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赵三老爷看向侯爷:“丁忧三年我会做,灵前也已磕过头,从此再无别事。”说完赵三老爷就转身欲走。转身之后赵三老爷又回头看了眼赵二爷,赵二爷已满眼是泪,旁边的苏静初紧紧扶着他,一身缟素的两夫妻更显憔悴。

两父子对视,赵三老爷的唇微微抖动一下,什么都没说就重新转身往外走去,他身形高大,又在边关几十年,走路极有力量,直到走出众人视线都再没回头。

赵二爷一脸怅然,众人的眼齐齐望向他,苏静初已经撑不住哭了出来。妯娌们围到她身边,没有出言安慰,只是轻轻拍着她。楚夫人长声叹息,见侯爷也是一脸难过,轻轻拍拍他的肩:“老爷,都过去了,罢了。”都过去了,赵三老爷果然再没有来过,皇帝这次准了他的丁忧,没有兴夺情之举,他只是在他的将军府守孝。

腊月二十八出殡时候,赵三老爷在灵柩出了赵家大门时候一个人披麻戴孝跪在路口送了灵柩,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不晓得又添了多少话柄。

办完丧事就是过年,这是婉潞嫁到赵家来过的最凄凉的一个年,没有团圆的酒饭,楚夫人封了些金锞子各房的孩子们散了散,又给下人们多支了一个月月钱慰劳一下他们的辛苦,就算过了这个年。

年里依旧是闲着没有事,算着日子,思聪就该生产了,本来预备了催生礼过去的,被戚王郡主全都退了回来,说这些东西王府都有,不劳这边预备。听送礼过去的婆子们私下议论,说是郡主嫌弃不吉利。

这让四太太很生气,但也无可奈何,还在热孝时候,连过去探望女儿都不可以,老侯爷的丧事戚王只来露了一面就走了,思聪更不可能被允许来。四太太现在只盼着戚王郡主赶紧嫁出去,算来她的母丧该在七月里满了,满了服她也是十九的姑娘了,这个年纪总不能再待在王府管家。

空闲时候最好打听消息,春燕已经把各家铺子是谁的人在照管的消息打听出来了,不但如此,连铺子每年的出息多少,报到楚夫人那里是多少都估算了个大概。那家绸缎庄果然有猫腻,那么大的门面,每天这么多的流水,少说一年也有一千五百两的赚头,报上来的只有七百多两,足足少了一半。

婉潞瞧着春燕写出来的,唇边露出冷笑,从这些来看,凡是楚夫人的人管的铺子,报上去的和实际估算的出息也就差不多,关键是在四太太的人管的铺子,少一半的是最多的,少三四成的也不在少数。

春燕叹气:“姑娘,这各家攒私房也是常事,但您瞧四太太这里,也未免太过贪心了。”四太太的人总共管了四间铺子,算下来一年总有五千两的出息,可报到上面的只有不到三千两,没人在背后撑腰,管事的也不敢吃了这么多的出息。

一年两千来两,二十年就不是小数目了。婉潞笑了:“没想到四婶婶才是财主,之前我可怎么都想不到。”春燕哎呀了一声:“姑娘你这时就别讲笑话了,总要拿个主意出来,不然公中没钱不说,还要照常供给他们,难道还要从嫁妆里贴银子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呼,老侯爷终于领便当了。

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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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潞瞟春燕一眼就把话岔开:“该是备饭时候了,你去瞧瞧预备好了没。”春燕嘴张大,有些不甘愿地叫了声姑娘,婉潞站起身敲了下她的脑袋:“你啊,就算想出法子来,总要有人手。”

春燕的嘴巴一下闭拢,婉潞嫁进来的时候,虽带了八个丫鬟来,但大都外嫁,留在身边的现在只有春燕一人。况且当日婉潞想的也是分家单过,在这些上也没多下功夫,现在成了世子,以后就要继承侯府,身边的心腹人少就成了最大的麻烦。

春燕脸上露出怅然之色,有些不满地道:“夏妍那丫头,当日说好的一起服侍姑娘一辈子,谁知临了她欢欢喜喜外嫁了,这都七八年了,也没见她来过一个信,真是没良心。”

夏妍嫁的是京城外的庄户人家,那家也有那么几十亩地,使得起一头牛。婉潞的手敲了敲:“她和你不一样,一嫁过去就是翁姑丈夫,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又没有什么人帮忙,哪还有空来信?”春燕脸上现出一点惭愧,婉潞拿起那沓纸:“总还要三年呢,三年时候难道我还想不出法子来?”

春燕这下笑的开心:“是,姑娘的法子总是最周全的,奴婢先去厨房瞧饭。”三年?三年时光很多事都可以改变了。婉潞的手在那沓纸上点了点,难办的不是四太太,而是楚夫人,以楚夫人之精明,未必看不出来四太太动的手脚,不说出来一定是有她的道理。先要问问她的意思再说。

虽然是婉潞管家,遇到大事婉潞还是要去听听楚夫人的意思,婉潞先去回了几件小事才笑着道:“咱们家在前面街上的那个绸缎庄,听说生意不错,也不晓得是谁在管,这么能干。”

做婆媳这么久,楚夫人也摸清自己这个儿媳的脾气,顺着她的话就说:“是你四婶婶的陪房周老三在管。”婉潞刚要把话挑明就听见四太太的声音传进来:“大嫂,大嫂,你要救救你侄女。”

说着四太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了进来,昨晚戚王府传来消息,说思聪开始发动,四太太心疼女儿,一大清早就跑去戚王府等着女儿生产,怎么现在这副样子回来?

四太太满脸又是鼻涕又是眼泪,身上的衣衫都被揉皱,扑上去就死死抱住楚夫人的胳膊:“大嫂,思聪不行了,快没命了,郡主不让我进王府说晦气,大嫂你要救救她,救救她。”四太太说的语无伦次,楚夫人只有安慰,婉潞眉头一皱唤过四太太的丫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丫鬟想来也是被吓住,连连喘了几口大气才开口道:“奴婢们本是跟着太太去戚王府的,到了门口传进帖子,过了会儿回来说郡主说了,王妃生产本来就艰难,现在又有戴孝的人来,那就更冲撞了,让我们回来。四太太不放心,拉住王府的婆子问了几句,才晓得八姑奶奶从昨夜开始发动到今日都没生出来,已经疼的死去活来,听说还出血不止。”

丫鬟说的简单,婉潞看着四太太那一身揉皱的衣衫,知道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四太太虽把思聪嫁进戚王府,平日也是极疼她的,听说她生产困难还不许自己进府,在门口定是闹了一大场,说不定还是被郡主下令轰出来的。

楚夫人软语安慰,四太太除了哭就没别的话说。方才丫鬟的话楚夫人也听清楚了,刚要开口婉潞已经道:“婆婆,这事总要请大姑奶奶出面才好。”戚王郡主敢撵四太太,未必会卖楚夫人的面子,唯有思梅名分上是戚王郡主的婶婶,她又是嫁出去的孙女,戚王郡主也不好多说什么。

楚夫人点点头就道:“我也是这个主意,六奶奶,你来劝着点你四婶婶。”四太太已经回过了神,那手又去抓楚夫人:“大嫂,我也要去。”要她去做什么?又哭又闹吗?楚夫人心里嘀咕,婉潞已经扶住四太太:“四婶婶,晓得您心急,只是您去也没有别的…”四太太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呸,你少在这里装贤惠,你巴不得思聪死了才好,你要真的贤惠?又怎会让老六当世子?你这种外表贤惠,内里毒辣的女人该被休了才好。”

四太太陡然发火,婉潞愣在那里,楚夫人已经接过彩云递上的衣衫穿了起来,听到四太太这没遮拦的话,脸沉了下来:“四婶婶,你心疼女儿大家都是知道的,六奶奶一片好心你还这样说她,是个做长辈的样子吗?”说着喝四太太的丫鬟:“还愣着干什么,把你们太太扶回她院里,好生服侍着。”

四太太的丫鬟们急忙应是,七手八脚上前搀起四太太把她从屋里拉了出去。事情紧急,楚夫人也没空安慰婉潞,只是拍一拍她的胳膊:“你四婶婶急糊涂了,你别放在心上,等我回来再和她好好说。”婉潞嗯了一声挑起帘子送楚夫人出去,一路把楚夫人送到二门。

楚夫人匆匆而去,婉潞虽心里委屈也要先忍下来,把家事料理清楚,又让人往四太太院里送过安神药丸,听到丫鬟来回说四太太服了药睡下,婉潞才到四太太院里去。

敢一进院子就见九奶奶坐在院子里呆愣愣的,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自己是个侄媳妇,四太太再不满也只能冷嘲热讽几句,九奶奶就不行了,做儿子媳妇要伺候婆婆不说,遇到她不高兴时候,还要被骂几顿煞煞性子。

方才那样被送回来,九奶奶又不能不到跟前服侍,定是被四太太做了出气的家伙。婉潞走上前轻轻拍一拍九奶奶的肩表示安慰,九奶奶抬头见是婉潞,忙要起身已经被婉潞按了下去。这种事总有婆媳名分放在那里,婉潞不好十分安慰,只是陪着她坐在那里。

九奶奶过了会儿又流出泪来:“这样日子,还不如死…”刚说出一个死字就被婉潞伸手掩住口:“你胡说八道什么?刚才过了二十,和九叔叔已经生了儿子,不望着别人也要望着那孩子。”九爷性子怯懦,嫡母说什么就是什么,搬去书房之后虽没纳四太太送去的那两个漂亮丫鬟,但对九奶奶也是敬而远之。

他们夫妻不和顺,四太太那口气仿佛才平一些,九奶奶也能少受几句她的埋怨。这事情全家都晓得,楚夫人和叶氏也劝过四太太,四太太不听她们也没法子,在这样婆婆手下做媳妇,又遇到那样懦弱的丈夫,再加上九奶奶又是这么个性子,那日子真是比黄连还苦。

九奶奶听到婉潞要她瞧在孩子面上,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侄子不讨做祖母的喜欢,连他爹也不敢多抱抱他,以后有什么指望?”婉潞握紧她的手:“就是这样你才更要多疼他些,连你都不疼他了,他的日子还有什么指望?”

九奶奶拿帕子擦泪:“我娘也是这样劝我的,当日在家也是受疼爱的,嫁了人这样光景,我娘心里心疼也不好多说。”九奶奶的爹官职不高,自然不能像赵家那样为女儿出头,除了劝她忍耐,还能怎么做?

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八爷赶紧娶亲,两个媳妇在四太太跟前,总比九奶奶一个人在四太太跟前受的折磨少些。八爷的亲事也是一件棘手的事,四太太总要给自己儿子挑门齐全的亲事,可齐全的人家未必能看得上她,小官家的女儿四太太自己又看不上,再加上连逢两桩丧事,八爷比理哥儿还大了一岁,亲事都没定下来。

四太太突然在房里尖叫起来,接着是丫鬟的声音:“太太,太太您醒醒。”九奶奶忙擦一擦泪,和婉潞走进四太太房里,房里已经乱成一团。四太太坐在床上张着双手在那里乱摆:“思聪,思聪,刚才我看见思聪了,她说她要走了,我要去见她。”

这话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四太太说出这种话,难道是思聪已经?不等婉潞想个清楚,四太太已经从床上翻了下来,几个丫鬟上前死死拽住她,四太太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就要往外面走:“思聪,思聪,娘来了,你别走。”

九奶奶上前拦她,被她掀了个跟头,婉潞忙对四太太道:“四婶婶你也不要太担心,先派人去瞧瞧,什么情形回来再说。”四太太已经快陷入疯狂,连连去推婉潞:“那你去,你去,思聪,我的女儿啊。”说到最后已经哭了出声,比起当日哭公公婆婆要凄厉难过的多。

婉潞本想刺她几句,自己的女儿视如珠宝百般心疼,别人的女儿就当做草芥无比作践。听见她哭的凄厉又不忍心,九奶奶已经和丫鬟们把四太太扶了躺平,婉潞交代几句就让人备车往戚王府去。

思聪嫁过来也快两年,婉潞也只到过一次戚王府,远远见戚王府门口一切如常,没有挂出白灯笼,看来最少思聪还有一口气在,婉潞心这才定了,吩咐婆子去递了帖子,帖子递进去很久都没回应,婉潞更有些着急,这门都不开哪里能打听情形?

这时旁边又过来一辆马车,婉潞眼尖,认出是安郡王府的,看来是思梅来了,忙让春燕去问问。春燕刚过去就见那辆车挑起帘子,思梅的脸露出来,对婉潞微微点头:“六弟妹怎么也来了?”这里说话也不方便,婉潞索性走到思梅车里简略说了四太太的话。

思梅的眉头皱起,这样看来思聪是凶多吉少。此时王府大门总算打开,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对婆子说了几句,婆子折返对婉潞道:“管家说了,府里此时在忙着王妃生产的事,等有了喜信会报到侯府的。”果然吃了闭门羹,婉潞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思梅的眉一扬就携了婉潞的手下车,快步踏上台阶,不等管家发问,思梅的丫鬟已经一把推开了管家。思梅带着婉潞就进了王府。管家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来上门拜访的,帽子都差点掉到地上才急匆匆追上去:“我说这位奶奶,您在外面等着,我好…”话没嚷完就见思梅已经进了二门,二门处就不是管家能进去的,管家只得在那里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也好等我禀报。”

各王府的规制都差不多,一路行来,下人们都露出惊讶之色,也有想上前问问的,不过一看思梅的穿着和带着的人就又闭了嘴。思梅带着婉潞走过一段路才看见前面匆忙走来一群人,领头的人手里还拎着棍子,嘴里嚷道:“真以为自己女儿嫁进王府就可以作威作福了,早上被赶走这会儿又来了,难道还嫌被打的不够?”

思梅停下脚步,面上已经带出愠色:“原来这就是戚王府的待客之道?”思梅声音并不大,听在别人耳里却威严无比,领头的人本是怒气冲冲的,抬头看见思梅吓了一跳,急忙跪了下来:“老奴见过夫人。”她一跪,别人也都跪了下来。

思梅也没叫起,只是冷冷地道:“也不晓得二伯是怎么管家的,王妃生产,王妃的娘家人来探望,连门都不让进,这是哪门子的道理?”领头那个汗都出来了,不敢回半个字。

早有人飞跑着去报告戚王郡主,戚王郡主听说来的不是自己以为的四太太,而是思梅时候也慌了一下,这位婶婶虽然为人和气,可终究是姓赵,继母是她堂妹,自己做的着实有些过分,忙带了人出来。

见思梅面前跪了一地的人,戚王郡主脸上忙带上笑容道:“三婶婶来了,侄女年轻管家管的不好,让下人们也不识眼色,三婶婶你就看在侄女早没了娘的面上心疼心疼侄女。” 说到没娘的时候,戚王郡主眼圈一红就要掉泪,思梅面色放缓一些:“罢了,这是你家里的家事,今儿我不过是来探望我生孩子的妹妹的,你们都起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本文里面,命最好的就是思梅,生长在侯府的全盛时期,嫁的也好,夫妻恩爱,上面还没婆婆。别人拼命想得到的东西,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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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来探望生产的思聪,戚王郡主一径领着她们来到思聪住所。院子里人来人往,丫鬟们穿梭不止,并不是婉潞想象的冷冷清清。婉潞不由松口气,思梅的眉也微微扬起看向戚王郡主,戚王郡主请她们到里面去。

里面除了下人还有两个太医坐在那里等候,太医都来了,看来思聪这一胎着实有些凶险,婉潞那刚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一挂门帘隔绝了内外,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呻吟声,婉潞的手不由紧紧攥住了帕子,已经有两个老嬷嬷上来给思梅行礼:“老奴见过世子夫人。”

见这两个老嬷嬷穿着和王府里的下人不一样,行动之间也自有风度,思梅晓得这就是宫里派来查看思聪生产的嬷嬷。

大雍制度,凡是未有嫡子的王侯府邸,嫡妻怀孕之初就要禀告宫里,由宫里派太医和嬷嬷入府查看。临生产前一月,宫里的嬷嬷就要住进府里直到生下孩子方能离去。面上说的是皇恩浩荡,其实是防着有人行偷龙转凤之事。戚王没有儿子,宫里自然要照旧例派人来了。

思梅仔细一想,倒骂自己糊涂,被四太太说的话乱了手脚,王府血脉何等重大,别说郡主一个年轻姑娘,就算老王妃还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办法瞒过那么多的人在生产上弄什么手脚。就算王府的人能全被灭口了,宫里派来的太医嬷嬷可是不能。

婉潞已经叫过太医问过,太医说的极为凶险,虽开了几服药进去给思聪,只是思聪一来年纪小,二来怀孕时候忧思过重,气血不足,偏偏又遇到出血不止,此时血虽然止住,但胎儿还在肚子里下不来,照这样看来,只怕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太医虽恭敬回话,但那脑门上也是一脑门子的汗。虽说生产就是鬼门关上走一遭,但这身份不同,到时降罪下来,革职事小,别的才是大事。

思梅和婉潞都是生过孩子的人,晓得怪太医也是没用的,思梅说了几句,让太医们小心伺候就对戚王郡主笑道:“辛苦你,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要照顾这种事情。”戚王郡主这一路已经明白思梅为何而来,听了这话只是轻声道:“不管是男是女,总是我的弟弟妹妹,父亲也在盼着有个儿子,我难道还有别的肚肠不成?”

就算有别的肚肠,这么多的人也做不了打算,婉潞虽是郡主名义上的舅母,身份所限,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思梅安抚地拍拍戚王郡主的手:“晓得这一胎金贵,你怕出事不愿让人来冲撞也是常事,只是你别忘了女子生产时候本就凶险,身边又没个亲人在着就更害怕,你外祖母也是担心才来看望的,你闭门不纳倒罢了,怎么还让人把她打出去?又让你六舅母急吼吼赶来。”

提起四太太,戚王郡主的小嘴翘的高高的,扯着手里的帕子不出气。四太太那样的为人,确也无法让人对她尊重,那是个给她好脸色就耀武扬威的人,若戚王郡主真对她放出好神色,也不晓得她会怎样的在戚王府作威作福呢。

思梅思量清楚,也不好埋怨郡主,婉潞已经起身道:“在外面等着也是无益,大姐姐,不如我进去瞧瞧八妹妹?”思梅看向戚王郡主,戚王郡主不说话只是把头扭到一边,那小嘴依旧翘着,思梅对婉潞微一点头,宫里的老嬷嬷已经打起帘子:“定安侯世子夫人来了。”

这宫里出来的人果然和别府不一样,婉潞心里赞了句走进里屋。思梅已经悄声对戚王郡主道:“你也别怪我护着自家妹妹,谁家继母不叫娘?怎么说名分在那里,你那样只会被别人笑话。”戚王郡主这才转身看向思梅:“三婶婶教训的是,只是那人着实让人尊重不起来。”

说着戚王郡主嘴一瘪,再怎么说三婶婶也是赵家女儿,那是她的娘家人,这样说更不应该。思梅瞧一瞧屋里的人,都在等待着里屋传来的响动,思梅这才伸手去拉郡主的手:“你父亲在你母亲孝期内续娶,你不高兴也是常事,又摊上那么个外祖母,你不高兴也是常事,你现在没出阁,还能说做的那些是孩子气,等出了阁,成了大人,哪还能这样做事?”

提到先王妃,郡主眼圈一红就差点掉泪,父亲好色也郡主深知的,本以为他总要顾念夫妻之情,等满了孝再行续娶,哪晓得母亲去世不到两个月,父亲就在寻觅继妃人选,最后还挑了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继母回来。

王府人多,自然也有些碎嘴的在郡主跟前说什么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郡主虽在闺中,也见识过王府姬妾争宠的手段,别说这顶着正室王妃进门的小后娘,王妃去世这些时日,也不乏戚王的宠妾仗着宠爱到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

到时那小王妃摆起继母架子来,自己被欺负死都不知道?打定了主意,戚王郡主先是给了个下马威,等思聪进门,见思聪那样子,郡主也有些心软,毕竟年纪轻轻就嫁给自己父亲这样的人,日子也不会好过。

谁晓得四太太来了几次,一派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的样子,还在自己面前摆出要教训自己的排场,这样的气郡主怎么受得下来?狠狠给了四太太几次不痛快。等思聪有孕,老实了不几天的四太太又跑到王府来逞威风,这更让郡主不满,索性就用怕冲撞了思聪不许赵家的人上门。

今日四太太带人来时,郡主正在为思聪的大出血手忙脚乱时候,听到门上来报,知道一放了四太太进来,谁晓得她见这样情形又闹出什么乱子?干脆让人给了她碗闭门羹,哪晓得四太太就在门口哭闹起来,郡主脾气一来,就派人到门口把她们打回赵府。

等几碗药下去,思聪出血止住,郡主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火,但她性子倔强,就算晓得自己做错了,也不肯吐口说自己错了,此时被思梅说了两句,只是坐在那里搅手帕。

思梅拍了拍她,又轻轻叹气,自己那位四婶婶,真是让人说不出话来,郡主身边难道会少了挑拨是非的人?几处凑起来,思聪日子能好过才怪?

里屋突然传来惊呼,再不是方才思聪那种压抑至极的喊声。太医已经猛然站起走到帘子跟前往里面问道:“王妃她怎么了?”两个老嬷嬷也一脸焦急,这来照看是个轻松差事,被人敬着夸着,可要真是母子出了什么事,她们也会得个照看不力的罪名。

年纪大一些的太医已经满身冷汗,感觉都快撑不住了,思梅紧走几步上前:“两位也别太慌张,不过惊叫而已,再等等吧。”太医们用袖子擦擦汗才对思梅拱手:“谢夫人的吉言。”

里面的惊呼声很快就消失,思梅仔细听去,里面又传来思聪的喊声,看来一时没有什么事。定定心思梅让老嬷嬷进去一个,产房里不好有太多人,自己就不进去了。

屋里屋外此时除了思聪的声音再听不到别的声音,听着思聪那压抑的喊声,这生孩子没娘在自己身边,连大喊都不敢,也着实让人心酸。戚王郡主走到思梅身边:“三婶婶,先坐下等一等吧。”思梅嗯了一声就着她的手坐下,戚王郡主又端过茶来,思梅喝了一口,眼还是看着里屋。

戚王虽姬妾满房,除了郡主就只有一个妾室生过个早夭的儿子,思聪若一举得男,也算是戚王的嫡长子,只是从思梅进来到现在,别说看见戚王,连人都没看见他派一个来问个究竟,薄情如斯。思梅微微摇头问郡主:“你父亲去哪了?”

郡主眉一挑:“父亲?说害怕见人生产,昨日就和宁远侯去他家庄子去了,临走前嘱咐什么都由我来照管,等生下孩子再去给他报信。”见思梅皱眉,郡主反倒笑了:“三婶婶,您和三叔夫妻恩爱,自然也愿天下人都这样,只是我虽年轻也没出阁,晓得世上的事哪能样样都如此?可笑的是有人卖了女儿还当自己是为女儿好。”

后面那话是骂四太太了,思梅没有接口,只是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婉潞进去已经快两个时辰了,王府的下人已经把饭摆在那里请思梅过去用饭,思梅哪里吃的下,捡了几样小点心哄哄肚子就是。

天已经暗了下来,各房的灯都掌了起来,王府的姬妾们都想知道这边是个什么情形,只是早被郡主下令不许过来伺候,不然一群莺莺燕燕就够人心烦的。对郡主的话,姬妾们都是不敢不听的,也不晓得今晚王府有多少人睡不着觉。

思梅用手掩住口打了个哈欠,在屋里伺候的人大都已经困倦,两个太医已经撑在脑袋在桌子上打着瞌睡。思梅早在掌灯时候就命人回安郡王府传话说不回去了,听着已经打过了三更,思聪这孩子已经生了整整一天一夜,再熬下去,大人孩子只怕都难保。

忧思过重?思梅想起太医说的话,唇往下弯了弯,这要怎样的遭遇才会在怀孩子的时候忧思过重。对自己不满的继女,不疼爱自己的丈夫,满府里明虽敬实则不满的姬妾?再加上四太太三不无时的来那么一出?这个妹妹这日子,过的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戚王郡主虽没下去歇息,但已经披着斗篷在那里瞌睡,思梅把她的斗篷掖一掖,郡主动了动梦里叫了声娘就又睡去。这孩子,思梅微微摇头,里屋传出稳婆的喊声:“使劲,王妃,再使劲。”难道是要生出来了?思梅站起身,太医们也被这叫声惊醒,站起身往里屋望去。

婴儿的啼哭划破了这寂静,虽然声音有些小,但这声音还是让屋里的人兴奋,里屋的帘子挑了起来,婉潞怀里抱着个小襁褓,稳婆跟在她身后满是笑容:“给郡主道喜,您添了个弟弟。”

老嬷嬷已经去接婉潞手里的襁褓,打开襁褓验明是个男孩,这才把孩子递到太医手里,让太医瞧瞧这孩子健不健康。太医接过孩子诊一诊脉,点头道:“确是足月生产。”老嬷嬷们这才跪下给郡主行礼:“恭喜郡主,戚王府添了位小王子。”

思梅已经从太医手里接过孩子瞧了起来,招呼郡主:“你瞧,这小嘴和你长的多像?”刚落草的娃娃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把小手放在嘴边呼呼睡着。这就是自己的弟弟?郡主小心翼翼地从思梅手里接过孩子,也瞧不出他长的像谁,看见走上前的婉潞一脸疲惫,郡主总算说了一句:“辛苦六舅母了。”虽然声音生硬,面无表情,这已经是郡主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

思梅进里屋瞧瞧思聪,思聪还在昏睡,一张小脸毫无血色,外面传来欢喜的声音,这一切都和思聪无关,虽然这欢喜的源头是因她而起。思梅伸手把思聪的乱发拢一拢,丫鬟已经把那些带血的被褥收拾出去,思聪身上也要换了衣服,帘子放下去好让太医进来诊脉。

太医搭了搭脉对思梅道:“王妃虽说失血过多,生产又几乎耗尽她的力气,不过仗了参汤的力气,下官再开几贴药精心服侍就没什么大碍了。”思梅点头,不过这些事不是自己该管的,郡主已经开口:“三婶婶放心,侄女不会亏待了弟弟的亲娘。”

这个郡主啊,思梅摇摇头,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一夜未眠的思梅和婉潞走出思聪住所,此时报喜的人也该到了赵府。

这一路都是自己的人,婉潞这才叹气道:“大姐姐,也不晓得四婶婶说了什么,八妹妹生产时候竟说这孩子不是为自己生的,是为四婶婶生的。”当时思聪脸上的绝望让婉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思梅虽没亲眼见到,也晓得四太太的为人,微微摇头:“索性就借郡主的名义,让四婶婶不要来探望八妹妹,不然又生出多少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贵妇人生产,很难偷龙转凤的,因为嫡庶区别太大了。而且有爵位的人家,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怀孕的妾室生产时候都会有专人来探望的,就怕从外面抱个娃回来乱了血脉。

最后说一句,戚王真是个渣。

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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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潞应了又把思梅送上马车,自己这才坐车回赵府,一夜未眠婉潞此时也困倦不堪,靠在车厢里摇摇摆摆打着瞌睡,直到马车停了下来才睁开眼打个哈欠。

春燕已经掀起帘子伸手扶婉潞下车,婉潞昏昏沉沉脑子里只想着见过楚夫人后就回自己屋里好生睡一觉。突然听见外面有喧哗声,伸出的腿就停在那里,把眼睛使劲睁开想看看是谁在那里?

领头的管家娘子已经上前行礼:“六奶奶回来了,小的们奉了太太的命,要去戚王府送礼。”

思聪产下嫡子,赵府做为娘家要送礼也是正常。婉潞微微嗯了一声,也没去接管家娘子送上来的礼单,用手掩住口打个哈欠:“那就快去快回。”

管家娘子们齐声应是,婉潞继续往里面走,清晨的风有些凉,吹的婉潞清醒了些,看着面前楚夫人的上房,婉潞停了一步整整衣衫才走了进去。

照常是丫鬟打起帘子低低地报六奶奶来了,婉潞走进去的时候觉得有些恍惚。屋里除了楚夫人和潘氏,四太太婆媳也在那里。今儿头一个最高兴的就是她,思聪生了儿子,王府将来就是自己女儿的了,到时有了做王爷的外孙,不管侯府如何,四太太这一生的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婉潞行礼起来,楚夫人问了几句,四太太总算在高兴的当口说了句辛苦六奶奶了,那眼还是没往婉潞身上放。婉潞虽满心满意想着回屋好好歇一会,可这婆婆没发话,自己也就只能规矩站着。

四太太说了会儿就起身:“大嫂,这天也差不多了,我这就去瞧瞧思聪和我那外孙子。”说话时候,四太太欢喜的两眼眯的紧紧,双手还伸出去做个抱的姿势,仿佛已能看见怀里的外孙。

她要去瞧思聪,楚夫人也不能拦,刚要送她出去,婉潞已经开口:“四婶婶请留步,方才侄媳回来的时候,郡主说过八姑奶奶刚生下孩子,身子还虚弱,四婶婶您还在孝期,就请等满了孝再去探望。”婉潞这话让四太太的高兴顿时飞了,脸上现出不满意的神色:“六奶奶你糊涂了不成?要说孝中的人不能去,你昨儿还不是去了一夜,郡主说的又怎么了,又不是皇帝的圣旨?再说皇帝的圣旨不合理时也可以抗命的。”

说着四太太就转身欲走,楚夫人晓得这中间必有蹊跷,没有出言止住婉潞。潘氏和九奶奶都怔在那里,婉潞还是低眉顺眼站在那,看都没看四太太:“四婶婶执意要去,我做侄媳的是不好拦的,只是到时别说冲撞了小王子,戚王府的大门四婶婶能不能进去还当另论,八姑奶奶过日子不容易,四婶婶又何必再去给她添忧愁?”

四太太登时不满,一步就冲到婉潞跟前用手指着婉潞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郡主又怎么了?论名分她是我外孙女,况且她是要嫁出去的,王府还是思聪说了算,我这做娘的要去探女儿,又管你什么相干?”

婉潞这才抬头看一眼四太太:“侄媳确不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侯府世子的妻子,四婶婶若真心疼八姑奶奶,为八姑奶奶好,就当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四太太没料到婉潞竟用这样的话来堵自己,侯府世子就是未来赵家的族长,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见了族长也要礼让几分,气的四太太喘不过气,跺脚就骂:“你也有脸提这个世子的名头,不是你们在后面做了什么手脚,世子怎么会轮到贤哥儿头上,你…”

四太太还要大骂,楚夫人已经上来拉她的胳膊:“四婶婶,事已定局,郡主所说也有道理,你何必生气。”婉潞虽依旧垂着手,但眼瞧着四太太动也不动:“四婶婶,我再如何,也没有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十五的女儿送去陪伴四十的王爷,况且保住侯府难道不是也保住了四婶婶你的荣华富贵吗?”

婉潞声音平静,四太太却似被什么东西打中了心口,从思聪出嫁到现在,没一个人在她面前说起过这事,四太太甩开楚夫人的手,指着婉潞就骂:“你,你还有脸说你保住侯府?现在你婆婆还在你就这样忤逆长辈,日后还不知道怎样呢?”

婉潞看了楚夫人一眼,见楚夫人面色淡然这才又开口对四太太道:“四婶婶你仔细想想,你所做的可是为了侯府的体面,做侄媳的今儿拼着被婆婆的责骂说了这些,不过为的是四婶婶的体面,咱们家里怎么闹怎么吵,出了外头也是要让人瞧着是和和乐乐一家子,出去外面拜客,也必要人说是礼仪周全之家,而不是被人从府门口打出来。”

四太太一张脸红红白白,昨日戚王府门口被打出来的事,四太太严令下人不许说出去,王府所在也没人看见,四太太本以为这事瞒的铁桶一样,谁知被婉潞当面揭穿,那张脸怎么搁的住,大哭起来:“你这说的什么话?全没个上下尊卑?被侄媳妇这样说,我还有什么脸面。”

说着四太太转身去拉楚夫人的衣袖:“大嫂你来评评理,那有女儿生孩子不许做娘的去瞧的,我哪是闹,是心疼女儿。” 真心疼自己的女儿,又怎把别人家的女儿看成泥土一样?所谓心疼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罢了。婉潞看一眼在旁边站着伺候的九奶奶,微微叹气就道:“四婶婶既心疼自己的女儿,舍不得她受一点苦,又何必把别人家的女儿当做泥土,所谓因果不概如此。”

这话里的含义四太太怎么听不出来,那哭声戛然而止。手扯着楚夫人的袖子不晓得要怎么说,楚夫人用手按了按两太阳,叹气道:“六奶奶,我知道你心直口快,虽为了侯府好,也要知道个上下尊卑,你先回房去吧,今儿就不要到我跟前伺候了。”婉潞行礼应是,楚夫人又对四太太道:“四婶婶,虽说因果报应不过是佛家的虚言,只是谁家的孩子谁心疼,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婉潞飞快地看了眼九奶奶,这才退了出去。刚走出不远,就听到上房里面传来惊呼:“大奶奶,你怎么了?”门口伺候的丫鬟已经进到屋里,婉潞站在院门口不晓得是该进还是该退。

丫鬟已经走出来叫廊下坐着的婆子:“快去二门那里告诉伺候的小厮们,去外面请太医回来,大奶奶晕倒了。”潘氏晕倒只怕是听了自己的那两句话,这个关口还是不是要进去了。

婉潞转身扶住春燕的手往自己院里走,回想往事不由有些心乱。换了衣衫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如果像秦氏一样随夫外放,这些事又怎会轮到自己操心?翻个身婉潞感觉到软绸枕套的冰冷,这样的冰冷能让人心里清醒些,婉潞索性把脸整个贴上去。

外面有人低声说话,接着有人走进来,窸窸窣窣翻了什么东西出来又小声道:“等奶奶醒了我再和她说。”婉潞索性开口:“谁啊,有什么事?”听到婉潞醒了,春燕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娘,是太太房里的岚云来寻安神药丸,说太太房里的安神药全用完了。”

每年赵府都要配些各种药丸以备使用,去年事情太多,这些药丸就没配了。婉潞嗯了声,春燕听到没有回应正准备出去时候婉潞已经开口:“等会儿你就找些药材交到外面让他们去配些药丸来,家里人多,请太医总也要时候。”

春燕应声而去,婉潞重新躺下,只是闭目养神,不觉沉沉睡去,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已红霞满天,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刚把帐帘掀起,丫鬟就走进来:“奶奶好睡,都快晚饭时候了,方才董嫂子还在那里说要不要进来瞧瞧奶奶呢。”

自己竟睡了快一天,婉潞掀开被子下地,丫鬟已经给她披上衣服,又扶她到梳妆台前坐下梳妆。梳洗完毕,婉潞觉得舒服许多,把春燕叫进来问了问,知道潘氏是在楚夫人房里晕过去,太医来瞧过后说是积症,只要调理着就好。

春燕又道:“太太还打发了人来寻药呢,姑娘交代的药丸也拿出去配了,过个几日就好,都晚饭时候,该传饭了。”婉潞笑笑:“不用传饭了,这一日我也不饿,你交代他们做碗汤来,吃两块点心就好。”

汤传来,是一大碗竹笋火腿干丝汤,婉潞打了一碗汤喝了又吃了两块点心就觉得撑的难以下咽,把剩下的点心和汤赏丫鬟们吃了。

于情于理都要去探望潘氏,吩咐丫鬟寻了几味安神的药就往潘氏院子里来。潘氏就住在楚夫人上房后面,赵大爷的妾迎了出来,这几年赵大爷虽没添新妾,房里的丫鬟凡看的上眼的几乎都收了,好在没有生下什么,不然楚夫人又有得头疼。

潘氏躺在床上,珍姐儿坐在床边伺候,屋里几个丫鬟也是穿的和别的院里的人有些不同。见到婉潞,珍姐儿上前行礼,她今年也十三了,到现在赵大爷的这几个儿女一个定亲的都没有。

虽然是为了侯府,但这些事也是因自己而起,婉潞挽了珍姐儿的手走到潘氏床前:“大嫂可觉得好些?我带了些药来,大嫂瞧瞧可有合适的?”潘氏面色还是那样蜡黄,半闭的眼这才睁开,眼里有怨恨,有难过还是一些茫然。

婉潞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潘氏娘家在她祖父去世居丧期间,她的三叔叔添了个女儿,这消息让京城哗然一片。虽说居丧期间也有人偷着同房的,但绝不敢生下孩子来。皇帝虽没行夺爵之举,还是把潘氏父亲叫进宫大加训斥,潘氏的三叔叔在丁忧前已是四品知府,也被皇帝下旨永不再用。

潘家除了爵位,就是这个三叔叔的官职最高,一旦永不再用,再加上潘氏的几个兄弟也是碌碌无能之辈,潘府败相更显。潘氏指望的就是能够承爵后帮娘家一把,横空被人夺了世子之位,潘氏怎能不恨。

两妯娌相对无言,过了会儿潘氏才叹气:“也是我命苦,怨不得别人,六婶婶,我这一生也就这几个儿女,他们亲事都没着落,就全靠你了。”潘氏说的灰心丧气,婉潞伸手握住她的手:“大嫂说什么呢,侄子侄女们的亲事总要你亲自去相看。”

当着珍姐儿的面,潘氏也不回避了,苦笑道:“我,我已是个废人了,算不上什么。六婶婶,你比我聪明能干,将来又是要承爵的,你的面子要比我大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真想快点写到分家掐架的段子啊,可是这些又不能不交代,哎。

训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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