对她的缠绵情语。

“皇上驾到!”

凌云一乍惊醒,转眼看见躺在自己身边,未着寸柳的离愁公主,再一眼,便见自己腿上细长的血迹。凌云瞠目呆坐,离愁垂眼不语,忍着酸疼起来穿衣接驾,见凌云还是楞在床上,给他匆匆套了件外袍。

洌非洱只带了身边一老公公入殿内,事情是如何他早就知晓,亦是他安排的,现在不过是完善后戏。

凌云滚下床,跪在地上,“皇上,云某,罪该万死。”离愁跪在他旁边,只喊了句“皇兄。”就并无再说。

洌非洱眉头深锁,来回踱了两步,“云卿家,你若是与离愁互生情愫,孤定会为你们做主,为何要这般?”转身气极地坐到椅上,一拍案桌,“离愁你虽是庶出,但好歹也是我商息公主,你这是要置天家颜面于何地?”

皇兄,如今你还要冠冕堂皇,离愁已是如此不堪,遂了你愿,你还要如何?“皇兄,离愁倾慕云公子才华,本只想月下抚琴吟诗千杯醉,却不想酒中竟下了药。”

洌非洱也想过他们会知晓这一层,早作好安排,怒喝道:“小安子!”

那小太监颤抖着走进来,踉跄跪下,“皇,皇上。”

洌非洱肃声问道:“小安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公主和云卿家的酒中下药?是谁指使?”

那小太监抖得已撑不住,脊上涔涔冷汗,双手也撑于地上,“奴,奴才该死!奴才给公主备好酒送过去的时候,碰上了陆群陆将军,聊了两句,但小人不敢怠慢,很快就给公主把酒送过去了。奴,奴才并无下,下药啊,请,请皇上明鉴!”

随洌非洱一同进来那老公公尖声细气地道:“皇上,陆群早是倾心公主,可是却让公主几番羞辱,这次想必是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洌非洱重重一拍案桌站起来,上好的花梨木桌竟生出一条裂缝,摇晃了两下,“把陆群拿下,交由刑部发落。此事不宜声张,处理好了给我汇报结果。还有,把小安子拖出去杖打八十!”

小太监抖得几乎摊在地上,重重的磕头,“谢皇上!”还好,命保住了。

凌云跟离愁皆是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洌非洱让人把离愁扶了下去梳洗,又把人都遣退,亲手把凌云扶了起来,叹道:“哎…云卿家这是…让孤如何?”凌云不言。洌非洱又道:“离愁既委身于你,定不能再寻人家。离愁虽为庶出,但也是公主,若你心中已有人,离愁也可先不立为正式,孤对你,可算上最大的宽容了。”

凌云盯在地上,“皇上对云某的恩宠,云某心中知晓,只是,她在云某心中,已生根发芽,再抽不去,也再无旁的地方能给公主。”

洌非洱眼神一冷,“郑凌云,孤一再的让步,你还不知足?秦素素已嫁做太子妃,你也惟有投诚我商息,方可得回美人!”

凌云一惊,倒退两步,“皇上,皇上都知道了?”

洌非洱不答,只道:“明日我封你为天策上将,并为你与离愁指婚,离愁入你云俯暂作侧室,正室一位可做悬空,待他日夺取天龙,即是你抱得美人归之时,我再为你指婚。如此,云卿家还不了解孤爱才惜才的心意?”

“谢”凌云一顿,还是接道:“皇上!臣谨遵圣旨!”

廿一:素素生辰

素素侧躺在浴池旁,颜甄果然真在她生辰前造好了温水浴池。她捏来一枝梨花轻拂水面,粉嫩的花瓣随着水纹一圈一圈漾开,看不清倒影,如她纷乱的心,看不清前路。皇上龙体是一日不如一日,颜甄亦越来越忙,自那日之后,素素竟是没再见过他了。他答应她,生辰之日定会回来陪她一起过的,只是,此时已是酉时了,天灰蒙蒙的一片像要压下来般,却仍不见其身影。

“六皇子,六皇子,还是容奴婢去禀告一声吧。”碧音忧衷的声音传来,素素没想到颜甄不在,颜斐竟是连内殿也敢硬闯。她匆忙拉过衣袍穿上,紧紧地系了两个死结再出去。

“素素见过六哥。”素素碍于礼数,还是曲膝行了一礼,纤指藏在广袖下,紧紧地抓住内里单衣的袖口。虽是从暖湿的浴池里出来,吹了风尤其觉得冷,素素此时亦不想把殿门关上,她笼了笼襟口,远离颜斐坐下,“六哥也坐,站着倒显弟妹招呼不周。”碧音略施一礼,转身准备出去奉茶,却让素素喊住,“让麽麽去就好了。碧音你过来,这两天怕是落了枕,肩酸得很,你给我捶两下。”碧音面露难色,这种事,当着六皇子的面做,可是有失礼节的。她犹豫着走到素素身旁,小声道:“素妃,六皇子还在呢。”素素一时也没想到这是以前的礼节问题,只直直盯着颜斐对碧音问道:“怎么?”

颜斐浅浅一笑,仿如玉润亮光闪过,融融一暖,素素却觉霜寒。水蓝色的锦袍衬着门外满枝的柔弱娉婷,风轻一杨,便是满地的芳菲,他缓缓向素素走来,撩袍在她身旁坐下。樱红丹唇翕合,如绝艳的血蝶,却是让素素心惊,但闻他道:“十二弟怎这般待弟妹,往日的怜香惜玉的柔情风度都哪去了,竟是让弟妹独守空闺,睡不安稳,现下还落了枕。”颜斐倾身过来,素素微一瞠目,往椅背靠了靠,双手不自觉的抚上心口,紧紧抓住衣领。颜斐见她如此,又是一笑,原本轻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温雅俊美的脸上添上一丝清朗,若是不知就里的人,定会被他的温润儒雅所骗。颜斐靠回椅背,姿态庸懒,低头拂了拂袍摆,“碧音去帮本王看看究竟是谁奉的茶,竟是如此明目张胆对本王不敬,待到此时也没见茶奉上来。”话落,又抬眼看着素素,墨黑的瞳孔里似是两潭深渊,望不见底,幽幽的把人心神都吸了进去。素素一刻的心神涣散,竟点了点头道:“去看看吧。”碧音施礼退下。

颜斐伸手轻挽起素素鬓边落下的碎发,“弟妹眉间多是倦色啊。”素素回过神来,定定瞪着颜斐,抓着领口的指节已泛起青白,却是惧怕得说不出一句话。颜斐纤长的手指微曲着,一下一下轻敲桌面,“六哥来了这么久,茶都还没奉上,弟妹还真是不待见六哥啊?”他看素素强撑着心神的样子,唇角一勾,微微绽开一笑,“弟妹这般害怕六哥啊?”言语中尽是委屈叹息之意,少顿,等着素素回答,却不见回音,就接着道:“哎…今日是弟妹生辰,六哥也不想扫你兴致。六哥送你个防身之物,当是给弟妹的生辰礼了,也好给弟妹压压惊。”说完从袖中取出一锦盒推至素素面前,见素素不动,又道:“弟妹若真这般念十二弟,六哥替你把他从唐媛那揪过来可好?”

素素不语,看着他微扬的丹凤眼角,一缕笑意印在唇边,以静制动。颜斐这番话,无非是要她先自乱阵脚。颜斐站起身来俯视素素,眼里的淡笑渐渐沉去,浮起泠泠的光,唇边却是妖娆得惊心的笑,“弟妹别回回见了六哥都这样的神色,让六哥心伤啊。”暮春晚风拂过他的鬓边,掠起他的黑发,衬着他转身衣袂划过的那一瞬定格成飘逸若仙的画面。

素素一下瘫软在椅背上,手垂下来,如同虚脱一般,竟是如此轻易的又着了他的道,把碧音支开,现在想起来都后怕。碧音捧着茶回来,见六皇子已经不在,素妃斜靠在椅上,就把茶盘一放,给素素轻柔地捶着肩。素素声音极轻,隐约中能听到气若游丝的无力感,她对碧音道:“先扶我去温池吧,然后把六皇子所送之礼放入内殿。”

温池内蒸腾着热气,素素虚软地滑坐在温池旁,挥手让碧音退了下去,外袍上的两个死结是如何都打不开。她发泄般狠狠撕扯,强用力后的那种绵软,却让她满足。

素素散发仰面躺在地上,胸前因喘气而高低起伏,右脚滑入池内,轻漾池水。她把手举至眼前,玩弄着指骨,可惜却是一根也啪不响,她有点无奈地笑道:“没想到,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生日,竟然是自己一个人过啊。”

颜甄掀起厚重的皮帘入内,转过三重屏风,正看见素素躺在地上,自虐般地压着自己的指骨。他上前把她抱入怀中,隔着氤氲的雾气,只觉得怀中轻轻软软,像是要把自己也要与她一同融化了般。他亲了下她的鼻尖,“谁敢让你一个人过生辰,嗯?”

“颜甄!”素素环上他的脖子,却因起得太快,鼻子撞在他的下颚骨上,疼得让她皱起了小脸。

颜甄宠溺地笑笑,给她揉揉鼻骨道:“疼吧?”

素素噘嘴,“疼,疼死了。”但疼的好,疼过了才能尝到甜,疼过了才知道珍惜。终也不是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有他陪着。

颜甄低头看见素素外袍的系带,摇了摇头,一边细心解着结一边道:“是不是我回来晚了,不高兴了?”

素素埋首他脖子处,不知是水气或是汗珠,已是细细密密的覆了一层。素素吸着他的气息,并不作回答。颜甄已替她卸下了衣裙,她伸手过去也要帮颜甄宽衣解带,却是绵软无力,颜甄在她额头轻点一吻,“我自己来,你乖乖躺着。”一手揽她在怀,一手解衣带。

颜甄在后抱着素素的腰身下水,池水暖暖的,让人困乏。素素靠在颜甄的胸上,闭着眼问道:“父皇如今龙体如何?”颜甄覆上她搭着肚子上的手,亦闭眼道:“是一日不如一日啊。”素素只觉得颜甄把她围的暖洋洋的,眼皮重重的瞌下来,她寻着个舒适的姿势闭眼睡去。

颜甄已多日不见素素,怎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颜甄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腹,同样温热而濡湿的吻流连在其耳际。素素只觉得让人抽了气力,温水中颜甄的手如魔棒,轻轻一划,便带来酥痒的微颤,让她既期盼又紧张。颜甄在素素耳旁轻喊道:“素素。”没有回应,又在喊了声:“素素…”素素轻挪了下,“嗯…”

颜甄见她像只庸懒的小猫般窝在自己怀里,微一勾唇浅笑,把她抱转过来。素素半开凤目,樱唇在雾气中润上一层氤氲的水亮,“嗯?怎么了?”颜甄一笑,紧紧抱着素素,不留半分空隙,低头截获她的唇瓣,细细的舔弄吮吸,“想你了。”素素让颜甄亲着,不好回答,便如八爪鱼般缠着他,双手勾着他的脖颈,两脚盘着他的腰身。颜甄越亲,素素就越发觉得无力,就像高烧时那样的虚软,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已不能扣上,双腿是虚虚的挂在他的腿上,惟有让他抱着,才不至于滑沉池底。

素素在颜甄往下亲她脖子的时候,嘴上终于得了闲说道:“颜甄,抱我上池边,再行闺房之事吧。”可能是在温室温水中呆太久了,再之穿到古代来后,就没怎么运动过,缺氧虚脱了。颜甄却是鲜有的不配合,“就不。”

温池中鱼水相戏,正在欢愉时,却听到外面刘克坤恭声道:“禀殿下,皇后娘娘请殿下与诸位皇子速到养心殿。”

廿二:皇上驾崩

颜甄已是策马奔腾之势,巅乐中根本收不住,心中恼怒,沉声质问道:“可知是何事?”

刘克坤答道:“属下不知。”

“你且退至外殿静候。”颜甄打发了刘克坤下去,心思烦乱,抱着素素快快地释放了自己。颜甄给素素细心清洗了下,就把瘫软在自己怀里的她抱回寝宫。素素躺到床上,直觉得四周还是云雾萦绕,指尖是他暖暖的气息,人都要化了,绵软中连眼睛也不想睁开,只是嘴角一直挂着糯甜的笑。颜甄亲了下她额头,“我到父皇寝宫,你乖乖睡一觉,等我回来。”颜甄点了点她鼻尖再出去。

素素出了浴池,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去,辗转了一个多时辰,气力也恢复了,终于觉得无聊,翻身下床。她步至桌旁,打开颜斐所送的锦盒,里面竟是一个纯金打造的梅花袖箭,正中一箭,周围五箭,排列成梅花状,可连续发射。素素之所以认识,也是得益于前段时间无聊时看书学来的。大小倒是适合置于广袖之内,素素掂了下分量,虽是不重,但对于现在手无搏鸡之力的她来说,要藏于袖内还要灵活使用,要求是有点过高了。

素素抚着筒盖上的蝴蝶形金片,这正是袖箭的扳机所在,“配六箭,备六箭,射光了我上哪去配这纯金的小箭啊。”素素莞尔,把锦盒盖好,放于铜镜旁。“只怕是叫我摆着看吧。颜斐啊,你可真叫人猜不透,送这么个精致的暗器过来,是让我放着还是让我用?”素素微微摇头浅笑,“也许是我小家子气了,皇家颜面,怎好送个铜的出手呢?但我又能对谁用,你毕竟还是六哥啊,再者,你一身武功,区区几只小箭,能挡得住什么?”

素素懒得再多猜测颜斐心思,只要颜甄在就好。她遣来碧音,把七弦琴放好,就闭门造车的自个研究起来。大哥说,以前她可是能弹得一手好琴的,无论是箜篌还是琵琶,是筝还是阮,特别是七弦琴更是有一定造诣,听得素素汗颜。古乐谱看不懂,寻人来教也不是她熟知的乐理,要无师自通地仿弹出一首曲子,得花多少时间,素素轻叹了口气,看着琴弦发了会呆,才按以前电视上看到别人弹古琴的样子拨弄了几下琴弦,忽高忽低。碧音在外候着,只听到里面杂乱无章的串串单音。

颜甄随公公来到养心殿,殿内已站了一圈皇子,床前围了四五个御医,皇后亦坐在床边,一脸忧色。颜甄行过礼后,走到颜衢身旁问道:“三哥,可知父皇情况如何?”

颜衢只是摇头叹气,并未作答。一旁的颜斐淡淡道:“御医还在诊治,十二弟莫急,父皇龙体康健,自有菩萨保佑。”声音平稳,听不出其中哀乐。

月色浅淡,殿内众人皆是默站着,沉寂中惟有太医开合医箱的细微声响。皇上虚弱地动了动嘴唇,似乎上想召唤某个儿子上前。皇后急急附耳过去,只感到弱弱的气息吹在耳上,却是没有半点声音。她蹙眉含泪地点头道:“喊斐儿么?我让他过来。”接着转身对颜斐道:“还不快过来!别让你父皇这时候劳神动气。”

颜斐举步上前,单膝跪在床塌前,略微低头,“父皇,斐儿在这。”颜甄他们只看到颜斐把头又凑近了几分,脸上是一片平静,长长的羽睫低垂,掩住透晰人心的眼眸。片刻,却听颜斐立身道:“十二弟,父皇有话要对你说。”

颜甄上前,双膝跪下,“父皇,甄儿在。”

皇上费力地抬手,枯槁干瘦的指尖触上颜甄的脸颊,脸上缓缓绽放慈爱之色,苍老的嘴角极力掀起一丝笑意,夹杂着咳嗽,断断续续地道:“替朕,好好,好好照顾淑妃,是,是朕辜负了她,”接着又是一阵咳嗽,“朕知道,她,她是不会原谅朕了。”

颜甄叫道:“父皇!快来人啊,都一个个木头似的站那么远干什么!”

几个御医匆匆上前欲施针法,却让皇上挥退,他压着胸口一阵抽咳,又对颜甄道:“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今日可是大限将至了。”歇了歇,皇上却像来了点精神,声音略略提高了点道:“甄儿,天龙就交托于你了。”

颜甄俯首一拜,“儿臣定不负皇意。”

“咳咳…咳咳咳…”皇上刚才那点精力却是回光返照,猛地一阵咳嗽之后一口气没接上,于丑时驾崩。

“父皇!”颜甄身后,众人亦跪了一地。只有颜斐身形缓慢,单膝跪下一脚,再极其缓慢地放下另外一脚。

慈宁宫内,皇后擦干泪痕,一拂衣摆坐于软踏上,闷声道:“我让你过去,你却还让颜甄过去,是何用意?”

颜斐坐下,用三指托起白玉杯底,看轻烟缕缕,蒙蒙迷雾档不住他眼中的寒意,声音却是轻柔,“母后此举不妥。”

皇后急急喝过两杯温茶,尽量调息静气道:“有何不妥?你细细道来!”

颜斐看着透彻杯底的碧绿,缓缓道:“母后莫急,父皇既然立了十二弟为太子,就必然会拟好传位诏书,我过去不过是听其几句临终前的训话。再者,纵然没有这一切,光凭我几句口言,又如何能让满朝文武百官信服。我现在就算坐上那位置,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亦无兵权在手。”他转动手腕,青茶薄薄一层漾在杯缘,映着淡淡的绿,叫人赏心悦目,“孩儿知道分寸,自会安排。”他轻轻一捏,白玉杯骤然碎裂,带着茶香的碎片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竟有一种残缺的美,“我要叫他也尝尝失去的滋味。”

皇后道:“他明日即登基帝位,万事你要安排周详。”

颜斐站起来,轻甩衣袖,低头用丝帕抹去水痕,嘴角浮起一丝浅笑,冷魅绝然,“孩儿知道。”

皇后见其已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站了起来,叮嘱道:“那你先回寝宫更换丧服吧,别迟了。”

素素随意拨弄着琴弦,一晚上没研究出什么,只是得了指尖上辣辣的刺疼,终是坚持不下,又去睡了。碧音听着内里没了琴音,轻手推门而进,把七弦琴放好,素妃似乎在学成之前,并不想让殿下知道。

宫中信官已奔走于各宫之间,传报先帝驾崩的噩耗。东宫还未传至,颜甄回到寝宫,素素还在熟睡中,他轻轻撩起纱帐,宫灯下素素的脸色微红润泽。“终究是春天了,脸上才带点血色。“颜甄并未褪去宫袍,侧身坐于床缘,他抚上素素脸蛋,轻声道:“素素,醒一下。”素素转身,半眯着眼道:“嗯?回来了?”颜甄把素素抱起,嗓音稍沉,“父皇,丑时驾崩了,你梳洗一下,马上随我到太和殿守丧。”素素一听事态严重,立刻就完全清醒过来,她自己站稳穿衣,也未传唤宫女。颜甄坐在椅上,神色凝重,连素素看着也担心。她看向蒙蒙天色,月辉疏稀,星黯寥寥,心中隐隐觉得必有事情发生。

素素穿好丧服,挽发是如何也弄不来,不唤碧音过来怕是不行,她看了下颜甄,斟酌了下还是轻声唤道:“颜甄,丧服我已穿戴整齐了,我唤碧音进来给我扎发。”

“嗯!”颜甄站起来,又恍然道:“我也得换丧服,素素你替我更衣吧,一会再喊碧音进来。”

颜甄与素素于寅时出东宫,直奔太和殿,非常时期,离忧亦紧随在后。颜甄低声对他吩咐道:“离忧,拿我手令,速去调集两万的左右羽林军至太和殿,以防暴乱,一切听我命令行事。”

“是!殿下!”离忧接过令牌,立刻往北门左右屯营退去。

太和殿内,一切遵照皇室丧礼仪式举行:发丧、举哀、沐浴、饭含、入敛、发引。素素只觉得烦琐而复杂,膝盖跪得酸麻疼痛,却也只能继续无奈地跪在一旁,不得挪移活动。以颜甄为首的皇室成员、朝堂重臣,按礼仪官的指挥,均是高声哭、齐顿足,太和殿内一片凄戚之声。颜斐跪于其中,白衣衬得脸色似寒冬霜雪,眼中无泪,只有冷冷目光映在烛火里跳跃。

素素哭不出,没有半分感情的惺惺作态实在让她为难,只好用丝帕遮掩大半,随着哭声装饮泣。素素看向修容嫔妃,只觉她悲痛欲绝,心中疑惑,难道后宫院墙之内也有爱情?还是只为失了靠山而哀嚎?

关婉薇哭得尤为激烈,已是支撑不住,靠在跪于身后的才人身上抽泣,眼睛肿得几成一线,却还是低垂着看向俞岚的方向,而俞岚只执帕细细掉泪。关婉薇见俞岚只盯着地面,索性又悲绝地大哭起来,以好寻机出殿联络刘克坤和孟练腾。她大哭间呛了呛,梗塞了两下,就哭得晕了过去。内事公公见是如此,请示过皇后娘娘,就立刻吩咐人把她抬扶了出殿,送回白薇宫,并传唤太医诊治。

廿三:战事初起

颜甄登上宫阶,立于龙椅前,转身看向跪满了乾坤殿的文武百官,一切过于顺利,平静得让他担忧。颜斐也是跪在下面,只看到紫玉束发朝冠,不见其神色表情。殿前公公一宣完传位诏书,阶下百官高声齐呼:“恭祝我天龙新王登基,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颜甄坐于王座上,抬手让众卿家平身。

颜斐淡淡的看着颜甄,嘴角似隐隐挂着一丝薄笑,黑瞳里平静无波。

颜甄看向殿外苍穹,现举国哀丧,天色亦蒙蒙一片。颜甄只处理了几个重大的折子,就宣了退朝,先帝的丧礼还在继续。

白薇宫内。

关婉薇躺卧在软塌上,听到贴身婢女禀告说刘大人和孟大人要求见,赶紧快快整理了下仪容,至一偏厅静候。

刘克坤和孟练腾在关婉薇的贴身婢女带领下,来到那隐秘的偏厅,进门后,那婢女立刻退出去关好厅门。刘克坤和孟练腾均跪下给关婉薇行礼,刘克坤道:“下官听闻修容嫔妃娘娘感怀先帝,昨夜于太和殿晕厥过去。皇上特令下官过俯看望,娘娘要保重身子啊。”

关婉薇替两人倒了茶,“都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我婢女在外面看着,就不必多行此礼了。”关婉薇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昨夜如此便是想联络你们,看如何给洌王带送消息,只是昨夜非常时期却是联络不上。俞岚那沉静的性子,怕是已帮不上什么了,今日她应该还在太和殿守丧。”她喝了口温茶,继续道:“今日新王登基,难道颜斐没有动静?朝堂之上,你们可有听到什么异像?”

刘克坤道:“并无动静,几乎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平静得有点诡异。”

孟练腾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颜斐平日虽是一派懒散作风,但我和克坤都不相信他是如此,甘于只做个安逸王爷。”

“颜甄已登基,颜斐要再夺权,怕是不易。”关婉薇拧眉分析道。

孟练腾道:“今日连霍氏外戚一派也是一脸恭诚,竟是让是猜不透什么葫芦卖什么药。”

关婉薇再道:“颜斐行事一向让人难以猜透。但现在天龙上下仍是丧服期,哀悼先帝,新王初登帝位,尚未打稳根基,是进攻的绝好时机。”

刘克坤喝过青茶,略一沉吟,“我已把天龙国况传信回商息,现下只等洌王命令行事,其他也不必多行猜想,洌王自会分辨定夺。”

“嗯,”关婉薇看向孟练腾,“若是洌王真出兵攻打天龙,那可是要看你作用了。”

刘克坤已站了起来,眼神冷冽地扫过关婉薇,“此等容后再议,毕竟还是在天龙广泽都的宫廷之内,恐防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为上。”

商息银沙都天策府内。

“云上将,依属下之见,下商乃天龙南边的重要关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一旦夺下,便可麾军北上,直捣天龙皇城。”孟荆路点着桌上的羊皮地图对凌云道。孟荆路是商息的怀化大将军,位列正三品大员,亦是孟练腾和孟耀的大哥。

凌云并不赞同,“下商于天龙意义非比一般,必定派重兵驻扎,硬攻对我军并无益处。”凌云手指斜向上划过羊皮地图,指着琼跃道:“若是绕道西北,从琼跃开始进攻,定会轻易许多。”

一旁的孟耀不服气,这个新封的天策上将,分明就是上次他在酒肆中与大哥谈起的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皇上的救命恩人云素,凭什么一来就压在大哥之上,既无军功,亦无政绩。他反驳道:“绕道西北,那边气候恶劣,山路沼泽,得耗费多少兵力和军粮?”

孟荆路对孟耀教训道:“不得无礼!还不快快给上将赔不是?不要在云上将前闹笑话!”

孟耀虽是心有不服,但摄于大哥威严,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了歉:“孟耀年纪尚小,若是说错了还需云上将指点。”

凌云淡笑,“小小年纪便能看出如此问题,亦算不错了。”

孟荆路道:“云上将过奖了,孟耀年纪尚轻,历练不多,还得再好好磨磨。”

凌云点了点头,言归正传,“行军西北一带,有利必也有弊:其利在于,天龙驻兵不多,容易避其耳目;其弊在于,环境恶劣,耗费军饷,拖延时日。”凌云看了下孟荆路,又道:“至于从下商发兵,其利当然是极容易见得,但其弊,便是要倾力苦攻且胜算不大。”

孟荆路蹙眉深思。孟耀站在一旁,双手环抱胸前,一脸的不屑。

凌云坐到太师椅上,举起装着白毫银针的青瓷杯,对孟荆路和孟耀道:“此茶不错,香气清鲜,滋味醇和,是闽南部落进贡的好茶,皇上抬爱,赏之云某。孟将军与孟公子也尝尝。”凌云喝过,放下杯子再道:“云某今夜会将从两处出兵的比较奏呈皇上,待皇上圣决。”

洌非洱对凌云问道:“云卿家,可有研究出良策?”洌非洱自那趟拆穿云素即是郑凌云后,便像不再记得此事一般,往后也是如从前那样,称呼他为云卿家。

“禀皇上,云某与孟将军商策过,已把直接攻打下商,和绕道西北再攻琼跃的利弊分析写好。”凌云单膝跪下,把宣纸高举过头,“请皇上过目。”

洌非洱接过,“云卿家何需多礼。”洌王接过,细细看过每张宣纸所书,良久才道:“孤果然是没看错人。云卿家,孤便准你所奏,出兵十万,划拨军饷两万两,取道西北,经哇新泽地到西山,再攻打琼跃,三日后出兵。”

凌云与离愁之间终是有芥蒂的,凌云更多的觉得是愧疚。离愁是公主,虽说现在是侧室,但也是每日两人同房共眠。

出兵前一晚上,凌云薄醉归来。他坐在床上,对正在案前梳发的离愁道:“按皇上意旨,明日我便出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