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白梓岑朝梁语陶肯定似的点点头,语气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刚一说完,她就不落痕迹地背过身来,不让梁语陶和白梓彦看见她红肿的眼眶。

“怎么了?”梁延川走近白梓岑,微微偏转过身,不让梁语陶和白梓彦看见他们私底下的互动。

白梓岑不说话,只是哽咽,许久以后,泪水才糊住了她的眼眶,她压抑地哭出了声来。

“延川,谢谢你,谢谢你把陶陶教得这么好。”

梁延川没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轮椅前,梁语陶给白梓彦拭口水的动作,目光欣慰。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白梓彦刚清醒,还不适宜在室外久留。过了会,白梓岑就将他推回了病房。

刚服侍好白梓彦,将他安顿到病床上,梁语陶和梁延川就来了。方才在室外,光线充裕,强光照射之下竟让白梓岑忽略了梁语陶外套上星星点点的泥渍。这下子,从室外转到室内,倒是让衣服上的脏污无处可藏了。

梁语陶因为肺部的毛病引致的免疫力下降,白梓岑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生怕病菌入侵了她柔弱的小身板。现下梁语陶的身上沾了泥渍,泥土里全是些微生物,白梓岑想了想,就刻不容缓地拉着梁语陶去卫生间处理身上的污渍了。

临走时,她压低了声音嘱咐梁延川,替她照看好睡梦中的白梓彦。

白梓岑带着梁语陶走了没多久,白梓彦就醒了。氧气面罩还盖在他的口鼻处,他艰难地动了动唇,但吐出的声音确是细如蚊蝇的。

梁延川原本是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的,听到病床上传来的被子挪动的窸窣声,他才转过脸来。而与此同时,白梓彦已经挣扎着在从床上坐起了。

梁延川忙不迭地从沙发上站起,脊背硬挺,迈着稳健的步伐往白梓彦身边去。他先是学着白梓岑的样子,将病床的把手摇高了些,待到高度适当,才停下了动作。

之后,他还不忘绕到白梓彦的床边,替他垫了个软垫在腰下。

梁延川活了三十多年,也没怎么学会照顾别人,将软垫垫在白梓彦腰下的时候,还险些让他扭了一下。

待安顿好白梓彦,梁延川才终于大舒了一口气。他忽地有些庆幸,如果刚才他差点弄伤白梓彦的状况被白梓岑看见,免不了又要跟他闹一顿脾气。

氧气面罩之下,白梓彦依旧极力地蠕动着嘴唇,梁延川知道,他应当是有话要说,才小心翼翼地揭开了他的氧气面罩。

“是需要我叫医生吗?”梁延川问。

白梓彦张着唇对梁延川笑,笑了会,他又挣扎着挪动了一下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气十足似的。

梁延川端了个凳子,坐在他的病床前,不解道:“是有话要跟我说?”

白梓彦点点头。

他抬起枯瘦的五指,僵硬地整了整自己的病号服,张着嘴,缓慢吐字:“你…和小岑是…怎么认识的?”

他话音刚落,梁延川大约懂得了白梓彦这样做的含义。即便是在病中,他仍坚持在梁延川面前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势。不过是因为,他正在从白梓岑亲人的角度,审核他这个做妹夫的是否合格。

想到这里,梁延川的心底突生了些暖意,不由地连语速都放慢了。

“我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她迷路了,还有点中暑,呆头呆脑地到处晃悠。我忍不住给她带了路,于是我们就认识了。机缘巧合下,她要找的人恰好是我的表弟,后来相处地久了,我们就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梁延川蓦地语塞了。他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白梓彦表述后来的事,白梓岑的复仇,白梓岑的坐牢,白梓岑的落魄…

幸好,多年的检察官经验,足够让他拥有临危不乱的阵脚。

他不慌不忙地笑着,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腼腆:“再后来,小岑意外有了陶陶,于是我们结婚了,直到现在。”

梁延川觉得,这段话是对过去那些事情最好的总结。没有仇恨,也没有纠结。省略中间的曲折离奇,省略中间的分崩离析,只留下最圆满的结局留给白梓彦,这是对所有人的仁慈。

毕竟,没有人能在一个病重中却还担心着妹妹归宿的人,说出过往的苦难。谁都想让他安心,而梁延川隐瞒也是为了令他安心。

况且,他的妹妹,还是他最爱的那个人。

白梓彦听完后,才终于展开了笑靥,用僵硬的语调,对梁延川说:“谢谢。”

“她是我的责任,没有谢不谢的因素存在。”

得到梁延川的回应,白梓彦很是心满意足。即便是面部肌肉已然萎缩,他依然奋力地打开着口腔,努力地在说话:“我想…我应该活不长了。”

梁延川坐在床边,静默地看着他:“不会的,医生说你醒来状况很好,做了康复治疗以后,会逐渐痊愈的。小岑还满怀希望地等着你好过来,千万别说这些,她会失望的。”

梁延川这辈子一直坚持真相,没撒过几个谎,但今天在白梓彦面前,却破天荒地一天连撒了两个。一个是关于他和白梓岑的故事,另一个是关于白梓彦病情不治的事实。

在法庭上,他明明就是一个以铁血手段著称的人。但在白梓彦这个病重的人面前,饶是梁延川如此顽固的人,也终究不愿意说出实情。

白梓彦自己的身体,他自然清楚。因此,当梁延川吐出这一席话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却不说话。

许久以后,白梓彦才吃力地偏转过脑袋,眼神真挚地看向梁延川。他哑着嗓子,一点点地将积郁已久的话,一字一顿地吐出:“小岑不容易,没什么亲人,等我死了,好好对她。”

梁延川还想随便拿些谎言,搪塞住白梓彦的胡言乱语,可偏偏,他却一个也编不出来。说起死亡,似乎每个人都很沉重。

白梓彦见梁延川沉着眸子,就伸长了手,摊开枯瘦的五指,放在他的面前。

“承诺。”白梓彦咬字清晰。

梁延川温和地笑了笑,顺理成章地将手掌与白梓彦交握。他也不用力气,只是盈盈与他交握,达成了两个男人之间的共识。

梁延川眉梢上扬,对白梓彦叫了一声。

“哥。”

白梓彦不说话,只是心满意足地展开了笑容。原本形容枯槁的脸庞,像是一下子都丰满了,甚至还带着些如沐春风的温和。

将白梓岑交托到另一个人足矣信赖的人手上,这是白梓彦最大的心愿,也是他对父母最大的心愿。

白梓彦是在冬至的那天晚上离开的。

那天白梓岑特意在家里做了家乡的糯米团子,热好了打算送去医院,给白梓彦尝尝味道。冬至夜,他们一家三口特地抽出空,一起陪白梓彦过冬至夜。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在车程的半路上,白梓岑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白梓彦已经停止呼吸脑死亡了。

冬至夜天很冷,车厢里明明大了空调,堪比春日,但白梓岑却觉得冷得全身发颤。

坐在后排儿童安全椅上的梁语陶毫不知情,还兴高采烈地戳了戳白梓岑的肩膀,笑眯眯地摊开琴谱,给白梓岑选:“妈妈,你说待会我给舅舅拉哪首曲子好呢?是《欢乐颂》,还是《春之歌》?”

白梓岑放下手机,安然地回过头去看她,揉了揉她的脑袋:“只要是你拉的,你舅舅肯定都喜欢。”

“我想也是。”

等梁语陶乖顺地回到座位上,白梓岑才红了眼眶,压低了声音,对坐在驾驶座上的梁延川默默地说了一句。

“延川,我没有哥哥了。”

她说的很轻,连压抑着哽咽的呼吸都是万分克制的。

闻言,梁延川轻踩刹车,不紧不慢地将车子停靠在路边的一角。

停下车的那一瞬间,梁延川就径直打开了安全带,越过排挡杆的间隙,将白梓岑牢牢地按在怀里。

“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难受。”

白梓岑埋头在他的怀里,连嗓音都是氤氲的:“延川,以后我就没有亲人了。”

他宠溺地笑笑:“傻姑娘,你还有我和陶陶呢,我们还会陪着你的。”

大约是得了依靠,让白梓岑的哭声也愈加放肆起来。车厢里的哭泣声,从细微的抽泣,逐渐变成嚎啕大哭的恣意。

后座的梁语陶察觉到了异常,探出头来,望了一眼浑身颤抖的白梓岑,张开了唇,压低了声音问梁延川:“爸爸,是舅舅出事了吗?”

梁延川点点头,将食指附在唇上,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梁语陶一直是个心思细腻的小女孩,她早就从父母的谈话里知道了白梓彦的病情。只是,以她向来乐观的性格,总觉得舅舅白梓彦不会那么早的离开他们。然而,她却没能想到,舅舅走得竟然比她想象地快得多。

梁语陶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一想到那个会揉着她的脑袋喊她“陶陶”的舅舅突然没了,她的心里就空空落落的。她想哭,只是她又怕自己哭让妈妈心烦。

于是,她只好强打起精神来,探出脑袋,凑到白梓岑的跟前,握住白梓岑的手背,动作轻微的揉搓着:“妈妈,你别难过,舅舅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等过些日子,他想我们了,就会回来的。”

梁语陶记得,当初说起曾易舟过世的妈妈,幼儿园的老师就是这么安慰他的。现在,梁语陶无计可施,便很灵巧地用了老师的办法。她总觉得,能让妈妈少难过一分,也是好的。

拼命痛哭的白梓岑,听到了女儿谨慎细微的安慰,才慢慢从白梓彦过世的痛苦中清醒过来。

她从梁延川怀里退出来,转身到后座上,将梁语陶抱了过来。她紧紧地抱着她,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感激。她说:“陶陶,谢谢你,谢谢你还活着。”

感受过了白梓彦离世的痛苦,白梓岑才感受到了梁语陶还活着的可贵。她真是越想越后怕,如果她的陶陶,那么乖巧的陶陶,就那么冻死在了冬夜里,那她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不过,幸好她还活着,幸好。

梁语陶不解地睁大了眼睛,往梁延川的方向看。梁延川但笑却不说话,他只是眉眼温柔地朝梁语陶一笑,而后慢慢地侧过身,将梁语陶和白梓岑抱了个满怀。

冬至夜的车厢外,雨夹雪的恶劣天气。

不过,一家三口抱着,似乎也就没那么冷了。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白梓彦的后事由梁延川一手操办,由于白家已经没有什么旁支的亲戚了,白梓彦入土为安的那天,也仅有他们一家三口送葬。

空旷的陵园,忽地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地打在人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墓地工作人员从白梓岑的手中接过白梓彦的骨灰盒,安放进墓碑底下的空间。临末了,还用水泥仔仔细细地在墓碑周遭砌筑平整,很快,白梓彦的骨灰盒就埋在了地底下,再也见不到光线。

工作人员封上水泥的那一刻,白梓岑小心翼翼地撇开了脸,任由眼泪簌簌地躺下去。

梁延川见状,也不言语,只是牵着女儿梁语陶的小手,不动声色地走到了白梓岑的身旁,将她揽进怀里,说:“快别哭了,要是你哥看了,铁定心疼。”

“就让他心疼好了,他一个人抛下我就走了,这笔账我还没跟他算清楚呢。”

细雨还在连绵地下着,梁延川伸出手,温柔地替她遮住头顶的雨丝,辟出一片温暖:“都二十六岁的人了,怎么还跟陶陶一样,喜欢闹小孩子脾气。你看你哥的照片上笑得多欢,指不定就是在笑你呢。”

闻言,白梓岑才缓缓地从梁延川的怀里探出头来,往墓碑上看了一眼。

灰白的墓碑中央,镶嵌着白梓彦的照片,青葱的白衬衫,十几岁的少年郎模样。白梓彦病了那么多年,白梓岑都险些要记不得白梓彦曾经健康时的模样了。现下,一张照片,倒是让她全记了起来。

她端详着那张遗像,嘴角微微上扬:“延川,你一定没见过我哥十几岁时候的模样。”

“是啊。”梁延川走过去,揽住白梓岑的肩,目光陪同她一道落在白梓彦的遗像上,“我们认识的时候,你都已经二十多岁了。”

白梓岑与他相视一笑:“我跟你说,我哥年轻的时候可帅了。当年我哥读初中的时候,好多女生都追着他跑呢。这张白底的照片,我还记得,是我哥刚准备高中入学时拍的证件照,只是没想到…”

她忽地悲哀地勾了勾唇角,“只是没想到,最终却变成了他唯一的遗照。”

梁延川浅勾唇角,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我记得,你哥临走前几天还跟我说过话。”

“说什么了?”白梓岑揩了揩泪,望向他。

梁延川低眉,恰为时宜的角度下,与白梓岑的视线交叠在一起:“他说,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他一定不愿意再当你的哥哥了。”

“你胡说,我哥不可能这么说的,他对我不可能那么狠心。”

梁延川也不急着否决,只是微微笑道:“他说,这些年你没日没夜地照顾他太苦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他一定不会当你的哥哥再拖累你。他说他想当你的父亲,一辈子把你当掌上明珠捧着。”

听完,白梓岑再次眼眶湿润。

“他真的这么说的?”她问。

“嗯。”梁延川点点头:“他走得很安心,即便是我们一直隐瞒着他的病情,但他却也一直心里有着数。他临走前的几天,还叮嘱我一定要代他好好照顾你。”

梁延川低头朝向身旁那个矮小的身影,“你哥还很疼爱陶陶,他还特地让我代他把当年他车祸意外险的保险金给领了出来,一份给你做嫁妆用,一份用来给陶陶做未来的嫁妆。”

梁语陶听见梁延川提及自己的名字,才不解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们夫妻俩:“爸爸,妈妈,什么是嫁妆呀?”

白梓岑不慌不忙地将梁语陶抱在怀里,梁延川就随手撑了一把伞,举在他们母女俩的头顶。

白梓岑说:“嫁妆,就是未来陶陶要嫁人的时候,爸爸妈妈要送给你的礼物。现在,舅舅还多给了陶陶一份。”

“有礼物吗?那我现在可以拆开吗?”梁语陶一听有礼物,激动地拍了拍小手。

白梓岑还想解释,但梁延川却莫名地插了一句嘴。

“不可以。”他像是在赌气:“因为爸爸还没做好要把陶陶嫁人的准备。”

梁语陶吓得扁了扁唇,瞥了梁延川一眼,就径直躲进了白梓岑的怀里。

“你干嘛对她那么凶。”白梓岑驳斥道。

梁延川说:“她还那么小,一想到要把她嫁给别人,我心里就不舒服。你哥应该也经历过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你哥刚刚醒来,却突然得知你已经嫁给我了,是一样的。”

“我哥他跟你说的?”

“他没说,只是暗地里,他不知道试探了多少回我这个妹夫。”

“真的假的?”

梁延川望着墓碑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笑道:“他后来虽然身体行动不便了,但心思,却不会比我们少半分的谨慎。”

“你怎么倒像是比我还了解他?”白梓岑有些抱怨。

梁延川伸出手,与白梓岑的手掌交握在一起:“他既然把你交给了我,我就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白梓岑看着他志气满满的脸庞,忽然觉得时光像是倒退回了几年前。那时候他还是那个热血的法律青年,她也是个满怀憧憬的姑娘。

她笑着,朝他说了声。

“谢谢。”

谢谢他,在青葱的时光爱过她。谢谢他,在她狼狈不堪的时候,依然还爱她。

工作人员将白梓彦的骨灰安放好之后,白梓岑还不忘塞对方一个十足的红包以示感谢。在目送工作人员离开后,白梓岑又给白梓彦的墓地周遭除了除草,待心满意足地整顿完一切之后,才准备离去。

结果,下山的路上,却意外碰见了梁振升夫妇。

他们夫妻二人迎面而来,白梓岑根本无法避免与他们的碰面。起初,她还以为他们是来拜访已故的亲友的。后来,才发觉他们竟是来拜祭白梓彦的。

那天白梓彦的话,虽然让白梓岑知道,她当年的事情或许与梁振升根本无关。但打心眼里,这么多年的隔阂横亘在白梓岑的心底,要一时间从源头剔除,依旧很难。

她思绪出离的间隙,梁振升夫妇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白梓岑对梁振升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年梁延川倒在血泊里,梁振升愤怒地盯着她的双眼。现如今,隔了几年的光阴,白梓岑却忽然发现,梁振升的目光也不再如以前那般锐利,甚至连眼角眉梢,都开始有些皱纹滋生。

“白小姐,好久不见了。”梁振升笑笑。

梁延川闻言,不落痕迹地往白梓岑面前一站,眼神充斥着保护欲。这下子,倒是让白梓岑有些尴尬。她不由地推了推他,侧着身子往外站了些。

她说:“好久不见,梁老先生。”

梁振升恨铁不成钢似的看了梁延川一眼,又转头朝白梓岑说道:“听闻你哥哥白梓彦过世了,所以特地带了我夫人过来拜祭。”

“您请吧。”

白梓岑点了一炷香,递给梁振升和他的夫人周雅彤。周雅彤很是优雅地从白梓岑的手中接过香烛,末了,还不忘微笑着报以谢意。

以前,白梓岑对周雅彤不过也只有一面之缘。现如今她站在她面前对她微笑,她倒觉得,她似乎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触。

梁语陶见爷爷奶奶来了,忙不迭地就挣扎着从梁延川的身边抛开,直直地往周雅彤身边跑。

彼时,白梓彦的墓前还燃着香火,加上下着小雨的地面湿滑,梁语陶脚下一滑,险些就要栽进香火堆里。

白梓岑惊惶地冲过去,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动作,周雅彤已经先一步冲了上去,将梁语陶一把抱在怀里,心有余悸:“小陶陶,你是不是要吓死奶奶,刚刚差一点点就要烫伤了。”

梁语陶也不说话,只是躲在周雅彤怀里,咯咯地笑。

周雅彤将梁语陶抱起来,颇为无奈地说:“陶陶这小姑娘平时就调皮,你照顾她的时候,肯定很吃力吧。”

白梓岑笑着,揉了揉梁语陶的小脑袋:“她平时还挺乖的,也不调皮。今天估计是很久没见到爷爷奶奶了,所以着急着要往你们身边冲。”

“做妈妈不容易,以前延川小的时候我也没少操心。”周雅彤拍了拍白梓岑的手,说:“这里有香火,小孩子待在这里不安全,我先带陶陶往那边走点。”

“嗯,好。”

梁延川还站在墓地的走道外,等着白梓岑。现下,连周雅彤也一并离开了。于是白梓彦的墓前,就只剩下了梁振升和白梓岑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