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钟恒呢,怎么也没见人?”

“给平安看作业去了,琳姐交代的。”

赵则哦了声,思索着怎么跟钟恒交代。

晚饭吃得过多,许惟胃有些难受,洗过澡,她在床上躺着。

八点多,颜昕过来敲门,两人聊了几句。颜昕说她改了计划,明天离开这儿,去几个镇上跑跑,回省城之前再碰头。

许惟没多问,说:“那你小心点。”

“嗯,我知道。”

颜昕走后,许惟拿出笔记本翻看,从头翻完,又记上几行,然后摸出今天要来的两张名片,将号码存进手机。脑子空下来,她想起钟恒。

坐了会,许惟往楼下走。

前台依然只有小赵。

许惟想去阁楼找钟恒,走到门口又停下,还是不要打扰平安做作业了。

她转身去了后院。休闲区已经有其他游客在,藤架下的两张桌子被占了,就剩角落里的一张,靠近院墙,旁边有个秋千架。许惟坐下没多久,严从蔓来了。

严从蔓端着杯咖啡,站在灯光底下看了看,瞥见许惟。

她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许惟猜到应该是赵则带她来的。

严从蔓问:“这里能坐么。”

许惟说:“没人,坐吧。”

她们不熟,高中隔壁班,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因为钟恒和赵则关系好,许惟也知道赵则喜欢严从蔓,读书时追过她,没追到,严从蔓给他发了张好人卡,两人成了朋友。

虽然严从蔓和卢欢是表姐妹,但许惟对她没恶感。

严从蔓也一样,她是个讲道理的人,并不会和表妹同仇敌忾。

不讲话显得尴尬,严从蔓主动搭茬:“你是来玩吗?”

许惟说:“是啊。”

严从蔓说:“我也是,一年休不了几天假,好不容易歇着就被我妈催回家,丰州实在没什么好玩的,附近也就这里能看看。”

许惟:“工作很忙?”

“嗯,我们这行都很忙。”她笑笑,“我做投行的。”停了下,说,“对了,你怎么样?还在首都么,我看过你做的新闻,有很多很现实的社会问题,法制类的也看过,都很棒。我还跟朋友说过这是我校友呢。”

许惟瞥着桌角,听见严从蔓说:“这两年都没你消息了,是换了工作?”

许惟点头,“对,现在就写些稿子。”

“自由撰稿人?”

“算吧。”

严从蔓惊讶,“那算作家了。”

许惟笑笑:“没呢,混口饭吃。”

严从蔓当她谦虚,笑道:“我记得你理科最好,好像听哪个老师提过你想学理工科,没想到你学了传媒,现在拿笔杆子,我以前还跟同学说你适合去做科学家。”

“为什么?”

“因为你做什么都很专注啊,连走路都是,很适合在实验室里搞研究的样子。”

许惟笑了笑,“我以前太严肃吧。”

严从蔓说:“说不上严肃,就是很有距离感,我那时候其实想认识你,但不怎么敢接触。”她想起了什么,又笑,“你大概不知道,你每回走过去,我们班起码有一打男生转头看你,但没人敢跟你讲话。”

许惟依然笑笑。

严从蔓也没往后说。她喝了口咖啡,重新起了话题,“对了,我上周去过你们学校。”

许惟抬头看她。

“我好朋友在那工作,做辅导员。”

“哦。”

“你们学校挺美,尤其是湖边那栋小楼很特别,叫、叫……什么楼来着?”严从蔓一时想不起。

许惟手指搓了搓。

“我也不记得了。”她淡淡说。

严从蔓惊讶,“你可待了四年啊。”

许惟笑着说:“记性差。”

严从蔓没多想,也笑:有时候突然想件事,确实想不起来,正常。”

两人随意聊着。

九点多,休闲区的人陆续走了,很多座位空出来。

卢欢买了小吃回来,找到这,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严从蔓把盒子打开,推到桌子中间:“许惟,一道吃吧。”

“不用了。”

卢欢在一旁笑:“学姐是大城市来的,哪吃得惯这些,我去喊钟恒。”

她转身走。

许惟喊她:“卢欢。”

卢欢回过头。

许惟说:“你离他远一点。”

卢欢说:“你们早分手了,你管不着我追男人。”

许惟说:“你试试看。”

卢欢:“要打架是吧,我怕你?”

“欢欢!”严从蔓站起来,“闹什么呢。”

“我闹?”卢欢火气上头,“你听听她说什么,分手了,她还要霸着人家,还不许别人追了?”

许惟说:“别人不会找人打他。”

“你还揪着这事。” 那根本是意外,那时候只是想逼一下钟恒。卢欢冷笑,“搞得多在意他似的,如果真喜欢他,你们怎么没走下去?是你提的分手吧。”

“你少说两句。”严从蔓阻止道。

卢欢哪里忍得住,“我以为钟恒多傲,没想到他那样的人也会犯贱,过十年还搭理你。”

“欢欢,别说了。”严从蔓拉住她,目光看着她身后。

卢欢心里一跳,回过头,顿住了。

钟恒站在藤架边,冷脸看着她们。赵则在一旁抓耳挠腮,冲严从蔓使眼色。

卢欢定定地站着。

气氛几乎僵住。

钟恒走了两步,停在秋千旁。

“老子犯不犯贱,你他妈管得着?”

卢欢张了张嘴,他一句话丢上来:“拿上你的东西,滚蛋。”

卢欢气得说不出话。

严从蔓想息事宁人,赶紧拉她:“先回屋。”

赵则也跑过来:“走走走,别站着了。”

卢欢被拉走。

钟恒在原地站了一会,摸出烟盒,靠着木柱抽了支烟。

前头屋里吵嚷了一会,渐渐没了声音。

许惟看向秋千架。

他还在那。

也许是卢欢的话让他没有面子。

许惟起身走过去。

钟恒没太多表情。看她几秒,他又低头抽烟,抽几口,低着声说了一句:“刚刚的事……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许惟停顿了下,说,“我可能欠你交代,那时候我家里出了点事,我顾不上你。”

任何解释但凡迟到太久多少显得轻描淡写,不得劲儿。何况这一句笼统苍白,也算不上交代。

钟恒抬头,大概没想到她会讲这个。

他问:“什么事?”

许惟说:“已经过去了,现在没事了。”

钟恒看她一会,点了点头。

她想一笔带过,钟恒也学着留余地。本来也不打算再提旧事。

过了会,钟恒抽完烟,说:“我进去了。”

他走了两步,许惟喊住他。

“你今天不去我那睡?”

☆、第16章

她表情坦荡自然,邀人睡觉也丝毫不脸红,就像在问“你晚上吃过饭没”。

钟恒看着许惟,突然有点想笑。

他也真的笑了,看她两眼,“急什么,我洗澡去。”

刚刚那点糟心事好像都没了。

严从蔓和卢欢最终还是去住了街上另一家客栈。赵则帮她们送行李过去,卢欢窝着气,进屋就关上房门懒得理他们了。

严从蔓觉得抱歉,对赵则说:“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你帮我跟许惟道个歉吧。哦,还有钟恒。”

赵则挠挠头:“我知道我知道,对不住了,不能让你们住那儿了。”

“不关你的事。”严从蔓摆摆手,“欢欢被惯坏了,性格一向不好,你也知道的,她就是那个公主脾气。”

赵则也认同:“你是她姐,你说说她吧,让她别再惹钟恒了,钟恒什么脾气她也知道,这不讨骂嘛。”

“她就是作,这些年男朋友换了多少,闲了就跑钟恒这儿下功夫,还不是因为以前没追上,一直不服气,她那人从小被捧到大,我舅舅多宠她,惯成这样。”

赵则叹口气:“好在现在许惟回来了,她更没什么可能了,早点死心的好。”

严从蔓多少有点好奇,问了句:“他们俩……又在一起了?”

“我倒想撮合他们复合。”赵则皱眉,“但他俩模温温吞吞模糊糊的,钟恒心里肯定是想的,许惟那边我搞不清楚。

严从蔓笑笑:“那你可以放心了,她对钟恒也挺上心。”

钟恒洗完澡,头发擦了两把,正要上楼,钟琳打麻将回来了:“哎,上哪去。”

钟恒站楼梯口,拍了拍头发,问:“赢了?”

钟琳面露喜色:“那还用说,我的牌技磨坊街怎么的也排前五吧。”

钟恒:“赢了多少?”

“够领你们搓一顿的。”

钟恒笑一声:“别嘚瑟了,你女儿那作业,下回你自己辅导。”

“咋了?”

“那写的是字么。”钟恒说,“我没忍住,又骂她了。”

钟琳一听也愁:“我难不成还得给她找个练字师傅?”话一落,有了主意,“啊,不如你来教,好歹是你外甥女。”

“得了,我没那耐心。”钟恒一口拒绝,转瞬想起什么,停了会,说,“许惟写得挺好看。”岂止是好看,那是专业水平,以前都是贴出来放橱窗展示的,旁边还有她的照片,他每次经过,都特别有面子。

钟琳顿了顿,笑得意味深长,“那我以什么名义找她啊?”

“那是你的事。”

钟恒转身要走。

“你等会。”钟琳喊住他,“我知道你干嘛去,来吧,带杯牛奶给人家。”

她速度快,很快冲了杯牛奶。

钟恒过去端了。

钟琳笑笑:“别忘了帮我问问,看她乐意给平安教字不?”

“你自己问。”

他丢句话就走了。

许惟在洗衣服,房门是虚掩的,钟恒推门进去,走到卫生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