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怔了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谁把我的号码告诉你的。”“是傅桐。”陆诚睿没有隐瞒。

果果轻叹,也只有傅桐,会把自己号码告诉他,覃家人是绝不可能告诉他的,而傅桐的意思她也明白,是希望自己和陆诚睿谈清楚,他宁愿赌一回,也不愿她再和陆诚睿藕断丝连。

“你跟他谈了什么?”

“没谈什么,就是谈了谈你…果果,你明天能出来吗?我这次假期很短,后天我就要回部队了。”他的声音里几乎是带着恳求。

果果本想置之不理,可终究还是舍不得不理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为什么这么奇怪,明明已经平静无波的心绪,只要一遇到他就泛起涟漪。

轻轻的嗯了一声,果果和他约定了见面的地方,就在她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因为离家很近,果果便也没有开车,换了条清爽的连衣裙,未施脂粉她就出了门,到咖啡馆时,看到陆诚睿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候。

从她在路对面出现,陆诚睿就一路看着她,看着她过马路、轻拂被风吹乱的头发,四年了,她的灵气和唯美始终让他无法忘却,也许这一生里,他也只会遇到一个这样的女孩儿,在别人身上,他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这样的气质。

她二十一岁了,脸上少女的青涩和稚气已经褪去不少,长发烫成了卷儿,随意的拿一个小发夹夹住刘海,静静的坐在他对面,看起来美丽而沉静,却带着比那时更加致命的吸引力,陆诚睿就这么端详着她,足有五分钟,两人不发一言。

果果点了杯爱尔兰咖啡,没有回应陆诚睿一直死死盯着她的目光,拿着精致的小勺把咖啡上的沫子搅了搅。

“我们还从来没有一起喝过咖啡呢,你在美国这几年应该喝过不少了。”陆诚睿的开场白带着点怅然和遗憾。

“老提以前做什么呢?不如说说现在,我跟傅桐的事你也知道了,你会祝福我们吧?”果果打断了他企图怀旧的思路,把话题指引到两人目前不得不面对的局面。

陆诚睿并没有被她的冷淡击中,反唇相讥:“我为什么要祝福你们?你凭什么要求我祝福,十几年的好朋友抢走我苦苦等了四年的女朋友,我还得违心的送上祝福?我没那么高尚!”

他的声调儿虽然不高,可果果听得出来他情绪,而且他说出来的话也是咄咄逼人,不留半分转圜余地。

“那你找我出来是要谈些什么,还是觉得我们背叛了你,要讨回公道?”果果秀气的双眉微拧,语气始终冷冷淡淡的带着寒意。

“我当然要讨回公道,而且我必须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你要这样惩罚我?你逃走了四年不算,还要抛弃我,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不会罢休。”陆诚睿的语气渐渐严肃,那凌厉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一般。

果果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心知若是不给他一个理由,他是不会甘心的了,“你跟顾藻的婚约解除了吗?她这四年有没有再纠缠你?你爸爸已经忘记你姑姑的死,跟我爸爸握手言和了?四年了,事情毫无进展,不是吗。”

陆诚睿见她还介意这件事,告诉她:“我跟顾藻的婚约早就作废了,我后来去她家解释过,我不会跟顾藻结婚的;这四年,我一直在北港,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北京,不是我不想缓和咱们两家的关系,我一直在努力,可覃叔不愿见我,也不肯把你的电话给我。”

他没有告诉果果,为了求得顾藻父亲顾炎滨的谅解,他在顾炎滨的书房整整跪了三个小时,恳求顾家同意解除他和顾藻的婚约。男儿膝下有黄金,然而,为了回报顾炎滨当初对陆家的仗义,他必须这么做,才失为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只是,他内心的骄傲让他并不愿把这件事说给果果知道。

“你总是强调理由,可惜的很,我只看结果,理由对我来说不重要。”果果轻叹一声,视线望向窗外。

她变得冷漠了,比之四年前,她长大了,也成熟了,陆诚睿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和果果之间多了很多不熟悉的东西,也或者,从前他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她,只把她当成个小女孩儿,以为他无论做什么,她都能接受,而忽视了,她早就是个有独立思想的人。

尽管感觉到了差距的存在,陆诚睿还是恳切道:“果果,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对你的爱,几年来没有任何改变,我也相信,你现在还能问出这些质疑的话,心里也还是有我的,是我让你失望了,你能原谅我吗?”

果果低着头,半晌才幽幽道:“真对不起,我已经答应傅桐了,时过境迁,感情也一样,几年过去,当时的心境已经淡了,现在,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好好对待我身边的人。”

“你真无情啊,也许小女孩对待爱情就像是玩游戏,游戏结束就能抽身而退,而我,还傻乎乎的陷在困局里。”陆诚睿语带讥讽的说,她的话令他心痛,只想狠狠的反击。

果果默默的听着他这番报怨话,并没有反驳什么,最伤最痛的时刻早就过去了,如今,她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撕心裂肺的痛。

振作起精神,她习惯性的理了理头发,起身告辞:“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去照看我弟弟了。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能跟你一起喝咖啡。再见,小诚,祝你开心。”

陆诚睿没有起身追她,意兴阑珊的看着她远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正准备抽一支拿出来点上,服务生过来阻止。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禁止吸烟。”

服务生很礼貌,陆诚睿便也知趣的把烟放了回去。这四年里,他养成了抽烟的习惯,心烦的时候抽,忙累的时候也抽,明知道抽烟不好,可依然迷恋吞云吐雾时那种忘却一切的享受。

当天晚上,他回到家就开始收拾行李。

 

56

赵美贞敲门进来,看到陆诚睿已经收拾好行李箱,上前道:“才回来两三天,就不能多住几天吗,要是怕你们领导不准假,让你爸爸跟他们打个招呼。”

“不用了,妈,我们训练任务很紧,我这回的假期本来就不长。”陆诚睿不想留在北京,回到北港,能抚平他心头的痛。

赵美贞自然知道他来去匆匆的原因,既心疼又有些生气,“上回我不是跟你说过了,顾家的婚事你不愿意就算了,你要是因为她,赌气不回北京,把我和你爸爸置于何地?”

“妈,您多虑了,不是因为她。”

“那又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想回去了。”

“你眼看着就三十了,早就让你调回北京,你就是不肯,你老是在北港,怎么娶媳妇生孩子?”赵美贞一说起这个话题就忍不住要激动,总觉得儿子是被顾藻耽误了,也是被覃家那小丫头耽误了,以至于三十了还没个女朋友。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陆诚睿一直回避这个话题。他这次回京,只说是探亲,也没说是来找果果。

“你该不会是还惦记覃家那丫头吧?那丫头已经走了四年了,她要是心里真有你,不会四年都不给你个音讯,你何苦为了她耽误自己?”赵美贞最怕的就是儿子心里还惦记果果,那会耽误他一辈子的。

陆诚睿停下手里的动作,思量半晌,才怅然道:“她已经回来了,但是…不肯跟我在一起了,我爸和覃叔一天不放下矛盾、握手言和,她就一天不会回到我身边。”

赵美贞愣住了,哪里会想到这种情况,惊讶过后,她又有些生气,儿子这种失魂落魄的神情,分明是被那个小丫头给折磨的,不由得气怒攻心,“她一去四年,回来就对你说这样的话?小诚,她这样你还觉得她心里有你?”

“四年前,我和顾藻订婚的消息我一直没告诉她,但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她也知道您和我爸因为她爸爸的缘故不会喜欢她,不希望因为她让两家关系变得更差,所以她才会离开我。”陆诚睿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平心静气的跟母亲说了这番话。

眼见儿子到了这步田地还在为覃果果开脱,赵美贞心里很不好受,儿子这是有多喜欢那女孩儿呀,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四年前出走,现在又甩了他,他依然为她说好话。

“既然这样,她都想开了,你又何必陷在困局里,你要回北港冷静冷静也随你,但我和你爸爸都希望你振作起来,天涯何处无芳草,婚姻这回事,远不是你想的那么浪漫,到头来终究是两人一起过日子。”

赵美贞自然希望儿子能放下这段感情,他还年轻,有的是选择的机会,何苦这样自寻烦恼,就这一个孩子,她和丈夫向来疼他,哪里忍心见他这样伤心。

“妈,您不用为我担心,我有分寸。”陆诚睿不想让父母为他担忧,他都快三十了,不能在父母身边陪伴已经是不孝了,再让他们替他操心,就太不应该了。

看着儿子孤单的身影,赵美贞越想越难过,默默的离开了他的房间,想着等丈夫回来,要跟他商量商量这件事。

陆逸东听说了儿子的情况之后,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陷入了沉思。

这四年来,他和妻子没少为儿子的婚事操心,私下里也曾商量着,既然已经退了顾家的婚事,他的事情让他自己做主也就罢了,再怎么说,他们也不想逼得儿子不回家。

赵美贞道:“逸东,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去找覃家那丫头谈谈,一方面探探她口风,另一反面…我也确实想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万一小诚就认准她了,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陆逸东沉思半晌,才道:“也好,你看看吧。”说罢,他埋首书桌上的内参。赵美贞知道,丈夫点这个头不容易,那全是为了心爱的儿子,才会点这个头,两家的恩怨毕竟是上一辈人的事了,因为这个而让孩子们跟着受苦,当父母的于心何忍。

赵美贞打电话到覃家,接电话的是保姆。

果果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保姆告诉她,有个姓赵的女士找她,果果疑惑的走过去接起电话,礼貌的问好。

“你好,果果,我是小诚的妈妈。”赵美贞自报家门。果果惊讶的无以复加,哪里会想到,小诚的妈妈会主动找上她。

“阿姨,您好。”果果很快从震惊中恢复。

“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出来跟我见个面。”赵美贞企盼着问。

果果犹豫片刻,说了一声好。不管怎么说,这是她深爱过的人的妈妈,长辈约她见面,出于礼貌,她也得答应。

“那就好,我请你喝咖啡。”赵美贞跟果果商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果果放下电话,心情沉重,猜测着对方要跟她谈些什么,四年前他们家那么反对他俩恋爱,甚至迫不及待的替儿子订了婚,四年后自己如他们所愿的跟他们的儿子分手,陆家人怎么还会找上她?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赵美贞见到果果的那一瞬间还是眼前一亮,心里感叹着,这女孩子长得果然好,不仅仅是漂亮,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气质,纤细的身材清纯的面容让她看起来特别令人想呵护。

难怪儿子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这样的美人儿,不喜欢就奇怪了,如果她不是覃嘉树的女儿,如果自己早一点见到她,这儿媳妇她是要定了。

果果见赵美贞看着自己那种微笑着的温柔表情,倒也不拘谨,礼貌的跟她打招呼,说话分寸而又得体,让赵美贞越发喜欢。

“小诚经常说起你,我也一直想跟你见见,可惜你在国外没有机会,今天我冒昧的约你出来,果果,你不会觉得我唐突吧?”赵美贞柔声细语的问。

果果摇摇头,“能跟您见面,我很高兴的。”

眼前这位太太,举止端庄、气质高雅,一看就是上层女人的气质,曾经,果果企盼着陆诚睿能带她回家见她一面,可是她没有等到,如今,对方主动找上门,她却没有了当初的心情。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赵美贞话锋一转,说明来意:“果果呀,小诚回北港去了,他说他近期都不会回来,我跟他爸爸怎么说他都不听,眼看着我俩一天比一天上了年纪,我们都希望他能调回北京工作,可他就是不愿意,你能不能…方便的时候劝劝他。”

赵美贞殷切的目光让果果一阵为难,她已经和陆诚睿说得很清楚了,分手也分得明明白白,这时候叫自己劝他,算什么呢,当初他们家不是迫不及待要断绝他俩的姻缘吗?

看出果果的犹豫,赵美贞索性握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和小诚早就分手了,我这个要求有些不近人情,算我求你,你劝劝小诚,不要那么固执,不听家里的话,趁年轻调回来还能往上升,以后的话,职位和机会都不好安排。”

“您和陆伯伯都劝不了他,我说的话,他也不一定能听。”果果并不想轻易跟赵美贞承诺什么。陆诚睿的脾气她也知道,她不跟他好了,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照办。那家伙性格一直别别扭扭的,几年来始终那样。

“他听的,果果,你的话他一定听。”赵美贞把果果的手握得更紧了,仿佛果果就是她儿子的救星,能把他从北港带回来。

果果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没法不表态了,才道:“阿姨,我试试吧,但我没有把握能劝得动他。”赵美贞这才道:“谢谢,不管成不成,阿姨领你这个情。”

又端详着果果,赵美贞叹息着想,假如当初没有顾家那些事,儿子还跟她在一起,只怕这时候早已调回北京了,一个人常年在外面,让父母跟着担心,偏偏父母的话他还听不进,真是头疼。

果果礼貌的克制着想逃离这里的冲动,忍耐着,让赵美贞把她从头到脚研究个透。

回到北港以后,陆诚睿很快投入了训练,也许是为了分散注意力,让自己忘记感情上的烦恼,他比之前更加卖力的训练,同时,对新来的士兵也更加严格。

对此,其他人都很奇怪,陆诚睿自从两年前升任大队长以后,已经不再带新兵训练,这回怎么亲自带了,而且还那么投入,可谁也没敢去问他,陆队长在他们眼里是严厉而神秘的。

这天中午,陆诚睿正吃饭,基地政治部打电话给他,告诉他一个会议通知。

“什么事儿这么急,非得午休的时间开?”

“很重要,你去了就知道。”

对方语焉不详,陆诚睿好奇的想,会有什么事呢,难道有大人物来视察,还是又要有实战演习了?这两年局势紧张,几乎年年搞多军种参与的海上对抗演习,他参加过两次,每次都觉得受益匪浅,想到这个,不由得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基地指挥部的大会议室里,军官们落座之后,总指挥蔡振海开始讲话,通知在座的众人,舰队司令员覃嘉树少将即将到北港基地来视察,为了迎接首长,基地将搞一次小规模的实战演习。

原来是覃嘉树要来,陆诚睿吐了口气,自从跟果果恋爱,这位长辈在他心里的地位就发生了改变,再也不似先前那样不屑,怎么说,这也是他心上人的父亲,更何况,覃嘉树这次来视察的时间也太巧合了。

想到覃嘉树,陆诚睿就不能不进一步想到果果,他始终不愿相信果果是真的爱上傅桐,始终觉得果果只不过是把傅桐当做挡箭牌,他俩相处的感觉,完全不像是恋人。

会议结束后,蔡振海把陆诚睿单独留下来,要跟他谈谈。

办公室里,蔡振海示意陆诚睿坐到他对面,问他:“你最近怎么了?有人跟我反映,你虐待新兵。”

“无稽之谈,我什么时候虐待过新兵,您不要信他们的话,就算我对新兵要求很严,也称不上是虐待。”

不知道是谁在领导面前打了小报告,陆诚睿知道,这事儿他非解释不可,部队上早就三令五申,不许虐待新兵,他参军多年,一向很遵守各项制度。

“我听说,有好几个新兵都尿血了,虽说这和个人体质有关,可你作为大队长,有没有想过这会造成什么后果?”蔡振海的语气严肃了许多。

陆诚睿道:“我早就咨询过医生,新兵发生尿血现象,跟他们对训练强度不适应有关,随着训练的深入,这种现象会减少,我们都是从那一步走过来的,尖刀连不是谁都能进的。”

蔡振海微微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既然有人反映给我,你心里最好有数,万一有人向上面举报说你虐待新兵,那问题就严重了,覃司令员下周就来了,你可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事。”

“我知道,我以后会注意,多谢蔡总关心。”陆诚睿心里盘算着,覃嘉树这次来检阅,海军陆战队是必然检阅的兵种,一定要认真对待,不能对不起自己这几年的辛苦努力。

回到队里,他召集了指导员和几个中队的队长开会,把领导的任务交代下去,并且对这次检阅可能会有的演习方案进行了初步讨论,商议两天后再拿出具体方案。

晚上,回到自己的地方,无心睡眠,洗了澡之后他就倚在床边,把装着果果照片的相框拿到眼前看,手指轻轻滑过她如花的笑脸,就像在触摸着她,心里猜测,这回她会不会跟她爸爸一起来呢?

应该不会了,她早已不是小女孩,如今她妈妈和弟弟都在北京,她也不可能再跟着覃嘉树到处走,理智上虽然这么分析,可心里仍是暗暗地抱着一线希望,想再见到她。

57 520 快乐

然而,失望恰如所料还是发生了,覃嘉树只带了已经升为政治部副主任的郭赟和其他随行人员,果果并没有跟来。

而且,在其后的几天里,覃嘉树无论是在公开还是在私下场合,都没有提到陆诚睿,更没有点名要见他的意思,就连他主持召开的会议,陆诚睿因为级别不够,都没有机会参加。

直到演习的各项准备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基地指挥部才传来消息,覃司令员要在演习前下部队看望和慰问基层官兵,这离他到基地,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天。

这二十天,对陆诚睿来说更像是煎熬,论亲疏,覃家陆家因为他和果果、顾藻三人之间的事已经彻底闹僵了,他不方便直接去找覃嘉树;论级别,他更够不上去见司令员。

无计可施的时候,他想到了郭赟,如今,也只有郭赟安排,他才有可能见到覃嘉树,然而,他也知道,他和果果之间的事,郭赟一直就不赞成,尤其是后来,他们都认为是他伤害了果果,果果才会提前去了美国。

郭赟接到陆诚睿的电话,倒是很客气,但当陆诚睿提出要见覃嘉树,郭赟却一口给回绝了,“首长这几天都很忙,日程表都安排满了,恐怕抽不出时间见你,我会给你记上,等他有了时间,再安排。”

陆诚睿从郭赟的语气里听出了疏远,没再说什么,“那好,我等。”

事实是明摆着的,郭赟整天跟在覃嘉树身边,不会不明白他心意,有心想见早就见了,如今求见都见不到,更说明他这回来就没打算跟自己碰面。

如果不是因为果果,覃嘉树又何至于此,陆诚睿越思量越惆怅,自己和果果之间的缘分,难道真的就这样断了?

个人的事再大,也大不过政治任务,陆诚睿虽然心情无比沉重,在进行演习的各项准备工作时却是一丝不苟,两栖侦察中队作为重中之重,他和中队长纪康一起亲自带队演练。

整整十个日日夜夜,他的思想没有一刻能放松下来,随着各项演习任务的开展和推进,在他所负责的项目上,严密部署、日夜关注,连续好几天,他和其他官兵们一起吃住在军舰上、在海岛上,无论是抢滩登陆和巡航搜救,都身先士卒。

累极了,他就马马虎虎睡上一觉,醒来以后继续研究战术方案,演习期间条件有限,有时候他靠在礁石边就能睡着。

吃饭也是马马虎虎对付,基地食堂每天按时送快餐到演习的各个场地,可官兵们有任务的时候往往要延迟很久才能吃上饭。

有时是在烈日下,有时是在暴雨中,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气候,只要指挥部一声令下,就得服从命令听指挥。

这天的雨下得很大,吃饭的时候,陆诚睿跟战士们挤在一棵大树下,雨水不时的滴进饭盒里,可是没有办法,训练的时候就得忍受各种艰苦的环境。

看着远方雨中雾蒙蒙的海面,海面上能看到快艇和冲锋舟,陆诚睿想,那年夏天,他救了人从快艇上下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穿着红裙子的她,蔚蓝的蓝天和大海,她的红裙子就像是风里的花,那一幕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忘怀。

有些人注定成为另一个人生命里的永恒,果果就是他的永恒;而对果果来说,自己只是她生命里的过客,陆诚睿只要一想到这里,心就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一低头,饭盒里已经积了半盒的雨水,没有在意,他把水倒了继续吃,每天的训练强度那么大,不多吃点,身体可吃不消,只要能填饱肚子,在这种条件下,又能要求什么。

雨停了之后,覃嘉树跟郭赟一起从猫眼岛指挥部出来看看官兵们的情况,无意中看到陆诚睿和几个战士东倒西歪睡在树下,看起来都睡得很熟,过来过往的人,都没有能惊动他们。

“那是小诚吧,这几天他表现的不错。”覃嘉树若有所思的看着陆诚睿。郭赟忙道:“是他,大概是累坏了,不仅要部署,还要参加演习任务,够他忙的。”

想了想,他又道:“前几天他打电话给我,想见您,我没答应,这两天看他情绪,倒也还好。”

覃嘉树又看了陆诚睿一眼,莞尔一笑,“如果因为这点事情他就承受不住了,那他也不配当陆战队的大队长,不配这身军装。”

郭赟点了点头,他心里也有数,覃嘉树这么些天故意冷落陆诚睿,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之前他就知道,首长一直很器重小诚,想把他调离野战部队,这回正是个契机,他表现这么好,空降到司令部参谋室,也少异议。

“找个机会你跟他谈谈,看看他什么想法。”覃嘉树忽道。郭赟应了一声,问道:“果果真的跟傅桐在一起了?上回瑟瑟带孩子去您家,听施大姐这么说。”

覃嘉树无奈的摇了摇头,“果果已经大了,她的事我们都当不了家,她愿意跟傅桐在一起,是她的选择,我跟她妈妈只能尊重她。”

果果在覃嘉树心中有多重要,郭赟一向是知道的,挑女婿的时候不可能不慎重,然而儿女终究有长大的一天,婚姻大事也只能看缘分了。

郭赟思忖着,听首长这话,没有否认他女儿和傅桐的关系,只是语气里的惋惜之意也是很明显的,他一心看好陆诚睿,早也相中了他当女婿,却没料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以至于一对小情侣终究没能在一起,只怕首长心中也不大甘心吧。

北京覃家,果果正浏览军内网,爸爸去北港视察已经有些日子,不方便天天打电话,她只能从网站上发的照片和简讯获知那里的情况。

无意中,她看到北港基地进行海上对抗演习的新闻,点开某个网页,一张张配图映入眼帘,其中一张更是令她心中一颤。

照片拍的是为演习搭建的临时指挥室,陆诚睿正跟两个军官研究方案,地形图上插着彩旗,由于不是近景,只能看到他的大致轮廓。

果果继续往下拉,终于有了一张他的近景,他正睡在一棵高大的椰子树下,大概刚进行过丛林沼泽生存训练,迷彩服上都是泥浆,脸上也脏兮兮的,对记者们拍他浑然不觉,睡相狼狈。

怔怔的看着照片中人,果果整个人陷入一种茫然的状态,直到傅桐走到她身后的脚步声传来。

果果慌张的关掉了网页,屏幕上蓝色迷彩服的影子在傅桐眼前一闪而过,他好奇的靠近她,“你看什么呢?”

“哦,我爸爸在北港视察,网上发了些照片,我看看。”

“北港…看到小诚了吗?”

“没注意,应该有他吧。”果果掩饰着心中的不安。

傅桐早也注意到她有些惊慌失措的动作,却是视而不见的转移话题,“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吧,你喜欢的《暮光之城》第四集,我已经买好票了,看完电影,我们还可以去吃好吃的。”

果果见他并没有追问自己,乐得顺水推舟:“好啊。”

凝视着灯光下她美丽的侧脸,傅桐忍不住心动,轻抚她脸颊,想吻上去,哪知道没等他的嘴唇靠近,果果已经别过脸去。

“门都没关。”她强调理由,可听起来是那么无力。傅桐淡淡一笑:“怕什么呢,施阿姨和宝宝在楼下。”

看着果果无声的表情,傅桐并没有气馁,抱起来吻上去。

第二天,果果和傅桐一起去看电影《暮光之城》,两人悠闲的吃着爆米花。

傅桐对这种类型的青春片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果果喜欢看,他也就陪着她,目前对他来说,也无法要求更多,陪伴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散场的时候,走到影院门口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傅桐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接你。”

“不如我们一起跑过去吧,多好玩。”果果兴致勃勃的说,不等傅桐回答,她就拉着他冲进了雨里。

雨太大了,在雨里仅仅跑了十几秒钟,身上就都湿透了,开车上车又是十几秒,到车上时,两人看起来像是落汤鸡,彼此对视,头发滴滴答答的滴水,都笑起来。

“好刺激,是不是?”果果兴奋的脸都红了。生活太平静,偶尔也应该有点意外的小刺激。

傅桐拿纸巾给她擦脸,看着她接过去,又拿了一张自己擦,眼睛却一直看着她的动作。一种原始而古老的诱惑让他冲动异常,丢掉纸巾,一把将果果抱住了,急切的往她脸上脖颈上吻去。

果果起先还有些挣扎,渐渐不动了,只是身体还是很僵硬,直到傅桐的手伸进她衣服里,她才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下车而去。

一下车她就踢掉脚上的高跟鞋,狂奔着逃离,看到路边有一辆出租车,想也不想就拉开车门上车去。傅桐追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上了车。

“师傅,快走!”果果很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他。司机见多识广,见追随她而来的傅桐虽然浑身都湿透了,那一身衣服的搭配却是不俗,知道他俩应该是认识的,没有多问,就把车开了出去。

嘘…果果终于出了口气,想起自己就这么落荒而逃,又觉得十分愧疚,对不起傅桐,扭头看向他,却见他依然站在雨中,不动,也不离开,像是雨中的雕塑一般。

泪水盈湿了眼眶,果果终究还是没狠得下心就此离去,让司机靠边停车,司机好心的送了她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