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儿忙道:“小姑娘家,胆子怯一些也是有的。”为免气氛尴尬,还拿着自己做了例子,“我小的时候,比盈姐儿还要害羞得多呢。”

众人说说笑笑,很快把注意力岔了过去。

初盈却觉得周遭安静下来,别人说什么,都一律听不见了,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再不断重复,不可以,绝不可以!

何九儿,绝不可以再成为自己的继母!

何家的人住了下来,安置在傅府东北角的一个小院子里。

傅母心疼侄女,念着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身边没有母亲姐妹,因此发了话,将来何三舅买了房子搬出去,何九儿也是要留下来的。反正傅家人口不多,东北角的那个小院子一直空着,再来几个何九儿也住得下,另外还给她添了两个丫头。

何九儿在家的时候,因为家里不宽裕,身边除了乳母何妈妈以外,丫头们都是家人一块儿使唤,如今添了芳菲、烟霞,倒比从前更像个小姐了。

傅母对她好,她自己不会不知道人情冷热。

姑侄两个越处越亲热,越说越投契,傅母的孙女年纪都小,最大的初慧也不过才十岁,正愁没个可心人儿解闷,偏巧何九儿就来了。

这就好比那久旱逢甘霖,瞌睡的人遇着了枕头。

相处了一段时间,傅母待何九儿比亲孙女还要亲,连初慧等人都靠了后,但凡吃的、穿的,头一个想到的必定是这个侄女。

有次私下闲话,马氏笑道:“咱们这位九表妹,可真是投了老太太的缘法了。”

宋氏听了只是一笑,没有多言。

自己这个婆婆,性子素来就不是太通透,也不怎么好捂热,一颗心更是偏向娘家偏得厉害。当初还没有上京的时候,但凡傅家得了鲜亮的料子,吃了新鲜的果子,婆婆都恨不得分给娘家一份。

马氏进门的时候,傅家已经在京城落户了,并不知道婆婆从前的事,猛地一见婆婆偏心娘家侄女,儿媳们贴心贴意的伺候讨好,现如今反倒不如一个外人,想来心里难免有些不平。

只是自己是做长媳的,断然不会跟妯娌说起婆婆的不是。

在宋氏看来,婆婆虽然有些私心、又鲁钝,但却没有刁难过做儿媳的,总比那些横竖看儿媳不顺眼,动则拿捏给气受的好得多。

自己的儿女,有自己和丈夫疼爱就够了。

平日按照傅家女儿的标准,给何九儿拨了月银,裁衣服、买首饰什么的,也是一模一样的一份。因为何九儿的针线活计不错,还让初慧问她多学学,实则是想让女儿多一个玩伴,成天面对一群小妹妹,实在是无趣了些。

何九儿客居在傅家,纵使有亲姑母疼爱关照,也免不了小心谨慎,对初慧自然是有应必答、知无不言,显得十分柔和温顺。

初慧突然多了一个能说话的人,心里自是高兴,虽说名分上是表姑侄,但是年纪差不不多,私下只拿何九儿当姐姐看待。每天去给祖母晨昏定省后,都要和何九儿一起说说话,或是相邀一同去花园里玩儿。

看着母亲和姐姐对何九儿的态度,初盈只觉心里堵得慌。

可是自己又不能说,说了也没有人信,好端端的更没法撵何九儿走,小脑瓜翻来覆去的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解决的法子。

不过却猛然懂了,为何前世姐姐要和何九儿针锋相对。

试想一个被自己信任当做姐妹的人,一转眼,却变成了自己的继母,任谁也难以接受这种事!便是不论感情论年纪,何九儿只比姐姐大四岁而已,“母亲”二字,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

可是这落在祖母的眼里,便成了姐姐的不是,不知礼、不尊重继母,更是轻视了何家的人,等到姐姐订下外省的亲事时,祖母连一句话都没有过问。

前尘往事,即便只是回忆仍旧意气难平。

“阿盈?”初慧瞧着妹妹在发呆,含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最近怎么了?也不肯出去玩儿,整天闷在屋子里做什么?”

初盈摇头,“不想玩儿。”

“你等等。”初慧把手上的小裙子对着她比了比,笑道:“快要缝好了,等下给阿盈穿新裙子。”

衣服缝起来太复杂,宋氏让女儿由浅入深的慢慢学,先给初盈做一条小裙子,布料已经教她裁剪好,只要拼凑起来就差不多了。

“大姐。”初盈伸手环抱住了她,轻轻贴了过去。

“盈姐儿又撒娇呢?”何九儿站在窗户外头,在傅家住了一个多月,比起当初熟络许多,因已经说了话,丫头们也就不再通报。行动间好似弱柳扶风,进门笑道:“我小的时候也一样,跟在姐姐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

初慧把针线放到了一旁,笑着让了坐,“我看九姨是个稳重的,难不成小时候也一样淘气?阿盈前段儿还不这样,最近越发得粘人,跟个糯米团子似的,教人甩都甩不开手。”

初盈十分厌恶何九儿,要不是怕家里的人疑心,连招呼都不愿意打,叫了一声“九姨”,便嚷嚷着要去玩儿出了门。

何九儿虽然觉得她不好接近,但也没深究,毕竟年纪小怕外人不奇怪,况且她是来找初慧说话的,对个小不点儿没有兴趣。

5、故人(下)

初慧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胜在人稳重,两个人都是没有别的玩伴,倒也能说到一块儿去。不过姑娘家没什么要紧事,无非是针线、胭脂,风雅一点便说点诗词,何三舅好歹做过教谕,自家女儿当然能够识字吟诗。

何九儿斜斜梳了小巧的堕马髻,因为还没有出阁,剩下的头发便束成一束,随意的放在脑后。发髻上巧妙的点了几处银饰,简单素雅,只在侧首别了一只翡翠珠钗,与耳上的翡翠坠子相映成趣。

配上一身黄衣白裙,好似一支摇曳生姿的清新水仙花。

两人说了会闲话,何九儿便要起身告辞。

初慧一向是个礼数周到的人,笑着起身相送,谁知道在院子大门口,何九儿却差点撞上一个人。那人三十左右的年轻,身姿挺拔、面相儒雅,正是傅家大老爷傅文渊,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的官服都还没有来得及换下。

“爹。”初慧喊了一声,看向身边的何九儿介绍道:“这是何家九姨。”

何九儿没料到会碰见傅文渊,来了这些日子,今儿还是头一遭见到,刚才又差点撞在他的怀里,脸上不由红了红,“大表哥好。”

傅文渊是回来找东西的,没空闲聊,况且跟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即便是表兄妹也不好多说话,只是随口道:“九表妹可还住的习惯?若是缺了短了什么,只管跟你大表嫂说就是。”

何九儿因为脸上烫烫的,更觉气氛尴尬,低了头道:“嗯,早习惯了。”

“送你九姨出去。”傅文渊交代了初慧一句,自己便急匆匆的往里而去。

初慧怕何九儿不自在,没好送得太远,出了大门便笑道:“九姨先回去,下午等祖母午睡起来,我再过去找九姨说话。”

何九儿忙道:“嗯,你回吧。”

初慧等她先走了两步,方才转身,这是待客尊敬的礼数。

宋氏对大女儿要求十分严厉,初慧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平日里,听母亲透露出来的意思,将来要把自己说给别人家做长媳,不能像妹妹那样娇惯。

进了正屋,初慧发现一屋子的人都喜气洋洋的,连刚才行色匆匆的父亲,此刻也闲了下来,陪在母亲身边有说有笑。

“娘,有什么喜事?”

傅文渊笑道:“才刚大夫来过,你母亲要给你们添弟弟妹妹了。”

宋氏微微一笑,“再添个小子是最好的,兆臣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身边都没个兄弟做臂膀,打虎还要亲兄弟呢。”

傅文渊也想多要一个儿子,笑道:“你既这么想,将来自然是要生小子的。”

宋氏笑嗔道:“我想什么便是什么,不成神仙了?”

初慧高兴之余,不免有些歉意,方才只顾着和何九儿说话,连母亲这边来过大夫都不知道。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母亲身上,没有留意这些小事,只是一扭头,却看见妹妹坐在角落里,仿佛有点闷闷不乐。

“阿盈怎么了?”初慧上前逗她,趣道:“是不是听说要添弟弟妹妹,吃醋了?”

初盈当然不是吃醋。

而是在前世里,自己根本就不曾有过弟弟妹妹!也就是说,母亲的这一胎没有顺利生下来。

是早产了?还是难产了?母亲的死,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初盈心里有着无数个疑问,没有答案。

“我们的小阿盈吃醋了。”宋氏伸手揽了初盈入怀,笑吟吟道:“傻丫头,娘就是再添十个八个孩子,你也是娘的小阿盈啊。”

初盈想说不是这样的,却无法说出口,轻轻的无声依靠着母亲,沉溺那令人身心放松的柔软,那可以完全信赖的温暖。

“阿盈最近总是不爱说话,也不爱玩儿。”宋氏抚摸着小女儿的后背,对丈夫道:“起先我还以为她是病了,叫了大夫来瞧,却又说是没什么事。”

傅文渊安抚妻子道:“许是小丫头长大了,学得贞静了吧。”

宋氏点了点头,又道:“我这儿没事,你且去忙你自己的。”笑了笑,“等下我亲自过去跟娘打个招呼,也好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傅文渊不是头一回做爹了,不至于像毛头小伙子那样激动,闻言颔首道:“你的身子素来不是很好,多保养歇着点儿。”想了想,又道:“若是实在操劳不过来,就让老二媳妇帮着你一些,等到生了孩子,再操心琐碎事也不迟。”

宋氏听了这番话满心受用,笑道:“知道了。”

傅文渊说完话,自己也觉得有一点啰嗦了,于是起身出了门。

宋氏歇了会儿,去了傅母所住的上房院子。

一进门,傅母就招手笑道:“你来的正巧,刚要让人过去找你呢。”指了椅子,“九儿的年纪不小了,她又没了亲娘,少不得我这个做姑姑的费点心思,所以打算给她说一门亲事。”

宋氏想着婆婆自高自大的性子,心下微微觉得不妥,但也不好说,只是笑问:“娘是已经瞧好人了?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儿,这般有福气。”

傅母正在兴头上,说道:“这些日子,我反反复复挑了好些人家,又要身份和九儿般配,又要年纪相貌相当,最最要紧是对方孩子人品要好。”颇有几分得色,“挑来挑去挑出两家,瞧着都还可以,正在为难不知道该选哪个呢。”

难不成要自己来帮忙做决定?宋氏心里打着鼓,自己可不打算掺和进来,婆婆一向好高骛远的很,这亲事说成了还好,万一说不成…,少不了要迁怒旁人的。

面上不动声色,笑问:“不知是哪两家?”

“一个是御史中丞孙家,他家嫡出二房的小孙子,相貌人品都不错,就是自个儿身份上头差了点,是姨娘养的。”傅母略有一点遗憾的样子,又道:“另一个是国子监杨主簿家,是个嫡出的独子。正巧你三舅也在国子监供事,两家若是结了亲更好说话,只是你三舅将来是要高升的,配他家有些平平了。”

宋氏听得心里直咂舌,面上还不敢露出什么来。

御史中丞是正四品的官阶,即便孙小公子是庶出,又讲究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可人家父亲却是嫡出,绝不至于娶个九品芝麻官的女儿。

而国子监主簿是正七品,比起何三舅高了两阶,本来凭着和傅家的亲戚关系,勉强还能说到一起。可惜人家是家里独子,必定是看得跟心肝宝儿似的,娶得既是长媳,也是唯一的儿媳,哪里能够随随便便将就?

偏生就这样,婆婆还挑三拣四的不甚满意。

宋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表示意见,照着婆婆的期望,怕是要把何九儿说给太子才能满意。

傅母问道:“你看哪一家更好些?”

“两家各有各的好。”宋氏打起太极,又不想让婆婆觉得自己敷衍,想了想道:“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外面的事也得考虑,不如先让三舅参详参详,看跟哪家结亲更合适一些。”笑了笑,“等三舅有了见地,咱们再帮着看看岂不更好?”

傅母不是很有主见的人,听着儿媳的话觉得不错,便点头道:“你说得对,咱们妇道人家能懂什么?”若是能结一门好亲,在弟弟的仕途上多帮一把,自然更好,“等你三舅中午回来,我就叫他过来说。”

宋氏松了口气,怕婆婆又扯到亲事上头去,赶紧说了自己的喜讯。

傅母一听,果然转移了注意力。

宋氏陪着说了会闲话,回了房,与宋妈妈说了婆婆挑侄女婿的事,摇头道:“我看这两家都不大合适,只怕未必能成。”

宋妈妈不由低声一笑,“老太太可真是…”顿了顿,“所谓门当户对,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也就是想想罢了。”

宋氏打定了抽身不管的念头,反正自己劝不了也管不了。

宋妈妈又道:“盈姐儿刚睡下,太太要不要歇会儿?”

“这丫头,最近老实了许多呢。”宋氏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暖阁看小女儿,还顺手盖了盖被,方才轻手轻脚出了门。

初盈其实没有睡着,不过自己现在这个年纪,大都是嗜睡的,若是表现的跟别的孩子太不一样,未免让人疑惑担心,只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

方才听见母亲和宋妈妈的谈话,祖母居然给何九儿说过亲事?估计结果跟母亲猜度的一样,最后都没有成吧。

不然的话,她又怎么会嫁给了自己的父亲?

对于祖母来说,高的攀不上低的看不起,嫁到别人家又不放心,父亲任职正五品的中书舍人,何九儿即便是做续弦,也算是嫁得不错了。

况且表兄妹联姻,祖母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简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母亲的死,正好成全了祖母和何九儿,却是苦了自己兄妹几个,大哥被调到了外省做官,还美其名曰历练心智;大姐被迫远嫁,一辈子都不能再回到京城;自己被何九儿和初珍气得呕血,糊里糊涂丢了性命。

这一世,绝不能让何九儿嫁进傅家的门!

可是眼下祖母那么疼爱何九儿,自己又只是一个小孩子,能做些什么呢?时间一天天的溜走,初盈却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呃…,乃们都在等养肥吗?

霸王们都出来吧!俺会努力码字的,握拳…

6、迁怒(上)

到了月末,正好赶上宋氏三十岁的生辰。

傅母找了两个儿媳过来,说道:“老大媳妇你有了身子,不宜操劳,生辰的事就全交给老二媳妇,寿星翁且歇一歇。”

马氏抿了抿嘴,笑道:“正是,大嫂该歇的就得多歇着。”

语气里尽是酸涩之意,自己嫁进傅家十年了,不说儿子,就连一个女儿都没能生下来。要不是从前有过一次身孕,证明自己不是不能生,只怕日子更加难熬,偏生那次福薄没有养住。

如今二房里两个哥儿都是庶出,还都是同一个姨娘所出。

再看看自己大嫂,都三十岁了,一口气生了三个还不罢休,眼下又怀上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自己的寿数只怕都要少几年。

别人怎么就这么会生?马氏满心的哀怨不平,可惜还不能发牢骚,不然丢人丢脸的只有自己,就算生生呕出一口血来,也只能咽下去。

宋氏如何听不出妯娌的酸意?但这是别人的伤疤,当然不能去揭,只是笑道:“那这几天就多辛苦弟妹了。”

傅母看了小儿媳一眼,颇为不满。

不过想着长媳能生也是好的,小儿媳不能生就不能生吧,只要贤良淑德一些,做好嫡妻份内的事便罢了。

到了二十六这天,宋氏穿了一身新衣,上身朱色半袖衫,下着腹部宽松的高腰绡纱百褶裙,为了应生辰喜庆之景,除了钗环珠翠,还特意戴了一朵橘红色的宫制绢花。

她少有这般鲜妍打扮,看起来显得比平日年轻了好几岁。

初慧笑着夸道:“今儿这身可真好看,平日就该多这样穿穿。”

宋氏嗔道:“胡说什么?我都快是四个孩子的娘了。”

初盈站在旁边扬起小脸,稚声稚气,“好看,就是好看。”为了哄母亲开心,还撒娇拉住她的手,摇晃道:“阿盈也想穿。”

宋氏“哧”的一笑,爱怜道:“小小年纪,这就知道臭美了。”

初慧笑道:“看我可没说错吧。”

宋氏心情愉悦笑了笑,抬头看见大儿子拿着东西走了进来。

“给母亲拜寿。”傅兆臣今年十三岁,因为是长房长孙被要求的严格,素来就是少年老成、不苟言笑,今儿来给亲娘拜寿,脸上倒是挂起了笑容。

初慧拉着初盈站了起来,等着哥哥说完了话,方才笑道:“大哥好。”

初盈也跟着喊了一声,自己和大哥生疏的很,平时几乎不见面,但是大姐和大哥年纪相仿,小时候是常常一块儿玩的,要熟络的多。

傅兆臣穿了一身宝蓝色的新袍子,面相既有父亲的儒雅,亦有母亲的端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标准子弟,举止从容、彬彬有礼。

对着两个妹妹含笑点了点头,并没有多余的话。

这边宋氏打开了礼物匣子,里面是儿子手抄的《福禄寿三篇》,几十页工工整整的漂亮小楷,看得人赏心悦目。

最难得的是儿子的这份心意。

看的出来,上面每一个字、每一笔每一划都是用了心的,几乎挑不出瑕疵来。估计每一篇都抄了好几张,最后挑了最漂亮的那张,才拼凑出这么一份完美的礼物。

初慧也拿出了礼物,是一双自己亲手做的绣花鞋,有点羞赧,“鞋底是徐妈妈帮着纳的,我只绣了鞋面缝上去。”

“这就很好了。”宋氏夸了两句,嘱咐道:“做鞋底太费手,你年纪不够,现下还没有那个劲儿呢。”

初盈见母亲满心高兴,赶忙跑进自己的暖阁,翻了一支小小的红色绒花出来,塞到母亲手里,“给娘的。”

“哎哟。”宋氏笑得合不拢嘴,“我们的阿盈又聪明又大方,还会送东西给娘了。”

初慧嗔道:“小鬼灵精。”

正巧两位姨娘带着初容、初芸进来,听见宋氏的笑声,少不了要问了,在跟着奉承主母几句,又各自献了各自的礼。

宋氏跟着乐了一阵,不敢久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