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回来了。”

下午段庭轩回家,刚进春风苑的门,就见两个媳妇冲他福身行礼,接着便低头出去了。他见杏儿在院子里,就问道:“这不是咱们院里的人吧?来干什么?”

杏儿耸肩道:“奴婢哪里知道?她们是来找奶奶的,奴婢看着拎了两筐青菜,却不知又因为什么事,在屋里说了半天话,这会儿才出来。”

“蔬菜?是梅月楼暖棚里的?”段庭轩的关注重点立刻就转移了:“可有茄子?老太太前天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吃上茄盒呢。”

杏儿抿嘴笑道:“这个奴婢没注意,爷进去问奶奶吧。”说完给最后一个鸟笼子里添了水,便冲屋里喊道:“奶奶,爷过来了。”

“来了就来了,也值得通报?反正他第一站肯定是进厨房去。”苏暖暖在屋里不耐烦说道。

杏儿一回头,正好看见段庭轩消失在厨房里的身影,不由笑得捧腹弯腰,连声道:“奶奶真是太了解爷了,可不是奔着厨房过去了呢。”

过一会儿,小侯爷心满意足端着两个大盘子出来,里面是他喜欢吃的发面麻花,还有几个金丝酥饼,杏儿这会儿恰巧还没走,就帮他撩起帘子,一面笑道:“爷又去厨房动手动脚了,何必呢?就是您不动手,奶奶何曾亏过您的嘴?”

“我这是替你们做下人的考虑,我亲自去厨房,既可以捡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吃,又省得你们跑腿,可说是一举两得,你不感激爷就罢了,还敢污蔑爷,什么叫动手动脚?当爷是贼吗?”

段庭轩两手都占着,没办法敲杏儿的头,就狠狠瞪她一眼,然后挺胸进门,刚一只脚迈过门槛,另一只脚还在门外呢,就见一个影子当头落下,小侯爷经验多丰富啊,身子滴溜一转,瞬间就成了残影,如此紧急也没耽误他鄙视敌人:“死猫,又来抢我的,厨房里那么些你不会自己去叼?反正你主子肯定追不上你。”

“喵呜……”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大花猫就被小侯爷给甩在了身后,不过这对它来说十分正常,怎么说也是一只猫,哪能和身经百战的小侯爷相比?然而即便十次交手里有九次半都是以败北而逃为结局,也阻挡不了招财迎难而上的决心,颇有几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从这一点来说,招财绝对是一只经过千锤百炼的猫中狂战士。

“滚开,滚开……”

最后小侯爷就是肩膀上挂着大花猫走进了里屋,一边还猛耸肩,希望把这不要脸的贪吃猫给摔下去,可惜招财也是经验丰富,两只爪子深入小侯爷的锦缎华服中,咬定肩头不放松,一边猛向上蹿,希望能偷吃到一块麻花。

“暖暖,大理寺的梁大人说这几天家里闹耗子,要我找两只好猫送过去,我思来想去,觉着唯有咱们家招财可以胜任这个重责大任,如何?借过去给梁大人用几天呗。”

段庭轩终于在招财的干扰下挪到了炕床上,将盘子放下,他一把揪起大花猫,正要往地上摔,就见妻子正用不善的眼神盯着自己看,于是两手一紧,就把猫抱进怀中,轻轻摸了几下毛,一边含笑道:“你觉着怎样?”

“你要是不怕和梁大人交恶,我没有意见。”苏暖暖淡淡道,这回答十分出乎段庭轩意料,他压根儿就没想到妻子会答应。

“怎么着?我好心借猫,还会和梁大人交恶?这是个什么说法儿?”段庭轩是真好奇了,他知道妻子歪理多,却不知这次又能有什么“高论”。

“你难道以为猫只吃耗子?”苏暖暖终于停下手中针线,抬起头好笑地看着段庭轩:“这位大理寺卿爱鸟成痴,连我都知道他的名声,你把招财送过去,一夜之间,耗子少没少不知道,鸟笼子倒被咬破好几个,里面鸟儿不是飞了就是葬身猫腹,你说,梁大人会不找你拼命?”

“算了算了,还是让招财这祸害在春风苑祸祸吧。”段庭轩脑补了一下须发皆白的老大人在朝房追着自己打的情景,不由打了个冷颤。

招财最后还是叼了两块麻花,这才志得意满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优雅离去,段庭轩这里便抻脖子看苏暖暖绣的针线,失笑道:“这鸳鸯绣了也有几个月,怎么还跟鸭子似得?暖暖,你就不是这行当里的货,认了吧,家里针线房有的是人,林姨娘动不动就送荷包腰带抹额,红莲也是个中好手,还能缺了你的衣裳配饰?你还是专心研究吃的最好。”

苏暖暖白了他一眼,冷哼道:“我干这个不过是为了有趣,你管我绣的是鸭子还是鸳鸯呢。吃吃吃,难道我是厨房里的厨娘?再敢这样不尊重我,信不信从此后你在厨房连粒芝麻都找不到?”

“唔,我进来时看见两个媳妇出去了,不是咱们院里的,杏儿说是送蔬菜,又说在屋里说了半天话,是因为什么事?”小侯爷明智的转移话题,却听苏暖暖没好气道:“还能为什么事?云奶奶这两日不知怎么了,脾气大得很,几天前香云和葱儿在园中,看见她把管园子的刘大娘狠狠训斥了一顿,今天这两个媳妇是厨房里管分派的,刚刚却亲自来给我送梅月楼暖棚里的菜,说是这些日子家里许多下人都挨了训斥,还有几个管事的因为一点小事就被裁撤,闹得人心惶惶。听她们那意思,倒是想让我做主来的,可我若是做主,就要管起这个家,所以我劝她们暂且忍耐着。”

说到这里,苏暖暖终于放下手中针线,看着段庭轩道:“爷在这府中的威望,妾身是明白的,上次那几个媳妇,我原本以为府里不知要怎么议论,可直到现在还平平静静,可见大家都不敢违抗你的命令,如今云奶奶忽然这样反常,是不是因为你冷落了人家?这样可有些不好吧?那几个被裁撤的管事完全就是遭殃的池鱼嘛,你看看是不是找个时间,去夏雨轩里坐一坐,你的话,想必云奶奶会听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布局

段庭轩就有些生气了,皱眉道:“从普善寺的事情后,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忙碌,连春风苑也没来过几次,还往往都是吃了饭就走,这些你知道的。就这样,我还抽空去安慰了她和兰儿几回,结果倒惹得她恃宠而骄了?如果她是这么心胸狭隘不分是非的人,我看就干脆不要她管事了,静儿先前管的一摊子不是挺好吗?交给静儿就是,名义上是你管家,让静儿辅助,这样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我岂不又成了众矢之的?”苏暖暖不愿意。却见丈夫看自己一眼,呵呵笑道:“难道你不管家,就能独善其身?”

“又来了。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想听。”苏暖暖叹口气:“不管怎样,再给人家一个机会吧,你去敲打敲打,希望她能收敛一些。真是的,明明薛家媳妇的事情过后,她都收敛了,如今好端端的又抽什么风?”

段庭轩却能猜出几分徐冉云的心思,因此心中越发郁闷鄙薄,暗道这还是伯爵府的小姐呢,就这点儿心胸?明明是你自己做错了事,却还因此疑心他人,倒打一耙,什么人啊这是。早知道她如此品性,当初真不该听了承明伯那老家伙的蛊惑,将她抬进门来。

想是这样想,但段庭轩也不可能真因此就将徐冉云一棒子打死,三思之后,他到底还是采取了苏暖暖的意见,去夏雨轩对徐冉云敲打了一番。

“你听准了?昨儿晚上云奶奶一夜未睡?”

薛芝兰将手中茶杯轻轻放下,盯着笼烟的双眼中精光闪烁。

“是,奴婢听得准准儿的,当时小荷就在廊下伺候着,爷在屋里说云奶奶这些日子有些毛躁。连老太太和太太都惊动了,又说眼看要过年,让她悠着点儿,家里有些下人都是世仆,须得顾全她们的脸面,不然一旦让谁在老太太面前嚼了舌头,惹老太太生气。罪过就大了。爷走后不久。云奶奶就摔了杯子,在屋里哭起来,到晚上。屋里亮了一夜的灯。”

笼烟小声禀报着,果然就见薛芝兰脸上慢慢绽开笑容,淡淡道:“很好,爷还真是帮了我的大忙。看来云奶奶很快就要发慌了,到那时。我看她怎么着急?”说完呵呵笑了几声,忽然又问道:“对了,前几日春风苑传来的消息,说是几位少爷在那里时。大奶奶给他们雪糕吃,这事情再发生过没有?”

笼烟点头道:“昨天中午,几位少爷放学后。又是去春风苑用的午饭,仍吃了雪糕。繁哥儿和森哥儿也吃了,不过回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薛芝兰点点头,沉吟道:“告诉繁儿森儿一声,以后少往春风苑去。我才是他们正经的娘亲,因为几样吃食,就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放在眼里了,我可不能让我的儿子做小白眼狼。”

“是。”笼烟答应一声,见薛芝兰再没有吩咐,这才转身退下。

正如薛芝兰所料,段庭轩对徐冉云的敲打,不但没有让她真正明白苏暖暖是在给她机会,反而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

“前儿爷的话你是听见了的,什么意思?因为我裁撤了几个管家媳妇,你们爷,堂堂的朝廷命官,每日回到家就恨不能长在春风苑不出来的,特意跑过来敲打我,他一个整日忙着朝堂大事的男人,我料着他没心思管后宅中事,可这一次怎么这样及时?若说不是那个女人撺掇的,谁会相信?”

徐冉云在地上踱着步子,这两天每次一闲下来,她就全是这样的话,只听得两个心腹丫头凤仙和翠屏耳朵都快起了茧子,但两人还不敢有半丝的不耐烦,不仅不敢劝说,还得好言好语安慰着。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这份管家之权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决不能得而复失,我为这个家殚精竭虑,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一旦失了这份权力,那起小人会把我踩成什么样子?我又哪里有什么梅月楼可供栖身?更没有一手好厨艺能让你们爷回心转意,所以我不能任由那女人处心积虑夺了我的管家之权,决不能。”

“奶奶,您别胡思乱想,爷能过来和您说那番话,就是还愿意给您机会,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稳住阵脚。”翠屏无奈,这番话她和徐冉云说了不知多少遍,奈何主子就是听不进去。

果然,徐冉云就发火了,盯着翠屏恨恨道:“你怎么也说这样话?那些人是怎么欺负我的你没看见?纰漏纰漏,怎么那么巧?纰漏就都赶着这时候出来了?你们爷只听那女人的一面之词,非说我是吹毛求疵小题大做,可你们不知道吗?我哪有小题大做?分明是她们不把我放在眼中,她们在普善寺和那女人并肩作战,这是要改头换面投靠那个女人,所以忙着和我划清界限呢,我不罚她们,难道还等着她们都去大奶奶面前邀功请赏,把我给出卖个彻底,然后我还帮着她们数钱?”

翠屏看了一旁凤仙一眼,心中不无怨怼,暗道奶奶这会儿正是风声鹤唳,你偏偏收了那些人的好处,还要添油加醋,这下好了,弄得人心惶惶,连奶奶自己都稳不住阵,你开心了吧?

凤仙心中也有些后悔,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利用了,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这样话是万万不敢出口的,不然徐冉云能活撕了她,当下也只好开口劝道:“奶奶稍安勿躁,先别自乱阵脚……”

“够了,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出了茧子,你们两个就会劝我安慰我,一点儿有用的主意也想不出来,出去,都出去。”

凤仙和翠屏无奈,行了礼正要退下,就听外面小丫头禀报道:“奶奶,兰奶奶过来了。”

“她过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徐冉云恨恨说了一句,却很快抬头挺胸,凤仙和翠屏就忙过来替她整理衣裳发髻,整理完毕,方听她淡然道:“让兰奶奶进来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挑拨

薛芝兰走进来的时候,是很有几分志得意满的。

能不得意吗?几个月前自己明知被徐冉云利用,却还不得不答应下来的憋屈,如今这么快就要轮到对方品尝了,人家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她一介妇人,倒是这么快就报了仇,心里怎能不畅快?

因面上就笑盈盈的,和徐冉云彼此见了礼,这才款款坐下,仔细打量了对方几眼,便故作惊讶道:“姐姐的神色不太好看,这几日莫非是有什么心事?若是病了,还该早些找大夫来调养,你还年轻,万万不能落下病根啊。”

徐冉云这会儿哪有心思和她虚与委蛇,闻言便冷笑道:“妹妹不用说这样话,你直说来我这里做什么就是。”

薛芝兰笑道:“姐姐怎么了?这样心浮气躁,我就不能来看看你?想当日你过去看我的时候,好歹还有一杯茶水奉上哩。”

“妹妹还缺这一杯茶?”徐冉云嘴角一撇,却仍是看着身旁翠屏道:“兰奶奶这是对咱们的待客之道有意见呢,还不赶紧让小丫头上茶?”

翠屏连忙福身笑道:“奶奶放心,夏雨轩什么时候也不会忘了规矩,小丫头们早去倒茶了,只是没想到兰奶奶这样着急,许是走的口渴了。”说完看向薛芝兰笑道:“奶奶若不嫌弃,这屋里现成的白开水,您先喝两口解解渴?”

薛芝兰今日胜券在握,也不把一个丫头的挑衅放在心上。因看着窗外道:“前些日子那场大雪下得倒好,只是这几日并没有再下雪,可惜了那一园子梅花开得精神,我想着。红梅总是要配着白雪才更好看,姐姐觉得呢?”

好端端的怎么扯起红梅白雪了?徐冉云眉头就微微皱起,淡淡道:“有么?红梅白雪,年年下雪时都看,看的常了,也不过那样吧。我倒是听说梅月楼那暖棚很是不错,听说里面还有静姨娘种的许多珍品花卉。一直想去看看。可妹妹也知道,我和静姨娘极少说话,所以一时间倒难开口。妹妹和静姨娘素来交好,不如找个时间和她说一声,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话音未落,就见薛芝兰面上微微变色。她过来落井下石,却没想到会被徐冉云捅了一刀。

静姨娘从前是她的人。可现在呢?完完全全就是倒向苏暖暖那边了,整日里不是去春风苑便是往梅月楼跑,好几天也不来自己屋里坐,更别提说些体己亲密话。上次还听说苏暖暖和她玩笑说春风苑地方大。想让她搬过去,日常往来就更方便。后来不知为什么,这话就撂下了。再不久,春风苑传来消息。说是爷发了脾气,小丫头听得不清楚,就听见爷叫了一句什么“春风苑是他的,不许任何人去染指,什么静姨娘动姨娘的都不行。”这话听着倒像是个解释,只是却让薛芝兰更加糊涂:静姨娘的身份,不能有自己院子,即使搬去春风苑,也是住的厢房,要听大奶奶的调遣,怎么就成了染指?爷这帽子扣得未免有点大。

原以为这当中肯定是有什么事儿,静姨娘虽然姿色倾城,然而爷却极少在她房里过夜,可见是不太在意,既有这话,那静姨娘的日子大概要不好过了,谁知倏忽间过去了这么些天,又不见有什么动静,这当真让薛芝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于自己不能掌控的事,她当然会紧张,尤其静姨娘现在和春风苑走得更近了,她是又恨又惊,恨静姨娘忘恩负义,忘了从前自己庇护她的时候;惊的是苏暖暖为什么单单交好静姨娘?是不是要利用对方对付自己。

因此徐冉云这一句话当真把她伤得不轻,于是也就不再慢条斯理戏耍对方了,直接一刀子过去:“姐姐想看花,这有什么难?改日我和她说一声就是。只是我倒没想到,原来姐姐还有这个心思,还以为您这会儿肯定已经焦头烂额了呢。到底是姐姐,行事沉稳,无论何时都坐得住,这事儿若是摊上我,不知愁成什么样儿了。都说咱们是主子,看着风风光光的,其实你我心里最清楚,咱们这种主子,算得了什么?下人不听咱们的话,咱们就什么都不是,这也罢了,不听话的人总是有,只要别打着没良心的主意就好,最怕的就是她们卖主求荣,用出卖咱们去讨别人的欢心,这才真正是让人伤心胆寒的。”

“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胆寒的?”徐冉云冷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她自然明白薛芝兰的来意了,当下也不客气,只淡淡道:“妹妹这话可笑,怎么忽然间就跑到我这里说了这样奇怪的话?可是你身边有谁卖主求荣了?你告诉我,是哪个奴才这样大胆?我帮妹妹出这口气。”

薛芝兰见徐冉云还硬撑着,心中也是冷笑,当下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方慢悠悠道:“我也只是比喻而已,姐姐不用多心。何况就算有,你也未必能处置得了。静姨娘是住在我院子中的人,从前和我无话不说,可现在看见我,却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我心中感叹,可又能如何?她的身份,姐姐即便是当家奶奶,也没办法的。”

徐冉云“哈”的一声笑,摇头道:“妹妹这话说的没错,静姨娘么,我是真没办法的。说起来我也替你不值,从前她多听你的话?哪一次看见你们两个,不是亲亲热热的?只可惜人心如水啊。唉!深宅大院不就是这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妹妹且放宽心罢了。”

虽然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几乎都没有掩饰,但徐冉云心中却是惊疑不定,暗道薛芝兰今天过来,难道竟是为了主动递话给我让我嘲笑她的吗?不可能这么蠢吧?

果然,刚想到这里,就听薛芝兰淡然笑道:“姐姐说的对极了。其实想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世间至理。人家如今有大奶奶撑腰,眼看着就要做上整个京城都没有的当家姨娘了,又怎会把我放在眼中?我无权无势的,自己尚且顾不过来,又能给她什么?”

“妹妹这话什么意思?”徐冉云终于再也绷不住,脸色“刷”一下就变了,沉声道:“当家姨娘?就凭她管得那点儿芝麻大的小事,她也配?你别太多心了。”

薛芝兰冷笑道:“是姐姐不要太大意才对。那些小事怎么了?别忘了之前她可连这点儿芝麻大的权力也没有。姐姐难道还没察觉?从普善寺回来后,这府里就有些人心浮动,若是要掌权,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时机呢?所以姐姐不得不防啊。”

“那也轮不到她一个姨娘来当家,府里最近规矩是有些松散,但还不至于就松散到这个地步。老爷太太虽不管事,但若闹得不像话了,他们也不管?更何况还有敏太太和奶,她们能容忍一个姨娘和她们平起平坐?”

徐冉云说这话时,声调都尖锐了几分,与其是在说服薛芝兰,倒不如说是在宽慰她自己。却见薛芝兰煞有介事地点着头,笑眯眯道:“说的是,一个姨娘怎么也不可能当家的,这话传出去,咱们安平侯府成什么了?只不过,姐姐难道没听说过有实无名这句话?静姨娘若只是行着当家之实,不担着当家之名,谁还能拿她怎么样?”

“没有这个当家之名,她还怎么当家?”徐冉云冷笑,一颗心却越发往下沉,没有名怎么当家?太容易了,这种话说出去,连她都觉得自己的反问是如此无能。

果然,薛芝兰就笑起来,轻声道:“没有名怎么就不能当家了?大奶奶就站在她身后呢,只要说是大奶奶当家,让她辅助一下,谁还能说得出来什么?姐姐能说出什么吗?”

“这样荒唐的事,爷绝不会允许。”

徐冉云羞恼叫道,却见薛芝兰叹了口气,摇头道:“怎么会不允许?说不定爷还会帮忙出谋划策呢。姐姐难道还没看出来?大奶奶这是终于按捺不住了,现在想想,当日她在普善寺那番做派,若说没有一点侠义心肠,确实冤枉了她。可谁又敢说她不是行险一搏?从梅月楼回来后,她始终一派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模样,但别人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还能不知道吗?忍这几个月已经很不容易了。可先前她对爷欲擒故纵,把话说得太满,这会儿若再露出夺权嘴脸,岂不一下子就漏了馅儿?之后就出了普善寺的事儿,若是真的必死无疑,我料着她未必就会留下,偏偏那里有无数生机,被她窥到了,方会在老太太太太面前演出这样一出侠女记,最后果然就让她熬到爷去救。我们当时还想着,她冒这个风险太不值,可是你看看现在,不但老太太和爷把她捧上了天,就是太太,也浑不像从前那样远着她,更不用说那些下人们,个个都把她当做再生父母来看待,这种时候她要不趁机夺权,更待何时?说到底,静姨娘也只是个幌子,谁让大奶奶现在还不能完全脱下淡泊名利的面具呢?但静姨娘毕竟只是姨娘,出身又卑贱,没有任何根基,将来还不是任由她捏扁搓圆?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之前刻意笼络对方,姐姐啊,你一世聪明,难道还没看透这一切?”

第一百四十七章:如意算盘

 薛芝兰今天过来,铺垫了许久,都是为最后这番话做准备。果然,就见徐冉云面色变幻不定,她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徐冉云的所作所为,说明她心中早有这样怀疑,只是没人把这话说开,她就始终还会抱着一丝自欺欺人的期望,下不了和苏暖暖争斗的决心。今日被自己道破心事,她那点自欺欺人的希望也就完全破灭了,如此才能被自己利用,跟着自己为她安排好的步调走。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就看透了又如何?难道我还有什么办法?”过了好半晌,徐冉云的面色才恢复正常,拿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那纤长五指却在轻微发抖。

薛芝兰便露出一副凄然之态,轻声道:“我为什么要和姐姐说这些?呵呵!不瞒姐姐说,今天我过来,本来是想看看你的笑话,可是你说了静姨娘的事,我忽然间就觉着,咱们实在是同病相怜,说这些话,也不过是为了发泄而已,我又何尝不知道没有用?其实这些都还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最担心的是孩子们,从前她做过什么事,姐姐应该不会忘了吧?爷当日为什么将她发配去梅月楼?只因为再不处置她,爷这几个孩子还不知道能落个什么下场。可现在不一样了,爷完全就是被她迷了神魂,就算我的儿子和你的儿子出了什么事,只怕他也不会在意了……”

不等说完,就听徐冉云怒气冲冲道:“胡说,你这纯粹是一派胡言,几个孩子是爷的心头肉,你怎么能这样污蔑爷?”

薛芝兰凄然道:“爷也是我的丈夫。难道我不盼着他疼爱孩子们?可如今情形如此,不由得我不多想。听姐姐这话,怕是你还不知道吧?如今几个孩子放了学就爱往春风苑跑,那女人从前看他们如同眼中钉,可现在呢?那叫一个亲热温柔,连我家茂繁和茂森,如今开口闭口都是大娘怎样怎样。倒好像把我这个亲生母亲给忘到脑后去了。若她是真心对待孩子们。我也没有话说,怕就怕……她是包藏祸心。前些日子茂繁茂森去春风苑,这样大冷天。她竟然给孩子们雪糕吃,你说,有这样道理吗?孩子们嘴馋,可她身为嫡母。不知道冬日里吃凉东西的害处?还是雪糕这样最冰凉的东西,结果茂繁还好。茂森回来就拉了半宿肚子,把我吓得……真是魂儿差点儿都没了。”

“竟然有这种事?”徐冉云也深深震惊了,豁然起身道:“爷知不知道这件事?他就不管管?”

薛芝兰叹气道:“姐姐还指望爷?呵呵!我早说过,爷如今被大奶奶迷得神魂颠倒。他不但不管,听茂森说,他还和孩子们一起吃呢。不过这事儿我料着太太和老太太未必知道。我就不信,这家里不可能人人都被她灌了汤吧?”

徐冉云怒火稍熄。终于从薛芝兰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儿,沉吟良久,她才轻声道:“妹妹没把这事儿告诉太太?日后那女人再要喂孩子们雪糕怎么办?”

薛芝兰拿起帕子擦擦眼睛,怅然道:“还能怎么办?我人微言轻,也只能自己小心谨慎了。姐姐听我一句,名哥儿性子野,但也是千金之子,姐姐也该好好儿在意一下,莫要什么时候着了别人的道儿都不知,还让人把他的心给笼络了去。至于川哥儿,姜姨娘素日里教育的好,应该就不用姐姐费心了吧。”

徐冉云到如今终于弄懂了薛芝兰的意思,气得险些破口大骂出来。然而转念一想,不管如何,对方没蠢到让自己拿儿子去冒险,这就算尊重了。要对付春风苑那个厉害女人,寻常招数哪里管用呢?俗语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自己的孩子她是万万舍不得的,但别人的孩子嘛,姜姨娘本来就是自己的陪嫁丫头,没有自己帮衬,她能做姨娘?能在这府里立足?若自己倒了,她的日子也必定难过,就让她帮自己一下又如何?

薛芝兰见徐冉云面色再次变幻起来,就知道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就看对方怎么办了,自己再说话,就是画蛇添足,于是便起身告辞。待出了夏雨轩,走出去很远后,她忍不住再次回头观看,忽地笑道:“云奶奶此刻的心情,大概和当初她跑来我这里,递给我那把刀的时候很像呢,只可惜我借出去的那把刀没有伤人,反倒让大奶奶逞了一回威风,好在那把火也没有烧到我。却不知她这一次又能怎么样?”

她身旁的笼烟便道:“奶奶敢肯定,这一次云奶奶一定会按照您的安排行事吗?”

“就如同当初的我,明知她是利用我却不得不为一样,如今的她,也是明知我利用她而不得不为。不然怎么办?难道她能眼睁睁看着大奶奶夺了管家之权?她要真是这么看得开,也不会生出那么些事了。”

笼烟点头道:“奶奶说的没错,云奶奶最热衷权力的。说起来,奴婢真是佩服奶奶,您不过略施小计,就把云奶奶逼得阵脚大乱,以为大奶奶要夺权,才会慌张失措,不然的话,她还是稳坐钓鱼台呢。”

薛芝兰笑道:“别说她没想到,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开始不也是没看清我的目的吗?还以为我要和徐冉云争斗。真是好笑,如今有大奶奶在一旁虎视眈眈,我却去和徐冉云斗?岂非蠢不可及?如今这个局面,自然是坐收渔翁之利的手段才最高明。”

笼烟被主子看破先前不懂装懂的心思,不由得脸上一红,连忙岔开话题道:“只是奶奶,您说云奶奶真会舍得对川哥儿下手吗?再怎么说,那也是姜姨娘的孩子,她就不怕姜姨娘和她离心离德?”

“她有什么不舍得?又不是她自己的孩子,你当她会在乎姜姨娘的感受?呵呵!若是这会儿有人说杀了姜姨娘大奶奶就得死,你信不信,她保准是第一个捅刀子的。那女人最无情无义,只要能让她得利,姐妹兄弟都未必认,还会管一个陪嫁丫头?更何况姜姨娘如无根浮萍,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她,即便心里再恨又能如何?除非不要命了,不然还不是得忍气吞声?”

薛芝兰说到这里,忍不住就又回头看了一眼夏雨轩,然后淡淡笑道:“行了,咱们的戏就到此为止,剩下的,便是坐看夏雨轩和春风苑斗个你死我活了,呵呵!但愿是一场高氵朝不断的好戏,如此也不辜负我这番图谋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超高演技

“我就说今儿没有一丝风,天上云层却厚得很,保准有一场大雪,让奶奶将那件避雪斗篷穿戴出来,您不肯,如何?到底应了我的话,这会儿一下起来就是纷纷扬扬的,回春风苑还有段路呢。”

从北院出来,走了不远,天上就下起鹅毛大雪,香云忍不住向身旁苏暖暖抱怨,却见自家奶奶嘴角含笑,微微仰头看天,眼里全是欢喜赞叹之意。

“奶奶您还笑。”香云跺着脚:“算奴婢求求您,快些儿走吧,不然淋了雪,再着凉感冒,奴婢可担待不起。上个月不过咳嗽几声,爷把太医院院判都惊动了,还说奴婢们服侍不小心,这会儿再着凉,可是要把院正也找来?奴婢听说焦院正已经七十多了,奶奶您就饶了老爷子吧。”

“好了好了,我不言语,你还说个没完了。”苏暖暖终于不耐烦,打断了香云的喋喋不休,伸出手去接着天空落下的榆钱大的雪花,一面轻声道:“听你说的话,可知你是没知识的,落雪的天气不冷,雪化的天气才冷呢,怎么可能着凉感冒?还避雪斗篷,那个斗篷又厚又笨,我穿了就跟冬眠的大熊一般,谁耐烦穿?”

话音未落,忽然就见迎面走来一群人,当中一人穿着黑色的狐狸皮斗篷,软帽罩着脑袋,饶如此,还有两人将两把伞遮在她头上,被一群婆子丫头们簇拥着往这边来,不是史雨柔还会是谁?

香云就撇了撇嘴,恨恨道:“好大排场,奶奶是世子夫人,排场还没有她的大。真是让人看不过眼。”说完,哀怨看了自家这个“不争气”的主子一眼,却见她嘴角含笑,淡淡道:“排场算什么?那都是暴发户一般的气质,像咱们这样,主仆二人,在雪中踏香而行。这才叫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奶那暴发户排场能和咱们比吗?”

“拉倒吧奶奶,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这话您去忽悠葱儿花儿那些小丫头吧,奴婢是俗人,就想要暴发户的排场。”

苏暖暖没好气瞪了这个不给自己捧场的奴婢一眼,佯怒呵斥道:“我素日里看错了你。原来你竟是这么个肤浅东西,既如此。我把你送给奶吧,你就可以去享受暴发户的感觉了。”

香云嘻嘻一笑,连忙聪明的转移话题:“我过去又成不了暴发户,只是个伺候暴发户的。奶奶当我傻吗?不过踏香而行?我们哪里踏香了?这地上又没有花瓣。”

“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俗气丫头。”苏暖暖没好气向小径两旁一指:“这些梅树你没看见?不都开花了吗?冷冽梅香你没闻到?”

“哦,奴婢好像有些伤风,鼻子不太好使。”香云揉着鼻子小声道。

主仆两个正说的热闹。就见史雨柔已经到了眼前,苏暖暖便停下脚步。自从招财事件之后,许是史雨柔故意避开她,再加上她也很少出春风苑,妯娌两个这竟然是头一次遇上。

史雨柔也停了脚步,她远远儿地就看见苏暖暖,原本想不动声色避开来着,奈何今儿排场实在有些大,这么些婆子丫头,走在道上无比显眼,要避开就显得太刻意了,倒好像自己怕了对方似得,因只好硬着头皮按照既定路线往这边来。

此时周围尚有不少走动的丫头仆妇,一看这情景,心里就都激动了:艾玛这几个月可从没看见大奶奶奶走对面啊,这可不是大石撞大锤了?肯定火花四溅,就不知道到底谁能占上风,虽然大奶奶有大爷宠爱,到底手里没实权,奶可是正当着一半的家,二爷如今那些买卖也红火,连老太太都夸过几回,如此一来,奶似乎也不用向大奶奶低头啊。

这么一想,大家都不由自主就停下了脚步,或装着说私密话或装着查看周围树木生长情况,都赖着不走。不过这一会儿工夫,安平侯府倒多出十几个园丁来,攀着那枯干树皮不住摩挲,抬头看着树枝好像琢磨着从哪里下刀似得,问题是:这大冬天,树木全是光秃秃的,真正摆弄府里花草树木的几个仆人,早都挪去了梅月楼,这会儿仆妇们假充内行,那情景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发笑。

苏暖暖就是忍不住的那一个,只是刚“扑哧”笑出声,就见史雨柔紧走几步上前来,满面春风笑着道:“今儿早起就听见喜鹊叫,我还当有什么喜事,原来却是在这里遇上了嫂子,怎么这大雪天的,嫂子也不披一件避雪衣服?回头着凉了,可不是玩的。”

“咳咳咳……”

苏暖暖那一声还没笑完呢,史雨柔就迎上来说了这样的话,一下子那口气儿就岔去气管了,这一顿咳,也不但她,周围好几个仆人都岔了气,一时间漫天大雪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情景十分怪异。

“哦,那个……我也不冷,这雪和雨不同,淋一点无妨。弟妹这是要往老太太那里去?”苏暖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脸皮的抽动,貌似淡然的问了一句。

“是啊,今儿刚起来就有人来回禀两件急事,才处理完,就紧赶着来老太太这里请安,也幸亏如此,不然就看不见嫂子了。我知道嫂子身体康健,只是也别太大意,眼看就到大年下,若病了,岂不让人忧心?咱们这一大家子也都别想好好过年了,嫂子就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老太太大爷考虑不是?”

奶这演技进步很大嘛。苏暖暖心里琢磨着这番话的意思,是诅咒还是反讽呢?不管是什么吧,这脸上的表情可够真诚,要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苏暖暖觉得自己九成九要被蒙蔽了。

“多谢弟妹挂心,这入冬后家里事情就多,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奶画风突变,上赶着来嘘寒问暖,一时间让苏暖暖都不知该怎么应付好了,只得淡淡道了一句,却听史雨柔笑道:“是,我如今也注意着,嫂子上次在老太太面前说什么劳逸结合,我听了也是受益匪浅,这些天都是一边忙着家里的事,一边也偷空儿让自己歇歇,偶尔往各处走走,和太太敏太太二妹妹说笑一回,别说,还真好用,如今果然不像从前那么累了。

今儿是怎么回事啊?天要下红雨,哦不,下红雪了吗?没有啊,雪花还是洁白如鹅毛,那这位弟妹是在干什么?难道继毒蛇二弟的画风转变之后,连这位母蛇二弟妹的画风也跟着转变了?这方面也搞夫唱妇随?要不要这么搞笑?

苏暖暖心里极度震惊,总算她被段庭轩多变的画风也锻炼出了些定力,面上还能维持着淡然,便顺着史雨柔的话道:“这就好,弟妹若是闲暇了,也往春风苑来坐坐,这会儿你快去看老太太吧,刚才还念叨你呢。”

“嫂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等我回头闲了,就往你那里去。其实我早就想去来的,只是害怕嫂子还记恨着我从前犯得那些无心过失,所以不好意思上门,总算今儿得了嫂子这句话,到时候嫂子别嫌我叨扰。”

“怎么会呢?弟妹想多了。”苏暖暖笑着说,其实她脸皮子已经僵硬了,这个笑容得亏是一直保持在脸上用来虚与委蛇的,不然要是早早儿收了,这会儿要现挤出点笑意来,还真有些困难。

史雨柔又是一礼,如刚刚一般满面春风的去了,这里苏暖暖一头雾水的回春风苑。只余下那些在寒风中冒充园丁上瘾的下人,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约而同伸手托住自己下巴:谢天谢地,没有掉。泥马大奶奶和奶几个月来第一次面对面,气氛竟然这么友好亲切?这不对啊,碰撞呢?暗斗呢?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呢?宅斗口技中必不可缺的几大看点都哪儿去了?被你们吃了吗?大奶奶也就罢了,奶你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可能对大奶奶情真意切呢?演得也太逼真了吧?

史雨柔也是有苦自己知。她何尝愿意在苏暖暖面前这样的低声下气?然而想到丈夫告诫自己的话,想到前几天上街时,看见自家酒楼和蛋糕店的红火情景,想到财源滚滚的美好未来,她不得不压下满心的愤怒嫉恨,真心实意地表达出愿意和苏暖暖修好的愿望:不是看在这女人的面子上,是看在钱的面子上,看在今年能往娘家送一份无比丰厚,将姐妹们都狠狠压下去的年礼份儿上。奶就是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才能发挥出超乎寻常的演技,将所有人都给蒙骗了。

一直回到春风苑,香云还满腹不解,路上她已经问过苏暖暖为什么奶会变了个人似得?得到的答案是:“你问我我问谁去?”

看着自家奶奶回来后就投入了对雪糕的制作中,香云满肚子话也说不出来:她家奶奶真的是太随性了,这份儿不求进取连她看着都着急,你好歹找红莲和静姨娘商量商量,看看奶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一旦对方要出幺蛾子,咱们也好早作准备不是?

第一百四十九章:死讯

只可惜,主子不急丫头急,香云除了把这事儿说给红莲葱儿花儿等人听,来帮奶奶集思广益外,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而丫头们中可堪大用的只有红莲,杏儿也还可以,葱儿和花儿原本来的时候看着也是两个聪明伶俐的,然而几个月下来,已经被奶奶潜移默化成了标准吃货,那俩脑子和豆腐脑差不多了,做事倒还靠谱,出主意思考的活儿,就趁早别指望。

大冬天的,雪糕做的也很快。苏暖暖自己先盛了一小碗,然后才让“殚精竭虑”的丫头们自己动手取用,被香云逼着坐在那里“思考”半天的葱儿花儿顿时一跃而起,奔着厨房就去了,差点没把香云气得吐血,却见红莲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嗯,要想主意,还是得先把肚子给安慰好,肚子不捣乱,这脑子才好用。”

连红莲都堕落了。香云有气无力地想着,但旋即便振作精神:既然大家都在爷和奶奶的带领下变成了吃货,我也必须要入乡随俗,奶奶说过,过高人皆妒过洁世同嫌,她决不能做那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笨蛋。

几个人正吃得热闹,静姨娘也过来了,看见雪糕眼睛就是一亮,连忙对红莲道:“给我也弄一点儿,从早上起来,许是让炭盆烤的,就觉着心里热的慌。”

一边说着,便进屋寻苏暖暖说话,不一会儿红莲送上一碗雪糕,两人便一面吃着一面商量些事情,待说到徐冉云在府里掀起的风浪,静姨娘便道:“别说奶奶不得清净,就是我。也有好几个人过来哭诉了。我倒明白云奶奶是怎么想的,只不过她这样做,其实于事无补,反而只会惹起众怒,前儿在太太那里坐了会子,听太太的口气,好像有人把状都告到她那里去了。太太也有些不满。”

苏暖暖发愁道:“平心论。她抽不抽风的,我管不着也不屑去管,问题是。她这一抽风,老太太就惦记上我了,这几日变着法儿叫我过去,明里暗里全是拿我这世子夫人的头衔说事儿。说我要承担起这个义务和责任,我现在还勉强招架着。只是老太太的功力你也知道,我估摸着扛不到过年我就要举手投降了,真到那一天,说不得也只能采用你们爷的办法。明面上我管着家,暗地里你忙活去。”

静姨娘笑道:“行啊,到时候姐姐需要。我必当尽心竭力。其实管家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不单单是因为有这份儿权力大家都敬着你。而是你在把一些琐碎杂事安排的井井有条的过程中,就得了乐趣,就好像是我们玩牌九,怎么安排出牌顺序最后才能满意呢?还有,时不时还会有些意外突发的事,当你解决后,那份儿满足感也很……”

“所以我就说你是天生的管家材料嘛。”苏暖暖伸出一只手,打断静姨娘的话,笑着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只喜欢坐享其成,不喜欢操心,能安安静静吃饭做菜,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若是我的食物能得到别人赞赏,那就是意外的快乐。算了,顺其自然吧,反正有你这个能力卓绝的管家姨娘,我倒也不用怕。”

两人吃着雪糕说着话,忽然就听外面丫头向段庭轩问好,不由都十分惊讶,旋即见段庭轩走进来,苏暖暖便起身道:“这还不到晌午,怎么就回来了?”

一语未完,就见丈夫面色不是很好看,她便知道段庭轩定是在外面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