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白纯炀消失,四周的观众才慢慢散去。

待众人散去,小欢和小兰两名丫鬟下意识的捂紧了自己的双耳。

下一秒,便听一声骇人的尖叫划破长空,穿透了云霄,空中的一只大雁听到那一声尖叫,骇的陡然偏离了原先的飞行轨道。

拢了拢衣服,青衫女子一脸温婉的柔声道:“回府!”

侯府是华城内大户,专门经营丝绸类,侯老爷侯富和侯夫人秦莲膝下一子一女,儿子侯升,女儿侯湘竹,女儿侯湘竹自小容貌出众,便是华城的第一美人。

侯湘竹尚未及笄之时,求亲之人,便踏破了侯府的门槛,可是,侯老爷和侯夫人视侯湘竹为掌上明珠,不舍其出嫁,如今侯湘竹已二十二岁,仍待字闺中。

为了这个宝贝女儿,侯老爷特地命人建了明珠园,里面假山流水,甚是华丽。

华城北侯府明珠园

午后时分,侯湘竹的马车停到了侯府门前,下了马车的侯湘竹一路气冲冲的踏进了明珠园中,明珠园中的奴仆远远的看到侯湘竹生气的模样,便匆忙的退避三舍。

侯湘竹会露出这种模样,大多是被登徒子纠缠而火冒三丈。

刚刚进了卧室,侯湘竹就迫不及待的脱去了脚上了鞋子,踏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姿势十分不雅的躺在内厅的躺椅上。

躺了一会儿,侯湘竹突然又坐起了身来。

小兰体贴的送上了一杯茶。

侯湘竹接过茶杯一口饮尽,再把茶杯递了回去,顺了口气,侯湘竹就开始发泄:“今天真是太晦气了,居然碰到这么一个男人,居然说我长相一般。”

“小姐,您之前不也说了吗?他是故意要引起您的注意力,您现在要是生气的话,可就着了人家的道了,您可千万不要生气!”小欢小心翼翼的安慰道。

“也是。”侯湘竹撇撇嘴:“可是,他的眼神,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仔细的回想一下,那名男子与她以往遇到她的男子不同,并不像那些登徒子,一看到她的脸,便对着她流口水,迫不及待的想凑到她的身边一亲芳泽。

那名男子的眼神给人一种很不耐烦,好像真的嫌弃她的容貌一般。

就是因为看到他的眼神,她才更加生气。

“小姐,现在天热,您还是不要生气了,奴婢已让厨房备了冰镇莲子汤,一会准备好了您喝了就会舒服多了。”小兰笑着继续安慰道。

侯湘竹烦躁的挥了挥手。

“我暂时没有胃口,不要端上来了。”

“小姐,您还在想之前的那位公子?”

“谁想他了?我只是生气而已!”侯湘竹眼珠子骨碌一转,突然心生一计:“小兰,你去打探一下,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小兰惊讶的睁大了眼。

“小姐,您现在是看上他了不成?”

侯湘竹连连摆手,嘲讽的道:“我会喜欢上他?不可能!他今天当众让我出糗,我怎么也得反击一下,否则,我今天岂不是让他白白欺负了?”

“小姐说的是。”小兰认真的点点头:“奴婢这就去找人打听,打听到之后,马上就回来禀报小姐您!”

“好,去吧!”

小兰答应了侯湘竹之后便出去了,侯湘竹一颗悬着的心沉下几分,舒服的躺在躺椅上继续休息。

“对了,小姐,有件事忘了告诉您了!”沉寂的房间内,小欢冷不叮的开口。

阖上眼睛假寐的侯湘竹,微微掀了掀眼皮,意识已有几分混沌。

“什么事?”

“听说老爷已经把茶园给卖了!”

“你说什么?”本来意识混沌的侯湘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整个人一个激灵,一下子坐了起来,双眼里写满了急迫:“你说爹把什么卖了?”

“茶园,就是城北的茶园!”

“爹糊涂了吗?茶园那是我们侯家的祖居,他怎么能说卖就卖?我现在就去找爹说!”焦急的侯湘竹从躺椅上起身,不顾双脚没有穿鞋子,便要奔出房外去。

“小姐,您现在去找老爷也迟了,管家刚刚已经出门到茶园去跟买家签字了!”小欢一边拎着侯湘竹的鞋子,一边在侯湘竹的身后追赶着。

侯湘竹一路跑到前厅,恰好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侯夫人,侯夫人满脸愁容,走路时心不在焉。

侯湘竹跑上去之后,双手抓住了侯夫人的手臂。

“娘,娘~~”

侯夫人回过神来,眼见着侯湘竹没有穿鞋子,便皱眉训斥:“竹儿,你怎么又不穿鞋子?太失礼了!”

“娘,现在不是管我失礼不失礼的时候,我刚刚听说爹把茶园卖了,是不是?”

迟疑了好一会儿侯夫人没有回答,良久之后,才听她叹了口气。

“娘,爹是糊涂了吗?茶园可是咱们侯家的祖居,还有一大片茶园,那是一片风水宝地呢,爹怎么就把它卖了呢?”

“竹儿,你哥哥欠了一笔赌债,幸好有一富人看中了咱们的茶园,愿意出高价买下,正好可以还你哥哥的赌债,所以…”

侯湘竹用力的摇头。

“为了那点赌债就要卖茶园,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茶园不能卖,不能卖!”

说完,侯湘竹不顾侯夫人的呼喊和阻拦,便一路狂奔往茶园而去。

华城城北茶园

茶园坐落在城北郊外的丘陵脚下,漫山遍野的碧绿茶树,一条溪水从茶园的边上绕过,一座宅院便沿溪而建,小桥流水,溪边柳树成荫,鸟儿在枝头愉快的嬉戏。

穿过茶园前的拱桥,便是茶居,这里幽静清雅,是怡人的好地方。

在茶居的客厅内,几人正围桌而坐,其中一人便是纯炀,在纯炀的对面坐着四十多的中年男子,中间人是同纯炀同龄大小的年轻男子。

那名年轻男子手持两份协议书,分别将那两份协议书推至纯炀和中年男子的面前。

“好了,侯府管家、白公子,你们两个分别在底下签字画上手印,这份协议就生效了,今天晚上之前,三百万两银子就会转入侯老爷的名下!”年轻男子提醒。

纯炀和中年男子分别在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手印,然后调换了之后再签了字盖上手印。

结束之后,年轻男子分别把两份协议交到纯炀和中年男子手中。

“好了,这样的话,茶园现在就属于白公子了!”年轻男子宣布道。

“不能签!”一个声音气喘喘吁吁的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道人影狼狈的扶着门框走了进来,走进来之后,她径直坐到了年轻男子的对面,有气无力的重复着刚刚的话:“这个协议不能签。”

侯湘竹抬头与买家对视,正好对上了白纯炀的脸,不由的美目瞠大。

果真是冤家路窄!

、番外——契约100天(四)

“这位是?”年轻男子略显诧异的望着突然出现的人。

侯湘竹一路上奔跑,头上的发簪掉落在地上,乌黑的青丝如疯子般的披散在身侧,两条手臂上的袖子被她挽至了小臂之上,衣服上还沾上了几块不知从哪里蹭来的污痕。

最过分的是,她脚上还没有穿鞋子。

任谁也无法将这样邋遢的狼狈女子与华城第一美人联系在一起。

侯府管家起初也没认出来,倒是侯湘竹的声音让管家认了出来。

“这位是我们老爷的千金!”管家恭敬的立在侯湘竹身侧,担心的看着她:“小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年轻男子听到管家这么一说,打了打量了侯湘竹。

“太阳,不像吧?”白纯炀忽地飘来一句瑾。

高阳非常认真的点点头:“确实不像。”

虽然白纯炀和高阳两人没有明说,可是,这二人的眼神一来一回的瞟到自己的身上,再配上他们两人的话,侯湘竹立马明白他们两人话中的意思。

拨开挡住脸的一缕长发,侯湘竹气的小脸腮帮鼓鼓。

她一掌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甚是响亮。

刚拍完,发现自己用的力气太大,她娇嫩的手掌心疼的她“嘶”的一声,赶紧缩回了手掌,只觉手掌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

今天真是邪了门了,连番遇上倒霉的事情,而她倒霉的时候,都有眼前的这个男人在。

“不管你们两个心里面怎么想,今天这个协议,不能签!”侯湘竹抢过管家手中的协议,昂起下巴,两手便这么一扯,便把协议一分为二。

管家焦急的赶紧把被分成了两半的协议纸抢了回去。

“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不做什么!”侯湘竹笑了笑,双臂环胸站起来眯眼答:“就是这茶园…我不卖!”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侯湘竹故意挑衅的扬起下巴冲向白纯炀。

不料,另一边,白纯炀扬了扬手中的协议:“即使那一份作废,这一份协议还在!”

高阳非常礼貌的冲管家点头致意:“管家,今天晚上在云氏连锁城北钱庄,我们到时候银契两清,您带来了钱庄的地契,那三百万两银子,便可即刻划到侯老爷的名下!”

还以为没了协议,这交易要作废,到时候回去没法交待。

“那就好,那就好。”管家松了口气,满心欢喜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侯湘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什么?还有一份?”

“侯小姐,您不参与商业,大概不知协议向来是一式两份,就是说…”高阳微笑的提醒她:“毁了一份,还有另外一份!”

“…”她确实不知。

“侯小姐,现在协议已经签好,木已成舟,况且,这宅子也是侯老爷要卖的,三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还请侯小姐不要再无理取闹了!”白纯炀补充了一句。

“我管你什么协议已经签好了,反正这宅子我不愿意卖,只要我不愿意卖,谁也不准住在这里!”侯湘竹霸道的扬言,誓有要与人对抗的劲头。

白纯炀嘲讽的摇了摇头。

“侯小姐,你大概已经忘了,现在这座宅子已经是我的。”

“你叫它一声,如果它答应了就是你的,如果它没答应,那它就不是你的!”侯湘竹凶巴巴的怒吼。

在白纯炀的眼中,今天一天连见两次侯湘竹,也是他今天倒霉,果真是一个嚣张跋扈且刁蛮任性的女人。

他拍了拍高阳的肩膀:“太阳,我们两个二十年不见了,走,我们兄弟两个先去好好的喝一杯!”

“好!”高阳欣然答应。

临走之前,高阳微笑的冲管家叮嘱:“管家,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在华城云氏北钱庄不见不散!”

“是是是,高总管,不见不散!”管家连连点头。

“喂,你们两个别走,我们话还没有说清楚呢,我刚刚说过了,这座宅子不卖,你把那份协议给我才能走!”侯湘竹眼睁睁的看着白纯炀和高阳两个离开,着急的要追上去。

幸亏管家眼疾手快的将侯湘竹拦了下来。

“小姐,小姐,您千万不要再闹了!”

“不行,这座宅子不能卖,我一定要把那份协议拿回来!”侯湘竹欲挣脱管家的手。

这个时候,小欢刚好气喘吁吁的拎着侯湘竹的鞋子赶到。

“小…小姐,您的鞋子。”

“快帮我拦着小姐!”管家抓到救星了似的嘱咐小欢。

“噢,是!”小欢把鞋子放到一旁,与管家一起把侯湘竹拖回了房间内。

“你们两个不要拦着我,你们谁拦着我,回去之后,我就把你们辞了。”侯湘竹气急败坏的叫道。

进了房间之后,管家扑通一声在侯湘竹的面前跪了下来。

“小姐,求您了,您千万不要闹了,但凡老爷有办法的话,也不会卖了茶园!现在少爷被赌坊的人抓了起来,如果没有三百万的话,少爷的命就没了!”管家重重的冲侯湘竹嗑头哀求。

听到此,侯湘竹不再挣扎,浑身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一双美丽的眸中黯淡无光。

“真的…”侯湘竹咬唇低声问:“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但凡有其他办法的话,老爷也不会卖茶园。”

“好,我知道了。”她眼中的颜色更黯淡了,唇中逸出一声无耐的叹息,一双眼睛贪恋的望着四周的摆设。

管家和小欢对视了一眼,然后给小欢使了个眼色,示意小欢出去说话。

管家和小欢两人出了门,管家小心翼翼的往房内看了一眼,旋即回头压低了声音询问小欢:“小欢,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小欢不解。

“小姐以前向来对侯家的产业不闻不问,虽然侯家好几个产业都是小姐名下的,也是小姐暗地里赚来的,可是,她从不像现在这样失去理智的插手交易。”

小欢叹了口气摇头。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小姐自己说过,小姐三岁之前曾经生过一场大病,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只记得一个洞,在东墙的墙角有一个洞,小姐一直不让人填上。”

“一个洞?干什么的洞?”“我也不知道。”小欢摇头,对此事也是一知半解。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管家一头雾水,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

酒庄

傍晚时分,白纯炀坐在酒庄里等着高阳,待高阳出去大约一刻钟后,便回来了,他的手中多了一张地契。

“纯炀,这是茶园的地契!”高阳把地契越过桌面,递给了白纯炀。

白纯炀扫了一眼地契,然后收入自己的衣袖中:“好兄弟,谢谢你了!”

“既然是好兄弟,还提什么谢?”

“那就喝酒!”白纯炀举起酒杯。

高阳忙摆手,指了指白纯炀的手臂:“你的手臂上还有伤,刚才已经喝了不少,现在不要再喝了!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爹和我娘一定会骂死我!”

“就一点小伤而已。”白纯炀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臂,上面还包扎着绷带。

“说到你那个伤,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伤是怎么来的。”

白纯炀鼻子里逸出一声哼了一声:“就是今天的那个侯小姐!”

“侯小姐?”

“一个蛮不讲理又专横跋扈的女人!”

高阳戏谑的看着他:“她可是华城的第一美人,多少男人梦魅以求的女人,难道…你就没有对她动一点心?”

白纯炀噗的一口酒吐了出来。

“动心?”白纯炀夸张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别说笑了,先别说我现在不能对女人动心,就算是,整个世界只剩她一个女人,我也不会对她动心!”

高阳笑着摇了摇头:“别说她了,来,我们兄弟俩干一杯。”

“好,来!”

茶园

夜园,月明星稀,高阳把白纯炀一路送回了茶园的茶庄,然后高阳便由仆人扶着离开,留下酒醉的白纯炀在茶庄的床上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白纯炀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却见四处一片漆黑,醉意俨然的他,肚子里非常不舒服,只想找个地方吐一下。

吐在屋子里?不行!老娘宁蔻严词警告过,弄脏哪里也不能弄脏卧室。

他只得迷迷糊糊的走出卧室,来到院子中,打算找茅厕解决。

才刚刚走到院子里,便见院子的一角,一道纤丽的人影歪躺在墙边,将白纯炀吓了一大跳。

、番外——契约100天(五)

白纯炀以为自己酒醉看错了或是眼前出现幻觉了,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的往墙边看去。

那纤丽的人影靠在墙边,头歪着,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在仔细的端详了好一会儿后,白纯炀才确定自己的眼前并没有出现幻觉,而是真的有一个人躺在那里。

因为醉酒,脑子里面一片混沌,自己的身体有些控制不住,白纯炀摇摇晃晃的向那道人影靠近。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家?”白纯炀刚走到女子的身边,一个不小心,身体一下子跌倒在女子的身上。

白纯炀那一米八的个头,少说也得六七十公斤,这么沉的重量压在身上,让睡梦中的侯湘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刚醒来,鼻尖便闻到一股冲天的酒气,难闻的让人恶心想吐,还在身上那莫名其妙的重量,都让侯湘竹纤细的小身板支撑不住。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侯湘竹已经清醒的知晓眼前的情况璋。

“你这个登徒子,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居然敢…”

侯湘竹的话才刚脱口,冷不叮的与白纯炀的眼对个正着。

“你不是那个侯小姐?”白纯炀因为自己的视线不清,忍不住更加凑近了侯湘竹几分,眼睛瞪大了的死死盯住侯湘竹的脸。

他的脸骤然在自己的眼前放大数倍,侯湘竹从未与男子这样接近,不由的令她紧张到瞳孔放大、呼吸困难。

“你…你不要离我那么近!”侯湘竹结结巴巴的说着,一双小手伸出,欲将白纯炀推开。

可惜,她双臂的力量哪是白纯炀的对手?

侯湘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白纯炀不禁凑近了她的颈项细细的闻着,身体又压迫了她几分:“好香!”

这个男人果然是登徒子。

侯湘竹又羞又恼。

“白公子,我们两个男女收授不亲,麻烦你快点从我身上离开。”再加上他身上那冲天的酒气,她已经快要窒息了。

可惜,不管她的双手如何努力,白纯炀的身体仍压着她,令她无法动弹。

身体里的酒劲上来,白纯炀难受的挪开了身体。

当他挪开身体,侯湘竹这才有机会大口的呼吸。

白纯炀再压她一会儿的话,她铁定要窒息而亡了。

另一边,白纯炀靠在墙边,手捂着胸口,月光下的脸似乎忍着很难受的模样。

“你怎么了?”侯湘竹纳闷的看着他的表情。

白纯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没有说话。

皱眉看了他几秒钟,侯湘竹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是要吐吗?”她慌张的站起来:“不行,你要吐的话不能在这里!”

说完,她用上吃奶的劲,把白纯炀从地上用力拉了起来,往茅厕扶去,到了茅厕,侯湘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刺鼻的味道,一边等着白纯炀吐完,一边扶着他,免得他一不小心栽到粪坑里了。

待白纯炀吐完,侯湘竹又把白纯炀从茅厕里扶了出来。