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到真有几分伴君如伴虎的微妙感觉,她自认为不机灵,所以只能够用最笨的法子,这会儿没有搞清楚赵晋延最终的想法,也不敢轻易开口,只是听着赵晋延下边会讲些什么。

而赵晋延接下来讲的话,则是让芙蕖震惊的一句话都接不上了。

“我当时并不知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等到回宫之后,细细想来,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嫉妒卫麟。”赵晋延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芙蕖,轻声开口反问道:“芙蕖,你可是明白我的意思。”

芙蕖的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赵晋延的意思,可是…因为这种想法太不可思议,甚至是有些可怕,她根本不敢去明白,也不觉得自己明白了。

她下意识点了点头,可是又飞快的摇了摇头。

而赵晋延瞧着芙蕖这般,却是笑了起来,他并不打算让芙蕖就这般糊弄过去,只是又是笑道:“你这是把我搞糊涂了,究竟是明白,还是不明白,若是不明白,那我便于你再说的仔细一些。”

“我…看到表妹,心中便是欢喜。”

赵晋延从未说过情话,原本他也觉得,自己会吝啬说这番情话,可是在此情此景之下,他却是非常自然的说了出来。

等到说出之后,他的脸色才有几分发红,心中也有几分不自然。

可赵晋延抬头看到芙蕖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时,自己反倒是自在了。

他又是轻声开口道:“芙蕖,我知道今日自己所言,确实有些唐突…其实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你会是大哥的。我自小尊敬大哥吗,也从不敢亵渎。”

赵晋延这一番话,显然是有缓解尴尬的用意,只是,这番话说出来后,不仅仅是赵晋延自己,便是芙蕖自己,面色都有几分不太自然,赵晋延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未免多说多错,赵晋延倒是十分直接的看着芙蕖开口轻声说着:“我并不知道芙蕖你的想法,可能是我一厢情愿,可是这些时日想来,我觉得芙蕖你对我,也并非全然无情。倘若我的感觉不曾出错,那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你我未来,一个可能。”

赵晋延说完这话后,便沉默了,他看着芙蕖,显然是在等着芙蕖的答复。

可是他的这一番话,出现的太过于突然,又是在这么一副情景之下,芙蕖心中本来就乱的很,要让她立刻给予答复,这叫她如何轻易的定下自己的终身。

芙蕖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一丝一毫,在她的心中,赵晋延一直都是她的兄长,与赵晋元一般。可唯一不同的是,当初她敢拒绝赵晋元,理由充足,赵晋元早有妻女,且她仗的也是赵晋元对她自小到大的纵容与宠爱,她有恃无恐赵晋元不会来伤害她,伤害她的家人。

可赵晋延不一样,芙蕖与他相处的时日太短,即使她明白赵晋延不是这样的人,不会因为她的拒绝而做什么事情,可她心底里却有些不敢了。尤其想到这些时日以来,赵晋延对他们家的好,很有可能大半原因是因为赵晋延喜欢她。

但贸然出口答应,芙蕖自问也无法突破自己心中的这层防线。

如此一来,她不敢应承,也不敢拒绝,只能够沉默。

赵晋延虽然在情感方面有些迟钝,但这会儿他却不傻,芙蕖的反应,其实也让他心里渐渐有些明白了过来,原本有些火热的心虽然渐渐冷却了,但赵晋延还是好风度的想要出口缓解一些尴尬。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坑上传来了一阵声响。

由远及近,马蹄声、人声渐渐靠近,赵晋延与芙蕖面色一变,一下子将方才的儿女情长放到了脑后,都打起了精神,往坑上看去。

来人可能会是援兵,但也有可能会是方才那批黑衣人…

直到听到了卫麟的声音后,二人方才松下一口气,赵晋延出声唤来了那群人。

以卫麟为首的侍卫看到坑下赵晋延与芙蕖的狼狈模样,皆是变了脸色。便是卫麟这般向来不正经之人,这会儿都面色沉重,纷纷跪下请罪。

赵晋延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配合着侍卫脱离了此处。

而等到走出了坑外,芙蕖和赵晋延方才发现,这会儿只怕整个围场的侍卫都出动了,当然除了卫麟之外,还有晋阳大长公主的人马,甚至晋阳大长公主与夏越朗二人,也都站在外边,一看到芙蕖,二人便心疼的上来亲自搀扶。

赵晋延被卫麟扶着,虽然因为扯动伤口,疼的厉害,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他对面的芙蕖。

他没有想到,他这一眼看去,芙蕖仿若有所察觉,也回过了目光,望向了他,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声音轻轻开口说了一句:“皇上,谢谢。”

七十五、想念

其实,在最后与赵晋延分手时所说的话,连芙蕖自己都有些吃惊自己这句话的心思。

赵晋延先时的那番话,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一时之间芙蕖难以接受,而且便是早有准备,她恐怕也无法接受。可芙蕖的确是不敢拒绝,方才的沉默,虽然她未曾说什么,但尴尬的气氛恐怕赵晋延也能够猜得到。

芙蕖并不想让这件事情闹的这般僵硬。

不由自主的,在最后告别之时,她说出了这句话。

简简单单,却又模棱两可,既可理解为在感谢赵晋延方才的救命之恩,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是她并不排斥赵晋延的那番话。

芙蕖为自己的心思感到心惊,可是她却并不后悔这般说,虽说的确不是她以往的行事风格,甚至还有几分欲擒故纵,可芙蕖并非是光棍一条,她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更要考虑自己的家人,晋阳大长公主府在先皇离世后刚刚走上正轨,她不允许,也绝对不想看着晋阳大长公主府因为她而乱了规矩。

这件事情上,她不能够立刻做出答复,所以她只能够拖,拖到自己有了答案,也拖到自己为自己做足了思想准备,甚至是劝服了自己。

虽然芙蕖并不知道自己摔的有多严重,可是腿上几乎疼的麻木的那股子疼痛,也告诉她此次伤势非同小可。

回到营帐,倒是并未等着晋阳大长公主去请太医过来看伤,便见赵晋延身边的一名侍从已经带了两名御医过来了。

御医仔细检查过芙蕖的伤腿后,得出的结论,倒并不比芙蕖所想的乐观,的确是伤到了筋骨,外伤看着狰狞,倒也罢了,腿骨才是真正的要害,却是有些裂了。

伤筋动骨就得躺上一百天,更何况芙蕖这伤可不轻,御医仔细做了包扎处理后,只对着众人开口叮嘱:“郡主这伤虽然不碍事,但须得静养些时日,尤其是这段时日,若是一时不慎,很有可能会落下后遗症。”

这腿伤留下后遗症,还能够有什么,自然是残疾了。芙蕖一个未嫁的小姑娘若是真的给落下了残疾,那简直比死还有惨的事情,便是从方才找到芙蕖后,一直都是故作云清风淡的晋阳大长公主这会儿都有些变了脸色,送走御医后,她便是冲着芙蕖阴着脸开口道:“听到没有,好好养着,你这孩子也真是,乱跑可不就出了事情吗?”

说罢,晋阳大长公主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芙蕖满脸的心疼:“以前倒也没见什么,怎么如今瞧着,你仿佛与这围场八字不合呢,上回来也是出了事情。”

芙蕖乖巧的听着,未敢反驳,倒也庆幸晋阳大长公主未将此事牵扯到赵晋延身上,毕竟她这接二连三的出事,可恰好赵晋延都在边上,真论起来,仿佛是二人相克似得。

晋阳大长公主心里倒也不是不怨赵晋延,这芙蕖回回出事,的确都是与赵晋延扯上了关系,尤其是这一回,显而易见,这刺客明显便是冲着赵晋延而去的,芙蕖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

但晋阳大长公主倒也不会真的不知道分寸,芙蕖虽然被赵晋延连累,可是赵晋延的伤势瞧着仿佛比芙蕖还要严重一些,更何况,若是赵晋延再狠心一些,完全可以不去管芙蕖,如今反倒是为了救芙蕖受了重伤,饶是晋阳大长公主这一回,都挑不出错来,只能够在心中抱怨了几句。

芙蕖这伤本来就是需要静养,而且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够养的好,偏生这围场里又出了这般事情,身为此次事件的主角之一,芙蕖若是在围场之中,自然是不好养伤的,她考虑再三,最终决定隔日便收拾东西启程回了京城。

芙蕖和夏越朗自然是不敢反驳,芙蕖甚至甚为赞同,她也是极怕赵晋延会过来探她,毕竟昨日底下人已经传来了消息,赵晋延虽然瞧着受了重伤,但运气不错,都避过了要害,只是皮肉伤看着严重些罢了。而如今她看到赵晋延,便忍不住不自在。

芙蕖回到京城大三日,此次去围场的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毕竟今次春猎围场里出的事情,并不比秋猎时候的小,出事的人可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而在赵晋延回宫后的第一日,宫中再次送来了赏赐,上一回却是太皇太后送来的,太皇太后的赏赐自是丰厚,也十分的富丽堂皇。赵晋延送的礼物倒是十分简单,却十分珍贵,也十分的实际,三瓶玉肌散。

玉肌散是宫廷祛疤圣药,宫中的存货本来就不多,这三瓶,只怕也是将宫中如今的存货全部掏了个空吧!芙蕖这一回脸上手上以及腿上都有伤,虽然她并不是爱落疤的体质,可此次的伤口实在有些深了,晋阳大长公主手中本来也有一些疗伤圣药,可是手中存货并不多,这几日也正想法设法帮着芙蕖在外边打听着,可说赵晋延这东西,送的十分及时。

晋阳大长公主也并没有拦截,直接让清语送到了芙蕖的房中,并且嘱咐芙蕖身边的几名丫鬟天天给芙蕖抹着。

芙蕖在接到这三瓶药后,倒是一反常态,有些沉默的摩挲着瓶身。

赵晋延虽然人未出现,可已经用这种方式,在与她打了招呼。

而这一回,除了赵晋延给芙蕖送了疗伤圣药,还有一人也送了药,药虽然并不如赵晋延所赏赐下的这般名贵,但却是千金难求的好药。

而赠药的人,却是文静姝。

芙蕖听到彩霞说文静姝来了府上的时候,还真是吃了一大惊。一时之间,心中也有几分惘然。

她都已经多久没有见到文静姝了…

文静姝是芙蕖的闺中好友,这自然是不容置疑的。以前芙蕖也一直与文静姝在一起玩,不过二人倒不是那种时时刻刻都要腻在一起的那种,相反她们有的时候也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可见面时,一样十分好。

而且,芙蕖其实是一个非常被动的人,她和文静姝之间,也向来都是文静姝主动来找她,至少芙蕖甚少主动去找过文静姝。但文静姝一个闺秀女子,也不可能日日跑到晋阳大长公主府上来找芙蕖,以至于芙蕖和文静姝的相处,其实多是家中或是亲近的友人举办了什么宴会才会凑到一块儿。

可自从秋猎之后,本就是多事之秋,宴会也极少举办,甚至晋阳大长公主,之前的生辰宴会,都举办的十分低调,京中也没有什么大宴会,唯一还算大的一次,便是过年之时的宫宴,可那一回,文静姝却并未随着父母一道儿出席。

若不是今日文静姝突然来访,芙蕖都几乎有些记不清楚她已经多久没有见到文静姝了,几个月…恐怕不止,已经整整快要半年了,芙蕖都没有和文静姝来往见面。而文静姝在这整整大半年里,仿佛是从京中的交际圈里消失了一般,这半年从来没有从家里出来露过面,也没有半点的风声。

芙蕖虽然有几分茫然,却也立刻回过了神,冲着彩霞连声道:“快些请文姐姐进来吧!”

她的心中真的甚是想念…

文静姝很快便被请进了芙蕖的屋里,而芙蕖乍然见到文静姝的时候,心中却是不觉吃了一惊。

眼前的人,真的是文静姝吗?芙蕖有种说不上来的意味,说是文静姝,自然肯定是文静姝了,除了瘦一点,打扮素净了一些,看起来与以往的她仿佛并没有什么区别。可芙蕖与文静姝几乎是从小便是认识了,瞧着眼前的文静姝,她只觉得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不仅仅是外貌上来看,更重要的是气质。

文静姝自小打扮上也的确是喜欢简简单单,并不喜欢奢侈,可是世家小姐,便是不能够打扮的太过于花枝招展以免落入艳俗,也决计不能够太过于素净,反倒是移了年轻女子的性子,所以文静姝在首饰上更爱偏向于低调的奢华,也会在打扮中隐隐露出几分随意之中的刻意,可是今日的文静姝,的确是素净,发髻纹丝不乱简单绾起,一只银钗,便是全身上下所有的首饰,衣物,也只是一件青色未曾有任何花纹的衣裙…

看着,简直比芙蕖先时在国丧时候的打扮还要素净…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文静姝实在是太安静,安静的都有些死气沉沉了。她以前气质也沉稳,但决计不会像如今这般沉静的仿若一摊死水。

芙蕖真有些愣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文静姝反倒是笑着走到了芙蕖跟前,仔细看了看芙蕖的脸色,看着她面上虽有几分苍白,可神采还是不错的样子,也放了心淡笑了一下,轻声开口:“瞧见你这副样子,我却是放心了,原本在家中听说你受了重伤,不放心,所以亲自过来看看你…”

“文姐姐,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芙蕖听着文静姝的关切之声,心中的熟悉感,倒是回来了一些。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语气里难免也带了一丝撒娇的意思。

而文静姝闻言,只是笑了笑,倒是并没有解释或者说些什么,她另外转了话题,又是对芙蕖说起了她的事情:“我瞧着你这伤怕是上了筋骨了,这段时日可得在屋里好好养着,万一没养好,哭的还是你自己。”

“我明白,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芙蕖笑了笑,可是心中的怪异感,越发强烈了。

文静姝仿佛是在避开着什么…芙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抿了抿嘴巴,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犹豫的,虽然她的确是关心文静姝,可是又怕自己贸然问出来,会冒犯到文静姝什么。

想了想,芙蕖倒是只装作无意开口说了一句:“文姐姐,你今日怎么穿的这般素净便来看我了?”

文静姝闻言,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芙蕖,眼里似乎带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过了许久之后,她轻轻开口问了一句:“芙蕖,此次我听说你是与皇上一道儿受的伤…我听说,你与皇上感情不错…”

芙蕖原本是想问文静姝,而文静姝这话,反倒是让芙蕖有些不自然了。其实这段时间,京中的确是有些流言蜚语。当然说是流言蜚语,是世人攒侧出来的,可与实情也有几分类似。芙蕖心态先时放的十分平,毕竟当时在围场里发生的事情,传出去的确是容奕让人误会,可是文静姝这当面问了她,芙蕖倒是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能够坦然的说没有。

而文静姝看着芙蕖这般神色,脸上也是不自然的笑了笑。

她看着芙蕖轻声开口:“看来是真的了,芙蕖,我祝福你。”

“文姐姐,你说什么…”

芙蕖听着文静姝的语气,眼里的诧异越发深了。

文静姝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反常了,不仅仅是让芙蕖有些琢磨不透,也让芙蕖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文静姝今日,仿佛并不需要芙蕖说什么做什么,她看着芙蕖这般,依然淡笑着说了一句:“这段时日,我往屋里请了一尊菩萨,天天诵经念佛,为晋元哥哥祈福…晋元哥哥临走时放心不下你,可是如今看着你找到自己的归宿,也该安息了。”

文静姝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有怀念,也有难过,更强烈的是一股仿佛被强行压抑下,却又根本压抑不住的深深爱恋之情。

而芙蕖抬头目光对视,鬼使神差,芙蕖的脑子里却是闪过了一丝念头,文静姝与赵晋元…

芙蕖一将二人扯到一处,却是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文静姝仿佛是压抑够了,如今也不再顾忌什么,再也没有在芙蕖面前掩藏隐瞒的意思,倒是一点都不收敛的表现了出来。

芙蕖整个人都处于震惊之中,文静姝怎么可能会喜欢晋元哥哥?

她想要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抛掷出自己的脑子,但是,文静姝真的喜欢赵晋元,而是这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喜欢,已经变成了极为深沉的爱恋了。

芙蕖忍不住回想往事,而那些往事里,仿佛文静姝与赵晋元,从未有过什么亲密的交集,有的只是文静姝跟着她才避无可避的与赵晋元有了一些交集。

可是细细想来,其实赵晋元与文静姝之间的关系,并不比她与赵晋元之间的关系要来的生疏,从亲缘上来讲,文静姝同样是赵晋元的表妹,而且若非文静姝与赵晋元年纪相差有些大,文静姝当年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

更何况,自小的时候起,其实文静姝也是一样自小和赵晋元相识,再小的记忆芙蕖并不多了,但是印象之中,小的时候大家仿佛也是常常在一道儿玩,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文静姝却没有像她一般,再出现在他们的队伍之中,只有偶尔几次,还是因着她的缘故,才会与赵晋元有所接触。

“晋元哥哥自小便喜欢你,那个时候,我有些难过,可是也不想因为我,给你们造成太多的困扰,所以我便不再去见晋元哥哥了。可是喜欢一个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够见到那个人,我便忍不住又想着见他,又想不要被发觉自己的心思,所以便与你做最好的朋友,哪怕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晋元哥哥,我心里也是十分欢喜的。”

“晋元哥哥喜欢你,可是他却不能够娶你,我心里比他还要难受,还要着急,陈氏根本配不上晋元哥哥那么好的人,我做梦也想让晋元哥哥能够和你在一起,可惜,晋元哥哥终究没有等到那一日便走了…他走了,我又有些后悔,我在想,他在的时候,我为什么那么胆小,便是不能够让他喜欢我,让他知晓我的心意,那也是极好的,至少如今也不会这般遗憾了…”

“文姐姐…”

芙蕖看着文静姝一边微笑说着,一边落泪的样子,整个人都有些惊呆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文静姝这会儿却仿佛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芙蕖的话,她看着芙蕖,又是轻笑着说道:“其实你娘知道我的心思,她怕我有别的企图,一直防着我,才不待见我,可惜你这个傻瓜,却是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心思,说来我也是对不起你,和你做朋友的动机的确是不单纯。只是,我从没有过任何的坏心思,晋元哥哥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你和他在一起了,你也会幸福,毕竟他那么爱你…”

“文姐姐,我知道,晋元哥哥他很好。”

说怪文静姝,至少在这会儿,芙蕖心中没有一丝怪责,相反,她看着这样的文静姝,心里也忍不住感同身受的有些难受,为文静姝的压抑而难受。

文静姝轻轻点了点头,一边哭着,却又一边笑着对芙蕖轻声道:“是啊,他那么好的人,若他泉下有知,知道我说这番话让你难受,估计也会不高兴了。芙蕖,我对不起你,可是我忍不住,我既想让晋元哥哥安宁,像他所希望的,让你高兴,让你幸福,可是又不甘心让你忘记他,所以忍不住想让你记着他的好。”

“晋元哥哥对我的好,我不会忘记…”

芙蕖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开口。

“这便足够了,真的,够了!”

文静姝强忍着泛红的眼眶,喃喃自语,神色之间,却是带着一丝痴狂。

芙蕖看着这样的文静姝,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担忧。

她承认自己虽然也念着想着赵晋元,她对赵晋元的感情与情谊也很深,可是至少她如今走了出来,至少那份感情已经被她掩藏在心底,可是文静姝呢?

只怕文静姝对于赵晋元的感情比她深千倍万倍,而如今大半年过去了,她瞧着文静姝如今的表现,根本不像是走了出来,瞧着…反倒是越发的深陷。

故人走了,难受沉湎自是不可避免,可最好的做法,还是让时间去抚平伤口,去忘却这份痛楚,显然文静姝并没有这般做,或者她自己根本不愿意这般去做。

“文姐姐,晋元哥哥虽然走了,可是他希望我们都好好的,你…你也该学会走出来。”

芙蕖轻声开口劝说。

文静姝闻言,只是勉强一笑,她并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起身与芙蕖告了别,显然并不想与芙蕖提及这个。

“文姐姐…”

芙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文静姝却只是静静的看着芙蕖,轻声说道:“一个人走了,随着时间推移,他在这世界的痕迹,会变得越来越浅,慢慢的,甚至会消失。可是我不想,我也总想着,若是有个人,能够一直记着他,想着他,是不是他就能够一直留在这个世界,我不知道能用这种方式挽留他多久,但是…至少我还活着的时候,我不想让他就这样消失。”

七十六、来访

文静姝最后的一番话,让芙蕖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到任何话来劝说文静姝,理智告诉她,文静姝这般沉溺,其实并不好,可是细细想来,芙蕖又有些相对无言,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上来评论这件事情,文静姝对于赵晋元的感情,她有些理解,却又有些不能够完全理解。

可是,便是她心里有再多的感叹,却也做不出说文静姝做错了的话语,她只是在人远去之后,忍不住想着若是赵晋元还活着该有多好。可是转而一想,她又发现自己的这种想法其实还是有几分天真的,若是赵晋元还活着,文静姝恐怕也只会将这份感情一直深埋在心底,决计不会宣之于口。

可能是受到了震惊,也有可能是这件事情,本就是一个无解的结,芙蕖脑子里有些乱七八糟,直到晋阳大长公主进屋之时,她方才从这种纷乱的思绪里回过了神。

晋阳大长公主的目光落在了芙蕖旁边放了药瓶的盒子上,倒是微微挑了一下眉,开口说了一句:“文静姝来过了?”

芙蕖轻轻的点了点头,目光也落在了那个盒子上边,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看向了晋阳大长公主,轻声开口道:“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文姐姐喜欢晋元哥哥的事情。”

晋阳大长公主闻言,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着芙蕖的脸色,瞧见芙蕖面上也只是疑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之时,方才点了点头,开口说了一句:“文静姝那丫头,比你心思深沉许多,在同龄的几家孩子里边,也算是个有城府的,只是,这点子心思在我眼里还是不够看的,那丫头看晋元的眼神,我瞧着便一下子看穿了。”

说罢这话,晋阳大长公主又是一脸无奈的看着芙蕖开口说了一句:“也就是你这孩子这么好骗,半点就没发现身边人的异样,还傻兮兮的把人家当好姐妹。”

“娘…文姐姐虽然有些别的心思,但是她待我的心并不假。”芙蕖听着晋阳大长公主的话,倒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公道话。

她说的也的确是实情,文静姝虽然一开始接近她别有用心,可到底从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甚至还多次相帮,对她也是真的打心眼里当了好姐妹的。

当然,芙蕖也承认这会儿能够如此坦然的替文静姝说话,并不排除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的局面,倘若赵晋元还在世,有倘若…她与赵晋元之间有了一些别的,而文静姝依然对赵晋元又心思,芙蕖也并非是圣人…

可这会儿,说这些早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相反她已经走出了那段阴影,已经走入了生活的正轨,可是文静姝却仿佛永远留在那些旧事旧人之中,芙蕖这会儿想到这些事情,只会觉得揪心难受。

晋阳大长公主显然也是有些可有可无的态度,听到了芙蕖的话,她也只是点了点头,开口说了一句:“自然是这般,若是文静姝那丫头想要害你,你以为我还会留她在你身边这么久。”

晋阳大长公主说完这话,瞧见芙蕖面上只有哀戚与难受的样子,倒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行了,如今晋元已经走了,说这些事情做什么,说文静姝与晋元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娘,我瞧着文姐姐对晋元哥哥,好像并没有那么容易就忘记…”

芙蕖听着晋阳大长公主的话,忍不住又想到了方才文静姝的神态举止,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晋阳大长公主并不以为然,闻言也只是好笑的看着芙蕖,仿佛是在笑着她的天真:“日子一长,再深的感情,再喜欢的人,也都会忘记。”

晋阳大长公主说这话的事情,面上的神色还带了一丝嗤笑,而芙蕖瞧着晋阳大长公主的这一丝嘲讽的笑容,嘴上并没有争辩什么,可是她的心里却是有些并不赞同。

其实倘若赵晋元还活着,想要忘记这段感情并不难,但如今赵晋元走了,这段感情只怕会永远留在文静姝的心中。虽然芙蕖在文静姝与赵晋元之间,并没有看破这段感情,可芙蕖还是相信自己对于文静姝的了解,文静姝其实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而方才她临走时所说的话,都是发自心底。

但是,这些话,芙蕖知道并不需要与晋阳大长公主说,所以她也除了在心底里叹气,也没有再说什么,反倒是晋阳大长公主对于这个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反倒是开口与芙蕖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娘问你,你先时怎么和皇上一道儿走着了?无端端的就给牵扯到了那堆事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